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生番杀害西人及汉人缘由

某曾同可靠随丁数人,亲到彼无可凭借地方,适遇难民,某即径向前进,寻觅土人与说。其土人后亦带某觅路回来。是某固亲历此危险地方,看来此辈土人,亦不甚可畏也。

某料难民受害缘由,以善恶本念推之,想必因从前受过我辈不义之事(我辈二字,似合中外人统言之,不端指外国人,故下文乃论海贼,其意似以土番必曾受害于贼,故见有异方人即行戕杀报复,非其性之本恶也;但证之旧史、考之人言,无从查悉耳),意在报复,故视戕杀为当然也。但某所带从前书籍,并未检出昔年海贼多在彼地上岸情事,即询之诸人所说,以意类推,想海贼之近在彼地者从前甚多,而今甚少。

今以海贼所作残忍之事,于下文详言之:从前「气利伯赊」海岛本属「肯褒爹」埠头,海贼约驻一个月,随驶到暹罗海湾并中国洋,遇有船只,无论吕宋、蒲萄牙及中国,悉被劫掠。时有西洋外科医生与登赊(洋人名)并一癫痫水手皆在劫内。三人不愿从贼,意欲逃走,拟到苏门答腊或近一英国地方,即行脱身。无如拘禁甚严,只得随贼船到澎湖并「伯士喀多」海岛,历尽艰苦。曾于该贼下碇所在,见有大城,中有旗兵驻札。嗣后贼因检阅海图,知台湾与「留库呢哑」之间,有无数小岛,意欲驶到彼处,不论有无民居,在彼打劫,可免官兵逐捕。乃于一千六百八十五年(即康熙二十四年)八月初六日,驶往此岛之「瓜山」上岸。因望见台湾南岸,遂直驶到郎娇之东,忽然失事。此郎娇东岸,本系是年土人所新得者,后由福州陆续移住者甚多,即今赤嵌地方是也(此条似系援据旧事,见书中所说海贼上岸地方,系在郎娇,不近彼地也)。

现在台湾迤南各族械斗,多因族姓争强起衅;须有一族斗败输服,方可息事。顷罗马教门教士卑儿信在打狗地方,与本地人往来颇熟,据述有奉教一乡名「迫朴」者,曾说彼地亦因此事于一百二十年前本乡在山上械斗,经别乡极力调停,终不肯止;可见非势穷力屈,终无以服其心也。

未知土人与我们何以不对。想必另有缘故,非徒素性好斗也。方斗时,土官多克察亦恐酿成大事,亲到弹压,赶紧扑灭。缘此地从前曾与西国水手相斗,该土官失去货物甚多,故此番未免畏事。若有中国官兵驻札,以为声援,则彼尚不甚畏也。

相斗时,土人原无意于戕我兵丁、致麦肯士于死地也,特欲虚张声势,令我退兵,免后来再生觊觎耳。其实彼意亦虑结衅,恐自己并受大伤。且我水手虽败退回船,尚能在三里外开炮攻打,想土人亦当畏惧也。

凡人心思所能到、笔墨所能书者,皆为上天所能行之事(此一条未知何指,盖其意欲归美于天主之有大能力也)。

呼路儿水手受害之日,亦是彼地十八族后来晦气。据一千八百六十七年九月闻毕客淋来信云:彼地土人为开花炮子所伤者甚多。又据彼地女巫说:我们回船之后,复加咀咒,故彼地自是以后,诸凡多事。五谷既不成熟,牲畜亦多暴死;甚至酒席中间,忽起忿争,致两人因此毙命者;又有人在海湾钓鱼,竟为水蛇所咬,痛苦随毙;并有一群猎户经从前开炮地方,适见未爆炮子一枚,遂投诸火,此炮子出其不意炸开,伤毙多人:皆为意外不幸之事。

凡人能制造开花炮子者,其胆力必壮,不若中国人一闻炮声,即行退走;盖华人较土人胆力尤歉。土人与人仇杀,尚能从树丛避炮前进,即炮多难进,亦能从树丛缓缓退去。若西国人则尤不然,即当争斗危险之时,若另有一副胆略奋勉竟进,视险地如安居也。故土人自视弗如,亦愿两相息兵,为自安之计。但恐经前番酿祸,必留一疑虑于心,不能遽忘耳。

现某与两个伙计,夙系同心,故任到何方,皆可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