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

(壬寅)三十五年大明萬曆三十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甲午,遞吏曹判書沈喜壽、參判鄭賜湖、參議辛慶晋,削正郞李弘冑、成晋善等職,以備擬鄭宗溟事,被推勘,竝論罪。以柳永慶爲吏曹判書。時,永慶眷注日隆,而三公擬薦吏判時,不爲擧論,上特命多數加望,遂拜是職。


○善山儒生金翬上疏,訟其父被誣之狀,其疏略曰:


今聞,臣父宗儒之名,出於鄭仁弘門客文景虎疏中,不勝驚愕,求見全文,則其言曰:「成渾密問於臣父曰:『汝知崔永慶之爲吉三峯乎?』臣父愕然曰:『久在南中,只知其人負高士重名,不知其它。』渾默然不悅,因謝臣父。」云。此臣之所以痛亡父之見誣,而不得不辨明者也。臣父平日,嘗從遊於成渾之門,有師生之分矣。若使其時,渾有是言,則必先言於一家之人而後,方及於他。臣於是,時年已二十三矣。凡臣父師友間問答之辭,無不與聞,而獨於斯說,略未曾聞。豈有一家之所未聞,而他人所得知者乎?苟或渾有是言,而臣父明其不然云爾,則是以臣父爲知其非矣。其後,臣父之往來成渾之門,依舊不絶,則臣父雖病風喪心,亦安有一邊往來,一邊抄出師弟間密語,不告其子,而彰說於他人乎?景虎雖同道之人,而與臣父未嘗有交遊之分,則一家所未知之言,渠何從得聞乎?其意必以爲,臣父卽渾門生,若據其言而爲證,則人將信之,其身已死,更無可辨之端。立證於已死之人,成罪於難明之事,其爲計雖巧,究其言則誠愚矣。古今天下,安有以死人爲證,而爲之訟者乎?其肝肺盡露,而其言之進退無據,據此可知矣。臣,南中人也。景虎之爲此疏,嘗聞其所以然矣。鄭仁弘與成渾,從前有隙,常欲加罪於渾,而不得其說,以永慶爲傾陷異己之一奇禍,敢做暗昧不近之說,指嗾其族類門徒之在近邑者,裝送都下,出沒閭閻,往返京外,刪定已搆之疏,累閱月而始呈之,欲厚誣成渾,而陷臣父於賣師造言之域。臣若無一言以明臣父之心事,則死何以見亡父於地下,臣父之目,永不暝於地下矣。


上嚴辭答之。按,鄭仁弘初與成渾不愜,癸未以後,益加媢嫉,必欲陷害,無所不至。及辛丑春,敎誘門徒文景虎等,上京投疏,以崔永慶之死於獄中,歸罪於成渾,乃誣引金宗儒之言,以證之。蓋其意以爲,宗儒已死,更無辨明者,而其子翬,上疏訟冤,備悉其構誣之狀,而《實錄》纂修之時,奇自獻、李爾瞻輩,只書上批,不書宗儒疏本,欲使其誣引曲折,不明於後世,其心之姦慝,此亦可見。


○奇自獻遞拜兵曹參判,洪履祥代爲大司憲。自獻附會黨論,構捏成渾,首發追罪之論,其用心之叵測甚矣,而及其修史之時,自贊議論平正,書之史冊,其無忌憚,可勝言哉?


○以尹義立爲掌令。


二月


2月1日


○朔甲子,正言鄭弘翼以病辭職。上,下敎曰:「近日,臺諫相繼呈辭,一人遞職,其代一人又卽呈病。前所未有,未知何義。」按,文景虎陳疏之後,時議承望仁弘風旨,將構誣成渾之罪,故稍有知識之人,皆有引避之擧,而弘翼尤不欲混同,有此呈告。及爾瞻輩修史時,以媕婀選耎,畏首畏尾等語斥之,亦乖戾矣。


○以鄭仁弘爲大司憲,鄭弘翼爲持平。


○憲府論罷吏曹佐郞洪瑞鳳、藝文館檢閱金瑬。丁酉年間,賊兵復侵軼兩湖,京師戒嚴,瑞鳳出見其老母於安山地,翌日卽還。時人誣以臨亂逃走,至於榜示朝堂,人皆冤之。金瑬爲復讐使金時獻從事官,出使湖西。忠州彈琴臺,卽瑬父汝岉死節之地,時人誣以瑬縱酒挾妓,遊於臺上,至被重駁。槐山、忠州等地士人呈疏,咸訟其構誣之狀,遂得收敍。二人俱年少能文,且有名望,時輩最忌之,今又掇拾其論,至於劾罷。〈時,瑬爲史官,將議新薦,與同僚不合,相持四日,終不曲從。同僚乃時輩也,卽嗾臺官,未及出闕門,彈章已至。只論金瑬則恐彰指嗾之迹,竝與瑞鳳而劾之。〉


閏二月


閏2月1日


○朔甲午,持平鄭弘翼啓曰:「執義李效元論成運黨奸、後君之罪。臣竊念,成渾與鄭澈交厚,且大駕西狩之時,不卽扈從,其爲物議所斥,固其宜矣。但論人之道,貴得其中,若與鄭澈竝蒙削職之罰,則實爲過重。臣之所見如此,而時論不如臣意,決難在職。請罷臣職。」按,仁弘媢嫉成渾,必欲加罪泉壤,奇自獻助其虐焰,力主其論。三司之官,執義李效元、掌令尹義立、大司諫鄭光績、直提學朴而章等,無不風靡,請罪成渾,互相搆捏,無所不至。惟弘翼獨立不撓,而有此啓。


○吏曹啓請,崔永慶弟餘慶,除授相當職,上允之。後日政,又特除文景虎松羅察訪。


○副司果李貴上疏,略曰:


上年冬,臣爲體察使李德馨召募官,使臣往湖、嶺,書一紙分付于臣,採訪民瘼,其一也。臣行過湖、嶺,訪得弊瘼,則湖南之弊,不過土豪隱漏軍丁、田結而止耳。嶺南之弊,則名爲士人者,刼制守令,徒流杖殺之權,皆出其手,實鄭仁弘爲之倡也。臣行到居昌,見下吏文狀曰:「陜川居鄭叅議過去,故縣監支待,境上出去。」云。臣雖秩卑,公行也;仁弘雖官高,私行也。各官守令不顧公行,皆奔走出待,則仁弘之勢焰,據此可知。臣因歷擧道內所聞。仁弘豪强縱恣之狀,移關陜川,推閱其奴。及入京城,欲上章直斥,而李德馨以爲:「此人雖如此,旣以士自名,不可輕易爲之。」臣只泛陳兩南豪强之弊而已。仁弘乃以此等說,謂出於臣族姪居昌居李時益,使其門徒,通文右道,竟至黜鄕,且臣所經宿閭舍,亦欲焚火。至於一見面之李誠植、李景一等,亦被損徒。臣一言仁弘之過,渠之徒黨,擅黜臣族黨,無所忌憚,至於破家黜鄕。時益窮無所歸,遠來號哭于臣曰:「仁弘罪狀,不出於我口,而于何聽聞,致于此禍?」云。由臣狂妄,蔓禍於族黨及一面之人,臣不勝痛愕焉。臣於其時移關中,條陳仁弘罪目,所謂諸處義兵,朝廷皆令罷之,而仁弘則自爲己物,使監、兵使莫敢下手。戊戌年間,鄭經世爲監司,究問仁弘別將之狀,人皆言之。倭退已經三年,而義兵所屬官奴及牛馬,尙置其家使喚之狀,一道無不知之。前監司徐渻已斷之獄,仁弘門徒河渾,旋復惹起,未究竟之前,刼制推官對坐,嚴刑二三儒生,故體察使李德馨聞之,杖其時色吏。星州牧使柳永洵一言仁弘過惡,而其徒極其詆斥,無所不至,故李德馨擧永洵被謗之狀,究問色吏。陜川郡守李潚憤仁弘拒逆官令,詆以叛民,則仁弘數李潚之罪於監司對坐之時。儒生停擧,四館之事,而道內士子,見忤於仁弘,則輒皆停擧。頃者,文偉、李景一等十餘人,不參文景虎之疏,則竝通文損徒。且被擄婦女,仁弘脅嫁於逃唐兵之看地理者,士族之女子,刼婚於渠家親密之賤人。又以其徒黨爲本郡風憲、有司,出入官府,脅制使命之狀,臣皆得於一道傳播之說,非時益等所言,而一見臣面之故,竝不容於一鄕,豈意嬴秦收司之律,乃爲匹夫竊弄之資乎?河渾迫脅推官,擅殺儒生、公賤,多至四人,故奉事史奉禮者,呈狀法司,欲治其罪,則河渾又脅推官,杖殺奉禮之老母。嗚呼!無罪而殺士,國君尙不敢爲,況匹夫乎?國家設法,此輩報復私怨,而莫之禁。昔漢朝郭解門客,爲解殺人,武帝曰:「解雖不殺,其實解也。」遂罪郭解。今日仁弘之徒黨,藉仁弘之勢,而擅殺士人,人莫敢言,臣恐威福下移,而朝廷命令,不得行於嶺南也。臣歷擧仁弘之害,移文本郡,使之推覈,而本郡不敢問,又報於體府,冀有以轉啓,而體府亦不敢問,又上疏陳其豪强之弊,而朝廷亦不問,國綱之不振,據此可知矣。及今,嘉奬而寵擢之,俾摠朝綱,臣恐中外士習,自此愈壞,爭效仁弘所爲,大非國家之利也。故兵使金沔,仁弘平日情若兄弟,而責仁弘以擁兵不討賊,則仁弘絶之,沔之喪柩過其門,而終不弔。梁喜其妻父也,喜死於上國,柩至京邸,而仁弘與妻弟弘澍有隙,至於六日不往哭。李潚,土主也,而監司之坐,對面數罪;韓浚謙,道主也,而不往見渠家,則嗾其黨論罪。柳成龍之淸,人所共稱,而語侵仁弘,則嗾其門客劾罷之。李德馨,體察使也,而一杖其別將、色吏之後,其徒恣行嘲罵。李時發爲星州牧使,時發一號令,而境內儒生來言:「必稟於仁弘然後可行。」云,時發乃責其儒生曰:「土主之令,其可稟定於隣邑品官乎?」近日爲嶺南方伯者,韓浚謙爲最,而至於李時發,過浚謙不啻數倍,頌聲洋溢於道內,亦爲此輩所忤,坐待遞歸。噫!一忤仁弘,則體察使及監司,皆不得容手於其間。臣目見,國家號令因仁弘而不行;紀綱因仁弘而不立。前則退屛鄕曲,其禍猶小,今則顯揚朝廷之上,其暴橫之狀,將十倍於前日矣。國家危亂,可指日而待也。


按,李貴此疏,備陳仁弘罪惡,而爾瞻輩修史時,刪去不載,其爲仁弘掩匿覆蓋至此,誠可痛也。


○甲午,領議政李恒福免,以李德馨代之。時,三司交章,請追罪成渾,恒福搆箚將救之,箚中有曰:


渾少讀書於野,老不仕於朝,四方之人指爲儒士。今若擧而罪之,則土中枯骨,何知榮辱,來世後生,只自摧沮。況論渾者,始言搆殺永慶,不得則曰,永慶由渾而死。迂曲繚繞,盤回旋轉而後,僅成罪渾之名。自功之道在於攻渾,願朝廷置而勿問。


箚未及上,淸州人朴而儉上疏,言鄭澈之腹心,尙占台鉉,蓋指恒福也。恒福不自安,遂乞免,上從之。


閏2月2日


○乙未,上臨筵。右議政尹承勳曰:「朴而儉疏中,指恒福爲腹心,臣知恒福實非澈腹心也。近來朝著不靖,恒福在首相之位,故謗言百出。臣亦於議薦銓判時,以不擬柳永慶,方在積謗中矣。」上曰:「外間浮雜之言,大臣須當鎭之。」


閏2月24日


○丁巳,憲府論:「右議政尹承勳於榻前,阿其所好,以同心事之人爲不相知,欲沮抑淸議,引進同己,請命遞差。」上曰:「同心事之人,指何事,引進同己,亦指何事乎?」持平蔡衡回啓曰:「承勳言,恒福與澈絶不相知,而澈有詩曰:『心事弼雲間。』弼雲卽恒福號也。此果不知澈者乎?做出無根之說,陰排崔永慶,使一時淸流,將不得見容,依阿恒福,爲澈黨進用之地,此非沮抑淸流,引進同己者乎?」上以大臣不宜輕易論之,不聽。承勳以此不自安,遂辭遞。


○追削故參贊成渾官爵。初,大司憲洪履祥、掌令尹義立、大司諫鄭光績、典翰姜籤等,啓請削己丑間,請再鞫崔永慶時臺諫官爵,過四五日,上答曰:「緦功不須是察。」兩司引避,略曰:「若論首事之罪,則其時謀議,一出於鄭澈,至如成渾與澈,最親密,澈之論議,渾無不知之理。渾若力救,則其不至於枉死明矣,而袖手傍觀,終始不言,斷以《春秋》誅意之法,則不救之罪,渾不可辭。今承聖敎,臣等難免疲軟之失。」上又答曰:「卿等始論奸黨於十年之後,一線公論,如稚陽初動,絶脈纔屬。疏三上,而予不言皂白者,以其雖可慰,而亦可哀也。夫天下之事,有本有末,捨其本而治其末,則徒勤而愈不治矣。澈於逆獄之初,使其黨論永慶,必殺而後已,然澈之所以恣行無忌者,以渾爲之主也,渾卽澈之分身也。其時臺官不過承望風旨,依阿淟涊之徒,何足數也?今擧討惡之典,欲定萬世之是非,而捨其魁,論其枝葉,此所謂網漏呑舟,緦功是察,公論何時而得行?被論者亦必不服矣。」兩司復以此引避,玉堂竝請出仕。越三日,光績等上箚,略云:


澈於永慶,乘時逞憾,羅織搆捏,而原其情,則渾實主之。若按是非,定褒貶,渾爲首罪。


上答曰:「渾爲一時群小窟穴之主,擧世蒙其欺誣,若未知其情狀則已,旣或知之,則爲言責者,可不直斥乎?」諫院仍論鄭澈,請追削官爵。〈大司憲洪履祥、副提學李廷馨呈辭不參。〉過二日,上,下敎曰:「請再鞫永慶時臺諫考啓。」政院啓曰:「問于吏曹,則大司諫李海壽、司諫李廷立、獻納李洽、正言具宬、李尙吉、大司憲尹斗壽、執義宋象賢、掌令張雲翼、成軾、持平閔善、李幼澄,諫院則請再鞫,憲府則請遠竄,而海壽則發論後三日出仕,斗壽則發論後六日出仕矣。」上答曰:「斗壽、海壽之爲長官,予亦分明記得。海壽乃澈之腹心,其人最爲邪毒,殺永慶之論,定是此人所爲。」憲府遂論海壽。未幾,諫院啓曰:「渾托跡山林,厚誣一世,日與浮薄之徒,論議朝政是非,永慶之所以絶交者也。逆獄之初,攘臂而起,與澈乘時合謀,竟使永慶,瘦死獄中,渾雖不殺永慶,而永慶由渾而死。黨奸之罪,已難得免,而逮去邠之日,大駕過其門閭,而終不迎候,不可以已死,而有所饒貸。」憲府亦繼而論之,有曰:「渾黨奸遺君,而天討不加。其時大臣反謂以善人天地之紀,啓請陞秩,其無君護黨之罪,尤極痛惋。」〈大臣,指尹斗壽也。〉玉堂亦上箚曰:「渾與澈合爲一身,而渾其頭也。擊蛇者,先擊其頭可矣。今論澈而不先渾,是捨其頭也。」上從之,澈亦削奪官爵。按,渾早承家庭之訓,硏究性理之學,藏修林下,踐履篤實,士林景仰,爲一代儒宗,而與李珥、鄭澈交誼甚厚。往在辛巳,又與仁弘有隙,其黨媢嫉,久含射影之計。辛卯間,澈爲當路所陷,士類多被竄逐,一時飛語,煽動內外,雖以宣廟之明聖,不能無疑於市虎之讒。及至去邠之日,李弘老乘隙構誣,上尤不平於心,蓋有年矣。至是,仁弘當國,自獻、義立輩迎合風旨,傅會傾軋,終以黨奸、殺士之罪,橫加於旣朽之骨。澈之殺永慶,已是艱難做說,而連坐之律,蔓及於儒賢,可勝痛哉?至於尹斗壽則論竄永慶時,至六日,始爲出仕,其不主論可知,而史臣謂:「殺永慶而爲當路所救得免。」云,其時當路,卽仁弘、自獻,寧有救解之心哉?當國家危急之秋,推轂賢士,共濟時艱,有何所失,而憲府摘其箚語而論之,其計將欲次第搆捏,吁亦慘矣。


○追削故大司諫李海壽官爵。海壽律己淸簡,遇事剛方。當壬辰去邠之初,起謫中,入爲諫長,請治金公亮驕橫之罪,上尤不悅。復論洪汝諄、宋言愼、李弘老等內通之罪,汝諄等尤加媢嫉。至是,追擧己丑之事,加罪於泉壤之中,吁亦慘矣。


○揀選吏曹佐郞金悌男女爲王妃。〈是爲仁穆王后。〉


閏2月26日


○癸未,以柳永慶爲右議政。


○以金尙憲爲高山察訪。尙憲剛方儒雅,爲世所宗。時論忌之,纔自耽羅而還,旋除北塞馬官,其媢嫉擯斥,可謂甚矣。


○擢拜奇自獻工曹判書。自獻以上兄河源君之壻,交通宮掖甚密,登第十年,驟躋宰列。至是,詗知上意,嫉鄭澈、成渾等,爲憲長,首倡追罪之論,寵眷日隆。連被超擢,至陞正卿,是年九月,又拜兵曹判書。


三月


3月1日


○朔癸亥,大司憲鄭仁弘以李貴陳疏攻斥乞免,上不許。又上箚曰:


臣與成渾、鄭澈不相能,又不快於柳成龍,今其徒黨,餘憤未消,便自猜疑,以致騷擾,請遞臣職。


上答曰:「李貴之疏,予已疑奸人所爲,今見箚辭,果知其有由矣。卿宜勿辭。」仁弘遂論:「前大司憲黃愼以成渾門生,黨附權奸,惑亂天聽。請削奪官爵。禮曹參議鄭經世居喪不謹,以復讐事,出使關東,公然挾妓,請罷職不敍。」累啓,上皆從之。經世從事經業,稱爲一時名流,而今乃加之以不近之誚,其亦甚矣。


○大提學李廷龜辭遞。前冬,廷龜以遠接使,迎詔使於灣上。未幾,時事大變,士類皆被擯斥,以此不自安,連章力辭儐接之任。及還朝,又辭文衡。廷龜文詞富贍,大有時望,而修史者乃以短於詞賦,不厭時望記之,其誣甚矣。


3月9日


○辛未,詔使翰林院侍講顧天峻、行人司行人崔廷健,頒冊立皇太子曁冊封福王等詔,遣陪臣鄭賜湖奉表謝恩。


○削黃愼官爵,貶具宬、李洽、李尙吉、趙翊、李成祿、閔有慶等。宬等三人,己丑時諫官也。翊等三人,上年以臺官,救護成渾者也。愼素性剛直,壁立朝端,夷險一節,見稱異國。爲師訟冤,爲仁弘所嫉,群小蝟興,附會擯斥,遂置罪籍,廢錮七年。


五月


5月1日


○朔壬戌,湖西賊徒和金伏誅。和金等以廝役之賤,招誘愚氓,多有亂逆之言,特一强竊之雄,而及其捕治,終成逆獄,逮捕四出,人民驚散,一路騷然,多至失業。


六月


6月10日


○庚子,以吏曹歲抄單子,傳曰:「成渾、李海壽後勿書入。」按,甚矣,讒說之禍人國家也!誣捏士類,轉及於儒賢至此,可勝痛哉?成渾以林下之士,藏修篤學,爲世標的,而始見嫉於鄭仁弘,終被陷於李弘老,輾轉沈痼,讒言不啻於三至,雖慈母安得不投杼乎?李海壽立朝寡合,素不愜於不靖之徒,當己丑討逆之日,適以諫長,隨參於年少過激之論,洪汝諄輩切齒攘臂,追罪泉壤。上嘗信萋斐之言,未免有此過擧,史臣又從而肆爲醜詆,至稱曰:「竝澈黨與而盡削官爵,太陽中天,邪穢莫逃其形。」爲此說者,其亦仁弘、汝諄之徒乎!


秋七月


7月2日


○辛酉,上御便殿,引見領議政李德馨、左議政金命元、右議政柳永慶。上問曰:「鄭仁弘承召而來,力辭而歸,何也?」德馨曰:「臣上年往嶺南,一見仁弘,則仁弘多有迂踈之事,人之毁譽各異。及赴召而來也,論議與衆不同,故皆疑有過激之事,以此難於久留。」命元曰:「觀其箚辭,近於妄矣。」德馨又曰:「前者,請以安敏學選於六條具備,李敬中非之,仁弘怒,遂劾敬中,於此,可知其爲人。且頃見所上箚,指朝臣爲徒黨,蓋徒黨乃賊人之號,何敢以此加諸朝臣乎?」上又問:「仁弘與何人不相得?」柳永慶曰:「仁弘欲斥南人而盡用大北人,以此不相得。」上曰:「如仁弘者不易得,今其去也,必有人以浮言激之矣。」按,仁弘旣得追罪成渾,又欲盡逐異己之人。如柳成龍、鄭經世相繼被斥,人皆疑懼,朝著不安。仁弘知其志不遂,力辭退去,上有此問。


7月3日


○壬申,行冊妃禮。時,都民以除道,掘黃土于太平館後,土崩壓死者十餘人,中外咸怪之。


○命放釋洪汝諄,復其官爵。汝諄以凶悖之人,當辛卯年間,首搆鄭澈之罪,網打一時士類,遂超擢正卿。至己亥年,以縱恣專擅,削黜于外,及是時,上又追罪鄭澈,賞其首發之功,特命放釋。


7月4日


○癸亥,臨海君珒杖殺前主簿蘇忠漢於宮墻外。憲府請治其罪,上從之。〈其論罪,不以殺人之罪治之,只罷其職。〉


八月


8月6日


○乙未,憲府請還收黃廷彧放送之命,上從之。廷彧爲人骯髒,不諧於俗,及其傳檄,見忤當路。壬辰之亂,護王子,陷賊中,爲奏文正假兩本,紿賊傳達。時,宰匿其正本,只送其假本。逮其還也,臺官以三省論罪,因按獄之臣,救解得不死,竄配於北邊。先七月,上以元勳舊臣,特放之,兩司閱月論執,竟收成命。史臣又以忘君負國,罪通天地書之,不其甚乎?


九月


9月9日


○戊辰,上行文廟酌獻禮,取文科安旭等五人。


○復以鄭仁弘爲大司憲。


9月25日


○甲申,慶尙道居吳汝檼上疏言鄭仁弘人中之鳳,而李貴乃敢搆虛捏無,逐節辨明,累千言。其時史官又從而爲之說曰:「仁弘,曺植之高弟,以氣節自許,多士尊之曰來庵先生。今蒙不世之遇,連置風憲之長,朝廷宜體尊賢之至意,而仁弘竟未免失意而歸,使山林高蹈之士,猶恐入山之不深,以仁弘爲戒,深可惜也。」云。仁弘假跡山林,遙執朝權,以戕害士林爲事。辛巳間入臺閣,首劾士類,復論李敬中排斥鄭汝立之罪。其後,又醜詆李珥、成渾,甚於讐怨,攘臂跳踉,締結李爾瞻等三四人,濁亂朝政,無所不至,而史臣肆意讃揚,是出於附會諂媚之心。鄙夫難與事君,其是之謂乎!


冬十月


10月1日


○朔己丑,別試,取文科金壽賢等十一人。


○幼學李淳上言,訟其母尹氏之冤。尹氏卽乙巳姦人元老之孫,百源之女也。百源聚公主女生女,女長,百源與其妾專占財産,不給其女。以故,與其父不相得,頗有人言,而百源一日對客,啖牛肉,毒發而死。百源之孽弟兆源素與之有隙,遂發狀告以毒殺其父,尹氏亦發狀以爲,其父爲其妾所毒死。兩家相訟,竝爲三省推鞫,俱死杖下,不得其實,人以爲疑獄。至是,淳上言訟冤,復以三省鞫問兆源、德恭、德敬,蓋德恭、德敬卽百源之妾子,而兆源敎誘發狀,德恭不從,德敬從之,兄弟各異,亦涉可疑。及其訊問,德恭、德敬皆以爲:「兆源及其弟承源,與尹女有宿怨,構陷至此。」兆源、承源亦皆刑訊,德敬就服,爲兆源所敎誘之,而禁府矇然放送。上怪而問之,禁府回啓云:「德敬稚少時,爲兆源所誘,而若論以謀殺嫡姊,則似爲過重。」上答曰:「德敬與兆源同謀發狀,致嫡姊之冤死,固難免謀殺之罪,而其母因此杖斃,則亦難免弑母之罪。不料其謂之全無其罪,而釋之也。」〈蓋淳以富人,傾財行賂,旣與德敬私和,使之就服。又請於參鞫臺諫金大來等,全活德敬,事甚可怪矣。〉


○慶尙道觀察使李時發上疏辭勳,因及中軍李侃有捕獲之勞。兩司交章,論以貪功市恩,蓋時發曾爲星州牧使時,嫉鄭仁弘武斷鄕曲,害及隣邑,顯言斥之。後爲方伯,亦不往見,仁弘深憾之。是年春,李貴又上疏言其事,仁弘尤嫉之。至是,仁弘嗾兩司,彈駁之語無所顧忌,上竟不從。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戊午,戶曹請採銀,上答曰:「煮海鑄山,欲以裕民足國,意則善矣。但利源一開,弊必影從。三秋桂子,等閑詩句,尙能起金虜立馬吳山之心,況我國處處銀礦之說,流入敵國,則安知無流涎投鞭之志乎?卽今中朝,大監分據十三省,大開銀穴,利盡錙銖。若令我國銀山之說,聞於中朝,設官開礦,如前朝行省之爲,則當此之時,不敢知何以處之乎。大槪興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不如減一事,其勿擧行。」


○西川君鄭崐壽卒。


○左議政金命元卒。命元無所建明,雖有浮沈之誚,風度儁爽,咸稱宰相之器。


○復以洪汝諄爲大司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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