郁离子序
郁离者何?离为火,文明之象,用之,其文郁郁然,为盛世文明之治,故曰郁离子。其书总为十卷,分为十八章,散为一百九十五条,多或千言,少或百字。其言详于正己,慎微修纪,远利尚诚,量敌审势。用贤治民,本乎仁义道德之懿,明乎吉凶祸福之几,审乎古今成败得失之迹。大概矫元室之弊,有激而言也。牢笼万汇,洞释群疑,辨博奇诡,巧于比喻,而不失乎正。骤而读之,其锋凛然,若太阿出匣,若不可玩。徐而思之,其言确然,凿凿乎如药石之必治病,断断乎如五谷之必疗饥而不可无者也。岂若管商之功利,申韩之刑名,仪秦之捭阖,孙吴之阴谋,其说诡于圣人,务以智数相高,而不自以为非者哉!
见是书者,皆以公不大用为憾,讵知天意有在,挈而畀之维新之朝乎?皇上龙兴,卒以宏谟伟略,辅翼兴运。及定功行赏,疏土分封,遂膺五等之爵,与元勋大臣,丹书铁券,联休共美于无穷,不其盛哉?传有之曰:楚虽有材,晋实用之。公之谓也。初公着书,本有望于天下后世,讵意身亲用之?虽然,公之事业具于书,此元之所以亡也;公之书见于事业,此皇明之所以兴也。呜呼!一人之用舍,有关于天下国家之故,则是书也,岂区区一家言哉?
一夔蚤尝受教于公,后谒公金陵官寺,出是书以见教,一夔骇所未见,愧未能悉其要领。今公已薨,其子仲璟惧其散轶,以一夔于公有相从之好,俾为之序。顾一夔何敢序公之书?然得系名于简编之末,亦为荣幸,因不让而序之。公讳基,字伯温,栝苍人。若其言行之详、官勋之次,则具在国史,兹不着。
洪武十九年冬十有一月,门生杭州府儒学教授天台徐一夔谨序。
古之君子,学足以开物成务,道足以经纶大经,必思任天下之重,而不私以善其身。故其得君,措于用也,秩之为礼,宣之为乐,布之为纪纲法度,施之为政刑文明之治,洽乎四海,流泽被于无穷,此奚特假言以自见哉?及其后也,虽孔子之圣,可大有为,而犹不免述作以传道,况其下乎!然则必假夫文以自见者,盖君子之不得已焉耳矣。君子以为学既不获措诸设施,道不行于天下,其所抱负经画、可以文明治世者,独得笔之方册,垂示千百载之下,知而好者,或推以行,是亦吾泽所及,其志岂不为可尚矣夫?然自秦汉而降,能言之士何限?非不欲如前所云也,率多淫于异端,失于伪巧,诡而不正,驳而不纯,弗畔夫道固鲜。人苟用之以求致治,殆犹适燕而南其辕乎!阐天地之隐,发物理之微,究人事之变,喻焉而当,辨焉而彰,简而严,博而切,反复以尽乎古今,恳到以中乎要会,不袭履陈腐而于圣贤之道若合符节,无一不可宜于行,近世以来,未有如《郁离子》之善者也。
夫郁郁文也,明两离也。郁离者,文明之谓也,非所以自号。其意谓天下后世若用斯言,必可底文明之治耳。呜呼!此宁虚语哉?从善少尝受读,叹其义趣幽赜,岐绪浩禳,或引而不发,或指近而归远,懵乎莫测其所以然。逮阅之之久,触类而求,然后稍得窥夫涯涘。窃譬诸医师之笼,一药必治一病,玉石草木禽兽之属,皆可以已疾延年,无长物也。此其为书所以深得古君子立言之旨,使其得君而措于用,其文明之治益天下后世为不薄,讵止度越诸子而已耶!
是书为诚意伯刘先生所著。先生尝自任以天下之重,于经纶之道、开物成务之学,素所畜有。曾以其概,翊当今之运,辅大明之业,昭昭矣存诸方册者。故御史中丞龙泉章公虽已刊置乡塾,然未盛行于世,先生之子仲璟与其兄之子谋重刻以传。嗟乎!兹岂一家得而私之者哉?僭为叙其大略,俾贻方来云尔。翰林国史院编修官诸生吴从善序 。
㈠恳到,即恳至。《后汉书独行传谅辅》:“今郡太守改服责己,为民祈福,精诚恳到,未有感彻”。
㈡明两,《易离》:“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孔颖达疏:“明两作离者,离为日,日为明。今有上下二体,故云明两作离也”。本谓《离》卦离下离上,为两明前后相续之象。后以明两指太阳。陶潜《五月旦作和戴主簿》:“明两萃时物,北林荣且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