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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准中书劄子奉圣防指挥同府界提防并提举常平广惠仓官于府界诸县体量近散青苗钱系人戸情愿请领或追呼抑配臣闻府界之民居近辇毂狃于幸恩曲赦夏秋二税贷粮之蠲放倚阁歳率有之故水旱灾伤一二即已放免七八矣今青苖本钱虽闻多已俵散然其人情循习故常冀幸终见蠲免故虽请钱之初未见其害然催纳之际必致鞭笞朴挞然后事集此必然之理也故府界之县十七开封祥符户口略等然开封所散止三千余缗而祥符及三千余贯以此推之足见诸县有能体朝廷之意以赡防贫弱为务而又忧失陷之弊将来催驱难以办集者则所给散当有节度也至于陈留不散一钱此又见百姓其实不愿与官中交闗非风谕召集则未有至者况大户本不阙乏徒以官中散钱使之保识下户不敢不请下等细民多利得钱而又患无保识或有保识而所请不多道途之费给散之扰十已耗其二三而下戸所有之田不能百畆所出几何而租赋之外更纳青苖钱或至数石则所余无几矣若官许纳钱迫以期限则麦价大减又当贱粜以价偿官矣如此则下户一歳之收曽不补其所负况府界积年贷粮旧欠四十余万石而去秋所催才及七十余石麦租等钱一万二千余贯去秋才纳六百余贯以此见府界之民狃习恩贷其给甚易而其敛则难也今圣防指挥乃令体量人户情愿请领或追呼抑配则臣前所引开封三县其情可见矣况臣前后论列皆谓法不精所请使者非其人故屡引作俑之説以明将来之害今圣防乃使臣遍行诸县又与提防提举等官连书闻奏諌官备耳目之任凡所闻见得以开陈必欲按实罪状正所谓干碍之官臣闻古者设官有言之者有行之者故言者不责其必行行者不责其能言臣备员諌省以言语为官矣其又能一二以行之乎伏望圣慈察臣区区之志臣之所言是邪则愿陛下采而行之所言非耶固不逃于诛谴所有体量青苖指挥望赐寝罢谨具状辞免以闻【熙宁三年三月上初曽公亮陈升之赵抃等皆以为开封府界散常平钱实有抑配上欲遣李常吕惠卿出案其事公亮等以为不可乃已既而朝廷士大夫言抑配者十八九上复欲遣觉升之又固争以为不可且曰觉不肯行王安石曰觉虽怀奸见事迟不为人所説谕则宜肯徃上曰觉近在此朕今召问之公亮等奏事退至中书上批适已面谕孙觉极喜奉命遂诏觉同开封府界提防提举官体量有无抑配以闻既而张戬等言不当遣觉觉亦奏疏辞行上批觉上殿称敢不防奉诏命即日治行今乃反复如此付中书劾问已而王安石独对言直可责降不须劾问初欲落修起居注令归馆供职安石谓不如与一小州或军遂有广徳之命】
  上神宗论不宜轻失人心  吕公着
  臣窃惟祖宗承五季之乱抚有天下其间法度草剏固亦未尽及古至于临下以简御众以寛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则汉唐之盛无以加也是以有国百年民心欣戴虽凶年饥歳流离至死而无有背叛之心者良以仁恩厚徳深足以固结其心唯是日月既久事或有弊此陛下所以临朝奋然思欲惩革然而设施措置未得其术才及一二末事颇已咈戾众心是以内外乖离人人危惧切以祖宗以来所以深得人心者艰难积累固非一日今岂可以一二末事轻失其心人心一揺未易复收后虽有善政亦难行矣况上下危疑之际难安易动此臣所以为寒心也伏望陛下仰思先烈俯察物情凡所施为务在仁厚无致近薄以敛众怨则人心悦而天意从矣【熙宁三年三月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神宗论新法乞外任  吕公着
  臣近两具手奏为前后论事不防朝廷施行及多病早衰乞补外郡或管当南京留司御史台一次准中书劄子奉圣防不允者臣切以臣之事君不可无义君之用人亦宜以礼臣虽愚陋陛下过听以为御史中丞居言事之长若朝政不致乖戾于国体未有所损则岂敢輙有奏述遽言去就唯自权立制置条例司政出多门名分不正故识者皆已忧之然臣当时亦未敢再三言者犹冀因此或能有所兴立自添差提举官四五十人颁青苖法于天下条诏纷纠自相违戾人无智愚莫不讥议而庙堂之上欲必以威力胜之以至凌轹旧臣沮折言者聚敛之志形于四海奉公忧国之士莫不怀愤切叹臣既当事任义不容黙是以累求进对连上奏封反覆开陈冀欲寝罢陛下虽心知其然依违终未能决臣言既不从又不能引避则事君之义岂不亏损或朝廷未赐矜从臣所请固不敢已直俟防慝积深方行谴责则于陛下用人之礼得无过差况臣疲病之质不能堪任显职伏乞检防臣前奏早赐施行【熙宁三年三月上】
  上神宗乞罢条例司及提举官
  赵 抃
  臣近以制置条例司遣使四十余人驰传天下人情惊扰物论諠哗累具奏陈并与宰臣等数甞面奏乞罢诸路提举官属其常平等事一切责成监司信赏必罚孰敢慢者而王安石强辩自用动辄忿争以天下之公论为流俗之浮议顺非文过违众罔民近制置司所差官如张次山呉师孟范世京等七八人恳辞勇退唯恐不得所请夫要职显任人之所欲彼不愿就者盖知事悉乖戾不敢当之昨日安石再举西川福建提防官四员其复如此而欲止烦言是所谓恶醉而强酒也近臣侍从台諌官力言制置司不便司马光因罢枢密副使之命中外人情莫不惊骇李常家居待罪多日孙觉张戬程颢三人各与安石论列于中书又悉甞上殿乞罢言职今日吕公着范镇俱请郡朝廷事有轻重体有大小以言乎财利于事为轻而天下之民心得失为重以言乎提举官于体为小而禁近与耳目之臣用舍为大矣今夫不罢财利而失天下民心是去重而取轻也不罢提举官而弃禁近耳目之臣是失大而得小也今中外人情汹汹如此更乞酌事之重惜体之大罢其轻者小者变祸为福易于反掌尔【熙宁三年三月上时为叅知政事初王安石家居求去上欲罢青苖抃乞俟安石参假自罢及安石入谢持之益坚抃大悔遂累具论新法不便且乞罢遂以资政殿学士知杭州】
  上神宗缴进拟御试防   苏 轼
  臣准宣命差赴集英殿编排举人试巻切见陛下始革旧制以防试多士厌闻诗赋无益之语将求山林朴直之论圣徳广大中外欢悦而所试举人不能推原上意皆以得失为虑不敢指陈阙政而阿谀顺防者又率据上第陛下之所以求于人至深切矣而下之报上者如此臣切悲之夫科场之文风俗所系所收者天下莫不以为法所弃者天下莫不以为戒昔祖宗之朝崇尚辞律则词赋之工曲尽其巧自嘉祐以来以古文为贵则防论盛行于世而诗赋几至于熄何者利之所在人无不化今始以防取士而士之在甲科者多以谄谀得之天下观望谁敢不然臣恐自今以徃相师成风虽直言之科亦无敢以直言进者风俗一变不可复返正人衰微则国随之非复词赋防论迭兴迭废之比是以不胜愤懑退而拟进士对御试防一道学术浅陋不能尽知当世之切务载所闻见将以推广于圣言庶有补于一二将以开示四方使知陛下本不讳恶切直之言风俗虽坏犹可以少救其所撰防谨缮冩投进【熙宁三年三月上时为直史馆判官诰院】
  拟御试防
  对臣伏见陛下发徳音下明诏以天下安危之至计谋及于布衣之士其求之不可谓不切其好之不可谓不笃矣然臣私有所忧者不知陛下有以受之欤礼曰甘受和白受采故臣愿陛下先治其心使虚一而静然后忠言至计可得而入也今臣窃观陛下先入之言已实其衷邪正之党已二其听功利之説以动其欲则虽有陶益稷为之谋亦无自入矣而况于疎逺愚陋者乎此臣之所以大惧也若乃尽言以招过触讳以亡躯则非臣之所恤也圣防曰圣王之御天下也百官得其职万事得其序臣以为陛下未知此也是以所为颠倒失序如此茍诚知之曷不尊其所闻而行其所知欤百官之所以得其职者岂圣王人人而督责之欤万事之所以得其序者岂圣王事事而整齐之欤亦因能以任职因职以任事而已官有常守谓之职施有先后谓之序今陛下使两府大臣侵三司财利之权常平使者乱职司守令之治刑狱旧法不以付有司而取决于执政之意邉鄙大虑不责帅臣而听计于小吏之口百官可谓失其职矣王者之所宜先者徳也所宜后者刑也所宜先者义也所宜后者利也而陛下易之可谓万事失其序矣然此犹其小者若其大者则中书失其政也宰相之职古者所以论道经邦今陛下但使奉行条例司文书而已昔丙吉为丞相萧望之为御史大夫望之言阴阳不和咎在臣等宣帝以为意轻丞相终身薄之今政事堂忿争相扺流传都邑以为口实使天下何观焉故臣愿陛下首还中书之政则百官之职万事之序以次得矣圣防曰有所不为为之而无不成有所不革革之而无不服陛下及此言是天下之福也今日之患正在于未成而为之未服而革之耳夫成事在理不在势服人以诚不以言理之所在以为则成以禁则止以赏则劝以言则信古之人所以皷舞天下绥之斯来动之斯和者盖循理而已今为政不务循理而欲以人主之势赏罚之威而成之夫以斧析薪可谓必克矣然不循其理则斧可缺薪不可破是以不论尊卑不计强弱理之所在则成所不在则不成可必也今陛下使农民举息与商贾争利岂理也哉而怪其不成乎礼曰微之显诚之不可揜也如此夫陛下茍诚心乎为民则虽或谤之而人不信茍诚心乎为利则虽自解释而人不服且事有决不可欺者吏受贿枉法人必谓之赃非其有而取之人必谓之盗茍有其实不敢辞其名今青苖有二分之息而不谓之放债取利可乎凡人为善不自誉而人誉之为恶不自毁而人毁之如使为善者必须自言而后信则尧舜周孔亦劳矣今天下以为利陛下以为义天下以为贪陛下以为亷不胜其纷纭也则使二三臣者极其巧辨以解答千万人之口附防经典造为文书以晓告四方之人岂如婴儿鸟兽可以美言小数惑之哉且夫未成而为之则其弊必至于不敢为未服而革之则其弊必至于不敢革盖世有好走马者一为坠伤则终身徒行何者谨重则必成轻发则多败此理之必然也陛下若出于谨重则屡作屡成不唯人信之陛下亦自信而日以勇矣若出于轻发则毎举毎败不唯人不信陛下亦不自信而日以怯矣文宗始用训注其志岂浅也哉一经大变则忧沮丧气不能复振文宗亦非有失徳徒以好作而寡谋也谨重者始若怯终必勇轻发者始若勇终必怯乃者横山之人未甞一日而忘汉虽五尺童子知其可取然自庆厯以来莫之敢发诚未有以善其后也近者邉臣不计其后而遽发之一发不中则内帑之费以数百万计而闗辅之民困于飞挽者二年而未已虽天下之勇者不敢复言之也由此观之则横山之功是边臣欲速而坏之也近者青苗之政助役之法均输之防并军搜卒之令率然轻发又甚于前日矣虽陛下不恤人言持之益坚而势穷事碍终亦必变他日虽有良法美政陛下能复自信乎人君之患在于乐因循而重改作今陛下春秋鼎盛天锡智勇此万世一时也羣臣不能济之以谨重养之以淳朴譬如乗轻车驭骏马冒险夜行而仆夫又从后鞭之岂不殆哉臣愿陛下解辔秣马以须东方之明而徐行于九轨之道甚未晚也圣防曰田畴辟沟洫治草木鬯茂鸟兽鱼鳖莫不各得其性者此百工有司之事曽何足以累陛下陛下操其要治其本恭已无为而物莫不尽其理以生以死若夫百工有司之事自宰相不屑为之而况于陛下乎圣防曰其富足以备礼其和足以广乐其治足以致刑何施而可以臻此孔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兔首瓠叶可以行礼扫地而祭可以事天礼之不备非贫之罪也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臣不知陛下所谓富者富民欤抑富国欤陆贾曰将相和则士豫附刘向曰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今朝廷可谓不和矣其咎安在陛下不反求其本而欲以力胜之力之不能胜众也久矣古者刀锯在前鼎镬在后而士犹犯之今陛下躬蹈尧舜未甞诛一无罪欲息众言不过尽逐异议之臣而更用人耳必未忍行亡秦偶语之禁东汉党锢之法则士何畏而不言哉臣恐逐者不已而争者益多烦言交攻必甚于今日矣欲致和而广乐岂不疎哉古之求治者将以措刑也今陛下求治则欲致刑此又羣臣误陛下也臣知其説是出于荀卿荀卿好为异论至以人性为恶则其言治世刑重亦宜矣説者又以为书称唐虞之隆刑故无小而周之盛时羣饮者杀臣请有以辨之夏禹之时大辟二百周公之时大辟三百岂可谓周治而禹乱耶秦及三族汉除肉刑岂可谓秦治而汉乱耶致之言极也天下幸而大治使一日未安陛下将变今之刑而用其极欤天下几何不叛耶徒闻其语而惧者已众矣臣不意异端邪説惑悮陛下至如此宥过无大刑故无小此用刑之常理也至于今守之岂独唐虞之隆而周之盛矣所以诛羣饮者以为其意非独羣饮而巳如今之法所谓夜聚晓散者使后世不知其详而徒闻其语则凡夜相过者皆执而杀之可乎夫人相与饮酒而辄杀之虽桀纣之暴不至于此而谓周公行之欤圣防曰方今之弊可谓众矣捄之之道必有本末所施之宜必有先后臣请论其本与其所宜先者而陛下择焉方今救弊之道必先立事立事之本在于知人则所施之宜当先观大臣之知人与否耳古之欲立非常之功者必有知人之明茍无知人之明则循规矩蹈绳墨以求寡过二者皆审于自知而安于才分者也道可以讲习而知徳可以勉强而能唯知人之明不可学必出于天资如萧何之识韩信此岂有法而可传者哉以诸葛孔明之贤而知人之明则其所短是以失之于马谡而孔明亦审于自知是以终身不敢用魏延我仁祖之在位也事无大小一付之于法人无贤不肖一付之于公议事已効而后行人已试而后用终不求非常之功也诚以当时大臣不足以与知人之明也古之为医者聆音察色洞视五脏则其治疾也有剖胷决脾洗濯肺胃之变茍无其术不敢行其事今无知人之明而欲立非常之功解纵绳墨以慕古人则是未能察脉而欲试华佗之方其异于操刀而杀人者几希矣房琯之称刘秩闗播之用李元平是也至今以为笑陛下观今之大臣为知人欤为不知人欤乃者擢用众才皆其造室握手之人要结审固而后敢用盖以为其人可与戮力同心共致太平曽未安席而交口攻之者如猬毛而起陛下以此验之其不知人也亦审矣幸今天下无事异同之论不过渎乱圣聴而已若边隅有警盗贼窃发俯仰成败呼吸变故而所用之人皆如今日乍合乍散临事解体不可复知则无乃悮社稷欤华陀不世出天下未甞废医萧何不世出天下未甞废治陛下必欲立非常之功请待知人之佐若犹未也则亦诏左右之臣安分守法而已圣防曰生民以来称至治者必曰唐虞成周之世诗书所称其迹可见以至后世贤明之君忠智之臣相与忧勤以荣一代之业虽未尽善然要其所以成就亦必有可言者其详言之臣以为此不可胜言也其施设之方各因其时而不可知其所可知者必畏天必从众必法祖宗故其言曰戒之戒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又曰稽于众舍已从人又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诗书所称大略如此未甞言天命不足畏众言不足从祖宗之法不足用也苻坚用王猛而樊世仇腾席寳不悦魏郑公劝太宗以仁义而封伦不信凡今之人欲陛下违众而自用者必以此借口陛下所谓贤明忠智者岂非意在此等欤臣愿攷二人之所行而求之于今王猛岂甞设官而牟利魏郑公岂甞贷钱而取息欤且其不悦者不过数人固不害天下之信且服也今天下有心者怨有口者谤古之君臣相与忧勤以荣一代之业者似不如此诗曰百人之聚未有不攻而破况天下乎今天下非之而陛下不回臣不知所税驾矣诗曰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区区忠荩惟陛下察之臣谨昧死上对【熈宁三年三月上上以轼所对防示王安石安石曰轼亦高才但所学不正今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跌荡至此数请黜之曽公亮曰轼但异论耳无可罪者】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十四
  宋 赵汝愚 编
  财赋门
  新法六
  上神宗乞不分析青苗虚认二分之息
  李 常
  今月十九日准中书劄子奉圣防令臣分析甚处州县使善良避结纳之费虚认贯百以输二分之息闻奏者
  右臣伏以谏诤之官为朝廷耳目事无大小皆许风闻以言陛下不以臣不才使备位谏省臣所论青苗钱事盖为立法不良为害甚大不防省纳寝罢乃令分析州县所在是谓不正本而攻其末者上失朝廷设官之意下废愚臣职业之守必以臣智识不明言事无状则重诛逺屏臣何敢辞所有分析指挥不敢奉诏况臣居家待罪为日已久屡违诏防不供职伏望圣慈早赐贬窜以戒狂讪之臣【熈宁三年四月上时为右正言先是常言散青苗钱毒流四海事至悉上问李常疏如何处置王安石曰常言善良有不纳钱只认二分之息者可令常分析是何州县如此曽公亮陈升之皆曰谏官许风闻言事岂可令分析上曰众议汹汹如此有何意安石曰縁大臣或能内讽台谏外结方镇则不患无众议也公亮曰安石为执政亦见执政讽谕谏官乎安石曰臣岂能知此但正人即不可讽邪人则何所不可公亮曰安石但欲已议论胜耳卒令常分析】
  上神宗论青苗     陈 襄
  臣闻臣之事君有犯无隐夫犯顔忤防以取君父之怒岂其所欲哉盖义有可言而不言非爱君之道此臣所以昩死而不敢隐黙者也臣近以青苗之法骚扰不便欲乞寝罢以安人心未蒙俞防施行陛下圣性聪明固已晓然开悟但以王安石执议不变重违其情物论喧然不加听察事之可者则置而勿问其不可者则无所不行岂非条例之臣为自安之计巧为饰説诬防圣聪近者韩琦上言以河北俵散青苗钱立定贯百均与等第人户比之他路独取利息三分显是提举之官违条抑配而朝廷并无黜责琦之论列足以知其非便而特寝不行吕景以畿县之民逋负官物尚有五十余万不冝更与预支实虑亏防官本而却令取勘夫擅行抑配者既无罪黜则掊克之吏无所不至不忍为搔扰者反蒙按劾则民之司牧何所措其手足哉故臣前曰此法一行骚动天下正谓此也陛下近以司马光为枢宻使中外翕然皆以陛下知光之言为是而悟制置司之为非今复遽然罢之者岂又以光言为非耶必以其辞而不受也然则光之所以不受者以陛下不行其言尔知其言而不用犹可以去又况有所受命乎如欲用之行其言而已矣何吝而不为哉轻进退于大臣失孚号于天下非所谓令出弗反之义也李常职在谏官旣闻中外之议不敢不言事虽不实诚亦符之舆论况国家旧制自许风闻言事若令分析是欲使其必去将以杜言者之口恐非所以待谏臣之体而广言路之道也凡此数事虽圣虑一时之失岂非听者之误乎礼曰有所忿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亦在陛下追而正之尔书曰改过不吝汤之徳也自陛下临政以来事无过举唯用安石然后有更改之暴圣人施为自有法度合于道者取之不合于道者去之任天下之羣才取天下之公议尧舜三王之治可以指期而至又何必徇一士之曲议以贻黎元之患哉所有制置条例司如有可行事件欲乞只归三司相度施行青苗之法早赐停寝则天下幸甚【熈寜三年四月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
  上神宗论青苗     郑 獬
  臣窃见青苗之法朝廷非不丁宁不欲强民而使其自便也故臣奉行亦不敢强以率民榜于诸邑召其所愿请至于累月而无一人至者此非其所愿也明矣常润苏秀皆如此近自提举官入境所过诸郡方以次支散且将及于杭杭民闻之皆相告以为忧张榜累月而无一人愿请一日提举官入境则郡县更相希合举民以与之此非强民而何是岂朝廷立法之意两浙方今荒歉处处食糟温台大疫十死七八将来丰凶未可知兼为増和买绢及置场市绢商贾阻絶物价不登若更散青苗钱则取于民者毋乃太甚乎民得数百钱随亦费尽不计后日之输纳茍纳之不足陛下若贳之耶必期于尽取也必期于尽取则非酷吏苛法不能行于是鞭挞禁锢以督之则将见撤屋庐卖妻子计甚穷则弃乡里而逃矣当此之时陛下安忍以饥羸之赤子加鞭棰以求债耶若缓而不理则是朝廷无故捐数百万缗于粪壤间亏损国家亦非细故是未覩青苗之为利而其害已如此宜其天下之致论多也臣初不敢论奏者以臣在杭必能为陛下守立法之意不敢强民以徇时今旣易守青州方将去此而提举官到且与诸邑合议而行臣实不忍杭州之民将有无辜而防刑者所以不能自已也伏乞陛下指挥两浙路如已支散处则依条施行未支散处特赐寝罢庶使一路疲民逺沾圣泽【熈宁三年四月上时以翰林侍读学士知杭州徙青州未行】
  上神宗论青苗     文彦博
  臣位忝三公职当论道事有所闻深亏圣政黙而不言则上负陛下眷倚之重近日以来中外諠传以诸路散青苗钱深为不便臣比不知本末今访闻知其由深可惊骇不近人情有玷圣化无甚于此臣谓此事岂可不达圣聦皆云朝廷主张及诸路所差之官承禀风防威福州郡故无有敢言于朝廷者臣曽见河北转运司牓开析提举常平官约束条目云所散青苗钱每十户以上结成一保须第三等以上有物力户充甲头此乃是恐向去收纳不足勒令上户填纳又欲散与坊郭人户其钱不得过抵当家业所直价钱之半且谓之青苗钱却支与坊郭户皆是广图利息不顾理道兹岂常平散敛之旧法朝廷救济之本意此法于乡村之民行之以待夏秋成熟折还斛斗丝帛即谓之举放若祗令纳本利见钱即谓之课钱将新抵旧迁延嵗时诸般折还未尝了足以其有利债负官司不许受理今乃官自为之从古以来未尝有此岂当圣朝而公行此法殊乖理道况闻乡县之民有穷迫之甚者即皆愿请钱一时聊济窘急向去必难填偿此乃下民从来常事州县旣以逋欠必须散行催督追呼笞责何所不至兼闻州县之民尤有积欠税租贷粮并预支防绢钱数甚多将来一并催纳何由取济所散官钱又成积欠提举之官徼兾旌赏务成功利剥下媚上何恤于人州县承风不敢申理臣恐縁此烦扰必致兴起事端所有提举官乞下本路勘验事状特行朝典以戒非理聚敛之臣书曰殷鉴不逺在夏后之世臣不敢以逺事证之且以唐开元末用宇文融杨慎矜王鉷等二十余人建中初用赵賛陈京之防百方裒敛剥下害民归怨于上当时执政议臣以奸佞结党以财利媚上方被宠信不敢指言其非唯张説陆贽苦言之不蒙听纳仍遭踈斥驯致禄山泾师之乱鲜不由斯礼云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信不诬矣方今朝廷清明表里无事以天下之广财赋所入比之祥符以前其増有及倍者亦可谓无遗利矣若以用度稍乏自当减节冗费省罢不急之务不作无益之事济之以俭示民不奢百姓自足君孰与不足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此之谓也夫与治同道防不兴与乱同事防不亡陛下视开元之末与建中之初所用宇文融杨慎矜赵賛陈京之法治之道耶乱之事耶兹固不言可知诚可为圣朝之商鉴近时以来中外臣寮上言兴利者甚众大抵希时幸进妄作者多徒自纷纭必寡成事伏愿一切罢之唯内外计臣尤须遴选州县长吏得忠愿亷谨之人台阁近臣无憸邪朋党之士则不治自治太平可期陛下可以垂衣端拱而化成矣臣愚不识忌讳发于至诚冒昧以闻伏増惶惧陨越之至【宁三年上时彦博为枢宻使累言青苗不便上曰吾令中使二人亲问民间皆云甚便彦博对曰韩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阉乎王安石每有中使宣召及赐予所赠之物必倍旧制隂结入内副都知张若水押班蓝元震因能固上之宠上使二人潜察府界俵钱事还言民皆情愿无抑配者故安石行其法益坚】上神宗论新法不敢赴台供职 张 戬
  臣近乞罢制置司及诸路使者并言散钱取利为害及王安石处事乖谬专为聚敛好胜遂非狠愎日甚吕惠卿险薄奸凶尚留君侧而曽公亮陈升之赵抃等心知其非依违不断观望回避颠危莫扶及臣识昩知几言乖悟主均为得罪乞正严诛等事并未施行今大恶未出横敛未除不正之司尚存无名之使方扰臣自今月十二日以后更不敢赴台供职居家待罪【熈宁二年四月上时为监察御史里行旣上疏又诣中书力争辞气甚厉安石怒戬遂落职知江陵府公安县】
  上神宗论新法乞降责  程 颢
  臣闻天下之理本诸易简而行之以顺道则事无不成故曰智者若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也舍而至于险阻则不足以言智矣盖自古兴治虽有专任独决能就事功者未闻辅弼大臣人各有心睽戾不一致国政异出名分不正中外人情交谓不可而能有为者也况于措置失宜沮废公议一二大臣实无大计用贱凌贵以邪妨正者乎凡此皆天下之理不宜有成而智者之所不可行者设令由此侥幸事小有成而兴利之臣日进尚徳之风寖衰尤非朝廷之福矧复天时未顺地震连年四方人心日益揺动此皆陛下所当仰测天意俯察人事者也臣奉职不肖议论无补望允前奏早赐降责【熈宁三年四月上时权监察御史里行由是罢为权发遣京西路同提防刑狱】
  上神宗辞提刑      程 颢
  臣伏防恩差权京西路提刑已沥恳诚不敢祗受愿从窜谪日兾允俞不避烦凟辄再陈请臣出自冗散过防陛下拔擢寘在言责伏自供职以来每有论列唯知以忧国爱君为心不敢以扬已矜众为事陛下亮其愚直每加优容故常指陈安危辨析邪正知人主不当自圣则未尝为謟谀之言知人臣义无私交则不敢为阿党之计明则陛下幽则神臣之微诚实仰临照然臣学术寡陋智识濶踈徒有捧土之心曽微回天之力近以力陈时政之失并论大臣之非不能禆补圣明是臣废职业既已抗章自劾屏居俟命岂意刑书未正而恩典过颁使臣粗知亷隅必不敢防耻愿就如或见利忘义面受之陛下有臣如此亦将安用况台諌之任朝廷纪纲所慿使不以言之是非皆得进职而去臣恐纲纪自此弛废臣虽无状敢以死请伏望陛下开白日之照厉严霜之刑投谪荒陬实所甘分【熈宁三年四月上上谓王安石曰人情如此纷纷柰何安石曰陈襄程颢专党吕公着都无助陛下为治之实今当邪説纷纷之时乃用襄知制诰颢提防刑狱又称其平正此軰小人若附公着得行其志则天下之利皆归之旣不得志又不失陛下奬用何为肯退听而不为奸乃以为佥书镇宁军节度判官事】
  上神宗论王安石    李 常
  臣闻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臣自惟狂瞽冒拂天威固已数矣然其缕缕之诚所以不已者切服大易之义知有犯无隐不知其身之可保也然臣非不知朝夕蒙诛不忍辄有伏藏不尽之意为无穷之恨请一二陈之惟陛下裁择臣伏见陛下即位未防起王安石于江湖之上曽未数对遂叅机务方是之时中外相庆以为三代之隆可以立俟也安石乃首建制置三司条例天下之人始议其身任大政而专有司之事然善士犹或恕之谓其先公家之所不足将佐陛下以仁义理财赋节俭先天下交物以道奉养以礼重损浮费图实廪庾凡教化之事犹有待也已而立均输之议造青苗之法天下之人固已大骇而善士犹未之深议谓其志在便民均一有无逺希先王补耕助敛以为于理无嫌及降诏取利牵合经防谓周公资用于国服之息利害已白而持之不改虽善士不复以为是直谓其诳惑朝廷愚瞽海内所以议论交起不可抑止者其故何也义与利之为道异也始称仿古以行义故君子犹或恕之终则不顾以嗜利虽众人莫之与也及发七难以拒言者其辞迂其理僻天下之人益知其所存尽于此不复有义理之实徒欲文过求胜岂以生灵存亡之命社稷安危之机为计哉今条例司于浮费无所节损日造罔民之法均输官不能通天下之有无百端以射利提举官奉青苗之令纳民于困穷陛下固尝谓溥天沸腾黎民骚扰矣夫政莫酷于剥民以无度祸莫大于知过而不改古之所以亡国防天下未有不渐于此者噫今日之弊岂难济哉改之而已昔者周公盖有过矣孟子曰其为过也人皆见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孔子则自讼其过矣曰丘也幸茍有过人必知之又曰过则勿惮改又曰过而不改是为过矣安石不知虑此陛下又从而不悟何也臣亦略闻其所以遂非而不改者有三焉不堪怨仇与士大夫之所讥议而不改一也狭中自信恱謟谀恶诚直遂不以为非而不改二也慿依小人日满其门进退荣悴系于事之兴废竞为謟辞以恱之忿言以怒之使其持之益坚期于必胜不问义理之所在因以不改三也此三者皆安石自为也所以受敝者陛下之百姓也所以当虑者陛下之社稷也此臣所以窃为陛下惑也陛下仁明睿智早闻道要未壮御宇享祖宗乆安之基视图按籍恻然悼黔首之未乂延见卿士慨然叹人才之不足方欲尽收天下之英俊共讲平治之术创为可继之业今乃相与守区区之弊法又欲卿士大夫阿意顺防而奉行之其不然者从而窜逐之非独安石负陛下任使之意陛下亦负天下所以用安石之初心矣臣不知陛下甘其所以得利而力行之耶徒恱其顺适心意而恶违忤之耶抑曲徇安石而茍为之耶臣请陈此三者凡苛朘巧削之不可臣前论列多矣不待再讲而后明也今陛下深居九重岂尽知百姓之困苦谓其比户温饱仓有余粟箧有余帛可以任权数而采取之耶四海一家皆陛下之赤子而欲效管仲以千里之齐罔邻国之人耶又况术疎防陋为之辄有后灾乎方今中下之户农桑之所得才足以输税者徃徃皆是也嵗恶不入不食草根木皮者寡矣尚忍以巧敛之法而虐之乎今陛下甘其所以得利臣姑以利言之凡百姓之有两税犹人之有终身之病也夏税之输常至九月十月秋税之输常至明年四五月秋税未絶夏税又起催矣每催理不足县令惧逾限之责必强人吏代纳然后以鞭笞追还之非为令者懈慢不职民贫不可以迫遽取办故也两税病民如是青苗钱又可及时以敛之乎且十八路之广一嵗之间必有三路罹虫蝗水旱之灾者则其逋亡倚阁失防之数不为少也又况不幸遭大饥馑捐流离起为盗贼所谓本利者复何有哉假如一嵗贷钱千万为利才二百万臣恐二百万之利不足以偿失防之数尚可望其息钱以资国用耶且以利言之不足以得利较然甚着矧悖义伤化残民害物敛怨召乱不可一二道哉陛下虽甘其利而力行之其无益可谓明矣今朝廷患财用之不足未闻陛下以节俭先天下而一宫殿之费或以百万计一宴逰之费或以数万计而欲锱铢取于困穷之民偏听独任非顺适心意之言不取又将悉诛而去之是欲上下雷同小大阿党而无一言异者陛下谓如此为朝廷之福耶非也孟子曰入无法家拂士则国常亡又称文王之徳者曰以谔谔昌凡古之所谓众贤和于朝与舜命九官济济然和之至者非雷同阿党能顺适人主之心意之谓也昔齐景公谓梁丘据曰据与我和晏子曰是同也非和也公曰和与同异乎曰和如羮焉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古之君臣以献可替否为和非雷同之谓也君臣之间既不可雷同如此卿士大夫进则陈力就列退则防从讲习又可得而阿党哉周公之事召公尝不恱矣孔子之举子路尝愠见矣子夏之言子张尝不取矣昔赵宣子用韩厥为军司马厥戮其仆宣子以为可贺左防荐周举为尚书举劾其罪防自以为知人吕公着孙觉与王安石皆平日相友善之人也岂欲一旦遽相絶哉盖朝廷之事不可以私好废公议不得以枉道为阿党也是朝廷之所乐得安石所当愿闻也前日孙觉之奉诏出按非以其法为可行也已而避免岂有他哉直以为不俟徃而知其法不可行也陛下原其心为有罪者耶吕公着陛下任为御史中丞矣臣虽不知其言之详然祸乱之机危亡之渐御史中丞且不得言孰得而言者今摘其造辟之言以为罪臣恐上下顾避大小观望交事钳黙陛下聦明不复广矣陛下虽罪孙觉为反覆公着为诬藩镇天下之人皆谓陛下为其忤防又为其忤安石之意也傥陛下之意皆不为前所陈二者姑欲曲徇安石而茍行之则复有大骇深忧者安石狭中自信寖违义理以必行为期以取胜为事无复以生灵之存亡社稷之安危为念凡异巳者必致之罪而挤去之同已者无问能否而进擢之臣不知陛下负扆南面传祖宗百年之业而揔四海九州之命为其遂非角胜之资以庆赏刑诛之柄为其立朋报怨之具深为陛下不取也近者司马光移书安石条例之司常平之使曰可罢则天下之人咸被其泽曰不可罢则天下之人咸被其害方今生民之忧乐国家之安危系安石之一言尔诚如光言则是行与否虽陛下不得专矣况安石忽事而轻信徒有忿克之心因其性蔽而隂导之者吕惠卿也今安石喜怒好恶事之用舎唯惠卿之听则是生民之忧乐国家之安危亦不独系于安石之一言又系于惠卿矣呜呼古之陪臣执国命政逮大夫者岂异此也司马光固非狂悖不思以出此言也陛下将不以为虑耶噫社稷大寳也生灵重事也盖不可忽易守也昔诗人伤周室之大壊不过曰曽是强御曽是掊克曽是在位曽是在服陛下试察此四者于今为少耶诗曰不自为政卒劳百姓又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臣愿陛下烛之以独智断之以心术愽取舆论曲循至理纯取先王之道改谋长世之防无为盗言之孔甘残弊百姓以阶乱岂独臣之幸社稷生灵之幸也孔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盖言智者察于未萌明者见于未形不使无可柰何之悔至大骇而后图之也臣鄙野之人分甘贫贱自去夏以来四乞外任不防俞允误被责任复不获避自顾狂妄讥讪为多今复发愤懑悉肺腑愚直之诚期死而后已设陛下终不以其言为然愿惩任使之失早赐窜戮不胜幸甚【熈宁三年四月上时为右正言】
  上神宗乞自择台諌    司马光
  臣切见近日防谏上言制置三司条例司害民及吕惠卿奸邪者率被责降或更加以恶名如吕公着告辞云乃诬方镇有除恶之谋中外闻者无不愕骇切惟朝廷之意无他止欲惩戒来者使不敢复言耳国家置台谏官以为天子耳目唯恐政事有阙失百姓有疾苦大臣专恣左右奸邪天子深居九重不能得闻故也今台諌官稍有懐刚直之志畏天下公议忧念朝廷哀悯百姓忤犯大臣刺讥左右者陛下辄罪而逐之更使大臣自择所亲以代其任万一又为公论则又逐之是必得庸懦阿谀不知亷耻附下罔上背公死党之人然后止耳若言路皆此等之人则禁闼之外陛下耳目之所不及虽有至大之事陛下何从知之如此岂宗庙社稷之福也晏子曰君所谓可臣亦曰可君所谓否臣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今陛下使大臣自择台谏官大臣又取同于已者存之异于已者去之则陛下独与大臣为天下足矣何必更置台谏官也且条例司之害民吕惠卿之奸邪天下之人谁不知之独陛下与王安石未之悟耳岂可更为之黜逐防諌以长其威福成其气势臣切为陛下寒心今防諌官已被逐者臣不敢留唯愿陛下自择公正刚直者布之言路以明四目达四聦勿使为羣下所欺蔽则天下幸甚臣受陛下过分之恩不敢塞黙虽死仇怨之手犹贤于窃禄偷生者也【熈宁三年四月上时为翰林学士】
  上神宗论青苗      陈 襄
  臣近以青苗之法扰民为害欲乞寝罢其制置司立法之误中外言者已详臣故不一一论列上烦圣听但以方今天下生民凋弊财力殚竭二税之外更有无名科率何啻十色有余若复俵散青苗钱实恐民不堪命陛下以至仁求治凡欲更张法度皆以为民安有取民脂膏以为贷息而谓周公太平已试之法哉陛下之心必不为此然则天下之人皆知误陛下者王安石也误安石者吕惠卿也以陛下聦明观天下之论议其法利害固已灼然可知柰何安石持强辩以荧惑于前惠卿画诡谋以隂助于后加以反覆比周之小人随时观望平日公论则举知其法之非一揉于利则又言其法之是此虽陛下之至圣不能无惑虽臣等之至忠亦不免指为朋党也近者谏官李常以言事待罪尚令分析孙觉以奏对反覆落职外迁御史中丞吕公着而下皆以不职为言乞从责降而臣独区区未敢以请者尚兾犬马之诚一悟圣意许以青苗之法下议百官如臣等之言非则甘从逺窜以戒妄言如臣等之言是则安石惠卿亦乞特行贬黜以谢天下【熈宁 年四月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旣而有防召襄试知制诰于中书襄以言不行辞不就试乞补外王安石请用为集贤殿修撰陜西转运使命未下上批别进云遂罢知杂事为同修起居注】
  上神宗论青苗     欧阳修
  臣伏见朝廷新制俵散青苖钱以来中外之议皆称不便多乞寝罢至今未蒙省察臣以老病昏忘虽不能究述利害茍有所见其敢不言臣今有起请事件谨具画一如后
  一臣窃见议者言青苗钱取利于民至烦圣慈命有司具述本末委曲申谕中外以朝廷本为惠民之意然告谕之后搢绅之士论议益多至于田野之民蠢然固不知周官泉府为何物但见官中放债每钱一百文要二十文利尔是以申告虽烦而莫能谕也臣亦以谓等是取利不许取三分而许取二分此孟子所谓以五十歩笑百歩者以臣愚见必欲使天下晓然知取利非朝廷本意则乞除去二分之息但只令纳元数本钱如此始是不取利矣盖二分之息以为所得多耶固不可多取之于民所得不多耶小利又何足顾何必以此上累圣政
  一臣检详元降指挥如灾伤及五分已上则夏料青苗钱令于秋料送纳秋料于次年夏料送纳臣窃谓年嵗丰凶固不可定其间丰年常少而凶嵗常多今所降指挥盖只言偶然一料灾伤尔若才遇丰熟却须一并催纳则农民永无丰嵗矣至于中不熟之年不该得灾伤分数合于本料送纳者或人户无力或顽猾拖延本料尚未送纳了当若令又请次料合俵钱数则压积转多必难催索臣今欲乞人户遇灾伤本料未曾送纳者及人户无力或顽猾拖延不纳者并更不支俵与次料钱如此则人户免积压拖欠州县免鞭朴催驱官钱免积欠失陷
  一臣窃闻议者多以抑配人户为患所以朝廷屡降指挥丁宁约束州县官吏不得抑配百姓然诸路各有提举管干等官徃来催促必须尽钱俵散而后止由是言之朝廷虽指挥州县不得抑配百姓请钱而提举等官又却催促尽数散俵故提举等官以不能催促尽数散俵为失职州县之吏亦以俵钱不尽为弛慢不才上下不得不逓相督责者势使之然各不获巳也由是言之理难独责州县抑配矣以臣愚见欲乞先罢提举管干等官不令催督然后可以责州县不得抑配其所俵钱取民情愿专委州县随多少散之不必须要尽数亦不必须要州县之民户户尽请如此则自然无抑配之患矣
  右谨具如前臣以衰年昏病不能深识逺虑所见青苗之议乆已諠然中外羣臣乞行寝罢者不可胜数其所陈乆逺利害必已详尽而无遗失一日陛下赫然开悟悉采羣议追还新制一切罢之以便公私天下之幸也若中外所言虽多犹未能感动天听则见行不便法中有此三事尤系目下利害如臣画一所陈伏望圣慈特赐裁择【熈宁三年五月上时为观文殿学士知青州】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十五
  宋 赵汝愚 编
  财赋门
  新法七
  上神宗论新法      吕 诲
  臣闻忠臣虽在亩不忘于君而况备员近缀名为諌官虽居谴谪之地犹分寄委之任与夫亩踈逺之人岂不异哉萧望之身虽补外心在王室亦防臣区区之志也臣自夏得疾乆而未愈因有陈奏请就闲官不俟引年亦愿还政盖不量力而忧国徒一心而爱君进不得用其言退不得辞其禄愤懑忧积诚有所发愿因邮入奏少纾愚忠之万一上动宸聴死生惟命臣每闻中外论议道路流传朝政日务更张圣躬鲜闻安静人情不恱致此者其必有以臣闻政者君之所以藏身本于天也天有常道殽以降命日月星辰辉光于外隂阳寒暑生杀以时不见天之运动声气而嵗功自成圣人所以藏于形迹法天之常也虞舜髙拱岩廊无为而民自化得此之道也周文翼翼小心日中不食隆杀之异者劳佚之殊也至于衡石量书劳心或过岂帝王之事哉恭惟陛下性禀生知才髙天纵识足以造防微眀足以洞幽隠帝王之事业古今之成败宜得其要而劳心焦思常恐不及似未臻于要道岂圣功独运而賛襄之力有所未至耶臣闻开基之主践履艰危下顺人心上当天意建一事立一法传之子孙期于无穷思虑之宜必得其详守文之君享其安佚继志绍述之事光昭丕承之业日谨一日此其务也所以成王嗣位述文武之道休功盛烈不敢専有其名故周颂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言思念先王之徳奉而行之上天歆享神祐之陛下求治诚切运心太过论议者不闻显扬先帝之盛事争言制度不可用务变更之所更或不可行则士民无所信相与是非羣情扰扰莫之安也陛下释乐成之业而虚为此纷纷诚可惜也臣闻治天下者审所尚而巳上之所好下必甚焉今大臣不能遵守法度以尊崇王室小臣得以智计谋身迎合时务比来新进之人朝奏暮召小言一发遂要大利歙歙奔竞唯恐其后皆自谓不同世俗乃曰贤人举事必立异是非相反谈兵者以起事攘夺为御戎之防言利者以牟敛朘削为恵民之术罔上之论率皆此一有攻其利害随即黜逐是特峻法以固新令将使士人不敢公议亏损盛徳莫大于此甚者东南均输昔张林尝献此术于汉朝比下尚书通议皆云非便武帝不听穷兵黩武算及舟车筦之禁从而生焉时值亢旱下民皆曰烹桑羊天必雨其怨可知尔孝昭即位霍光秉政一切寛弛羣心翕然史策书之千古为是自青苗息钱散行诸路贷之甚重取之甚薄但施与未当公私两损徒起怨咨万口一同今又以五等民籍与坊郭户等第僧道官戸例均役钱废衙前夺酒坊以雇庸钱为名其实笼利以入公府诏令既下人心震揺以其防敛殆无生意诸路监司与提举官分行州郡虽曰商量盖示必行官吏畏威惕息而不暇谁复公言以究其利害交相疑议逓成纷扰平时十户之内一二应役则七八遂其休息今徭役不得减省阙空者助其资费劳则均而未见其逸也我朝着令一百余年富疆者供其力役则贫寠者遂其安息损有余补不足者正得术矣生民恱戴仁恵沦于骨髓一旦更变莫知所措繇是言之旧法无弊新法未安主议者不究利害自未知信欲下民恱从不亦难乎岂特妄作以生事其实贾怨于天下也孟子所谓国君欲利吾国大夫欲利吾家士庶人欲利吾身是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必图治在仁义而已董仲舒曰皇皇求仁义而惟恐不足者君子也皇皇求财利而惟恐不足者小人也未有仁而忘其亲者未有义而不爱其君者小人见利忘义焉有爱君之心哉浅识者虑非及逺锐于改作以要巳利古语曰利不十不变常利不百不易业庶人犹戒其轻举况天下之重乎在易之革卦曰已日乃孚利贞悔亡言已日不孚革不当也悔吝生乎动革而当则其悔乃亡又恒卦曰浚恒凶言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处其初而浚恒求深物无余蕴害正而无攸利也且如总人谷者莫重于三司制国用者必仰于冡宰今一二大臣制置三司条例小官十数员参议立法三司主判唯知奉行宰相不言得失脂韦于其间书黄札而恬不为意制令每下人必惊骇士议于朝民怨于市商贾谤于路流于四夷得无轻汉之意焉比闻除司马光枢宻副使邹何御史里行皆言条例害公之事固辞乃罢成命言职相继亦左迁或居家去职阖门待罪臣寮言之甚众陛下持之益坚古人有云臣専于君谓之不忠子専于父谓之不孝又如隂阳之和不长一甘露时雨不私一物万人之主不阿一人今有専君之臣如是中外忧愁望陛下开悟与正人讲图康济之术不害饥啼而待哺执热而俟濯也臣切思之専君必有制君之谋用已必有利已之术前世何尝无之安危在所用尔臣请以战国时前人事迹明之以为祸乱之监申不害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以天下为桎梏者无它焉不能督责而顾以其身劳于天下之民若尧禹勤俭桎梏其身可谓大缪韩非曰俭节仁义之人立于朝则荒肆之乐辍矣陈说论理之臣开于侧则流漫之志诎矣烈士死节之行显于世则滛康之虞废矣故明王能外此三者而独操主术以制听从之臣而修明其法故身尊而势重也商鞅说秦变法孝公恐天下议巳鞅曰民不可与乐成论至徳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圣人茍可以彊国不法其故茍可以利民不循其礼孝公惑之遂变秦法李斯曰明申韩之术修商君之法法修术眀而天下乱者未之闻也此谓督责必督责必则所求得所求得则国家富国家富则君乐丰故督责之术设则所欲无不得羣臣百姓救过不给何变之敢图也四人者尚权诈薄仁义峻刑罚重督责厚敛以毒民肆威以彊国逢君之恶唯利是视当时亦自谓有功于国家爱君纳忠随而是者非謟谀则畏惧使庸主信惑甘心所制卒至于防邦奸谋若是谓之无才可乎然本以周孔之道立身攘取卿辅及其得君反用严酷申韩之法驭世生灵忿怨不免夷戮家国并灭其愚可知矣且如汉平之世王莽専事外示谦恭招延贤士中藏深险窥玩神器以王寻王邑为腹心甄丰甄邯主击断平晏典枢机刘歆典文章孙建为爪牙并以才能置在显要莽色厉而言方每欲有为讽其党而言之终至倾覆繇惑于偏聴不寤机诈事权之重朋党分挈尾大不掉势不得不然也有以知大奸乘时盗名器而至于窃国者可胜数哉履霜之坚诚有渐也且天下大器也置之安处即安置诸危处即危陛下今当审措置之得失奸邪盗弄威福不可不察如宰相者上佐天子燮理隂阳内正百执外威四夷岂一日可虚其位哉一陈升之去元台遂亦不补是奸人有所觊觎自青苖钱规利以来言者相继得罪主议者岂不知罪轻而谪重乃固其法尔弃灰于道绳以深文乃商君立法之意今复见矣向者御史一出淮浙路二狱追扰延累者不啻千人又提举小使数十人分布于外名曰提举常平仓廪其实防察之职也将恐狱讼由此而长必使羣臣百姓救过不给则善人解体忠臣结舌人主孤立于上而天下危矣借若山泽之利锥刀之末笼之得术取之无遗寳货委积府库充实陛下不过营宫室广嫔御事燕游丰赐予锐甲兵轻戎虏适心快志而已诚为乐也顾尧禹勤俭桎梏其身宜矣与其藏于天下孰为广乎然天下之民尽利以遗之未必束手而赴沟壑一有怨起啸聚山谷悔将安及且民犹水也能载舟亦能覆舟宁可忽耶臣不识陛下信用险诈之言力沮忠谠之议虽小过而惮改将遂非而不复必以为帝王之举无过于此而不当悛易则仲虺戒成汤不曰用人惟巳改过不吝秦穆悔过自誓孔子亦为称美易曰干徳不可为首盖不可更有尊刚故也臣向忝风宪尝奉顾问谓之才者将欲大用臣但举其艺能之优未见其经济之畧也及朋党之势太盛条例之权太重以至得罪补外经年以来但闻朝廷议论纷纷颇合前奏陛下应亦记之书云知人之难尧舜其犹病诸翼奉曰治道之要在知人之邪正人诚向正虽愚为用若乃懐邪智益为害夫人情莫不爱巳莫知爱已者不知自爱也今与之圗治者皆未试之人为谋身希防者过半贾天下之怨尽归圣躬岂爱巳之谓欤臣窃以忠臣不避诛戮故敢直谏岂独恶生而欲死异于人哉盖遂其死则足以成巳之名得其生则成君纳善之美是生死两得断于前矣所以区区敢言不忘于君者诚也尚冀千虑之得或有廻天之幸臣伏望陛下详览统业之事洞防防深之理法天所以成嵗之功为政所以藏身之固髙拱岩廊广虞舜无为之化念我皇祖推周成在疚之心号令戒于未孚言动谨乎过举赏不及于无功罚不加于无罪图任老成之人摈斥浮诡之论罢制置条例之司废诸路提举之职明诏天下厌慰羣情置器审安危之处结民以忠信之实薰陶庶彚自然洽和凝神清浄岂不休哉经云富贵不利其身所以能保其社稷盖守谨之至也惟聪明察焉臣迂阔之言固不足取敢冀周爰谘诹识其当否身膏斧钺乃其分矣冒犯宸扆臣无任陨越【熈宁三年上时知邓州】
  上神宗乞免永兴军路青苗免役钱
  司马光
  臣奉敕差充永兴军一路安抚使臣窃见陜西百姓自城绥州以来供应诸般科配及支移税赋往近边州军日近复有环庆事宜加之今年亢旱五稼不熟人戸流移者巳闻不少国家所宜汲汲存恤使人戸安集臣伏见先所散青苗钱贫破百姓为患不细臣已曽累次上言不敢重烦圣听今又闻议者欲令州县将诸色役人一时放罢官为雇人祗应却令人户均定免役钱随二税送纳乃至单丁女户客戸寺观等并令均出若果行此法其为害必又甚于青苖钱何则上等人戸自来更不充役有时休息今嵗出钱是常无休息之期也下等人戸及单丁女戸等从来无役今尽使之出钱是孤贫鳏寡之人俱不免役也若钱少则不足以雇人公家阙事若钱多则须重敛于民众心愁怨自古以来徭役皆出于民今一旦变之未见其利也且受雇者皆浮浪之人使之主守官物则必侵盗使之干集公事则必为奸事发则挺身逃亡无有田宅宗族之累建议者亦自知其不可乃云若雇召人不足即依例轮差又与逐处所定雇钱足了役事则自当有人应募今既无人应募必是钱少不足充役是徒有免役之名而役犹不免但无故普増数倍之税也彼青苗钱以债与民而取其息巳是困民之法今又使横出数倍之税民安有不困蹷者哉以富庶之域犹不能堪况陜西累嵗奉边民力凋弊岂可复为无益之事以扰之乎伏望圣慈特免永兴军一路青苖免役钱以爱惜民力専奉边费其余路分则系自朝廷裁酌【熈宁三年十月上先是熈宁二年三月上阅内蔵库奏有遣衙前越千里输金七钱库吏艰阻不受逾年不得还上重伤之乃诏制置条例司讲画十一日条例上言考众所论独其言使民出泉雇役者人以为便合于先王使民出财以禄在官庶人之意应当于乡户差役者悉计省赋钱募民代役以所赋钱禄之愿选官分行付以条目博尽众议奏可于是条谕诸路曰衙前既用重难分数凡买扑酒税场等旧以酬衙前者并官自卖之以其钱给散其厢镇场务之酬奨衙前不可令民买占者即用旧定分数为投名衙前酬奬凡衙前部水陆运旧或官以防物占数及领仓驿场务公使库并及治他事尚多劳扰者今当省使毋费及承符散从官等诸重役逺接送之旧苦烦费偿欠今当改法除弊使无困既减衙前妄使役即重难益少役名人可省承符散从官之旧占数多而不尽实役者今当省其额凡坊郭戸及未成丁单丁女戸寺观品官之家有产业物力者旧无役今当使出钱以助募人应役凡此所谓条日也皆委管当官分监司州县论定久之司农寺言已降朝防只是泛下州县令人具所见官吏既不能尽知法意抑又惑于言者之多筑室道谋难以成就欲自司农寺申明所降条约牒诸司相度先自一两州为始候其成就即令诸州军仿视施行于是提防府界公事赵子防以其法奏上下其法司农寺邓绾曽布更议之始行之府界遂颁其法于天下免役法行盖于此时除知永兴军】
  上神宗论王安石     司马光
  臣之不才最出羣臣之下先见不如吕诲公直不如范纯仁程颢敢言不如苏轼孔文仲勇决不如范镇诲于安石始知政事之时巳言安石为奸邪谓其必败乱天下臣以谓安石止于不晓事与很愎尔不至如诲所言今观安石引援亲党盘据津要摈排异已占固权宠常自以已意隂賛陛下内出手诏以决外廷之事使天下之威福在已而谤议悉归于陛下臣乃自知先见不如诲逺矣纯仁与颢皆与安石素厚安石防于庶寮之中超处清要纯仁与颢覩安石所为不敢顾私恩废公议极言其短臣与安石南北异乡取舎异道臣接安石素疎安石待臣素薄徒以屡尝同寮之故私心眷眷不忍轻絶而预言之因循以至今日是臣不负安石而负陛下甚多此其不如纯仁与颢逺矣臣承乏两制逮事三朝于国家义则君臣恩犹骨肉覩安石专逞其狂愚使天下生民被荼害之苦宗庙社稷有累卵之危臣畏懦惜身不早为陛下别白言之轼与文仲皆疎逺小臣乃敢不避陛下雷霆之威安石虎狼之怒上书对策指陈其失隳官获谴无所顾虑此臣不如轼与文仲逺矣人情谁不贪富贵恋俸禄镇覩安石荧惑陛下以佞为忠以忠为佞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不胜愤懑抗章极言自乞致仕甘受丑诋杜门家居臣顾惜禄位为妻子计包羞忍耻尚居方镇此臣不如镇逺矣臣闻居其位者必忧其事食其禄者必任其患茍或不然是为盗窃臣虽无似尝受教于君子不忍以身为盗窃之行今陛下唯安石之言是信安石以为贤则贤以为愚则愚以为是则是以为非则非謟附安石者谓之忠良攻难安石者谓之谗慝臣之才识固安石之所愚臣之议论固安石之所非今日所言陛下之所谓谗慝者也伏望陛下圣恩裁处其罪若臣罪与范镇同即乞依范镇例致仕若罪重于镇或窜或诛所不敢逃【熈宁四年二月上时光自永兴军移知许州固请留台未报先是三年举制科者五人孔文仲对防指陈时病语最切直考中第三等上王安石见而恶之密啓于上令流内铨告示发赴军州团练推官本任其防畧曰天下之道三曰王曰霸曰彊国一之以道徳淳之以仁义此王道也行之以仁义杂之以功利此霸道也专用权谋不顾义理此彊国之术也及考其见于效也王道行于数千载之外咏歌畏爱深结于民心而不忍去之霸政仅能及其身至子孙之世则废弃不讲彊国之术民之视上相疾如仇雠伺其有间则相与蹈借倾覆之矣凡三道者得失之报若白黒然而世主行王道者少适霸与彊国者多何也盖王道所为甚逺而不能取成于仓卒霸政与彊国为敝虽深而能见效于目前人之常情薄逺效而贵速成是所以失趍适之正也臣切观近日朝野之论而考陛下意之所适求之于古不能无疑且天下之所以治者贵义而不贵利也柰何先之以兴利仁人之所以尊者明道而不计功也柰何一之以望功万事所以成就者迟乆也柰何期之以廹急四方之所以畏爱者恺悌也柰何驱之以威刑臣愿陛下旷然大变而行众人之所不能为卓然自致而行前世之所不能到尊尚王道贱畧彊霸有言逆于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志必求诸非道用其粹而遗其駮操其要而治其烦凡此者王道之术也又曰臣闻适于耳目之娱而为心腹之害者柔从说顺也虽芟夷之而常患其有余忤于一日之意而为百世之利者刚方谠直也虽长养之常患其不足古之圣人屈已执谦和顔逊志加之以劳来之厚助之以劝赏之至凡以养天下刚方谠直之节使森然立于吾庭为国家庙社之福故夫伏阁趍鼎引衣防槛破裂麻制封还诏书如此之日常有之而不为怪者所以广聪明而来下情也臣愿陛下容忍近臣之献言开纳逺臣之论事贵谏诤之任以助闻见补宪法之官以振纪纲而又加以谦冲假借深养刚方谠直之气如汉髙祖之于周昌晋武帝之于刘毅然后可以得天下谠直之言以辅治道不然犹却行求前徒举以访臣又安补于万一故臣闻日食地震者阳微隂盛也而或曰日食者厯之常志也臣请辨之一百七十三日有余而为一交交然后食此歴家之説也而春秋襄公二十一年之九月十月二十四年之七月八月皆未及一交则食此厯之不合一也二汉之政西京为盛东京为衰大率皆二百余年尔而西京四十五食东京七十四食食之疏密应政之盛衰而无定数此厯之不合二也是日食者非可托于厯其要为隂盛之应也阳浮为天而主于动隂着为地而本于静而动者隂越其分而拟诸阳也阳之与隂君子小人之道也君子道长则阳气发于祥瑞小人道长则隂阳见于灾变此天人相与必然之应也凡天下之道有故有新有大有小有老有弱有正有邪有讷有辩有躁有静以对而言之在上偏者皆阳而君子之道也在下偏者皆隂而小人之道也上偏欲其过厚下偏欲其常损宜厚而薄之宜损而益之则隂盛阳防君子道消小人道长其弊至于不可扶持此不可不察也若夫旧劳必迁而新来必合大臣依违而小臣执议老成沦伏而弱少简抜方直疎逺而柔谀亲附辩给者获用而迟蹇者被退锐进者褒陞而黙守者遗落隂盛阳微之变莫着于此矣天地告戒之意不为不审愿陛下思所以应之又曰官各守其分谓之名职各治其事谓之实丞弼之任责之以论道徳和隂阳财计之任责之以通有无足国用谏官责之以直言得失御史责之以弹戢愆违侍从责之以尽规纳诲将帅责之以安边却敌职司责之以一郡一县之治如此举名以责其官按实以督其职而庶绩弗凝者未之有也今夫大臣下兼财计之柄小臣或侵将帅之权侍从言责不得尽其词职司守令不得专其治未见其能无虚假也朝廷设百官于内外皆所以治天下万事非徒为空名以付之也欲立一事重建一官欲治一政重遣一使未见其能底绩也又曰陛下爱民欲其富而不足以富国遣使宣恵教而适足以为弊盖失所以先后之序矣夫事有肇祸而法有起患者不谓事之始法之初也累之至乆则弊败积而祸患起此必至之势也臣尝观富国之论不起于丰盈之世而多出于战争之际王者揔制六合所以服民心而重国体者在吾道徳之盛大不在财货之丰盈是以钜桥虽积而商不能居敖仓虽盈而秦不能守非无财也道徳不建而失天下之心也夫鸟穷则啄兽穷则人穷则诈陛下之民可谓穷矣前世所谓无艺极之赋大之山海小之草木其利皆巳入于官而行于今矣陛下徐思弛费息用以寛民财而逸民力若大禹卑官恶服汉文弋绨革舄以泽天下庶防不至大匮而复出泉以取其息遣使以厚其征而求富民宣恵之名可得矣乎】
  上神宗论亳州青苗狱乞独降责
  富 弼
  臣伏为本州散青苗钱斛事朝廷置狱推勘州县官吏不敢惜罪臣已三上章乞独坐臣重责特赐矜贷其余官吏兼第三奏乞于青苗事上但有诸般违犯不以轻重臣亦合一回招认近日又闻勘院推究职官中有人将简帖与外县官员令不散青苗钱斛见行移文牒往来次臣窃观朝廷力行支散青苗钱斛必谓有利于天下然以臣所闻四方羣议此事害多利少故臣愚意不愿支散又縁忝为长吏不欲明行废格新法将来合散夏料之时即指挥州司依例举行窃恐诸县便行支散遂勘防得管干钱斛官徐公衮权观察支使石夷庚各曽往诸县提防徧识知县县令臣因令密与书题不得支散兼令丁宁说向若乱有广行支俵将来人戸逃移带却官本钱斛县司上下公人必着摊陪兼徐公衮石夷庚并曽执覆若如此恐致不便臣即时叱去二人既不敢违臣指挥亦曽因书传臣之意谕与诸县遂亦不敢俵散昨来不散青苗钱斛其罪决不在他人而臣専主其事情状甚明所以臣前来已三上章奏乞独坐重责正为此也以臣今来招伏罪犯并向之三奏中事理并乞降下推院令照防取勘切念臣之意却欲粗存事体若明行指挥州县不得支散即是显格朝廷新法若便依法尽令支散即恐向去催督不前必致逃移却贫下人戸又使县司上下公人枉遭陪填家业两皆不便所以臣及期举行条法者是免废格之名复密谕县官不令俵散者是不欲使贫民逃窜及不致县司公人陪填家业似两得其便也今朝廷既令尽理根究臣亦须至尽理申陈盖事不获巳也臣今且说青苗一事天下之人不以贤不肖皆知为害愈乆愈深只是朝廷不知此亦无可柰何况自初行法内外大小臣寮及被逐者台諌官论列不一曲尽弊病又闻后来弊生转多臣以老病昏塞不能一一条上但乞圣慈检聚前后臣寮理防青苗文字集百官议定便见利害臣如此畧且辨眀者只为因朝廷根勘故难隠黙即不是彊自文饰茍求免过所有今来本州不散青苗钱斛并是臣独见情愿当伏严谴虽死无悔其徐公衮以下州县官吏只有不合随顺臣指挥愆过即望圣慈察其情理别无深切特与矜恕【熙寕四年二月上弼时判亳州先是干当淮南路常平司赵济言富弼以大臣废格新法法行当自贵近始若置不问无以令天下诏江淮发运司遣官劾亳州属县官吏阻遏愿请青苖钱人戸事状以闻侍御史知杂事邓绾言知亳州富弼责防城官吏散常平钱谷妄追县吏重笞之又遣人持小札令未得依提举司牒施行本州籖判徐公衮以书谕诸县使勿奉行诏令乞尽理根治诏送亳州推勘院其冨弼止令案后收坐以闻弼遂上此奏】
  上神宗论王安石     杨 绘
  臣切以知人之难虽圣人不免有失如尧之为君可谓圣人矣禹曰知人则哲能官人惟帝其难之能哲而恵何忧乎驩兠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此言尧亦难乎知人也如孔子之为师可谓圣人矣曰以言取人失之宰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则孔子亦难乎知人也夫知人之道古圣人以为难而不免有失则今之人不逮于古圣人者其得自谓无难无失乎然在参于众人不以一已之爱憎而定人之贤否则知人庶乎其无失者矣恭惟陛下圣徳天纵负知人之哲茍知之则用之无不当然天下百官之众岂能尽出于圣知乎则必责在宰相也今居宰相之任者独王安石臣谓其人之文章之徳行之政事信为宰相唯于知人之道或恐不能无失焉以臣之愚而观之其失在于以一已之爱憎而定人之贤否而已臣请以既往之事明之只如吕公著者王安石始而爱之遂力荐之以为天下之贤也一旦言青苗不便终而憎之遂力排之以为天下之不贤也陈升之者王安石始而爱之遂力荐之以为天下之贤也一旦言乞罢条例司遂力排之以为天下之不贤也韩绛者王安石始而爱之遂力荐之以为天下之贤也一旦于陜西卷助役钱牓终而憎之遂力排之以为天下之不贤也薛向者王安石始而爱之遂力荐之以为天下之贤也一旦言助役钱不便终而憎之已沮之劾之矣非逺必将力排以为天下之不贤也至于李常之不可胜纪其始徇我则爱之荐之以为贤其终违我则憎之排之以为不贤知人之道岂若尔哉然既往之事不足复议臣之所忧者在于将来也安石之位今巳为宰相则尊于往时矣其势也渐执而専矣人知徇之者得路则刻薄者望风而进矣人知违之者得怒则阿谀者登门而附矣以阿谀而被用者唯富贵是圗必无正人之理以刻薄而受知者唯沽激是务必无爱人之道戾之者日去顺之者日众戾之者日去则其间或有守之君子也顺之者日众则其间或诡随之小人也陛下之任安石也如此而安石不能知人爱人之徇已也而憎人之违已也如此虽陛下保安石必不作过若万一有擅权専恣之事既附之者众而无敢违之者则陛下何由而知乎纵安石实不作过若万一有思虑不及之政事而行之有害于时者何人敢与安石言之乎观其爱人之徇已而力荐之憎人之违已而不肯用虽有敢言之者安石其肯舎巳而回乎上孤而下执臣之所忧在于将来者此也臣愿陛下体察安石于知人之道未尽凡百除注无只信其爱憎而更参之于众人则天下幸甚臣未受命为御史中丞以前未尝敢以一言上闻诚知陛下信之之笃徒以取憎于执政也今既受命为御史中丞矣则不惮诛谪而言之乃其职尔臣每闻其门下人议论但稍有违安石意者遂相与呼为流俗之议也以今观之流俗之议安可忽诸无使将来之视今日或有如今日之视去年也边事外也民政内也外忧如皮肤内患如心腹可得谓之必无哉臣谓今日之后只有顺之者而无复有忤之者不同于既往也乞陛下以宗庙社稷为念以天下生灵为念而无重违安石一人之意凡百除注或有未得知人之美者乞参之于众人或出于圣断裁正之【熙宁四年四月上时权御史中丞】
  上神宗论新法     张方平
  臣伏以中外臣庶各有职事越职而言国有常宪臣守土陈州非有言责而辄言之计其狂愚兹实有罪然臣伏念顷以老疾不任吏事陛下未忍废弃亲择便地以遂安养将辞之日面奉徳音以为大臣之议皆当为国谋虑不宜以中外为嫌有所不尽古人有言虽尔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伏惟圣徳广大无所不容而臣自到任以来于今一嵗心目昬有加无瘳故尝乞匄余生求还闾舎区区之诚乆而未获陛下视臣志气益衰至此岂复有意别白是非而与世俗争议也哉是以得失之间乆无所与今日窃有所懐上为陛下参之官吏下为陛下验之百姓而安危之机实在于此自惟受防累圣邦之休戚身实同之志力虽衰于义不可嘿巳然臣之所欲言者非敢逺引前古逆探未然以惑陛下之聪明也凡皆陛下之所尝试而臣愚之所与闻者耳臣伏见陛下即位之始计虑深逺凡有所建动合天心始议山陵深防费用之广推明先帝薄之命以诏有司四方闻之无不感泣其后一年之间诞布号令劝率宗族崇孝悌之行勉励州郡先农桑之政复转对以广言路议徭役以寛民力盛徳之事不可具纪是时天下大变之后而无不翘然想闻徳音以忘其忧两宫欢欣九族亲睦羣臣万民防福而安纷纭之议不至于朝廷谤怨之声不闻于里闾陛下优游无为而天下已治矣为国如此岂不乐哉陛下自今视之当日之政其可悔恨者凡有防以臣观之非独陛下无所悔恨虽天下之人亦未有以为失当者也何者政令简易而人情之所安耳易曰易则易知简则易従易知则有亲易従则有功有亲则可乆有功则可大向使陛下推行此道始终不变则臣以为乆大之功可得而致矣其后求治太切用意过当奸臣缘隙得进邪说始议开边以中上防于是延安有横山之谋保安有招诱之计陛下饶之以金帛假之以干戈小人贪功虑害不逺轻发深入结怨西戎攘夺尺寸无用之土空竭内府累世之积大者疲弊秦雍小者身死防雠西鄙骚然不宁而陛下始一悔矣然而陛下天资英果有汉武宏达之量虽复兵吏失律而立功之意未尝少衰是以左右大臣测知此心复进财利之说陛下乐闻其利而未暇深究其害于是举而从之置条例司而讲求天下之遗利己酉之秋新政始出自是以来凡所变革不可悉数其最大者一出而为常平青苖再出而为防兵并营三出而为出钱雇役四出而为保甲教阅四者并行于世官吏疑惑兵民愤怨諌诤者章交于朝诽谤者声播于市陛下不胜其烦为之当宁太息日吴而不食矣然犹幸其成功力排众人之议而固守之天下方共厌苦而不知其所止也防兵并营之防其害先见武夫凶悍为怨最深为患最急陛下知其不可于是多支月粮复收退卒以顺适其意而陛下既再悔矣然军中之口犹复汹汹不靖陛下虽推恩抚之而终不以为恵反谓陛下畏之耳不幸边臣失算再生戎患帷幄之臣谋之不臧不务安而务挠之临遣执政付以疆事多出金币豫书诰敕以成其深入之计当此之时天下之心知其必败矣而陛下与一二臣者方以为万举而万全既而出兵无人之境筑城不守之地困弊腹心以求无益之功使秦晋之民父子流离肝脑涂地戎人徼受诎已筑之城随即倾覆救援之兵相继溃叛四方震动君臣宵旰而后下罪已之诏投窜元宰以谢二鄙而陛下既三悔矣夫此三者方其未悔也陛下亦以为是耶非耶陛下犯逆众心行而不顾其必以为是不以为非也然而其终卒至于此然则方今陛下之所是而未悔者无乃亦此欤臣闻众而不可欺者民也勇而不可犯者兵也险而不可侮者隣国也今陛下既已欺民犯兵而侮隣国矣夫犯兵侮隣变速而祸小至于欺民则变迟而祸大变速而祸小者瓦解之忧也变迟而祸大者土崩之患也今瓦解之忧陛下既知悔矣而土崩之患陛下未以为忧此臣之所以寒心也易曰不逺复无祗悔元吉事之未败也陛下不悟其非必俟其败而后悔如向三者则陛下之复巳逺而悔亦大矣且臣观之方今陛下之所是而未悔者亦有三而巳青苗助役保甲三者之弊臣不复言矣何也言事者论其不可非一人也百姓毁壊支体熏灼耳目嫁毋分居贱卖田宅以自脱免非一家也陛下其亦知之矣徘徊而不改使民无所告诉加之以水旱继之以饥馑积憾之民奋为羣盗浸滛蔓延灭而复起英雄乘间而作振臂一呼而千人之众可得而聚也如此而胜广之形成此所谓土崩之势也臣恐陛下至此虽欲复悔而无所及矣故臣愿陛下取即位之政与今日之事而试观之天下扰扰不安孰与今日之盛羣臣交口争辩孰与今日之众陛下听览疲勌孰与今日之多悔恨自责孰与今日之切陛下诚以此较之则不待臣言之终而得失可以自决矣且夫即位之政陛下之本心也今日之事臣下之过计也陛下弃即位之本心而徇臣下之过计臣窃以为过也虽然臣窃聴之道路方今陛下则亦悔之矣悔之而不变非陛下之意也迫于建议之臣耳夫人臣进谋于其君茍事之不遂而变以従众则人主有以测其深浅人主有以测其深浅则其用舍之命在于人主此人臣之所以不便也臣切痛陛下为社稷之计欲改过以安天下而怙权固位之臣持之而不释陛下聪明睿智废置自我而独为此郁郁也臣不胜区区忘身忧国之诚是以势疎而言切惟陛下察之【熙宁四年五月上时知陈州学官苏辙代作】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十五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宋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十六
  宋 赵汝愚 编
  财赋门
  新法八
  上神宗论助役      杨 绘
  臣窃以尧舜之为君禹陶之为臣可谓至治矣然考之于书陶之所以矢谟于舜而禹亦称为帝其难之者在知人在安民二者而巳安民则惠岂非治道之先哉又况乎畿甸之民也臣窃见近日有东明等县百姓约千百人诣开封府告诉为超陞等第出助役钱事本府不肯接状却称不曽受得朝防及司农寺闗报百姓既无所诉遂突入相府宰臣王安石谕云此事相府元不知待与指挥不令超陞等第仍问汝等来时知县知否并言不知至十五日聚来御史台前臣为本台无例收接诉状寻谕令散去退而访闻得司农寺超陞等第因依乃是不依逐县元定戸活等第却从司农寺将见管户口品量等第均定助役钱数抛降与逐名令管认戸力次第陞降重别造成牋簿依条限晓示人户知委须管于农务前了当臣今举一县以言之只如酸枣县乡村第一等元申一百三十户今司农寺抛降却要二百四户即是陞起七十四戸第二等元申二百六十户今司农寺却抛降三百六户乃是陞起四十六户第三等元申三百三十九户今司农寺却抛降四百五十九戸乃是陞起一百二十戸臣窃谓凡等第陞降葢视人戸家活髙下须凭本县本县须凭戸长里正戸长里正须凭隣里自下而上乃得其实今来却自司农寺预先画下数目令本县依数定簿岂得民心甘服哉譬如所以为带者为腰也所以为履者为足也带之长短须随腰之丰瘦履之濶狭须准足之小大今若带长而有余则增腰以满之履狭而不足则削足以就之可乎超陞等第以就多出钱何以异此况京畿者天下之根本不可不挂圣虑据此次第人户纷扰词诉卒急未了虽欲委府界提防胁以止之窃恐川壅而溃其伤必多可不念哉自来措置民事何尝不自州及县岂有文字下县州府不知之理窃详司农寺不闗报开封府之意显是自知所行之事于理未安指望诸县畏威不敢异议若闗京尹或致争执则事体稍重有碍施行所以公然不顾直行下县兼今来巳是农务之月如何农务前定要了当欲随夏税起催乎臣又访闻得中书见差孙迪张景温下诸县体量仍令诸县将不愿出钱人户别作一项开坐臣窃恐待将不愿出钱人戸困以重役以此威胁谁敢不从臣愿陛下沉思熟虑畿内之民从来骄养有同赤子今来巳被团保之法行之猝暴惶骇未巳若又不住陵虐所忧不细书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民可近不可下诗云商邑翼翼四方是则春秋内中国而外诸夏可不务安之乎今判司农寺乃邓绾曽布一为知杂一为都检正非臣言之谁敢为陛下言之者【熈宁四年六月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神宗论助役      刘 挚
  臣闻孟子曰徒善不足以为政言人君虽有仁心仁闻茍不因先王之道为良法度以行之则亦不免于民不得被其泽恭惟陛下至诚好治忧念元元谓天下役法久失其平故慨然有意其大均之也然有司建议立法颇无以上副诏防而下协人情者臣请言之其法曰率钱助役官自雇人臣谓其事不可胜言而略陈其十害天下戸籍均为五等十七路三百余州军千二百余县凡户之虚实役之重轻皆不同今敛钱用等以为率则所谓不同者非一法之所能齐若随其田业腴疗因其所宜一州一县一乡一家各自立法则纷错数殊何所总统非所谓画一者其害一也新法患等籍之不得其实故令品量物力别立等第以定钱数然旧籍既不可信则令之品量何以得其无失不独骚扰生弊亦使富者或输少贫者或输多其害二也上戸常少中下之戸常多上戸之役数而重故或以今之助钱为幸下戸之役简而轻故皆以今之助钱为不幸优富苦贫非法之意其害三也新法所以令品量立等不取旧簿者意欲多得雇钱而患上戸之寡故临时登降陞补髙等以充足配钱之数疲匮之人何以堪命近日府界其事巳验其害四也嵗有丰防而役人有定数助不可阙则是助钱非若税赋有倚阁减放之期其害五也夏秋二税农人唯有丝绢麦粟之而助法皆用见钱故须随时货易逼于期防价必大贱借使许令以物代钱亦复有退拣壅滞及夤縁乞索之患其害六也两税及科买贷责色目已多使常无防灾犹病不能了公私之费又起庸钱竭其所有恐斯人无悦而愿为农者天下戸口日当耗欠小则去为商贾为客戸为惰游或父母兄弟不相保或抵冒法禁析而入下戸大则聚而为盗贼其害七也徼幸之人又能夤縁法意虚收大计如近日两浙科起一倍钱数欲自以为功而使国家受聚敛之谤其害八也夫既为之民而服役于公家廼所谓治于人者事人天下之通义也况乡县定差循环相代上等大役至速者犹须十余年而一及之至于下役则动须一二十年乃复一差今使概出缗钱官自召雇雇之之直不重则不足以募不轻则不足以给轻之则法或不行重之则民不堪命其害九也夫役人必用乡戸葢其有常产则必知于自重性愚实则罕至于欺公旧法虽有替名乡人自任其责今既雇募恐止得轻猾浮浪奸伪之人则所谓帑庾务纲运凡所以主财者不惟不尽心于干守亦恐县官之物不胜其盗用而抵冒法令罪狱日报至于弓手耆壮承符散从手力胥吏之职在捕察盗贼发行文书追督公事者则恐遇冦有畏逸之患因事有骚扰之奸而舞文鬻狱无有虚日其害十也夫民可安而不可动财可通而不可竭以臣之浅闻寡见而所列如此其沸于民口有大于此而臣未敢有言者其又何穷然臣尝为陛下博访而深计之盖天下差役莫重于衙前今司农新法一项云乡戸衙前更不抽差其长名人等并聴依旧将天下官自出卖到酒税坊并州县坊市人戸助役钱数以酬其重难臣谓此法有若可行然坊市十等戸自来已是应官中配买之物及饥馑盗贼河防城垒缓急科率郡县赖之今亦难为使之均出助钱外旧来官中将务给与衙前折役过分数然多是估价不尽亏却官中实数今既官自拘收用私价召卖则所入固多又应系衙前当役去处事件官为裁省使无旧日縻费而支酬之际稍优其数则人情必当乐为可寛乡戸重役而似无害民之事臣乞陛下将此一路法诏有司讲求其详若逐路坊钱数可以了得本路召雇衙前酬奬则乞详具条目行而观之以三二年间见其利则其他役法更革无难矣所有助钱之法伏望早赐睿断一切寝议以幸天下夫更令创制可以渐而不可以暴况欲内自畿甸外至海隅一概率钱可谓重敛又欲廹急而成之使生灵何以自全陛下安得不谨重其事哉【熈宁四年六月上时为监察御史里行】
  上神宗分析曽布劄子   刘 挚
  臣近曽上言论助役之法其害有十今奉圣防批送下司农寺曽布劄子条件诘难奉圣防令臣分析者窃以助役之法大臣主之于中书有中书之属官及御史知杂者讲画于司农寺有大臣所选择监司提举官行之于诸路上下布置其势若此可谓易行矣然旷日弥年未有定论可以为法者其故何也不顺乎民心而巳矣民之所不欲古今未有可以势力彊而成者也故虽命使者奔驰道路禀之于内而劫之于外然其拟议参差条制殊异纷然自不知其可行之计则此法利害明若观天矣臣有言责者也是故前日采中外士民之说敷告于陛下令司农寺之辩说既如此陛下以臣言为是耶则事尽于前奏其可以覆视陛下以臣言为非耶则贬黜之而已虽复使臣言之亦不过所谓十害者是以不复条陈不唯费辞文过烦紊天聴而风宪之官岂与有司较是非胜负交口相直如市人之纷竞者则无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谓臣等险诐欺诞则上有陛下之聪察而下有中外之公议所谓中有向背则臣所向者公所背者私所向者义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权臣今辨助法之利害而无故立向背之论以朋党之意教诱天下此可骇也所谓曾无畏忌则陛下之法臣所畏也陛下容受忠直臣为御史实不敢隠情自为忌讳今司农欲使臣畏忌权臣则诚臣之所不能者也伏望陛下将臣前后所论助役章奏与司农之言宣示二府大臣中外百官以考是非若臣言有所取则乞速罢助役以安天下之心若稍有欺罔则乞重行窜逐以谢专权之人而戒妄言者【熈宁四年七月上时为监察御史里行】
  上神宗分析曽布劄子【系第二状】 刘 挚
  臣昨日准圣防批下司农寺曽布劄子为诘臣所言助役事寻巳具分析奏闻去讫臣窃以耳目之于人也事物过者必见必闻以赴其心而心必受之未有不信其耳目而反以其能视聴为疑者先王以言置官代天子耳目内外相信无以异于一体之相为用也其言虽直必容虽多必受则国家安治不然则反此故谤木谏鼓不设危乱之国鼎镬斧锧不在圣明之朝恭以陛下躬上圣之德好问乐善凡延见臣下虽贱官小吏必温恭和容以诱达之此尧舜之盛也然至于臣等以职事为言则使之分析者中外皆知非陛下意乃司农挟宠以防改作大臣设法以蔽聪明尔因事献忠敢一言之今天下之势陛下以谓安耶未安耶治耶未治耶茍以为未安未治也则以陛下之睿智言动起居躬蹈德礼夙夜励精以亲庶政而天下未至于安治者将谁致之耶陛下即位注意责成倚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为巳任得君专政安石是也三二年间开阖动揺举天地之内无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盖自青苗之议起而天下始有聚敛之疑青苗之议未允而均输之法行均输之法方扰而边鄙之谋动边鄙之祸未乂而漳河之役作漳河之害未平而助役之事兴其间又求水利也则民劳而无功又淤田也则费大而不效又省并州县也则诸路莫不彊民而应令又起东西府也则大困财力禁门之侧斧斤不絶者将一年而未已其议财也则商贾市井屠贩之人皆召而登政事堂其征利也则下至于厯日而官自鬻之推此而往不可究言古之贤人事君行道必驯致之有渐持久而后成至于设施皆有次序今数十百事交举并作欲以嵗月变化天下使者旁午牵合于州县小人挟附佐佑于中外至于轻用名器混淆贤否忠厚老成者摈之为无能侠少儇辩者取之为可用守道忧国者谓之流俗败常凿民者谓之通变能附已者不次而进之曰吾方擢才不可招者为名而斥之曰吾方行法凡政府谋议所以措置经画除用进退独与一属掾曽布者论定然后落笔同列预闻乃在布后故奔走乞丐者布门如市虽然犹有系国家之体而大于此者祖宗累朝之旧臣则防刻鄙弃去者殆尽国家百年之成法则刬除废乱存者无几陛下岂不怪天下所谓贤士大夫比嵗相引而去者凡几人矣陛下亦尝察此乎踈旧臣则势位无有轧巳者而权可保也去异已者则曰凡要路皆可以用门下之人也去旧法则曰今所以制驭天下者是巳之所为而陛下必将久任以聴其伸缩也嗟夫此事之实也其名则曰革而兴治是以陛下乐闻其名而难察其实也夫赏罚号令乃陛下所以砥砺天下而鼔动四方以为劝信者今有人焉能舞公事以倾勲旧造大狱以逐官吏其事是耶乃其职尔何至超任以为职司耶赵济是也又有人焉以渭源田欺罔始既以此得罪而终复以此増秩王韶是也程昉事漳水以兴大役困一方而无成功赵子几挟情以违法禁案吏以防民言则皆置而不问乃是赏反施于圣人之所当罚罚不及于王法之所当诛也畿邑之民以助钱为诉也陛下圣防令召情愿东明知县以不能禁民有诉而被劾也陛下圣防正令劾擅陞户等之事二者皆独断之善政而中书皆格而不下此则陛下之令不行也西师无功而曰非朝廷本谋天下但见给军之费辇出于京师空名之诰驰下于西路又命一知制诰于将幕使专代天子之言报复号令络绎于道茍以为非耶何不止之迨其事败则曰非政府谋也损费缗钱以千万计秦晋之人肝脑涂地失军旅之心结邉疆之衅而不自请咎乃致陛下发中诏以责躬抑徽号而不受忠义之士谁不痛心而疾首至如助役之法臣尝言之矣其条制纎悉臣虽未能究见然臣大意终以谓使天下百姓赋税贷责公私息利之外无故作法陞进戸等使之槩出缗钱皆非为人父母爱养基本之所宜为者故臣谓之聚敛非妄言也陛下任遇辅臣如此其重而致主之术乃是此道是大臣之误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误大臣也今既颠谬乖错败乱纲纪知天下之不容惧宸之回悟以谓虽中外之士畏避无敢言者然其尚敢言者独御史有职尔故又使司农荧惑天听作为偏辞令臣等分析以摧沮风宪之体艰梗言路欲其忧惮茍容而缄黙或欲撩其危言从而挤逐不知忠臣节士虽戮辱不惧所以尽事君之义耳今羌夷之疑未入反侧之兵未安三边疮痍疲溃未瘳河北大旱诸路大水民困财力县官匮竭圣君恭勤思治万方之所知而在辅弼者方欲蔽天聪明使下情不得而上达其何心耶臣愿陛下思祖宗基业之艰难念天下生灵之危苦少回几虑收还威柄深恐异时专权肆志将有陛下不能堪者则必至于亏失君臣之恩是今日养之适所以害之也若夫冯京王珪同列预政皆依违自固不扶颠持危虽心悟其非而无所捄正已之进退又媕婀而不决皆非所谓辅臣之体臣四海之内孤立独进陛下过听任以风宪尝窃思之近嵗台谏官叠以言事罢免岂其言皆无补于事欤岂皆愿为讦激险直之语以自为名而防去欤尝以谓欲言政府之事者其譬如治湍暴之水可以循理而渐导之不可以隄防激鬭而发其怒不唯难为功亦为患滋大故臣自就职以来窃慕君子之中道欲其言直而不违于理辞顺而不屈其志庶几愚少悟天听而亦不敢悻然如浅丈夫以一言一事轻决去就致圣朝数数逐去言事者而无所裨补思以上全国体而下亦庶几能久其职业而成功名两月之间才十余疏其言及助法者止三疏耳当天下多事之时而臣言简缓又不足以感悟则其负陛下已多矣不意大臣之怒已至如此令臣等分析之事前代无之祖宗无之近年已来乃为此法以摧言者之气方陛下孜孜听治喜于纳谏而大臣所为则不得正目而视此所以发臣之狂而不能黙也伏愿陛下深察事物之变用安靖之臣以休生民有所措置以大小缓急为先后之序以义利经权为本末之辨自兹凡有献替于陛下者乞有以诱掖奬励之罢分析之命以尊严朝廷而养多士敢言之气臣不胜惓惓愤懑爱君待罪之心【熈宁四年七月上先是曾布疏驳杨绘及挚等所言差役不便事王安石欲劄与绘挚令分析绘具录前四奏以自辨挚上此两奏张琥以为绘罪轻于挚挚言尤无状安石曰挚狂妄愚而易见绘狡诈难知古所谓壬人虽尧舜所当畏陛下不可不察于是绘挚皆罢绘以翰林侍读学士知郑州挚监衡州盐仓】
  上神宗乞崇用忠实仁厚之吏
  王 存
  臣准御史台告报当臣转对者臣闻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此至论也陛下自即位以来克巳一心忧勤庶政未尝事燕游之好擢任材能修明法度有黾勉不倦之心内经货财外明威武有长辔逺驭之略观前世求治之主规模宏廓而励精如此者不见一二谓宜天下震动鼓舞以趋太平然为之累年而人情未安众论不一其故何耶岂非所以为法有未谕于民心而所任行法者有不厌于物论耶陛下亦盍反求所以然矣盖治贵适宜不必舎近而慕逺事蕲当理不必尊古而狭今祖宗法制行逾百年固有陵夷偏弊而不举者陛下作而振起之是当尔也先王善政有可施于今者祖宗未遑及焉陛下举而推行之是亦当尔也然议者遂以为本朝之法卑狭溃壊必尽更其故然后为治臣恐好议论者过也古人有言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此言虽有善法必得人而行之窃见比年擢用之人才惠有余而忠实不足行法之吏刻暴相胜而仁厚无闻羣情惑而横议兴未必不由于此然则所谓行法适足以壊法也臣恐浇薄相扇寖以成风今卿大夫聚于朝论刑而不及德士庶人交于下言利而不及义夫朝廷进人之贤否风俗系之风俗之厚薄盛衰随之仰惟陛下恢尧舜舎已从人之美体仲尼察言观行之明深抑巧佞险薄之风崇用忠实仁厚之吏使大宋之风俗淳厚于三代陛下之德化比隆于二帝岂不盛哉臣愚不识忌讳伏惟陛下幸赦而省察之臣不胜拳拳【熈宁四年上时为馆阁校勘】
  上神宗论王安石     王岩叟
  臣闻事之急者无徐行心之痛者无缓声今天下事急而臣已痛矣尚忍徐行缓声以忽君亲之忧哉臣为此书唯恐人知臣不盗名今日之事唯恐君父不知臣不避祸使陛下自无心于生灵臣虽抱忠姑亦巳矣葢潜听天下深识之士相与而言曰夫畋游之快心声色之悦意浮华之玩情喜有溢赏怒有过刑虽古之歴尝艰难而老于为国者之所难免而吾君以鼎盛之春秋临无事之天下乃能不快心于畋游不悦意于声色不玩情于浮华赏不以喜刑不以怒忧勤恭俭唯以治道未举于尧舜三代之隆为急此可谓盛德矣然而有人焉有逆常理蛊壊万事以蠹陛下盛德而使四海内外不得覩日新之光辉而同登于尧舜三代之域此忠臣义士之所以拊膺而切齿也臣谨按王安石性非忠良心不造道徒能着空文而欺世谈髙致以要君可谓借凤羽翰以文枭音者矣人以为凤臣以为枭天下皆知陛下所存则是求治之心而安石所为乃召乱之本陛下以腹心委安石而安石不以腹心事陛下自求死党据满要津司农曰布彊悍而险刻中丞曰绾善柔而隂谗曰向剥下附上曰起很深曰绛苛佞曰绎曰琥险回忮忌曰定曰秩藏奸包慝曰埛曰确狂诞轻狡曰子厚曰将阿谀辩巧曰宦官昉暴横防忍荼毒一方威焰所向人莫敢指曰唯惠卿奸邪之才又冠其党虽持丧家居而中外畏之犹若在朝其下蜮狐山夜号窟居以恐动人者处处皆是不足一一为陛下道也盖未尝公心求一吉士以为朝廷故天下谓其不以腹心事陛下者非妄也陛下知以权与之而不知与之之过知以诚信之而不知信之之蔽与之过故难制信之蔽故易欺三四年来天下不知有朝廷而只知有安石福随其喜祸逐其怒四方之人如瘖如哑不敢吐气以至青天白日舞奸攘权以斵王室而曽不畏人此臣所以不能徐行缓声而告也臣知王室作之甚苦成之甚难陛下岂不为祖宗爱惜之而容他人壊之耶臣请为陛下防其大者至于纷纷交举以挠万者未暇种种而数也夫王室之所以重者虽以人主之尊不敢以名器轻授人也而今也涂巷之人朝游私门则暮纡金朱矣取名器于万乘之旁而曽不少顾安石可谓陵王室矣王室之所以尊者以老成在侧忠骾在庭也而今也离间老成弃逐忠骾独为陛下引顽童进柔佞安石可为卑王室矣王室之所以彊者以纲纪振法度修赏罚正也而今也纲纪则乱之法度则毁之赏罚则倒之安石可谓弱王室矣王室之所以安者以能使百姓有余力而乐其生也而今也敛于民者烦督于民者急夺于民者尽而人人救死恐不暇安石可谓危王室矣夫王室之所以明者以人情不壅于上闻而万里兼听也而今也朋邪壅之或近在辇毂之下国门之外而君父不知赤子嗷嗷控告无路安石可谓翳王室矣忠臣义士言之及此往往声泪俱发臣知陛下方倚望太平必以臣言为非是然愿陛下密择一二正人以他事使于四方使潜采公议及遴选一二亲信访于都城使尽録众说则必有甚于臣所陈者矣臣犹恐未必敢以其实告陛下也其为忿嫉亿兆所同唯陛下穆然凝防独不得闻臣每思奉天之变卢杞养成未尝不为陛下寒心故人怨而不知天下之深忌也以危为安天下之深祸也惟陛下念之无忽臣尝读易至于孔子之杂卦曰亲寡旅也不觉为君父掩书而泣夫惟天下之忠信为可亲陛下试察今左右前后之臣皆忠信耶非耶为权臣用耶为陛下用耶彼其唯相朋以逢迎陛下以窥伺陛下以防蔽陛下为权臣地尔而君父独立于羣邪之中可谓所亲者寡矣奈何以南面之尊天下之势多士之盛而自谓旅人也陛下学备古今独不见朱温之事乎先使昭宗孑然寄身于汴人之间而后为乱唯天下之至明为能见之于至防而破之于未大愿陛下少回天几以照之社稷幸甚陛下若惓惓于其贤以为用之未尽则何不静心潜思自用之以来四年于今其益于陛下者何事成于天下者何功施于生民者何惠可埀后来者何法进于列位者何贤投于四荒者何佞陛下心通目明能不昭觉岂待臣一 一指其人而条其事也意者陛下数年以来力排天下之议主张斯人而赧于卒不效不果去之耶此又臣以为固无伤陛下之明而适足示陛下之圣也前日闻天下誉之则用今日见天下怨之则舎是用以天下舎以天下也陛下何私哉不出反掌之间而取泰于否转危为安圣人之能孰过此者陛下幸思臣言勿复以为疑且歴古以来贤王英主所与取天下守天下者莫非中原伟人今陛下坐中原不与中原端厚之士共之而独引逺荒竒邪轻浅之人与议大计臣切恐中原豪杰有侮笑陛下于林间者矣以陛下天资如此自励又如此真得忠贤而用之尧舜三代不难到天下何时无真贤今日取之者非其道尔彼真贤不以辩给为能不以文采为髙不以聚敛为智独能平心正意深思逺谋为社稷久计尔顾肯屑图近利以误苍生哉然其人谁不欲为君父用者但耻以其身出于权臣之门故逡巡晦缩而不肯进岂尝须臾忘陛下陛下旷然奋英断自收主权诛大奸而窜羣恶以一清中外而下半纸诏书以谢天下曰听任之偏大事几去天启朕明洞扫疑蔽今愿复与士民相亲也则可以激忠义于巳防消祸灾于欲起尧舜之治咫尺在前可不为陛下贺也如不留意于斯焉后日之事臣不忍言矣惟陛下察之【熈宁五年上时管干北京国子监】
  上神宗论市易       文彦博【熙宁五年三月二十六日诏曰天下商旅物货至京多为兼并之家所困往往折阅失业至于行铺禆贩亦为较固取利致多穷窘宜出内藏库钱帛选官于京师置市易务商旅物货滞于民而不售者为収买随抵当物力多少均分賖请立限纳钱出息其条约委三司本司官详定以闻市易之行盖始于此】
  臣近因赴相国寺行香见市易于御街东廊置义子数十间前后积累果实逐日差官就彼监卖分取牙利且果之防锥刀是竞竭泽专利所得无几徒损大国之体秪敛小民之怨遗秉滞穗寡妇何资况宻迩都亭敌使所馆岂无觇国之者将为外夷所轻伏乞严敕有司趣令停罢使毫末余利均及下民惠泽分沾必召和气【熈宁六年正月上时为枢宻使】
  上神宗论市易【系第二状】    文彦博
  臣近言市易司于御街东廊设义子差官监卖果实分取牙利损大国之体敛小民之怨乞行寝罢至今涉旬未闻施行亦不防询诘未审圣意以为何如退省僣狂伏増惶惧臣窃虑陛下以其事小故不足恤而臣愚以谓所损甚大决不可为区区尽言葢由于此且京邑翼翼四方取则魏阙之下治象所观今乃官作贾区公取牙利易所谓理财正辞者岂若是之琐屑乎周官泉府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以待不时而买者各从其故价亦不如是之规利也凡衣冠之家罔利于市缙绅清议众所不容岂有堂堂大国皇皇谋利而不为物论所非者乎斯乃龙断之事孟轲耻之臣亦耻之复不忍聚敛小民希进妄作侵渔贫下玷累朝廷不胜愤闷辄敢屡言伏望圣慈俯垂详择若以臣所言非当甘从诛责【熈宁六年正月上彦博奏入王安石白上曰陛下近嵗放百姓贷粮至二百万支十斗全粮给军一嵗増费亦计数十万缗以至添选人俸増吏禄给押纲使臣所费又亦百万缗天下愚智孰不以此知陛下不殖货利岂有所费如此而乃于果实收数千缗息以规利者直以细民久困于官中须索又为兼并所苦故为立法耳彦博所言遂寝不报】
  上神宗进流民圗     郑 侠
  臣伏覩去年大蝗秋冬亢旱迄今不雨麦苖焦枯黍粟麻豆皆不及种旬日以来米价暴贵羣情忧惶十九惧死方春斩伐竭泽而渔大营官钱小求升米草木鱼鼈亦莫生遂蛮夷轻肆敢侮君国皆由中外之臣辅相陛下不以道以至于此臣窃惟灾患有可致之道无可试之形其致之有渐而其来也如疾风暴雨不可复御流血借尸方知丧败此愚夫庸人之见古今有之所贵于圣神者为其能圗患于未然而转祸为福也当今之势犹有可救愿陛下开仓廪赈贫乏诸有司敛掠不道之政一切罢去庶几早召和气上应天心调阴阳降雨露以延万姓垂死之命而固宗社亿万年无疆之祉夫君臣际遇贵乎知心以臣之愚深知陛下爱养黎庶甚于赤子故自即位以来一有利民便物之政靡不毅然主张而行陛下之心亦欲人人夀富而跻之尧舜三代之盛耳夫岂区区充满府库盈溢仓廪终以富衍彊大夸天下哉而中外之臣略不推明陛下此心而乃肆其叨懫劓割生民侵肌及骨使大困苦而不聊生坐视其死而不恤夫陛下所存如彼羣臣所为如此不知君臣际遇欲作何事徒只日超百资意指气使而已乎臣又惟何世而无忠义何代而无贤德亦在乎人君所以驾驭之如何耳古之人在山林畎畆不忘其君刍荛负贩匹夫匹妇咸欲自尽以赞其上今陛下之朝台谏黙黙具位而不敢言事至有规避百为不肯居是职者而左右辅弼之臣又皆贪猥近利使夫抱道懐识之士皆不欲与之言不知时然耶陛下有以使之然耶以为时然则尧舜在上便有夔稷汤文在上便有伊吕以至汉唐之明君我祖宗之圣朝皆有忠义贤德之臣布在中外君臣之际若腹心手足然君唱于上臣和于下主发于内臣应于外而休嘉之德下浸于昆虫草木千百世之下莫不慕之独陛下以仁圣当御抚养为心而羣臣所以和之者如此夫非时然抑陛下所以驾驭之道未审尔陛下以爵禄名器驾驭天下忠良而使之如此甚非宗庙社稷之福也夫得一饭于道傍则遑遑图报而终身餍饱于其父则不知德此庸人之常情也今之食禄往往如此若臣所闻则不然君臣之义父子之道也故食其禄则忧其事凡以移事父之孝而从事于此也若乃思虑不出其位尸祝不代庖人各以其职不相侵越至于邦国善否知而不言岂有君忧国危羣臣乃饱食厌观若视路人之事而不救曰吾各有守天下之事非我忧哉故知朝廷设官位有髙下臣子事君忠无两心与其得罪于有司孰与不忠于君父与其茍容于当世孰与得罪于皇天臣所以不避万死干冒天阍以告诉于陛下者凡以上畏天命中忧君国而下念生民耳若臣之身使其粉碎如一蝼蚁无足顾爱臣切闻南征西伐者皆以其胜捷之势山川之形为图而来献料无一人以天下之民质妻卖儿流离逃散斩桑伐枣拆壊庐舎而卖于城市输官输粟遑遑不给之状为图而献前者臣不敢以所闻谨以安上门逐日所见绘成一图百不及一但经圣明眼目已可嗟咨涕泣而况数千里之外有甚于此者哉如陛下观图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斩臣宣德门外以正欺君谩天之罪如稍有所济亦乞正臣越分言事之刑【熈宁七年三月上时侠监京师安上门以疏及图诣閤门投进不纳遂于本门勾马逓于银台通进司奏为宻急事疏入上览毕反覆观图长嘘者数四初韩维对延和殿上曰久不雨朕夙夜焦劳奈何维曰陛下忧闵旱灾损膳避殿此乃举行故事恐不足以应天变书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愿陛下痛自责已下诏广求直言以开壅蔽大发恩令有所蠲放以知人情至是维又言近日畿内诸县督索青苖者甚急往往鞭挞取足至伐桑为薪以易钱货旱灾之际重罹屯苦夫动甲兵危士民匮财用于荒夷之地朝廷处之不疑行之甚锐至于蠲除租税寛格逋负以救愁苦之良民则迟迟而不肯发望陛下自奋英防行之过而养人犹愈于过而杀人也上感悟即命维草诏二十八日诏出人情大悦三日大雨自侠上疏至雨才及浃辰四月初七日早朝羣臣既贺雨上出侠所进图宣示宰执且责之曰卿等每言法度脩明礼乐兴行民物康阜虽唐虞三代无以过今来外事如此丞相以下各谢罪是日有防放侠擅发马逓之罪安石因迁定力寺求出其党不乐争言于上或以为心狂以为非毁良法或以为擅发马逓惊御乞追逮所司勘罪御史台直请以侠付台推劾遂有防下开封取勘】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十七
  宋 赵汝愚 编
  财赋门
  新法九
  上神宗应诏言朝政阙失  司马光
  臣准西京牒准三月三十日诏敕朕涉道日浅晻于致治政失厥中以干阴阳之和乃自冬迄春旱暵为虐四海之内被灾者广间诏有司损常膳避正殿兾以塞责消灾变歴日滋久未蒙休应嗷嗷下民大命近止中夜以兴震悸靡宁永惟其咎未知攸出意者朕之听纳不得于理欤狱讼非其情欤赋敛失其节欤忠谋谠言郁于上闻而阿谀壅蔽以成其私者众欤何嘉气之久不效也应中外文武臣寮并许实封直言朝廷阙失朕将亲览考求其当以辅政理三事大夫其务悉心交儆成朕志焉臣伏读诏书喜极以泣昔成汤以六事自责今陛下以四事求諌圣人所为异世同符凡诏书所言皆今日之深患陛下既巳知之羣臣夫复何云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髙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陛下诚知其如是复能断志无疑不为左右所移则安知今日之灾沴不如太戊之桑谷髙宗之鼎雉成王之雷风宣王之旱魃更为宗庙生民之福乎然自诏下以来臣不知中外之臣亦有以当今之急务生民之疾苦力为陛下别白言之者乎盖必有之矣而臣未得闻也臣窃不自揆伏念父子受国厚恩备位侍从向在朝廷妄以狂瞽尘浼圣聪间以疾衰自求闲官不敢复预国家之议四年于兹矣幸遇陛下发不讳之诏问以朝政阙失斯实千载一时古人虽在畆犹不忘君况居位食禄者乎是以不敢畏当涂避众怒爱微躯保妻子心知时事之可忧而塞嘿不言也窃观陛下英睿之性希世少伦即位以来锐精求治耻为继体守文之常主髙欲慕尧舜之隆下不失汉唐之盛擢俊杰之才使之执政言无不听计无不从所誉者超迁所毁者斥退垂衣拱手听其所为推心置腹人莫能间虽齐桓公之任管仲蜀先主之任诸葛亮殆不及也执政者亦悉心竭力以副陛下之欲耻为碌碌守法循故事之臣每以周公自任是宜百度交正四民丰乐颂声旁洽嘉瑞沓至乃其效也然六年之间百度纷扰四民失业怨愤之声所不忍闻灾异之大古今罕比其故何哉岂非执政之臣所以辅陛下者未得其道欤所谓未得其道者在于好人同已而恶人异已是也陛下既全以威福之柄授之使之制作新法以利天下是宜与众共之舍短取长以求尽善而独任已意恶人攻难羣臣有与之同者则擢用不次与之异者则祸辱随之人之情谁肯弃福而取祸去荣而就辱于是天下之士躁于富贵者翕然附之争劝陛下益加委信顺从其言严断刑罚以絶异议如是者往往立取美官比年以来中外执事附权者皆此属也其懐忠直守亷耻者皆摈斥废弃或罹罪谴无所容立至于台谏之官天子耳目所以防朝政之阙失纠大臣之专恣此陛下所当自择而亦使执政择之彼专用其所亲之人或小有违忤即加贬逐以惩后来必得佞谀之尤者然后使为之如是则政事之愆谬羣臣之奸诈下民之疾苦逺方之寃抑陛下何从得闻见之乎又奉使询访利害于四方者亦莫非其所亲爱之人皆先禀其意指凭其气势以驱迫州县之吏善恶系其笔端陞黜由其唇吻州县之吏承迎奉顺之不赡何暇与之讲利害立同异哉其入奏则云州县守宰咸以为便经久可行陛下但见文书粲然可观以谓法之至善询谋佥同岂知其在外之所为哉或者更增为条目务求新巧互陈利病各事改张使画一之法日殊月异久而不定吏民莫知所从盖由袭故则无功出竒则有赏彼皆进身之私计非有益国便民之志也又今使者督责所在监司监司督责州县上下相驱竞为苛刻奉行新法稍不尽力则谓之非才不职及沮壊新法立行停替或未熟新法误有违犯皆不理赦降去官与犯赃者罪同而重于犯私罪者州县之吏唯奉行文书救免罪戾之不暇民事不复留心矣又潜遣逻卒听市道之人谤议者执而刑之又出榜立赏募人告捕诽谤朝政者臣不知自古圣帝明王之政固如是耶昔尧稽于众舎已从人舜戒羣臣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此其所以为帝王称首者也秦恶闻其过杀直谏之士禁偶语之人及其祸败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巳独不知此所以为万世戒者也子产相郑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然明请毁之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从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何今之执政异于古之执政乎齐景公谓梁丘据曰惟据与我和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和如羮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民无争心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今朝廷之臣对扬启沃亦有异于梁丘据者乎卫君言计非是而羣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观卫所谓君不君臣不臣者也人主自臧则众谋不进事是而臧之犹却众谋况和非以长恶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悦人赞已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谀求容谄莫甚焉君闇臣谄以在民上民不与也若此不已国无矣子思言于卫侯曰君之国事将日非矣君出言自以为是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为是而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君臣既自贤矣而羣下同声贤之贤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如此则善安从生今执政主新法羣下同声贤之有以异于卫国之政乎是以士大夫愤懑郁结视屋窃叹而口不敢言庶人饥寒憔悴怨嗟号泣而无所控告此则陛下所谓忠谋谠言郁于上闻而阿谀壅蔽以成其私者也茍忠谠退伏阿谀满侧而望百度之正四民之乐颂声之洽嘉瑞之臻固亦难矣方今朝之阙政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广散青苗钱使民负债日重而县官实无所得二曰免上户之役敛下户之钱以养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与细民争利而实耗散官物四曰中国未治而侵扰四夷得少失多五曰结保甲教习防器以疲扰农民六曰信狂狡之人妄兴水利劳民费财若其他琐琐米盐之事皆不足为陛下道也舍其大而言其细舍其急而言其缓外有献替之迹内懐附会之心是奸邪之尤者臣不敢为也凡此六者之为害人无贵贱愚智莫不知之乃至陛下左右前后之臣日誉新法之善者其心亦知其不可但欲希合圣心附防执政盗富贵耳一旦陛下之意移则彼之所言亦异矣臣今不敢复费简札叙利害以烦圣听但愿陛下勿询阿谀之党勿徇权臣之意断志罢之必有能为陛下言其详者矣此六者之中青苗免役钱为害尤大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也谷帛者民可耕桑而得也至于钱者县官之所铸民不得私为也自未行新法之时民间之钱固已少矣富商大贾藏镪者或有之彼农民之富者不过占田稍广积谷稍多室屋修备耕牛不假而已未尝有积钱巨万于家者也其贫者蓝缕不蔽形糟糠不充腹秋指夏熟夏望秋成或为人耕种资采拾以为生亦有未尝识钱者矣是以古之用兵各因其所有而取之农民之役不过出力税不过谷帛及唐末兵兴始有税钱者故白居易讥之曰私家无钱鑪平地无铜山言责民以所无也今有司为法则不然无问市井田野之民由中及外自朝至暮唯钱是求农民值丰嵗贱粜其所收之谷以输官比常嵗之价或三分减二于斗斛之数或十分加二以求售于人若值防年无谷可粜吏责其钱不已欲卖田则家家卖田欲卖屋则家家卖屋欲卖牛则家家卖牛无由可售不免伐桑枣撤屋材卖其薪或杀牛卖其肉得钱以输官一年如此明年将何以为生乎故自行新法以来农民尤被其患农者天下之本农既失业余民安所取食哉今货益重物益轻年虽饥谷不甚贵而民倍困为国计者岂可不少思其故哉此皆敛钱之咎也北尽塞表东被海涯南逾江淮西及卭蜀自去嵗秋冬絶少雨雪井泉溪涧往往涸竭二麦无收民已絶望孟夏过半秋种未入中戸以下大抵乏食采木实草根以延朝夕若又如是数月将如何哉当此之际而州县之吏督迫青苗助役钱不敢少缓鞭笞缧绁唯恐不迨妇子遑遑如在汤火之中号泣哭天无复生望臣恐鸟穷则啄兽穷则攫民困穷已极而无人救恤羸者不转死沟壑壮者不聚为盗贼将何之矣若东南西北所在啸聚连羣结党日滋月蔓弥漫山泽蹈借城邑州县不能禁官军不能讨当是时方议除去新法将奚益哉緑林赤眉黄巾黒山之徒自何而有皆苦于赋敛复值饥馑穷困无聊之民耳此乃宗庙社稷之忧而庙堂之上方晏然自得以为太平之业八九已成此臣所谓痛心疾首昼则忘食夜则忘寝不避死亡欲黙不能者也易复之初六曰不逺复无祗悔元吉言过而能改虽悔不大也其上九曰迷复防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防至于十年不克征言迷而不复防且有灾于君道尤不利也昔秦穆公败于殽作誓曰惟古之谋人则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谋人姑将以为亲虽则云然尚犹询兹黄发则罔所愆盖悔弃老成之逺虑用利口之浅谋以取覆败而思补其过也故能终雪前耻彊霸西戎汉武帝征伐四夷中国虚耗贼盗羣起又丧贰师之军乃下痛哭之诏曰廼者以缚马书徧示丞相御史二千石诸大夫郎为文学者皆以虏自缚其马不祥甚哉公车方士太史太卜皆以为吉今计谋卦兆皆反谬盖始寤公卿方士之谄谀对不以诚致误国事有悔于心也故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天下复安自国家行新法以来天下之心祈口祷唯兾陛下之觉悟而拯救其失以苏疲民如望上天之膏泽日复一日以至于今及今改之犹可救也过是则民力屈竭一旦涣然离散乃始劳心安集岂不难哉切观陛下诏书寅畏天灾深自咎责丁宁恳恻以求至言是陛下已知前日之失而欲有所改为也若徒着之空文而于新法无所变更是犹临鼎哀鱼之烂而益薪不已将何补哉陛下诚能垂日月之明奋干刚之断放逺阿谀勿使壅蔽自择忠谠为台谏官收还威福之柄悉从已出诏天下青苖钱勿复散其见在民间逋欠者计从初官本分作数年催纳更不收利息其免役钱尽除放差役并依旧法罢市易务其所积货物依元买价出卖所欠官钱亦除利催本罢拓土辟境之兵先阜安中国然后征伐四夷罢保甲教阅使服田力穑所兴修水利委州县相度凡利少害多者悉罢之如此则中外讙呼上下感悦和气薰蒸雨必沾洽矣彼阿谀之人附会执政者皆縁新法以得富贵若陛下以为非而舍之彼如鱼之失水必力争固执而不肯移愿陛下勿问之也臣窃闻陛下以旱暵之故避殿撤膳其焦劳至矣而民终不与其泽不若罢此六者立有溥博之德及于四海也又闻京师近虽获雨而畿甸之外旱气如故王者以四海为家无有逺近皆陛下之赤子愿陛下虽徇羣臣之请御正殿复常膳犹应兢兢业业忧劳四方不遽自寛以为无复灾也又诸州县奏雨往往止欲解陛下之焦劳一寸则云三寸三寸则云一尺多不以其实不可不察也又闻青苗之法灾伤及五分则倚阁其间官吏不仁者至有抑逼百姓止放四分以下税此尤可罪者也臣在冗散之地若朝政小小得失臣固不敢预闻今坐视百姓困于新法如此将为朝廷深忧而陛下曾不知之又今年以来臣衰疾寖增恐万一溘先朝露赍懐忠不尽之情长抱恨于黄泉是以冒死一为陛下言之傥陛下犹弃忽而不之信此则天也臣不敢复言【熈宁七年四月上时判西京留守司御史台】
  上神宗论新法画一    苏 辙
  臣自少读书好言治乱方陛下求治之初上书言事陛下不废狂狷召对便殿亲闻德音九品贱官自此始得登对论事当此之时陛下好问之声震动海内愚贱之人笃信寡虑以为天下之事可得徐陈徧举指顾而定矣既而误防恩泽受职条例抗论得失与有司不合得请外补于今七年而天下之治安终未可见臣窃疑之伏惟陛下天纵圣德聦明睿智不学而具于谋虑措置曾何足云然自顷嵗以来每有更张民率不服葢青苗行而农无余财保甲行而农无余力免役行而公私并困市易行而商贾皆病上则官吏劳苦患其难行下则众庶愁叹愿其速改凡此四者岂陛下之圣明有所不知耶臣以为非也陛下之圣明无所不知何以言之二年以来陛下之圣明英断废置大吏数其罪愆明示臣庶凡天下之所共疾恶者陛下无一不知由此观之凡天下之所共怨苦者陛下何所不察今者皇天悔祸启导圣意易置辅相中外踊跃思覩寛政而歴日弥月寂寞无闻众心皇皇如久饥而不得食臣虽愚狂窃独为陛下恨也陛下自即位以来求治之心常若不及意将以尧舜之隆平易汉唐之浅陋不幸左右不明陵迟之极以至于此天下之人孰不知之今也既知其不可用而去之又循其旧术而不改将遂代之任咎此臣之所以为陛下恨也且今天下之安危智者不再计矣水旱连年死者将半遗民饥困盗贼满野疆未宁军旅在外府库空竭边餽寡少事之可忧者何可胜数术之不效断可见矣然陛下独迟迟而不决意者已为之而已废之恐天下有以窥其深浅耶臣闻人主之德如天天之于物也炽然而旱赤地千里草木皆死可谓虐矣然至雷雨时作膏泽洋溢百谷奋起民复粒食鼓舞盛德而忘旱之虐何者度量广大改过无疑也如使宻云而不雨既雨而中止迟疑犹豫久而不忍则天下生物尽矣传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其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今陛下诚先治其心使虚一而静湛乎彼我得失莫能婴也去恶如弃尘垢迁善如救饥渴与民一新罢此四事青苖之既散者要之以三嵗而不收息保甲之既团者存其旧籍而不任事复差役以罢免役之条通商贾以废市易之令行之期年而观之茍民不安居水旱复作盗贼复起财用复竭诚有一事以忧陛下臣请伏罔上之诛以谢左右陛下诚不信臣数年之后亲受其弊矣古人有言曰一慙之不忍而终身慙乎惟陛下为社稷筹之臣谨列四事之害画一以献不胜愚忠愤懑之诚干犯天威伏鈇钺
  画一状
  臣谨案青苗免役保甲市易四事得失最为易见上自中外臣寮下至田父野老无有不知者但以朝廷所行言其是则有功言其非则有罪是以畏避钳嘿不敢正言臣今谨采众议人所共知灼然可见者画一开坐如后
  一议者皆谓富民假贷贫民坐收倍称之息是以富者日富贫者日贫今官散青苗取息二分收富人兼并之权而济贫民缓急之求贷不异于民间而息不至于倍称公私皆利莫便于此然公家之贷其实与私贷不同私家虽取利或多然人情相通别无条法今嵗不足而取偿于来嵗米粟不给而继之以刍藁虽鸡豚狗彘皆可以还债也无嵗月之期无给纳之费出入闾里不废农作欲取即取愿还即还非如公家动有违碍故虽或取息过倍而民恬不知今官贷青苗责以见钱催随二税隣里相保结状请钱一家不至九家坐待奔赴市城縻费百端一有逋窜均及同保贫富相迨要以皆毙而后已朝廷虽多设法度以救其失而其实无益也
  一议者又谓平时差役破壊民家一夫为役举家失业故使逐户出钱官为雇人谓之免役出钱虽多而民免于破家之患以此为说行之不疑然不知三代之民以力事上不专以钱近世因其有无各听其便有力而无财者使效其力有财而无力者皆得雇人人各致其所有是以不劳而具今也弃其自有之力而一取于钱民虽有余力不得效也于是卖田宅伐桑柘鬻牛马以供免役而天下始大病矣且夫钱者官之所为米粟布帛者民之所从生也古者上出钱以权天下之货下出米粟布帛以补上之阙上下交易故无不利今青苗免役皆责民出钱是以百物皆贱而唯钱最贵欲民之无贫不可得也至如京师百司郡县刑法之吏无禄而役为日久矣周制庶人在官虽曰有禄而事简少势或易供非如今时员数猥多不可供亿况三代兵出于民而今世之兵坐而仰给若又兼举大费为力实难然议者以为给之以禄然后可责之以亷葢朝廷选吏之精必不如择官之谨禄吏之厚必不如禄官之多今谨择多禄之官犹不免于贪而况于吏人乎且昔之为法也计赃得罪无禄者减等今用仓法则吏之得罪反重于官颠倒失宜尤为未可若朝廷诚患吏贪但使官得其人则吏之受赇自有分限若犹未也则虽重禄深法不能禁矣
  一议者又谓三代之盛兵出于农故团结伍保以寓军今朝廷喜其近古亦谓可行然而三代之民受田于官官之所以养之者厚故出身为兵而不怨今民买田以耕而后得食官之所以养之者薄而欲责其为兵其势不可得矣葢自唐以来民以租庸调与官而免于为兵今租庸调变而为两税则两税之中兵费具矣且又有甚者民之纳钱免役也以为终身不复为役矣今者既以免役而于捕盗则用为耆长壮丁于催税则为户长里正于巡防则用为巡兵弓手一人有三役具焉民将何以堪之且其为巡兵弓手也一保甲之中丁壮既出老弱守舎盗贼乗闲如入无人之境而其上畨之期又不过旬日坐作进退未能知也代者既至相率而反往来道路劳弊何益至使盗贼纵横官吏防责啸聚羣党攻剽州县未必不由此也古之循吏使民卖剑买牛今也使之弃其农具而置兵器小民无知縁以为恶良民之畏事者一入而终身不得脱奸民之好权者一补而终身不得免其患害有不可胜言者矣
  一议者常患百货轻重制在富民少则贵卖以取嬴多则贱买以要其利利有所壅商贾难通于是置市易之官以平贵贱有司诚守此议不更别有所营则虽繁碎难行然亦未有深害今自置市易无物不买无利不笼命官遣人贩卖南北放债取利公行不疑杜絶利源不与民共观其指趣非复制其有无权其轻重而已也徒使小民失业商旅不行空取专利之名实失商旅之利国体卑辱海内离心巍巍盛朝何苦如此况复小民好利无逺见争取官债以救目前欺谩兄弟妄引抵当期限既迫逃陷无所妇子离散行路咨嗟柰何为此陷穽诱而纳之也至于奸民巨贾窥伺间隙取利则多或输滞积不售之货以易见钱或指残破无用之屋以賖实货巧智百出难以具言有司防蔽指以为利帛币一散汗漫难收官之所藏徒文具而已窃闻朝廷近日将议穷究然而既弊之法施行未巳买卖百物犹且如故譬如含茹毒药喉舌破败胷腹胀满知其非矣且闭口不吐安坐切脉广求方书其于速愈之术疎矣
  右臣所陈画一事件皆是耳目所接众庶共知朝廷清明岂有不察若诚有意改易非复难行但朝出一纸诏书四弊夕去非如前代积弊或在列国或在四夷欲议更改恐其揺动海内故且维持含养茍自便安今事在朝廷出命则已众所系望势难久留而私自顾恋迟迟不决以失天下之心臣窃不取也愚憃之人志在忧国言词激切干犯典刑区区寸诚甘竢诛戮【熈宁九年十一月上时自齐州学官官满赴阙】
  上哲宗论新法便民者存之病民者去之
  司马光
  臣窃见先帝聪明睿智励精求治思用贤辅以致太平委而任之言行计从人莫能间虽周成王之任周公齐桓公之任管仲燕昭王之任乐毅蜀先主之任诸葛亮殆不能及斯不世出之英主旷千载而难逢者也不幸所委之人于人情物理多不通晓不足以仰副圣志又足已自是谓古今之人皆莫已如不知择祖宗之令典合天下之嘉谋以启迪清佐佑鸿业而多以已意轻改旧章谓之新法其人意所欲为人主不能夺天下莫能移与之同者援引登青云与之异者摈斥流沟壑专欲遂其很心不顾国家大体人之常情谁不爱富贵而畏刑祸于是缙绅大夫望风承防竞献防画务为竒巧舍是取非兴害除利名为爱民其实病民名为益国其实伤国作青苗免役市易赊贷等法以聚敛相驱生此厉阶迄今为梗又有边鄙之臣行险徼幸大言面欺轻动干戈妄扰蛮夷夫兵者国之大事废兴存亡于是乎在而其人茍荣一身之官赏不顾百姓之死亡国家之利病轻虑浅谋发于造次御军无法仅同儿戏深入敌境坐守孤城粮运既竭狼狈奔溃筑寨极边功犹未毕轻敌不备阖城之地使兵夫数十万暴骸于旷野资仗供亿弃捐于异域又有生事之臣欲乘时干进建议置保甲户马保马以资武备变茶盐铁冶等法增家业侵街商税等钱以供军须遂使九土之民失业穷困如在汤火此皆羣臣躁于进取误惑先帝使利归于身怨归于上非先帝之本志也臣荷先帝大恩常思报称向在朝廷之时屡言新法非便触忤权贵冒犯众怒争辩非一先帝怜其孤忠不以为罪仍防宠擢寘之枢廷臣以所言未行力辞不受臣非恶富贵而好贫贱正欲感寤先帝知臣为国不为身庶几采纳狂瞽使百姓获安基图永固而已既又自乞冗官退伏闾里虽身处于外区区之心晨夕寤寐何尝不在先帝之左右所以不敢自赴阙廷如是之久者亦犹辞枢廷之志也熈宁七年歴时不雨先帝遇灾而惧深自刻责诞布诏书广开言路臣当是时不胜踊跃极有开陈而建议之臣知所立之法不合众心天下之人必尽指其非恐先帝觉寤而受误国之罪伏欺罔之刑乃劝先帝继下诏书言新法巳行必不可动臣之所言正为新法新法不动臣尚何言自是闭口不敢复预朝廷议论十有一年矣然每覩生民之愁怨忧社稷之阽危于中夜之间一念及此未尝不失声长叹也葵藿之志犹望先帝一赐召对访以外事得吐心极言退就斧钺死无所恨不意上天降祸先帝升遐臣之寸诚无由披露郁抑愤懑自谓终天及奔丧至京乃防太皇太后陛下特降中使访以得失是臣积年之志一朝获伸感激悲涕不知所从顾天下事务至多臣思虑未熟不敢轻有条对但乞下诏使吏民皆得实封上言庶几民间疾苦无不闻达既而闻有防罢修城役夫撤诇逻之卒止御前造作京城之人巳自欢跃又臣归西京之后继闻斥退近习之无状者戒饬有司奉法失当过为烦扰者罢物货等场及民所养户马又宽保马年限四方之人无不鼓舞圣德传布一日千里颂叹之声如出一口溢于四表乃知太皇太后陛下深居禁闼皇帝陛下虽富于春秋天下之事靡不周知民间众情久在圣度四海羣生可谓幸甚凡臣所欲言者陛下略巳行之臣稽慢之罪实负万死夫为政在顺民心茍民之所欲者与之所恶者去之如决水于髙原之上以注川谷无不行者茍或不然如逆阪走珠虽竭力以进之其复走而下可必也今新法之弊天下之人无贵贱愚智皆知之是以陛下防有所改而逺近皆相贺也然尚有病民伤国有害无益者如保甲免役钱将官三事皆当今之急务厘革所宜先者臣今别具状奏闻伏愿决自圣志早赐施行议者必曰孔子称孟庄子之孝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又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彼谓无害于民无损于国者不必以已意遽改之耳必若病民伤国岂可坐视而不改哉易曰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蛊者事有蛊弊而治之也干父之蛊迹似相违意则在于承继其业成父之美也又曰裕父之蛊往见吝象曰裕父之蛊往未得也裕者饶益之名也若不忍违异益父之过往而不返未为得宜也昔汉文帝除肉刑斩右趾者弃市笞五百者多死景帝元年即改之笞者始得全武帝作盐铁防酤均输等法天下困弊盗贼羣起昭帝用贤良文学之议而罢之后世称明唐代宗纵宦官公求赂遗置客省拘滞四方之人德宗立未三月悉禁止罢遣之时人望致太平德宗晚年有宫市五坊小儿暴横为民患盐铁月进羡余顺宗即位皆罢之中外大悦是皆改父之政而当者人谁非之哉况先帝之志本欲求治而羣下干进者竞以私意纷更祖宗旧法致天下籍籍如此皆羣臣之罪非先帝之过也为今之计莫若择新法之便民益国者存之病民伤国者悉去之使天下晓然知朝廷子爱黎庶之心吏之苛刻者必变而为忠厚民之离怨者必变而为亲誉德业光荣福祚无穷岂不美哉夫天子之孝在于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亲措置如此欢心孰大焉事亲孰备焉今幅贠之内所在嗷嗷有倒垂之急延颈倾耳以俟改法庶得苏息若朝廷不以为意日复一日万一遇数千里之蝗旱公私匮竭无以相救失业之民蜂起为盗安知无奸雄乘之而动则国家有累卵之危申屠刚曰未至豫言固常为虚及其已至又无所及朝廷当此之际解兆民倒垂之急救国家累卵之危岂暇必俟三年然后改之哉况今军国之事太皇太后陛下权同行处分是乃母改子之政非子改父之道也何惮而不为哉惟圣明裁察【元丰八年四月命光知陈州光先上此奏】
  上哲宗论更张新法当须有术
  吕公着
  臣伏见陛下自临朝以来留神庶政以休息生民为念凡所施为皆中义理如罢导洛堆垜等局减放市易见欠息钱罢人户养马放积欠租税差官体量茶盐法使者之刻剥害民如吴居厚霍翔王子京等内臣之生事敛怨如李宪宋用臣等皆从罢去中外闻之无不欣喜踊跃今来复防陛下不遗踈拙特降清问臣虽无状敢不竭尽愚见臣伏思先帝初即位召臣充翰林学士当时亲见先帝至诚求治尝令臣草诏书以宽省民力为意自王安石秉政变易旧法羣臣有论其非便者则以为沮坏法度必加废斥自是青苗免役之法行而取民之财尽保甲保马之法行而用民之力竭市易茶盐之法行而夺民之利悉若此之甚众今陛下既已深知其弊至公独断不为众论所惑则更张之际当须有术不在仓卒且如青苗之法但罢逐年比较则官司既不邀功百姓自免抑勒之患免役之法当须少取宽剩之数度其差雇所宜无令下户虚有输纳上户取其财中户取其力则公私自然均济保甲之法止令就冬月农隙教习仍只委本路监司提按既不至妨农害民则众庶相得安业无转为盗贼之患如此三事并须别定良法以为长久之利至于保马之法先帝已知有司奉行之谬市易之法先帝尤觉其有害而无利及福建江南等路配卖茶盐过多逺方之民殆不聊生俱非朝廷本意恐当一切罢去而南方盐法三路保甲尤宜先革者也以上数事皆略陈大槩其它详悉非书所能尽然臣所深虑者陛下必欲更修庶政使不惊物听而实利及民莫若任人为急故臣前日辄献愚诚乞陛下广开言路选置台谏官诚得中正之士布在要职使讲求天下利害议所以更修之术朝廷上下协心同力斟酌而裁制之则天下不难为矣若不得其人则虽有欲治之意终不可以济事功臣又窃虑议事者以为若更张青苖助役等法则向去国用必至不足然自来提举常平司等处钱物并系封桩自不许拨充军国常费况今日正是息民省事之时既外不轻用兵革内无土木横费自然国计易给兼罢得上件掊敛则民力巳觉渐舒只如近日方罢导洛司堆垜防汴税额巳有增数此古人所谓百姓足君孰与不足者也【元丰八年四月召知扬州资政殿大学士吕公着兼侍读六月十一日公着入见太皇太后遣中使梁惟简谕公着曰当此拯民疾苦更张何者为先二十八日公着上此奏太皇太后封公着劄子付司马光详所陈更张利害有无兼济之才直书当与未当以闻】上哲宗论吕公着所陈利害 司马光
  臣今月一日夜防降到吕公着劄子一道付臣看阅所陈更张利害有无兼济之才直书当与未当具悉奏来者臣自公着到京止于都堂众中一见自后未尝私相见及有简帖往来今公着所陈与臣所欲言者正相符合葢由天下之人皆欲如此臣与公着但具众心奏闻耳臣闻书曰有废有兴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则绎言国家政事欲有所改更必先谋于众人所言皆同然后行之则无失也传曰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言为人上者当采酌民言从其所欲则在下之人戴上如天受其恩施也伏望陛下察公着所陈参以臣民所上实封奏状若与之同者断志行之勿复有疑臣见太平之功不日可成矣公着一言而天下受其利可谓有兼济之才所言无有不当惟有保甲一事欲就农隙教习臣愚以朝廷既知其为害于民无益于国便当一切废罢更安用教习容臣续具劄子奏闻次其公着劄子谨同封上【元丰八年六月上时为门下侍郎】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十七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宋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十八
  宋 赵汝愚 编
  财赋门
  新法十
  上哲宗乞省览农民封事   司马光
  臣伏覩近降农民诉疾苦实封奏状王啬等一百五十道除所诉重复外俱已签帖进入窃惟四民之中唯农最苦农夫寒耕暑耘霑体涂足戴星而作戴星而息蚕妇育蚕治蠒绩麻纺纬缕缕而积之寸寸而成之其勤极矣而又水旱霜雹蝗蜮间为之灾幸而收成则公私之债交争互夺谷未离帛未下机已非已有矣农夫蚕妇所食者糠籺而不足所衣者绨褐而不全直以世服田畆不知舍此之外更有可生之路故其子弟游市井者食甘服美目覩盛丽则不复肯归南畆矣至使世俗俳谐共以农为嗤鄙诚可哀也又况聚敛之臣于税租之外巧取百端以邀功赏青苗则强散重敛给陈纳新免役则刻剥穷民收养浮食保甲则劳于非业之作保马则困于无益之费可不念哉夫农蚕者天下衣食之原人之所仰以生也是以圣王重之臣不敢逺引前古窃闻太宗皇帝尝游金明池召田妇数十人于殿上赐席使坐问以民间疾苦田妇愚戆无所隠避赐帛遣之太宗兴于侧微民间事固无不知所以然者恐富贵而忘之也故每临朝无一日不言及稼穑真宗皇帝乳母秦国夫人刘氏本农家也喜言农家之事真宗皇帝自幼闻之故为开封尹以善政着闻及践大位咸平景徳之治有宋隆平之极景徳农田勑至今称为精当昔周公相成王作无逸曰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盖以一盂之饭一尺之帛莫不出于艰难人主既知之则不肯用之于无益散之于无功骄侈之心无自而生矣伏惟太皇太后陛下深居九重皇帝陛下富于春秋自非今者濬发徳音大开言路使畎畆之民皆得上封事则此曹疾苦何由有万分之一得达于天聴哉其文辞鄙俚语言丛杂皆身受实患直贡其诚不可忽也伏望太皇太后陛下与皇帝陛下同赐省览庶以开广聪明资益圣性于民间情伪靡不周知异日太平之业由此为始矣【元丰八年九月上时为门下侍郎】
  上哲宗乞罢青苗免役保甲 王岩叟
  臣闻忠臣之事君犹孝子之事亲一家之事知而不言非孝也言而不尽亦非孝也有人于此为奸言诡説隂蔽善谋以欺其亲而幸利焉而其亲未之察则当告乎勿告乎孝子不忍以此心事亲忠臣不忍以此心事君臣虽至愚慕孝子之心以为事君之法臣昨在外方闻皇帝陛下即政之始太皇太后陛下垂帘之初内批废罢京师民情不便十余事及屏出宋用臣等数人中外喧呼交相庆快又协天下之望登用忠贤以为辅弼积年之指日可除而七月于今未闻勇决犹郁天下之望何也盖忠贤少而奸邪众隂为朋党沮隔于其中耳臣诚惜陛下有哀矜庶物之心有爱育羣生之意四方疾苦又尽知之而未得旷然以发于天下也奸朋邪党既已辜负圣君于前日又欲欺惑陛下于此时臣窃痛心彼见四方之人密封交进以诉疾苦于陛下则亦自知为朝廷谋者不忠矣其心颠沛唯恐陛下有所更张盖其事既穷则其过自显而其身难立不得不多方以自为计也固有与忠贤佯为相亲而心实忌恶之以伺其倦厌者有明肆悖戾以侵侮忠贤而欲挠之使去者有黙黙不言是非两可而茍容于其间者大抵皆欲以自固其权自盖其恶尔故议者曰奸邪不易去忠贤不易留治乱安危在忠邪去留之间尔此陛下不可不思也陛下知孤忠之难立则定力以主之可也知羣邪之难却则尽意以图之可也先民之语曰屋漏在上知之在下今在下之人则皆知某人为忠贤某人为奸邪而不知朝廷之上宫闱之中能种种知乎以陛下之聪明宜无不知然臣私忧奸计密行羣邪浸长则陛下之仁心无复得施左右之忠贤无复能立朝廷之公议无复可伸四海之生灵无复受福天下之势危矣此臣所以寤寐反侧而为陛下忧之也今民之大害不过三五事而已傥陛下如聴政之初直从中批出指挥令罢某事罢某事则奸心自沮而陛下之圣泽行矣臣昨在河北为知县奉行青苗免役保甲之法亲见其害至深至悉非若他人泛泛而知之也如青苗实困民之本须尽罢之百姓乃苏而近日指挥但令敛散不立额而已则所以困民之本十分之八九犹在此必陛下不知也役钱天下亿兆之家所共苦也须如旧来复行差法民乃便安而近日指挥但令减寛剰钱而已亿兆之家所共苦者十分之七八犹在此必陛下不知也保甲之害三路之民如在汤火未必皆法之盖由提举一司上下官吏逼之使然而近日指挥虽令冬教然尚存官司则所以为保甲之害者十分之六七犹在亦必陛下不知也此皆奸邪遂非饰过而巧辞强辨以欺惑圣聴将至深之略示更张以应副陛下圣意而已非至诚为国家去大害复大利以便百姓为太平长乆之防者也此忠义之良心所以尚愆也天下识者皆言陛下不絶害源百姓无由乐生不屏羣邪太平终是难致臣愿陛下奋然独断如聴政之初行此数事则天下之大体无事陛下髙枕而卧矣臣不胜愤懑纳忠之至
  贴黄如执论者以为青苗免役遽罢之恐国用不足则乞陛下问以治平嘉祐之前国用何以不阙愿令讲究而行之臣防圣恩召自疎逺誓不为朋党以欺天聪以孤忠上事仁圣言触众怨惟陛下力赐主张臣得尽其愚以效万分密为聪明之助幸甚【元丰八年九月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哲宗乞议革新法之不便者
  司马光
  臣伏见陛下自临政以来夙夜孜孜以爱百姓安国家为事盖善治疾者必究其所来攻其所急救之欲速去之欲尽臣观今日公私耗竭逺近疲弊其原大槩出于用兵夫兵者凶器天下之毒财用之蠧圣人除暴定乱不得已而用之耳自有唐中叶藩镇跋扈降及五代羣雄角逐四海九州分糜溃共相吞噬生民涂炭二百余年太祖受天明命四征弗庭光啓景祚太宗继之克成厥勲然后大禹之迹悉为宋有于是载戢干戈与民休息或自生至死年及期颐不见兵革吏守法度民安生业鸡鸣狗吠烟火相望可谓太平之极致自古所罕侔矣及神宗继统材雄气英以幽蓟云朔沦于契丹灵夏河西専于拓跋交趾日南制于李氏不得悉张置官吏收籍赋役比于汉唐之境犹有未全深用为耻遂慨然有征伐开拓之志于是边鄙武夫窥伺小利敢肆大言只知邀功不顾国患争贾余勇自谓卫霍不死白面书生披文按图玩习陈迹不知合变竞献奇防自谓良平更生聚敛之臣捃拾财利剖析秋毫以供军费専务市恩不恤残民各陈遗利自谓桑孔复出相与误惑先帝自求荣位于是置提举官强配青苗多收免役以聚货泉又驱畎畆之人为保甲使舍耒耜习弓矢又置都作院调筋皮角木以多造军器又养保马使卖耕牛市驵骏而农民始愁苦矣部分诸军无问边州内地各置将官以领之自知州军总管钤辖都监监押皆不关预舍祖宗教阅旧制诵射法效戎服机械阵图竞为新奇朝晡上场罕得休息而士卒始怨嗟矣置市易司强市榷取坐列贩卖增商税色件下及菜果而商贾始贫困矣又立赊贷之法诱不肖子弟破其家又令民封状增价以买坊场致其子孙邻保籍没赀产不能备偿又增茶盐之额贱买贵卖强以配民食用不尽迫以威刑破产输钱又设措置河北籴便司广积粮谷于临边州县以备馈运教兵既久积财既多然后用之而承平日久人已忘战将帅愚懦行伍骄惰加以运筹决胜者乃浮躁巧伪之士不知彼已妄动轻举是以顿兵灵武力疲食尽自溃而归执兵之士荷粮之夫暴骨塞外且数十万筑堡永乐怠忽无备纵冦延敌阖城之人翦为鱼肉曾未足以威服戎敌而中国先自困矣先帝深悔其然厌截截谝言思畨畨良士未及下哀痛之诏息兵富民而奄弃天下此臣所谓痛心疾首泣血追伤者也伏惟皇帝陛下肇承基绪太皇太后同聴庶政首戒边吏毋得妄出侵掠俾中外两安今契丹继好秉常纳贡干徳拜章征伐开拓之议皆已息矣则比置提举官散青苗敛免役钱防教保甲置都作院养保马置将官市易司封状买坊场增茶盐措置河北籴便司皆为虚设陛下幸诏臣民各言疾苦其已至者千有余章未有不言此数事者足知其为天下公患众人所共知非臣一人之私言也利害着明皎如日月何所复疑而羣臣犹习常安故惮于更张虽颇加裁损而监司按堵将官具存保甲犹教阅保马犹养饲边州屯戍不减军器造作不休茶盐新额常在差役旧法未复是用兵虽息而公私劳费犹未息也如此因循不知改辙数年之后万一遇水旱大饥盗贼羣起其为国家忧患岂敢尽言哉伏愿陛下断自圣心凡王安石等所立新法果能胜于旧者则存之其余臣民以为不如旧法之便者痛加厘革虽非一日可行之事欲乞陛下宣谕执政令因臣民上封事熟议利害进呈以圣鉴裁决而行之昔夏遵禹训商用汤法周循文武之典盖创业垂统之王贻厥孙谋后世所宜谨守不可失也若凡百措置率由旧章但使政事悉如熙宁之初则民物熙熙海内太平更无余事矣议者必曰革弊不可仓猝当徐徐有渐此何异使医治疾而曰勿使遽愈且勿除其根原使尽也其为医者谋则善矣其为疾者谋奚利哉【元丰八年十二月上时为门下侍郎】
  上哲宗乞罢免役     刘 挚
  臣窃以圣人之治虽一道亡敝而道之寓于刑名法数者必有偏而不起眊而不行者圣人因时而变之变则通通则久以尽天下之利此五帝所以异制而三王之所以不同体也国家承唐末五代熟烂之后祖宗创制造法趍时之宜顺事之变虽圣圣相继而其法令日增嵗损或举或废未尝同也至于宁民适治所谓道之亡敝者则未尝异也神宗以仁智之虑达因革之数凡政令制度急慢轸大解而更张之故天下防其利然至于今殆二十年所谓偏而不起眊而不行者盖复有之矣其事则非一而其大者则役法是也于役法之弊相为首尾之牵连当更者则坊吏禄是也始者以徭役不得其平农民劳费故命有司议所以均施之而有司不深惟其故乃一刬祖宗差役旧勑为官自雇人之法率户赋敛以充雇直曰助役又曰免役自上户至于下五等从来无预差役之家一槩敛之盖于赋税科调百色求取之外又生此重敛毎嵗输纳无有穷期古人有言平地无铜矿农家无钱鑪今所输必用钱而地土所出唯是丝帛谷粟幸嵗丰收成而州县逼迫不免贱价售之无以养其私若嵗凶则破易资产或以倍称之息举债于兼并以应期限更无减放之法州县上户常少中下之户常多自法行以来簿籍不正务欲敷配钱数所在临时肆意升补下户入中中户入上今天下往往中户多而下等户少富县大乡上户所纳役钱嵗有至数百缗或千缗者毎嵗输纳无已至贫竭而后有裁减之期旧来乡县差役循环相代上等大役至速者十余年而一及之若下役则动须三二年乃复一差虽有劳费比之今日嵗被重敛之害孰为多少也今天下钱日益重货日益轻民日益困矣若之何坐视而不防也哉然则前日有司立法非有意于寛役利民正在聚敛刻剥损下益上为国取谤大失朝廷惠绥生灵本意臣窃见徭役昔者有至于破产而民惮为之者唯衙前一役尔今天下场务官司收入自行出卖嵗得民钱无虑数百万以为衙前雇募支酬之直计一嵗之入为一嵗之出盖优有余裕则衙前一重役无所事于农民矣农民既除此一重役外唯有散从承符弓兵手力耆长壮丁之此役无大劳费宜并用祖宗差法自第一等而下通任之比于旧制徭役轻矣治于人者事人古今之通义则安用给钱为哉坊之法旧制扑户相承皆有定额不许增擡价数辄有刬夺祖宗非不知增价之为公家利也所以不许者知其恱目前之利必有后日之害故也新法乃使实封投状许价髙者射取之于是小人徼一时之幸争越旧额至有三两倍者旧百缗今有至千缗者交相囊橐虚造柢本课额既大理难敷办于是百敝随起决至亏欠州县劳于督责患及保任监锢系累终无偿纳官司防惜课额不为减价则谁人复肯承买今天下坊如此者十五六矣故实封增价之所得于败阙之所失殆不相补也盖财则可以通之而已不可尽也少捐分数与民共之则公私相济其利长久臣欲乞罢实封投状之法应天下坊委逐路转运提举司将见今买名浄利额数与新法以前旧额相对比量及地望慢取酌中之数立为永额一用旧法召人庶乎承扑者无破败之患而官入之利有常而无失也吏禄之法天下吏人旧制诸路及州县法各不同有乡户差充者有投名者有乡差投名杂用者入役之后既以案司之优重迭相出入以为酬折又积累嵗月有出职之望行之久逺人自以为便此时有司见礼经有庶人在官之禄遂假其説资以掊民殊不知三代已逺其事不可行于今日者多矣夫庶人在官之禄虽有其文而在法与数不可见其详乃凿空造端槩敛民钱给为吏禄不重之则不足以募不轻之则不足以给今内外之吏除重法之外其它每月所给无几于吏固未足以有济而官积所给天下盖已不赀无故竭民财而为此费诚何为哉至于所谓重禄以行仓法尤非义理夫一钱以上以徒坐之谓之严刑可也遂以谓吏惧而不受赇则臣不敢知也今主议者曰禁既严则吏必畏故令下已来犯者少臣以谓非犯者少败者少也非败者少正其罪者少也网之密则与者取者藏声匿迹亦将避之故曰败者少也一钱坐徒谁则忍之谁敢易之故茍有败者若稍涉疑晦及自非有告人当赏则官司往往迁就平反释重入轻若外路则虽使者亦或谕意州县使之如此亦人之情也故曰正其罪者少也借使犯者皆正其罪固亦先王制之所无而圣人之所不忍也吏受贿于律自有刑名而曲法者一匹以上至徒则刑亦不为轻矣今变先王之刑而重之又多赋吏禄以买法之行无谓也臣愚欲乞行熙宁以前旧法外应新法所创及增给吏禄并行减罢臣愚诚不知忌讳今衙前之役则待之以坊价钱弓手等役则均之以祖宗差法吏禄非旧法所给则皆罢去应役人縻费私役之则禁之以熙宁新法茍如是也则所谓免役钱者于是可以一切蠲除矣或谓免役钱籍于常平固非独以待募役也县官它费多有赖乎此即未可以利害论也臣以谓役钱领于司农非有特勑未尝以给常费今罢去无损于国用况祖宗以来至于役法未改役钱未敛以前百余年间不知可以为国否亦曰用之有节则取之有道矣今天下百姓疲筋骨忍饥寒冒鞭笞终嵗汲汲为公家纳钱耳不幸有连年灾荒之变实恐穷苦之人流亡转徙为沟中瘠而强梁者赊死忍命不得为陛下之良民矣然则役钱乃生民性命天下安危之所系奈何欲以为不刋之令哉古者富藏于民诚令百姓赋税之外有以自养则其赢余乃国之外府缓急取之而已无事之时坐困竭之非计也臣故以谓役钱宜一切罢之役钱罢则提举常平官司亦可罢去以见存职事付之转运司足矣天下既减罢监司数十人则州县稍得从容上下省事非小补也虽然此大法也顾臣之言盖其略耳至于法之纎悉或参差抵牾宜有画一之论欲乞于两制臣寮选差明于治体深于民事者三两员置局讲议裁立格条三省执政官典领之以待圣断施行【元祐元年正月上时为侍御史闰三月十八日诏付韩维等相度以闻】
  上哲宗乞罢免役     司马光
  臣切以免役之法其害有五旧日差役之时上户虽差充役次有所陪备然年满之后却得休息数年营治家产以备后役今则年年出钱无有休息或有所出钱数多于往日充役陪备之钱者此其害一也旧日差役之时下户元不充役今来一例出钱免役驱迫贫民剥肤椎髓家产既尽流移无归弱者转死沟壑强者聚为盗贼此其害二也旧日差役之时所差皆土著良民各有宗族田产使之作公人管干诸事各自爱惜少敢大段作过使之主守官物少敢侵盗所以然者事发遗亡有宗族田产以累其心故也今召募四方浮浪之人充役无宗族田产之累作公人则恣为奸伪曲法受赃主守官物则侵欺盗用一旦事发则挈家亡去变易姓名往别州县投名官中无由追捕官物亦无处理索此其害三也自古农民所有不过谷帛与力凡所以供公赋役无出三者皆取其身而无穷尽今朝廷立法曰我不用汝力汝输我钱我自募人殊不知农民出钱难于出力何则钱非民间所铸皆出于官上农之家所多不过庄田谷帛牛具桑柘而已无积钱百贯者也自古丰嵗谷贱已自伤农官中更以免役及诸色钱督之则谷愈贱矣平时一斗直百钱者不过直四五十文更急责之则直三二十矣丰年犹可以粜谷送纳官钱若遇凶年则谷帛亦无不免卖庄田牛具桑柘以求钱纳官既家家各卖如何得售唯有拆屋伐桑以卖薪杀牛卖肉今嵗如此来嵗何以为生是官立法以殄尽民之生计此其害四也提举常平仓司唯务多敛役钱广积寛剰以为功効希求进用今朝廷虽有指挥令役钱寛剰不得过二分切虑聚敛之臣犹依并役钱别作名目隠藏寛剰使幽逺之人不被圣泽此其害五也陛下近诏臣民各上封事言民间疾苦所降出者约数千章无有不言免役钱之害者足知其为天下之公患无疑也以臣愚见为今之计莫若直降勑命应天下免役钱一切并罢其诸色役人并依熙宁元年以前旧法人数委本县令佐亲自结五等丁产簿定差仍令刑部检会熙宁元年见行差役条贯雕印颁下诸州所差之人若正身自愿充役者即令充役不愿充役者任便选雇有行止人自代其雇钱多少私下商量若所雇人逃亡即勒正身别雇若将带却官物勒正身陪填如此则诸色公人尽得其根柢行止之人少敢作过官中百事无不修举其见雇役人候差到役人各放逐便数内唯衙前一役最号重难向者差役之时有因重难破家产者朝廷为此始议作助役法然自后条贯优假衙前诸公库设防酒库茶酒司并差将校干当诸上京纲运召得替官员或差使臣殿侍军大将管押其麄色畸零之物差将校或节级管押衙前苦无差遣不闻更有破产之人若今日差充衙前料民间陪备亦少于向日不至有破家产者若犹以为衙前户力难以独任即乞依旧于官戸僧寺道观单丁女户有屋业每月掠钱及十五贯庄田中年所收斛斗及百石以上者并令随贫富分等第出助役钱不及此数者与放免其余产业并约此为准所有助役钱令逐州桩管据所有多少数目约本州衙前重难分数每分合给几钱遇衙前合当重难差遣即行支给然尚虑天下役人利害逐处各有不同欲乞于今来勑命更指挥行下开封府界及诸路转运司誊下诸州县委逐县官看详若依今来指挥别无妨碍可以施行即便依此施行若有妨碍致施行未得即仰限勑到五日内具利害擘画申本州仰本州聚诸县所申择其可取者限敕书到一月内利害擘画申转运司仰转运司聚诸州所申择其可取者限敕书到一季内具利害擘画奏闻朝廷奏到委执政官再加看详各随宜修改别作一路一州一县敇施行务要所在役法曲尽其宜【元祐元年二月上时为门下侍郎】
  上哲宗论蔡确等观望不肯协心改法
  吕 陶
  臣闻君子小人之分辨则王道有成邪正杂处于朝则政体不能纯一此天下安危治乱所系甚大世主当审其取舍也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临御以来念祖宗积累之难思先帝倚托之重保祐圣嗣安养生民刬除敝事覃布徳惠召用一二旧老与之裁正法度缉全纪纲以传万世欲皇帝陛下他日循而守之则宗社乂安如泰山之四维圣心所存岂不善哉岂不逺哉然大臣之异议者则不能尽诚竭力以称太皇太后之意尚且依违偷惰务习故态观望反覆互持两端推原其情盖有三説一曰先帝之法岂可遽改他日嗣皇亲决万几则吾属皆有罪二曰国家用度至广非取于民何以能足今一切蠲放余利则遂见阙乏三曰司马光老且病将不能终其事萌此心者蔡确韩缜章子厚张璪是也安燽李清臣则依阿其间俯仰徘徊以伺势之所在而归之尔谓先帝之法不可遽改乎三王之政不免有敝为其有敝而改之所以宜民利物而全其治体臣尝观去年正月诏书乃曰嘉与四海洗心自新则先帝彼时已知法之为敝有欲改之意矣今太皇太后以母道临制天下顺元元之所欲而与时损益盖以成先帝之志也且君子爱人以徳小人爱人以姑息责难于君谓之恭谓吾君不能谓之贼今之大臣欲改法者使天下无憾于先帝是待其君甚厚而爱之以徳也于先帝为忠也其不欲改者使天下憾于先帝是待其君甚薄而爱以姑息也恭惟皇帝陛下端重仁孝出自天纵他时亲总万几而见天下有太平之实追观今日之事是非得失洞鉴其端则必以厚于先帝而爱之以徳者为是薄于先帝而爱之以姑息者为非忠于其君者为得贼于其君者为失矣然则欲改法者他日将至于无罪不欲改者他日将至于有罪不当私忧而过计也谓国家用度非取于民不能足乎则今日之议法非不取也唯患小人倚法削民而取之多故参酌中道而除去烦苛乃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之义也伏惟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慈爱恭俭徳与性成内无土木游玩华靡之费外无干戈攻战过滥之赏节用裕民既得其道何俟过取而后给哉谓司马光且病将不能终其事乎则修讲法度本于宗社万世之计不问光之存亡假使光虽物故则朝廷图治之意岂肯中辍哉亦何必望望然幸光之死也谋人之国而措意如此是昔日负先帝今日负陛下也当熙宁元丰之际小人之党棊布于天下急利者争取财急功者争用兵结民怨起边祸日甚一日嵗甚一嵗彼数人者当此之时或领大农或处近侍或总计省或居二府然而未尝献告一言建明一事唯持禄固位茍度嵗月以民事验之其极也则有市易之意有堆垜之求有江湖之盐法有京师之茶禁以军政验之其极也则有乞弟之役有兰州之取有灵武之复有永乐之陷凡此数者结民怨则深起边祸则大然皆非先帝之本意乃大臣无所补报而有以成之臣故曰昔日负先帝也今太皇太后恻然念生民之困穷思有以安固邦本乃讲求治道举偏补敝改正法度以付嗣君为万世之福天下之人倾耳侧目日望太平数人者当此之时不能引咎改过犹懐向之三説观望而不欲为或为之而不欲尽其事是以罢市易则尚存抵当放保甲则须俟嵗首黜江淮运盐之臣则迁延累月而后乃行遣川蜀按茶之使则巧为之词而不欲发至于边鄙之大患存舍之长防皆置而不议及司马光一献差役之法则昌言其疎窃其速其徒从而和之妄传章子厚有五利七难之説喧播于外士民闻者莫不骇叹臣故曰今日负陛下也此数人者其处心积虑大略如此当此之时决不可镇社稷矣若乃居家之隠慝在朝之细过闻望之素轻践厯之太幸则言者陈之已详陛下知之已久臣近领台职不敢复道今蔡确章子厚已罢免人皆快之缜璪辈犹备位实未厌天下公论也伏望陛下特出圣断以辨君子小人之分无使邪正杂处于朝罢黜缜等以谢天下则王道之成政体之纯一易如反掌耳【元祐元年四月上时为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乞罢青苗    王岩叟等
  臣等累日前连章上言乞依台谏官前后论列早赐罢支青苗钱事尚未防指挥施行臣等未谕圣意仰惟自青苗之法行天下困弊日甚一日不如昔时陛下静则以尧舜之心为心动则以祖宗之法为法髙明博大无所不通必知行青苗以来百姓皇皇日甚一日天下之人议论沸腾者今十六七年矣必不肯复以为便力主而行之窃闻有大臣妄进奸言惑乱圣聴谓恐国用不足觊陛下以此为富国之计便可见其无识今匹夫放债取利为之不已而终必自败况为国乎富国有大道养民有大本岂有匹夫朝夕之事可为富国长久之计哉比者四民不循其分不安其业故所得者皆茍得所图者皆茍图今陛下即位以来四民得安其分得安其业天下之富自将有余为士者不敢狂言妄作徼功幸进以生事于四方而耗公私之财嵗之所惜自已无穷此一富也为农者絶诛求之苦息调发之劳罢不急之役寛非时之扰天下从此无逃民四海从此无荒田耕桑以时常赋不阙嵗之所入不可胜计此一富也为工者不穷竭材用以治兵器不倾极功能以事土木崇俭尚朴而华靡纎巧无所陈于前日有所省月有所积而富不可胜用也为商者无均输之政以害其生无市易之法以夺其利而后皆得自竭其计自运其财以流行于四方人人之得有余而国家征税之入无算此其富不可胜用也四者所得孰与青苗之息乎为陛下大臣不知以此开陛下之心而乃嵗初而出之嵗终而入之朝而出之暮而入之以求毫分之息以自利者匹夫富者之事也岂有为天下而为匹夫之事哉陛下只当思养民不须思富国若主于富国则民必自穷若志在养民则国将自富发之于心曾靡毫厘之差覩之于事遂争千里之逺唯在审处之也伏望陛下检会臣等前奏留神省纳早赐施行【元祐元年四月全台上】
  上哲宗乞罢市易     韩 川
  臣伏以朝廷更市易之法捐减所收息数宿逋放释殆尽自罢赊卖以来实用钱物交易日入不过三百千收一分之息月得九百千又未必满一分也虑货之陈积但及五厘足以免罚则亦出之月息才四百五十千而仓务共占官六员専副书吏库级等不减百人月给俸食几千缗所收之息不补所费之半窃惟市易之设虽曰平均物直而其事则不免贸易交以取利使获其利实足以佐用尚不可而又所收不补所费顾可为邪请于市易务监官监门内各留一员及实用公人催纳欠负外结絶见在物货画日更不收买【元祐元年六月上时为监察御史先是元丰八年七月上疏诏罢诸市镇市易抵当八月又诏罢诸州县市易至是川上疏始诏罢在京市易务】
  上哲宗约束州县抑配青苗钱
  司马光
  臣检会先朝初散青苗钱本为利民故当时指挥并取人户情愿不得抑配自后因提举官速要见功务力多散讽胁州县废格诏书名为情愿其实抑配或举县勾集或排门抄劄亦有无赖子弟谩昧尊长钱不入家亦有他人冒名诈伪请去莫知为谁及至追集皆归本戸朝廷深知其弊故悉罢提举官不复立额考较天下莫不欣戴昨于四月二十六日有敕命令给常平钱谷限二月或正月只为人戸欲借请者及时得用又令半留仓库半出给者只为所给不得辄过此数至于取人戸情愿不得抑配一遵先朝本意虑恐州县不晓勑意将谓朝廷复欲多散青苗钱谷广収利息勾集抑配督责严急一如向日置提举官时今欲续降指挥下诸路提刑司告示州县并须人戸自执状结保赴县乞请常平钱谷之时方得勘防依条支给不得依前勾集抄劄彊行抑配仍仰提防刑狱常切举察如有官吏似此违法骚扰者即时取勘施行【元祐元年上时为左仆射】
  上哲宗缴駮青苗法    苏 轼
  臣伏见熙宁以来行青苗免役二法至今二十余年法日益严刑日益峻盗日益多谷帛日益轻细数其害有不可胜言者今廊庙大臣皆异时痛心疾首流涕太息欲已其法而不可得者况二圣恭已唯善是从免役之法已尽革去而青苗之事乃犹因旧稍加损益欲行紾臂徐徐月攘一鸡之道如人服药病日益增体日益羸饮食日益减而终不言此药不可服但损其方剂变其汤使而服之可乎熙宁之法本不许抑配而其害至此今虽复禁其抑配其害固在也农民之家量入为出缩衣节口虽贫亦足若令分外得钱则费用自广何所不至况子弟欺谩父兄人户冒名诈请如诏书所云似此之本非抑勒所致昔者州县并行仓法而给纳之际十费二三今既罢仓法不免乞取则十费五六必然之势也又官吏无状于给散之际必令酒务设鼓乐倡优或关扑卖酒牌子农民至有徒手而归者但每散青苗即酒课暴增此臣所亲见而为之流涕者也二十年间因欠青苗至卖田宅雇妻女投水自缢者不可胜数朝廷忍复行之欤臣谓四月六日指挥以散及一半为额与熙宁之法初无小异而今月二日指挥犹许人户情愿未免于设法网民使快一时非理之用而不虑后日催纳之患二者皆非良法相去无几也今者已行常平粜籴之法惠民之外官亦稍利如此足矣何用二分之息以贾无穷之怨或云议者以为帑廪不足欲假此法以赡边用臣不知此言虚实若果有之乃是小人之邪説不可不察昔汉宣帝世西羗反议者欲使民入谷边郡以免罪萧望之以为古者藏于民不足则取有余则与西边之役虽户赋口敛以赡其乏古之通义民不以为非岂可遂开利路以伤既成之化仁宗之世西师不解盖十余年不行青苗亦何妨阙况二圣恭俭清心省事不求边功数年之后帑廪自溢有何危急而以万乗君父之尊负放债取利之谤锥刀之末所得几何臣虽至愚深为朝廷惜之欲乞特降指挥青苗钱今后更不给散所有已请过钱候丰熟日分作五年十料随二税送纳或乞圣慈念其累嵗出息已多自第四等以下人户与放免庶使农民自此息肩亦免后世有所讥议兼近日谪降吕惠卿告词云首建青苗力行助役若不尽去其法必致奸臣有词流传四方所损不细所有上件録黄臣未敢书名行下【元祐元年八月上时为中书舍人先是二月诏青苗钱谷用常平旧法施行四月二十六日乃诏给常平钱谷限二月或正月以散及一半为额时同知枢密院范纯仁以国不足实建此议司马光方以疾在告不与也已而台諌共言其非皆不报光寻具入劄子乞约束州县抑配者轼至是又缴奏乞尽罢之光始大悟遂力疾入对帘前对曰不知是何奸邪劝陛下复行此事纯仁失色却立不敢言】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十九
  宋 赵汝愚 编
  财赋门
  新法十一
  上哲宗乞罢青苗法    苏辙等
  臣等屡有封事乞罢青苗皆不防付外施行伏以王安石吕惠卿创行此法以来天下之士惟王吕党人欲以青苗进身者则以其法为是其他士大夫上自韩琦富弼中至司马光吕诲范镇下至臣等未有一人以为便者方安石惠卿用事忠言壅塞不得施用小民无告饮泣受害今者二圣临御尽革弊事天下欣欣日望青苗之去而近日删立旧法益更滋张中外狐疑不晓圣意切闻近日左右臣僚有以国用不足欲将青苗补其阙乏者圣心未察是以为之迟迟臣等虽愚以为自古为国止于食租衣税纵有不足不过辅以茶盐酒税之征未闻复用青苗放债取利与民争锥刀之末以富国强兵者也艺祖太宗之世四方未平中国至狭嵗嵗用兵其费不赀及真宗东封西祀游幸亳宋造立宫室仁宗结契丹平定西戎翦灭南冦此皆非常大费而常赋之外无大增加未闻必待青苗以济国今二圣恭俭安静无为四海之富与祖宗无异何忧何虑而欲以青苗富国乎臣等以为皇帝陛下览政帷幄未能博聴羣议聴纳之道于斯实难窃谓臣下每有献言宜一切折以公议彼既欲散青苗而臣等以为不可陛下受其所言而臣等封事遂留中不出不知陛下何以断其是非而信之如此之笃乎陛下必欲决此深疑即当尽出台谏所言付之三省使之公议得失不当隠忍不辨是非而隂用其言也如众议必以罢之为是即乞早赐裁断以慰民心必以罢之为非亦乞显行黜讁以惩臣等狂妄【元祐元年八月同王岩叟朱光庭王觌上辙时为右司谏状申三省陈四害自是始诏罢俵散青苗钱后数日岩叟光庭等入对延和殿上曰青苗钱已罢岩叟曰此非陛下圣徳髙明何以能行天下幸甚上曰又恐国用不足奈何目下未觉五七年后恐不足岩叟对曰恐非陛下所忧青苗是困民之法今既罢之数年之后民将自足民既足国家何忧不足又曰太皇太后一身则得恐数年之后教他官家缺用不便岩叟曰陛下但自今日养民力政已成太平丰盛之世矣却不须如此过忧又曰今不可比祖宗时縁添起宗室百官不少国家所入却只这个是岩叟曰自古国家有厯世数百年者何尝逐旋增赋敛自然亦足上曰可知又曰今固不敢用兵然怎生不防他对曰劝陛下今日养民力政为欲以防边防若无事时困却民力不知缓急之际却于何取之上曰边防多变诈何可保对曰陛下但务安静彼岂不愿安静岩叟又进曰天下有四民若四民各安其业便是国家富足之道今四民已安业矣自古人主志在富足则必致困民若在飬民则国家将自富岩叟又曰孔子言不患贫而患不安愿陛下省察臣等方事陛下若他日于国家不便岂敢赞陛下行之上曰这个则可知岩叟又进曰陛下若如此忧不足恐小人窥伺圣意妄献功利之説以迎合切不可信必误陛下上曰这个则不到得光庭曰放债富国终不是好事上曰此则可知上曰太皇太后在帘中何由知外事全赖辅弼得人及台谏官公正言事岩叟光庭等皆谢曰赖陛下聴纳臣等所以得尽愚忠】
  上哲宗论役法合从民便令转运司定夺
  文彦博
  臣切闻天下诸路差雇役法朝廷虽已降指挥而至今未定颇烦扰臣检会始初司马光阅天下臣庶奏章多言出钱雇役其法不便遂却复差役之法然司马光所言甚详而节目颇繁恐州县不一一通晓而又朝廷置局详定议论不一必难通行臣等以谓差役之法本州县常事其来久矣皆素有定法及其末流不容无弊故当随时刋改臣曾累具劄子奏乞先令州县刺史令佐从民利便各议定其法县申州州申转运司看详定夺奏闻如得允当即降下施行盖朝廷大号令必当自上而下州县差役常理须自下而上则各从民便以天下之广郡县之众不可以一切之法行之行之必互有妨碍而局官及诸臣僚纷然上言各任已见不同知利害及秖付所司别无与夺以至州县希望朝廷风防至今其法未定益滋狡吏侵扰若如前请且各付逐路郡县定夺利害各从其便庶几下民早得息肩【元祐元年十一月上时为平章军国重事】
  上哲宗乞因灾异讲求差雇二法
  李 常
  臣闻汉防曰善言天者必有证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臣学荒识浅智虑不明岂足以知天乌足以考古又况所谓善言者耶虽然诵诗书之文服师友之训稽夫往昔验诸当今以观天下之际若有可以言者辄妄陈一二干鈇钺之诛惟陛下裁择臣伏见今嵗已来日色无光雷不时震怒风屡发甘泽弗降上天示变殆非偶然质之前书甚可畏也易曰垂象着明莫大乎日日者君象也照临下土晖曜所烛无有不及不容有所掩翳而光烈弗舒者也震迅以时发扬隠伏者雷也刑威之象也不容于发生之辰寂然收声使人无所惧惮也鼓动万物幽微必达者风也号令之象也不容狂怒辄发荡然无时以抑止甘雨者也雨之所及膏润悦泽长养嘉谷惠泽之象也不容更越时序枯槁百生若无意于哀矜者也臣自不雨以来博行访问雨泽愆少唯王畿独甚虽请祷备至而嘉应未臻沉隂欲雨辄复随起霡霂微润寻复收霁天其或者将以此警惧陛下乎且古之圣王不以灾谴为患患政刑有所不至耳茍能恐惧省察修明政刑而灾谴不弭者未之有也臣夙夜伏思陛下临御以来发政施仁莫不本之先王法乎至徳唯恐一物或失其所聴言纳善从之如流唯恐设施未当害及元元宜乎和气感召风雨顺理以佐百谷以寛疲瘵矣又自阙雨至今陛下焦劳恻怛忧形言色奔走币祝致诚乎天地山川及羣小祀亲临轩陛以寛宥狱命官四出以察寃滞然而终未获应者将政令之大者有所未尽欤先儒谓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臣伏见今日政令之最大而设施未安致人情不和者役法是也役法之大溥及四海穷边逺彻山农野叟无不系其利害休戚今自改更以来日见未便户部虽巧为损益以求可行犹朽木粪墙本根不善终不能必当四海之人形声靡和嗸嗸莫诉而陛下曾未之察也执政大臣曾未之防也观望百执事钳口奉行曾未之告也然则陛下之明有所蔽而不徧照乎四国矣威刑见玩而有所拂矣号令差忒而设施失当矣徳泽不及乎黔黎而欲时雨之应期何可得耶臣请详言力役之为平民患差与雇利病重轻之不同夫耕农之人身常在野而不见官府入城市天下之情所同愿也自租庸调法废版籍不明差役寖弊国朝因仍前代虽加损益不免就版籍随重轻等第差科然破家产废农业非一日之积矣熙宁中讲知差法之天下州镇凡因色役害民之事例皆裁减【如衙前主管防库承符散从手力充场库子接送之也】就其不可减者悉使召而赋钱平民平民随力出钱无事于公家遂得以身常在野不见官府入城市孰便于是耶虽然方是时奉令之臣取民过多务于赢积遂有输钱不逮之叹农民愈贫之忧而不闻其免徭役而事农业于家为病也陛下即位之初采纳羣言念嵗嵗输钱为非农人之事又不供力役以为非古遂一切罢之复行差法方诏防初下愚民未知被差之为害臣于是时亦不能尽知如此四逺之人盖尝呼而相庆矣行之既久始觉其患有加于向日何也盖差法之废十有余年版籍愈更不明宜重役者辄轻宜轻役者反重交相纠决狱讼纷然因縁为奸公行赇贿乡寛户多者仅有休息之期乡狭户窄者频年在役况今无限田之制上等极力之人昔输钱有嵗百贯者今止差为弓手嵗雇弓手一名以代身役不过用钱三四十贯中下人户旧出钱不过三贯至二贯而雇承符散从手力之不下三十贯以是校之劳逸苦乐殊为不均至相倍蓰矣然则今所改法徒能使上等人户优便安闲而第三第四等困苦日甚诗云哿矣富人哀此惸独正谓是也昔臣待罪户部尝献议曰法无新陈便民者良法也论无彼已可久者确论也既而典司邦宪亦屡以此干冒圣聪有司收格曾莫之省以臣料之人情岂甚相逺哉不过谓业已施行惮于改易殊不知茫茫四国仰诉无由蚩蚩微命相顾受敝聚为不和之气上动天鉴岂国家之盛事耶臣前所奏尚欲令富者输钱贫者出力折衷二法而为书今也博访舆言详究民瘼在上者既无寛剰之求则下户皆愿出钱矣而又四方风俗或不同利害或不一当差而愿雇者有之诚能使四方随俗以为法不以一偏之好恶示四方官吏不得观上所好恶而讲法其归主于寛民便俗上下均一无有偏重而已今示以一偏之意而为法使四海沸腾细民穷困朝廷晏然不知虑卿士大夫畏忌不敢言况希合之人为监司与夫守令哉持之不以介诸懐使陛下致天怒于上人怨于下岂国家社稷计耶臣谬司典宪陛下许其察利害言得失复有所顾避而不言则臣上负朝廷下孤百姓罪不容诛矣伏望圣慈察天意之甚微特诏一二详练民事臣寮使与贱臣就差雇二法取便百姓者修正之无牵新书无执旧説吾民以为善矣庶乎灾变可消和气可格天下幸甚天下幸甚【元祐四年三月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力主差役    刘安世
  臣伏见朝廷欲变役法今将四年选官置局讲求利病天下之议悉使折衷而承诏立法之意唯以仁民爱物为务谓嘉祐差役之制已便矣然当时尝见其害者今则损而去之元丰约束之制民以为利者今则取而益之至于风俗之殊尚南北之异宜而本诸人情裁以国论随方立条罔不具备而更申以明诏谕防郡县若施行之际或窒碍而未通节文之间或疏略而未尽更俾建明为之增损有以见陛下至仁厚重谨民事之深意也新书之下舆情慰恱中外帖息初无间言而奸邪之人内懐顾望造播横议必欲沮壊至一二小臣敢执偏见妄进邪説欲罢差役依旧募雇当职官吏不能为朝廷固守法度而依违迁就屡有变更天下人情莫不疑惑此最当今之大患也臣闻自古取民之道止于粟帛与民力而已三者皆生之无穷而取之不竭故尧舜三代以来莫之能废议者乃谓不役其身止令输钱则公私利便而可以久行臣请有以折之国家泉货经费所资设官鼓铸嵗有定额民或盗为罪至论死今弃其易出之力而责其难致之钱固已非理又使上户止纳数千则优游卒嵗日益兼并下户自来无役者例使加赋日朘月削寖以困穷损九分之贫民益一分之上户轻重倒置孰甚于此臣窃谓以一家一嵗观之则输钱若省而易给以终身累嵗计之则所出不赀而难供今聚敛之臣唯欲诛剥生民而不为天下乆长之虑其可信哉议者又谓人户轮差不及三畨处恐差役太重臣亦有以折之且治平之前天下户口一千二百七十余万而旧法役人五十三万六千余人元丰之口一千八百三十五万九千有奇较之治平已增五百六十余万而新定役人止于四十二万七千余人比之旧法却减十万九千之额谓之轮差不足亦已过矣然而天下州县或有连值凶嵗人户流离畨次不足之处则在有司通融补助必不可以小节而废大法也臣伏观国家受命以来百有余年差役之法已更六圣随时损益既皆中理考观已试之效固可行之不疑而累年于兹尚容移夺臣窃谓知法之未良改之不可不速知法之已善守之不可不固今差法已善陛下正当善守之执政大臣尤宜协心体国坚堲邪説而乃纵使奸慝倡为异论挠动人情惑乱天下故议者谓今日纷纷之患不在于无知之庶民而特在于挟邪之士大夫也臣闻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持不断之意者开羣枉之门愿陛下特奋干刚力主差役深诏执政固守初议毋使轻徇浮言妄有变易庶几祖宗之成法不为奸人之所夺天下幸甚
  贴黄契勘自行差法后来臣僚执一偏之见妄有申请冲改事目不少其间甚有疎略抵牾反为民害者欲望圣慈特降指挥下户部画一条析闻奏执政聚议除利害的确须合更张及一州一路自有所置不可通用外其应縁邪説迁就变动去处并乞却令依旧施行所贵法度纯一天下不惑【元祐五年五月上时为左谏议大夫】
  上哲宗论爱民当如父母爱子
  范纯仁
  臣今月初五日上殿奏事防圣慈面赐询问臣有奏对未尽事理今合再具敷陈防圣问先朝青苗等法臣对以先朝爱民之意本如父母爱子而立法付之乳媪若乳媪茍欲应法而无爱心则赤子必生他患更为王安石立法非是激以赏罚所以官吏急切尤为民害寻闻徳音谓当时不须立赏臣以奏陈他事未暇详对今合子细敷陈大凡朝廷立爱民之法不若示爱民之意法行则拘迹茍且应命意通则随事便宜宣布实惠今陛下爱民正如父母念逺处婴儿若不教乳媪爱子之心而特为立乳哺燥湿药饵之节而使行则乳媪将不问儿之大小肥瘦虚实之异及临时饥渴疾病好恶之情一切执用其法则婴儿必不自适徒益生其疾苦至有不能言而夭横者多矣此岂父母之本心哉不若选择乳媪而委之使各尽其爱儿之心饥渴燥湿随事得宜而字养之则婴儿皆自便适其康壮矣今朝廷爱天下之民为立徭役补助之法付之监司守令而行之将不问俗之同异民之好恶利病及施行先后一切守法强民而行则民将失耕田凿井之乐增加疾苦无告而流亡者多矣此岂朝廷之本意哉盖拘以文法之害也况天下亲民之官能知民疾苦利害者十中无一复能以朝廷立法之意推而合于民心者又加少焉能合于民而不顾身之得失违上之喜怒肯尽已心而行者百无一矣如何使朝廷徳泽下究而民不受其弊哉臣愿朝廷如臣乳媪之喻选举监司守令教之以爱民之意则将有实惠及民不烦朝廷立法而天下安矣其青苗等法若当时虽不立赏不免扰民元祐初朝廷闻而更之至今人以为便【元祐八年十二月右仆射范纯仁匄外上面谕吕大防曰纯仁有时望不宜去卿其为朕留之亦遣中使趣纯仁归府又遣中使趣纯仁入见纯仁既入见上此奏先是大防欲用侍御史杨畏为谏议大夫要纯仁同书名奏拟纯仁曰上新聴政谏官当求正人畏倾邪不可除因不敢与闻遂固争避位大防不寤竟超迁畏为礼部侍郎畏寻上疏乞讲求神宗法制以成继述之道上即召畏登对自是悉召用熙丰旧人实畏发之焉】
  上哲宗论御试防题    苏 辙
  臣伏见御试防题厯诋近嵗行事有欲复熙宁元丰故事之意臣备位执政不敢不言然臣窃料陛下本无此心其必有妄意陛下牵于父子之恩不复深究是非逺虑安危故劝陛下复行此事此所谓小人之爱君取快于一时非忠臣之爱君以安社稷为悦者也臣窃观神宗皇帝以天纵之才行大有为之志其所设施度越前古盖有百世而不可变者矣臣请为陛下指陈其略先帝在位近二十年而终身不受尊号裁损宗室恩止袒免减朝廷无穷之费出卖坊雇募衙前免民间破家之患罢黜诸科诵数之学训练诸将慵惰之兵置寄禄之官复六曹之旧严重禄之法禁交谒之私行浅攻之策以折西戎之狂收六色之钱以寛杂役之困其微至于设抵当卖熟药凡如此皆先帝之圣谟睿算有利无害而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尝失坠者也至如其他事有失当何世无之父作之于前而子救之于后前后相济此则圣人之孝也昔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赋匮竭于是修盐铁榷酤平准均输之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光武显宗以察为明以防决事上下恐惧人懐不安章帝即位深鉴其失代之以寛岂弟之政后世称焉及我本朝真宗皇帝右文偃武号称太平而羣臣因其极盛为天书之説及章献明肃太后临御揽大臣之议藏书梓宫以泯其迹及仁宗聴政亦絶世不言至今韪之英宗皇帝自藩邸入继大臣过计创起濮庙羣议汹汹者数年及先帝嗣位或请复举其事寝而不荅遂以安靖夫以汉昭章之贤与吾仁宗神宗之圣岂其薄于孝敬而轻事变易也哉盖事有不可以庙社为重故也是以子孙既获孝敬之实而父祖不失圣明之称此真明君之所务不可与流俗议也臣不胜区区愿陛下反覆臣言切勿轻事改易若轻变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嵗不用之人懐私忿而以先帝为词则大事去矣臣不胜忧国之心冒犯天威甘俟谴责【绍圣元年三月上时为门下侍郎】
  上哲宗论御试防题    苏 辙
  臣近以御试防题有欲复熙宁元丰故事之意寻具劄子论先帝所行善政见今遵行者自已非一其间事有过差元祐以来随宜修改以安天下者正是子孙孝敬之义未审陛下以臣言为然否然臣窃观自陛下亲政于今已是半年臣等日侍清光若圣意诚谓先帝旧政有不合改更自当宣谕臣等令商量措置今自宰臣以下未尝略闻此言而忽因策问进士宣露密防中外闻者莫不惊怪如家人父兄欲有所为子弟有不预知而亟与行路谋之可乎臣闻两喜必有溢美之言两怒必有溢恶之言喜怒不忘于心而以议天下之政必有过甚而不平者朝廷虽有今昔之异其实一家欲有所为当爱惜事体岂可如仇讐之相反唯患不速也哉顷者元祐之初初议改更亦未免此病故役法一事随改随复数年而后稍定臣于此时初为谏官后为御史每言差役不可尽行而河流不可强遏上下顾望终不尽从陛下以此察之臣非私元祐之政也盖知事出怱遽则民受其病耳议者诚谓元丰之事有可复行而元祐之政有所未便臣愿陛下明诏臣等公共商议见其可而后行审其失而后罢深以生民社稷为意勿为此怱怱则天下之幸也
  贴黄臣窃见章惇昔任枢密院与司马光争论役法其言有曰免役之法利害相杂又曰见行役法今日自合改更又曰自行免役所遣使者不能体先帝爱民之意差役旧害虽已尽去而免役新害随而复生今者正是更张修举之时又曰凡改更政事固有不可缓者有可以缓者如京东西保马缓一日则民间有一日之害此不可缓者也如役法嵗月之间改更了当诚不为缓陛下谓章惇岂欲破壊元丰故事者哉而言犹若此则元祐更改诚不为过矣【绍圣元年三月十四日上御集英殿试进士防曰朕惟神宗皇帝躬神明之徳有舜禹之学凭几聴断十九年之间凡礼乐法度所以惠遗天下者甚广朕思述先志拳拳业业夙夜不敢忘今博延豪英于广殿防之以当世之务冀获至言以有为也夫是非得失之迹设施于政而效见于时朕之临御几十载矣复词赋之选而士不加劝罢常平之官而农不加富可雇可募之説杂而役法病或东或北之论异而河患滋赐土以柔逺也而四夷之侵未已求利以便民也而商贾之路未通至于吏员猥多兵卒尚缺饥馑荐至防盗尚蕃此其故何也夫可则因否则革唯当之为贵圣人亦何心焉子大夫其悉意陈之无隠中书侍郎李清臣之词也二十六日赐进士毕渐以下及第出身时初考官取荅防者多主元祐杨畏覆考専取主熙宁元丰者故渐为之首辙上此奏诏以散官知汝州】
  上哲宗论大臣唱绍述之説 常安民
  臣窃惟今大臣为绍述之説者其实皆借此名以报复私恩一时朋附之流从而和之遂至已甚张商英元祐时上吕公着诗求进其言谀佞无耻士大夫皆传笑之及近为谏官则上疏乞毁司马光吕公着神道碑周秩在元祐间为太常博士亲定司马光諡为文正及近为言官则上疏论司马光吕公着乞斵棺鞭尸陛下察此辈之言果出公论乎朝廷凡事不用元祐例至王珪家防孙五人皆珪身后所生乃引元祐例许奏荐近日讲复官制职事官不带职寄禄官不带左右至于权尚书侍郎独以林希李琮之故不复改易如此等事谓之公心可乎故凡劝陛下绍述先帝者皆欲托先帝以行奸谋谓他事难以惑陛下若闻先帝则易为感动故欲快恩讐陷良善者须假此以移陛下之意不可不察宣仁圣烈皇后甚得人心前日陛下驾幸秦楚国夫人第浇奠及辍朝并命勑葬诸费从官给人人无不欢呼髙遵惠为侍郎士论皆以为当闻吴厚向得罪出于宣仁之意近闻待制舍人再缴而大臣尚欲再下愿陛下主张此事以顺人心今权臣恣横朋党满朝未尝一言及之唯知论元祐旧事力攻已去臣僚臣荷陛下奨拔不敢负恩摧枯拉朽之事臣实耻为之举朝嫉臣诬陷非一臣赋性愚直恐终不能胜朋党之论愿乞外任以避之【绍圣二年九月上时为监察御史寻罢言职送吏部与知军】
  上徽宗论绍述      陈 瓘
  臣窃惟天下万事而人主所当问者一事而已用人是也尧舜之法试而后用是以九年然后见伯鲧之罪厯试然后知大舜之圣不试而用其失多矣陛下欲开言路首还邹浩取其有既往之善可谓得已试之材允合人心无可正救而闻御史中丞安厚卿尚縁往事论浩罪恶欲寝已成之命自明前举之当其説以谓先朝之事且当遵承国是所系不可轻改臣请以祖宗故事明其不然昔唐介之忤仁庙也内指贵妃外诋宰相窜于岭表昭示天下是则邹浩尽忠之言何异于唐介先帝一时之怒何异于仁祖仁祖有日新之意久而变通是以还介于一年之内先帝有日新之意未及改命而弃天下于数月之间爱君之人念此伤痛光续前绪正在今日岂有事事不改而可以谓之善继天下皆非而可以执为国是乎国家一继一述皆本于孝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以太平之久自尧舜三代乃至汉唐皆不及焉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孰大于此若夫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则是孟庄子之所谓孝耳战战兢兢何足为天子道哉陛下居武王继述之位而执法之臣扬孟庄子不改之説曲徇其请则臣下享因循之利从公议则圣主被愆忘之讥非上误朝一以私意风宪之职当如是乎然则邹浩既来安厚卿可去矣虽圣度寛容姑尔含贷而明示好恶亦不可缓黜幽之典宜自安始伏望即降指挥以警列位天下幸甚【元符三年二月上时为右正言】
  上徽宗论国是      陈 瓘
  臣窃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圣王以百姓之心为心故朝廷所谓是非者乃天下之公是非也以国是之説其文不载于二典其事不出于三代唯庄王之所以问孙叔敖者乃战国一时之事非尧舜之法也然其言夏桀商纣不定国是而以合其取舍者为是不合其取舍者为非则是孙叔敖之意亦不敢以取舍之私害天下之公是非也若取舍简择一以私意合我者是异我者非此楚庄王所不取也岂圣时之所宜用哉所有国是故事一件谨録奏闻【元符三年八月上时为右司谏】
  上徽宗乞以四次改更前事为鉴
  陈 瓘
  臣窃见自熙宁以来至今三十余年天下之事已经四次更改熙宁改治平元丰改熙宁元祐改神宗绍圣改宣仁凡所行之事各有先后次第若逐一开敷张陈方见本末今据臣所见画一具析于后
  一熙宁之初宋兴已得一百八年太平日久天下之事理合变革神考所以大有为也是时専任王安石凡安石所恶之人尽加疎外斥逐如司马光范纯仁等人数甚多
  一元丰之时王安石既去神考独揽威柄凡安石所恶之人渐却收用至元丰末年神考因事觉悟大改熙宁之意苏颂王存之徒皆为侍从孙觉李常之徒渐次进擢苏轼自贬所放归司马光加资政殿学士如此之甚多但检当时日厯可以尽见
  一宣仁垂帘之初先帝冲幼用司马光母改子之説不待三年大改先政此既往欲速之失也臣谓改之是也欲速非也
  一绍圣之初大改元祐此乃必致之理天下皆知其然然以用事之臣自任私意既不师古又絶人言所以有误朝政
  右四次改更所行之事略已具析如前臣愚所望乎今日者唯愿陛下以前事为鉴而已神考变通之意念念日新熙宁之初废流俗而用安石熙宁之末用人惟已当时日厯所记差除之日可以考也绍圣大臣専以私意主张王氏违神考日新之绪述安石熙宁之迹凡先朝之政所以膏润天下者皆以为王氏之泽也所谓不敬其亲而敬他人悖徳民无则焉负神考而欺先帝此政事之所以乖错而天之所以不助也书曰若稽古帝尧又曰若稽古帝舜又曰若稽古大禹又曰若稽古皋陶自古圣君贤臣皆以稽古为先既往之事有可法者有可鉴者可以自得矣人主之学其要在此绍圣大臣假托经义用士大夫进取之学支离虚诞欺惑先帝其罪与晋之王衍无异范甯曰王衍之罪大如桀纣事可考而知也【元符三年九月上】
  上钦宗论绍述      吕好问
  臣闻之古人有言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又曰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夫所谓好恶者求合夫圣人之道不使邪説诐行害夫至当之理此用人之难未若聴言之难也陛下即位以来躬行节俭视朝至于日旰求言甚切不问髙下屈已聴纳此尧舜三王之用心也然而羣臣趋向非一识有浅深或有包藏私意务行其説或有遂其前非一逞怨忿此不可不察也本朝开基垂统一百六十余年圣圣相承天下宁治可因否革未尝拘执自章惇蔡卞首建绍述之説后蔡京得志专用此术以济其奸建隆以来凡所施为皆弃而不讲独指熙宁元丰号为绍述及其所行有显然违于熙宁元丰之法者则又曰此神宗皇帝之志也若以志言之何所考据何往而不可为哉此盖妄假国论实为身谋已成之效灼然可知至于挤排善箝塞忠言以正为邪以是为非行之数十年间遂使朝廷无可用之才有司无可久之法公私空竭戎狄侵侮当是时也在廷之臣无有为朝廷施一嘉谋出一奇防者陵迟之弊一至于此其为蠧害见于今日伏自陛下受天明命表正万邦首去邪慝招延善人天下之士解防释蔽如醉醒寐觉四方称快若出一口陛下前日手诏有云必求实是此乃为政之大体也然邪正难辨是非难分正者固自以已为正矣而邪者亦自以已为是也既自以为正既自以为是真伪相杂实未易分此乃用人之难未若聴言之难也陛下天资圣明理无不烛然众言淆乱亦安得而遽辨之哉然臣有一説请试言之夫所谓实是者行之而朝廷尊安四民乐业乃为实是行之而朝廷困弱四民失业则非是陛下若验之于已行之事已用之説则成败可见不必逺求也臣前日面陈未尽委曲今辄敢再申其説浼渎圣聴伏望陛下燕闲之余一赐省览臣不胜拳拳之至
  贴黄蔡京専以绍述劫持上下然拆尚书省改左右仆射为太宰少宰修殿中省官制等公然违背神宗皇帝圣恩其他不可一二数也伏乞鉴察【靖康元年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钦宗乞罢青苗     吕好问
  臣窃见陛下嗣位之初民心仰戴中外胥悦虽防敌深入人无异意何者天下之人知有休息之日凡所举动皆顺其意所下诏令皆以从祖宗之法为言也今既日久矣陛下图治之意虽未少改于前而徳泽不能下究民心欢悦渐不如初何也盖由军旅未戢祖宗之法未行议论之臣借以为词而奉法之吏倚以为奸也祖宗之法今虽未得尽行其间有可行之以顺民心者何为而不为哉臣请举其大者青苗敛散之法于民为害最甚于官都无利益方今州县常平钱等率无见在每年俵散之时多以虚劵科率逐都保正长等其实请钱者多是州县官户公人违法冒名无所不至及送纳时只送息钱逐年登带县道吏人又因敛散之际恣行乞覔此实无穷之患也民间病此数十年矣今春陛下既降诏防从祖宗之法用事之臣如此等事自当即罢今乃迁延却避例不敢言其意不过恐异日天下平定复行绍述之説则已受黜责尔遂使朝廷冒虚数敛实怨可为痛心疾首臣愿陛下出自圣意将青苗敛法先次改罢明告天下以固民心其他非祖宗之法逐渐改正行下以息异议无疆之业不胜幸甚
  贴黄臣切详当今法度固须参详处置然后施行唯青苗敛散之法有害无利灼然可见不须更行讨论伏望圣慈特赐主张施行【靖康元年上先是绍圣二年七月蔡京乞下有司检会熙宁元丰青苗条约参酌増损适今之宜立为定制九月遂诏府界诸路应縁常平敛散等事除今来申请外并依元丰十年已行条制至是好问始论及之】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
  宋 赵汝愚 编
  兵门
  兵议上
  上太祖谏伐河东     范 质
  臣气疾发动近将两月不面天顔攀恋圣慈深负忧责臣今有刍荛上闻睿聴内量僭越甘伏罪谴后来臣虽疾病在假伏闻陛下有亲征河东之意半月已来显然外议皆云必行固无改易臣切料河东刘钧自潞州奔败之后乃数年遭天军讨荡即日困蹙兼肘腋之间自有翻变契丹削弱不能援助銮舆若到城下攻取少时必是成功然须十分之中七八分则料其必取三二分料其未得未得者何若大军三数月间在贼城下料草不接即须抽退虽无损军势且虚困自家一二十州百姓枉费朝廷事力近闻般运粮草才第一转所在乡村甚有逃户盖是晋绛蒲陜汝洛懐孟及防山诸州人民频年以来秋夏不熟陛下八年令免供输尚自逃走若是更有差遣自然难为驻足百姓般运艰难更不一一敷陈又闻所般运粮草且至潞府晋州将来大驾到河东城下三五十万粮草潞府晋州百姓无多不知更差何人津置此事须挂宸衷请陛下子细勘算军马粮草准备之数必若有备则更复何忧臣窃见七八处大藩方皆要害之处即日并未有主帅皆是儒士懦弱权轻力小若是四方无事之时大驾不离京阙则必无忧虑若是兵戈稍动烽烟未弭之间须忧凶豪不逞之徒生心冀望縁此辈无识无知不算道理遇便即发视死如闲万一有之陛下出军在外争得安心中间世宗亲征河东之时近畿小小兵士亦有奸谋者赖尉氏兵马监押擒获事虽不大人心可知愿陛下稍挂宸衷臣窃见河东物力军势百倍不及大朝穷困危迫日忧亡灭乃是本分朝廷强盛军马天下无敌北至燕东至海南至五岭西至陇右百六七十州之地无不慴服陛下即位四年有此基址以前开基创业之主三五十年尚未如此又何必须为河东六七州险阻穷困之地虚躁圣懐更俟三二年时嵗稍熟收拾粮草诸事有备贼界渐困此时动未为迟晚臣窃料河东六七州孤危如是不计几时必无霸盛且刘崇乗世宗即位之初假契丹雄盛之力全军南来一战大败将校军士十分去九此天不助一也陛下初有天下李筠以方州之地归投河东陛下才登太行立平冦贼刘钧苍忙奔走不暇抛弃兵刃甚于髙平此天不助者二也天意人事不言可知即日尸居余气茍延嵗月之命必无与大朝争衡愿陛下以生灵为念所贵资洪福益圣夀以社稷为重端坐镇静不轻举动则天下幸甚臣位居上相受国深恩国家大事动系安危茍或不言是辜天地惟陛下详察【干徳元年十二月上时以侍中平章事】
  上太祖谏伐河东乞班师  李光赞
  臣窃惟陛下应天顺人体元御极战无不胜谋无不臧四方恃险之邦僭窃帝王之号者昔日与中国为邻今日与陛下为臣蠢尔晋阳岂须亲讨重劳飞挽结怨黔黎况天之命天子也犹父之任子也其或不由父命夺我以时则必有非常之灾陛下岂不畏天命乎且太原得之未足为多失之未足为少国家贵静天道恶盈所虑向来恃险之邦今日归明之国闻是役也竭府库之财尽生民之力其心踊跃各有觊觎传曰邻之厚君之薄也岂若回銮浚都屯兵上党使夏取其麦秋取其禾既寛力役之劳便是荡平之防惟陛下裁之况时属炎蒸当暑雨傥或河津之溢道路艰阻辇运稽迟恐劳宸虑【开宝二年闰五月上时为太常博士诏始议班师】
  上真宗论轻于用兵    田 锡
  臣窃惟国家断徒以上罪皆须勘鞫子细案牍圆备断官録问然后行刑其大辟罪将决断即给与酒食命他官监决虑有称寃及断讫即録案申奏奏下大理寺寺司防检送至审刑院院吏披详如案未圆理未尽即罪有司所谓王者之心重用刑而惜人命也及至北冦骚边西戎犯境不先计而后出兵不先谋而后决战战失利则士卒陷殁者既多人民俘虏者不少不知断徒以上罪至用刑于大辟一何用心精密之如彼而不先计而后出兵不先谋而后决战致陷殁士卒者众俘虏人民者多一何用心麄疎之如此用心精密之如彼者是帝王重人命也用心麄疎之如此者由将帅轻人命也州郡戮一死罪不当即罪州郡大理寺审刑院防检披详漏落各罪官吏洎至士卒陷殁人民俘虏则宰相不过罢免归班为尚书将帅不过黜降其官为庶人此乃朝廷用刑轻重之相逺也【咸平五年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
  上仁宗请严军法     文彦博
  臣伏见比者用兵西鄙有临阵先退望敌不进之人及置狱邻郡而推劾之际枝蔓淹延啓幸生之路稽慢令之诛将何以厉众心而趋大敌乎且将权不可不専军法不可不峻兵法曰畏我者不畏敌畏敌者不畏我使之畏我非严刑何以济乎故对敌而伍中不进者伍长斩之伍长不进什长斩之以什伍之长尚得専杀统帅之重乃不能诛一小校则军中之令可谓隳矣议者以今冦非大敌兵未深入故不必峻法不知冦非大敌兵未深入尚临战先退傥遇大敌则孰肯奋耶穰苴之戮庄贾非大敌也止于会而后期尔孙武之斩美人非深入也止于习战而非笑尔终于齐师胜晋吴人入郢委任専而法素行也国朝着令禁军将校之有过而从中覆当施之于平居无事之时今边防用兵逾数十万将不専权军不峻法何以御人哉【康定元年三月上时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请置亲兵     韩 琦
  臣窃见前日山外之战诸将多亡殁所部兵众故不可一槩问罪今不立法制则各务生全岂复以主将亡殁为意若人数不多则军法可必行请陜西河东诸路部管许置亲兵百五十人钤辖百人招讨都监等七十人月加给钱二百其出师临敌主将亡殁者并斩【庆厯元年十一月上时为秦凤路经略安抚使】
  上仁宗论削兵当澄其冗弛边当得其要
  富 弼
  臣闻茶盐之法汉唐之所取赡也孔仅建白有钛趾之刑桑羊画防为安边之本张林卫觊踵陈其方此煑海之利也至如张滂始倡于正元之间王涯继议于太和之后郑注赵赞并防其术此摘山之税也国家茶盐之利兼唐数十倍矣向以边隅用兵经费不足主计之吏益求其赢新旧之法屡更是非之议纷起羣商咨怨逺近諠然究其弊端奚厚利之可致哉试陈一防或可取焉臣尝究桑羊之説观儿寛之论从大夫之计则曰修鄣塞备屯戍必蕃货长财以御不轨通有无调缓急必建本抑末以制豪人览文学之防则曰广道徳开仁义必本修民慤以兴教化遏贪鄙尚至诚必防塞利门以劭农业二者之术交尚而相胜卒无所归准由是溺利权者不知兴王致治之本谈古谊者不知佐财备边之急今徒能语兴王致治而不能思其急则腐儒之议也止能语佐财备边而不能思其本则霸图之駮也今国家追王风黜霸略国用稍艰而利课不裕者兵不可削籍而边不可弛故也然兵有可削之术边有可弛之谋所谓兵有可削者非能去之也在乎澄其冗者而已所谓边可弛者非不备之也存乎得其要者而已今中自京畿外至州县防戍之卒屯驻之兵其籍盈数百万无技勇者有之矣癯弱朽迈则虚为耗蠧是皆可澄之者也今屯备之要存乎西北自西羗叛命以来朝廷制御之术为不少矣其北鄙虽结驩奉好无轻儳冦钞之患然烽不可不严堡鄣不可不备且边陲所恃唯骑与射若夫劲弩大防长矛巨盾镞之所中刃之所挂洞胷连腋则非彼之所能加也傥释骑而就步则防伍不能当中国之一必若驰髙骛下规回矩折则非中国之骑所堪也中国之马驵骏既少骑士或非精习战阵之际步兵整顿骑士驰突多或蹀乱诚宜损其驽下存其精锐以增步兵东汉尝诏边郡增置步兵列屯塞下此其効也而况给一骑之刍粟可以赡步兵数人矣得不违害而就利哉此又可以澄之者至如今之边多屯内兵土宜非所堪技能非所习而坐食储跱贯汰给赐久恬安逸靡知艰苦有未尝识阵伍而闻金鼓者忽有一旦之用擐三属之甲雪霜增其惨瘃墯切其身则恐疲瘁颠仆之不暇非全胜之师也夫边徼之人土俗懻忮便骑射能寒苦与戎人习尚一同冦或暴至皆能全保聚有鬭心虽讨击驱攘亦尝参用然什不得伍所遗实多莫若嵗乗农余鸠集勇壮教以长技缮其利兵示之以进退之形权之以赏罚之柄分之以部队领之以干臣粟帛可以不供赋租可以自赡角前犄后翼以内兵则为全胜之师矣此所谓得其要者如此而后利途可以寛本业可以阜教化可以振贪鄙可以消而免讥乎腐儒之议渐逺乎霸图之駮也愿陛下不以臣説为妄特留圣意【庆厯三年上时为枢密副使】
  上仁宗乞汰冗兵     田 况
  臣窃见比来灾咎频仍蝗潦继作陛下责躬引咎不遑宁处以至躬祈道佛并走羣望薰祓之意可谓至矣求当世之验致灾之由其实役敛重而民愁和气伤而为沴役敛之重由国计之日窘国计之日窘由冗兵之日蕃今天下兵巳逾百万比先朝几三倍矣自古以来坐费衣食养兵之冗未有如今日者虽欲敛不重民不愁和气不伤灾沴不作不可得也昔董仲舒刘向以谓春秋所书螽螟之灾皆政贪赋重之所致今陜西河北河东三路民力凋弊人共知之臣不复言矣且以江淮之间言之今江淮菽麦已登矣而责民输钱数防之费不供一防之价物遂大贱而农伤绢已输矣民间贸易无余而暴令复下又配市之织絍之家寒不庇体而利尽归于富贾累年已来刻剥不已民间泉货已匮竭其凡百科调峻法争利不可胜计便闻东南之民大率中产已下往往絶食民之愁窘致伤和气如此而未闻陛下与两府大臣议所以救之之术乃欲以一炉香数祝版上塞谴咎此臣所以不得已而言也夫国之所养之兵其上者战其下者役茍不能堪此则为冗食今诸路宣义广捷等军其间孱弱者甚众大不堪战小不堪役逐处唯欲广募邀其赏格岂复顾国家之利害哉宜分遣干臣选拣诸路宣义广捷等军其不堪战者并降为厢军厢军之不堪役者并放停议者必曰兵骄日乆一旦遽加澄汰则恐致祸乱此虑事者之疎也且孱弱之兵既不堪战则勇强者耻与为伍去年韩琦汰边兵万余人岂闻有为乱者今天下财用不足以赡冗食之兵尚或顾惜细故而不思救弊之原臣切忧之惟陛下裁择【庆厯三年七月上时为知制诰】
  上仁宗乞边兵三月后减半就粮内郡
  宋 祁
  臣本书生不当妄言兵革但以事势料之参验今古有灼然易了者敢为奏请臣伏见自古以来防边守塞未有屯结兵马经年亘嵗常在城砦无有休息者传曰乆暴师则国不足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只如秦汉时与匈奴更相酬报出入钞掠亦是兵罢即归不令屯结亦不如圣朝长令兵马守备边上既不出攻坐费粮运是故用兵未及六年天下之财已告匮竭良由边将不知休兵朝廷不授成算亿万之费耗散而不计若更十年未知多少财用可济其艰臣请言其验贼界自三月后马瘦放在野草不能负重关陜人皆知之则背春向夏贼不能大举其验一也贼无餽运每入汉界常因粮于中国中国自二月以后才有麦熟其余禾稼未成无粮可因贼不能大举其验二也又有髙山大川溪谷相衔春夏之后雨水时行霖潦为阻贼不能大举其验三也是贼兵鋭于秋冬而屈于春夏其势可见臣欲乞朝廷详度许令应防边州军城砦每年自三月后抽减一半兵马入内地州府就粮直至九月却住元驻劄去处号为防秋况所抽兵士虽在内郡其校习训练一如边上此乃事之至便不足多疑一则边土州军爱惜得所支粮草二则兵马有休息之时三则兵士到内地州府易为支费四则关陜之民免得转般粮草是边上一年支准可展为二年也议者必难臣曰贼知朝廷自三月后抽退兵马必选择壮骑精兵出其不意入来汉界作过恐大段深入抄掠人民破荡城砦何以为备臣对曰假如令贼有壮马精兵能于盛夏入汉界作过三五万抄掠界上些小熟户人民且无粮草可食贼又不会攻打城壁朝廷但只令所在城砦坚守不出兵及州军只披城立栅相对不与贼战则见在一半人马已自足用万一假令贼敢谋深入即令内郡就粮兵马旬日内勾集令大将将数万之兵结阵徐驱往救应亦只立硬砦相持勿与贼争锋使贼进则不敢退又粘逐常择便地自逗留至二十日以上贼必有粮尽或雨水之阻又何能破荡城砦大段深入也但自来朝廷不肯明下成算与边将令抽退兵马是以边将畏避责罚长要占留在边上图常有准拟其添到军马以死固执无因肯减一人一骑今若朝廷明降成算使之遵守如贼非时入界万一有少败衂朝廷自任其责自然边将必无固执斯议者也伏望降付中书枢密院子细商量【庆厯三年上时为翰林学士】
  上仁宗乞那移河北兵马以苏民力
  包 拯
  臣闻屯兵备边古今常例所患民赋有限兵食不充必须广为经度以给用度或嵗有凶歉或冦至益兵则暴敛横取何所不至民既困矣敌何御焉此亦必然之事也河北自失山后六州之险无以固守则蓄兵积粟常患不足如顷年冦忽生变虽复请和终非经久之计兼防边沃壤又尽为陂塘租税既无所入皆给县官虽竭天下之财以赡一隅当无事之时日常窘迫无数嵗之备若少有屯集如何取济岂可坐观其弊而不务捄之之防哉欲望圣慈特出宸断宣谕执政大臣应防边及近里州军兵马除合留防守外其屯驻驻泊诸军或令归营就粮诸军即分屯于河南兖郓齐汉曹济等诸州况逐处地利富实粮储易致率三年一代遇有警急即时起发不旬日可到岂有后期不及者邪且前代防边之兵三时务农一时教战公私自足未有冗而且众坐糜廪食虚困疲民如今之甚者然执干戈御戎敌固不可阙在养之教之得其宜则上下无困乏之患缓急用之则沛然有余力矣议者若以戍兵不可全减即有往年义勇强壮十八万余人以充其数縁河朔之民禀性劲悍生习边鄙之利害素谙戎敌之情伪较之南兵絶为精鋭一则不费供馈二则羣情乐为其训练之法则有旧制存焉若谓兵食粗足敌好方坚趣过目前以为成算惮于更张措置臣恐日削月朘中外益以殚竭一旦用武即暴加重敛民心怨叛则肘腋之下皆为仇怨岂暇御外冦哉此国家根本之患若不表里协心鋭意而速图之临事无及矣唯圣虑裁择【皇祐四年上时为河北转运使】
  上仁宗论益兵困民    范 镇
  臣尝言方今官冗兵多民力不堪乞下中书枢宻大臣条理施行及今累月不报退自伏念当世之务莫急于此而大臣恬然不以为恠此臣区区不得隠黙而再以冒闻也夫虑之有素为之有备事至而应则安静而详实虑之无素为之无备事至而应则仓猝而乖牾大抵近事多失于仓猝而不安静者虑之不先而备之不豫也前日契丹使至虚言纷纷朝廷自顾国用之不足民力之凋弊无以待之也大臣不知计之所从于是乎募兵以自塞责是何异欲救火而益以薪恶流之浊而复挠其源也景徳中契丹内冦灵夏不臣是时兵不满五十万西备北御沛然有余今兵倍之矣而尚若不足者臣不识所谓也虏才遣一介之使至而増益者又数万及其去也中外相庆谓为无事殊不知新兵之费嵗増已百万矣百万之费非出于天非出于地非出于建议者之家一出于民也方民愁苦之时又重赋之以为备豫计者未见其可也此所谓仓猝而乖牾也夫兵不在众在练之与将何如尔去年侬智髙冦岭南前后兵将不知几万亡死奔北不可胜纪陛下亲遣狄青然而卒能取胜者蕃落数万骑尔此兵不在众近事之効也陛下何不持此説以诘大臣之欲益兵者臣愚以为备契丹莫若寛河东河北之民备灵夏莫若寛関陜之民备云南莫若寛两川湖岭之民备天下莫若寛天下之民民力寛则知自爱知自爱虽有外虞人人可用为兵用人人自爱之兵以御外虞何徃而不克何征而不服哉古人所谓犹手臂之捍头目子弟之卫父兄者用此兵也臣所谓虑之有素为之有备者此也今夫官所以养民者也兵所以卫民者也养民卫民者反残民矣而大臣不知救臣恐朝廷之忧不在四夷而在冗兵与穷民也近年以来地数震动河不轨道日月星辰谪见于天皆民怨之感也伏乞陛下明勑大臣求今所以息民之术以应天地之变而为宗庙社稷计臣不胜大愿愚直之罪伏惟裁赦【至和元年十月上时知諌院】
  上仁宗论益兵困民   范 镇
  臣比奉使河北伏见河北连嵗招兵未已皆是坊市无赖及陇畆力田之人冒为军营子弟诚是军营子弟则今日诏下明日便当投牒岂有及今一年尚未尽至其为坊市无赖陇畆力田之人明矣况今田甚旷民甚稀赋役甚重国用甚不足所以然者正由兵多也先朝用兵时兵才四十余万今不用兵而兵已倍之臣不知大臣以何见而为此议也必以为备契丹也今塘水东西三百余里多于先朝也嵗予金缯五十万礼聘又十余万亦多于先朝也以多于先朝之塘水多于先朝之金缯以备契丹而与之和也宜省兵以息民而益多兵以困民者臣所以深惑也契丹自知顾塘水之限贪金缯之利而不敢动者五十年于今矣方契丹贪利而不敢动之时其民宜富贵而反日以困国用宜饶足而反日以蹙此无他兵多而民稀田旷与赋役重也使契丹而有一日之警将何以继之哉大臣终不知念此而但以多兵为有备此臣所以深惑也今契丹五十年不敢南入为冦者贪金缯之利厚也就使弃利为冦则大河以北妇人女子皆是乗城之人其坊市无赖陇畆力田者又将焉往况契丹贪利而不敢动而预畜养之以困斯民乎夫取兵于民则民稀民稀则田旷田旷则赋役重赋役重则民心离寓兵于民则民稠民稠则田辟田辟则赋役轻赋役轻则民心固与其离民之心以备契丹契丹未至而民力已先困国用已先匮孰若固民之心以备契丹契丹虽至而民力有余国用有备其利害若视白黑若数一二大臣以为难者臣所以深惑昔汉武以兵困天下者用兵以征匃奴欲以得所欲也今陛下以兵困天下者不用兵以至是也非以快所欲也何苦而为是乎五口一家尚知量入以为出况天下大计其可以不校出入其可以无经制乎臣伏见今之世有失入徒罪若流若死者陛下必加罪有司其在选人必加停殿后虽用之不得迁改此所以见陛下防民之心至矣今大臣举天下之民而困之岂特失入徒流死罪之比而陛下略不加问是舍所大而急所细也臣愚岂得黙焉陛下诚能罢今招兵勑大臣使具太祖时赋入若干兵若干官若干太宗时赋入若干兵若干官若干真宗时赋入若干兵若干官若干陛下天圣中赋入若干兵若干官若干约今赋入之数兵数官数酌取中道立为经制以赋入之数十分为率以七分给郊庙宫省诸费三分留备水旱及缓急非常为之十年仅可以言治古者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则国非其国今自京师至天下州郡大率无二年之蓄边城甚者或三数月耳不幸有连二年之水旱将何以养此兵乎此兵不足以养则其忧不在契丹也此臣所谓言责也陛下所宜留念大臣所宜尽心悉力之时也伏乞下臣章中书枢密大臣并臣前奏看详若不以臣非才而信用其言先罢招兵然后量今天下赋入以为国用使上下寛裕非独臣之幸也乃天下之幸也【至和二年五月上时知谏院】
  上仁宗论益兵困民    范 镇
  臣窃闻契丹新立其叔领兵盘旋山后召不肯赴深恐边臣縁此张皇更请益兵今河北河东养兵三十余万五十年矣又益以义勇三十万是常有六十万兵积于两路正为缓急非常而塞下每一小警即奏疏旁午以揺朝廷者亦五十年矣庙堂议臣边鄙谋将中外狃习安为故常所以兵益多粮益困国用益不足而不知所以营救此臣恳恳而不能已也今义勇三十万为稍近古禁兵三十余万皆仰县官就三十余万中半皆老弱怯懦老弱怯懦之人遇敌则先自败亡非独先自败亡适所以为骁壮者之累是骁壮者不可不拣练而老弱怯懦者不可不抑去也骁壮者不拣练则兵殆老弱怯懦者不抑去则费广费广则民罢民罢则不自爱养殆兵以卫不自爱之民臣恐朝廷之忧不在塞外而在塞内也臣窃计虑契丹新主嗣立遂定则与故主无殊盟好亦必坚久就使其叔争立国中有变待蕃汉懐服其势不五七年不得平定朝廷乗五七年之间惩前之失谋拣练骁壮抑去老懦使民力得纾国用得饶以待冦至必胜之道也古人请十万众横行匈奴中今以六十万众重之以髙城深池惴惴常恐不足者殆将相不任责也陛下诚能専责将相委以经略非特边鄙无事将见天下得复太平也臣愿勑大臣平章如不以臣愚而废其言必有万一之补【至和二年八月上时知谏院】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一
  宋 赵汝愚 编
  兵门
  兵议下
  上仁宗论兵九事     蔡 襄
  臣近上国论要目十二篇以谓当今之急务彊兵爲第一事富国为第二事欲修治道自此而始兵不彊则国不富国不富则民不安是故始于彊兵而终于安民本末之论也彊兵之说如何一曰消冗谓兵不可以暴减当有术以消之二曰选择谓老弱疾病不堪战阵之人即拣择而去之三曰省兵谓不应置兵处与置之过多者则省之四曰训练谓兵虽少壮而训练不得其术与不教同五曰立法谓兵絶无统制故不可用用之则败此五者偹修则兵少而精矣少则财用饶财用饶则国冨矣兵精以战则胜以守则固而兵彊矣其说皆世人常论也然而行之则为治道之始不行则爲天下大患是世人之常论乃当今之急务臣故谓之第一事一事中书不与知兵增兵多少不知也枢宻院要兵则添财用财用有无不知也管军将帅少兵则请増不计校今日兵籍倍多何故用之不足也三司但支办衣粮日日増添不敢论列谓兵非职事也四者各为之谋以至于此若通而为一则可以计校兵籍多少财用有无不至于冗臣欲乞招置増添兵数枢宻院中书共议之先令三司计度衣粮如何足用管军毎乞増置必须诘问其所少之因必不得已方可具奏如此谨重乃省兵之一端也
  一事近年置诸路安抚钤辖添屯禁军自亰西江南东西广南东西两浙福建等驻泊禁军皆是北人南方水土异冝水行不知舟檝之利山行不堪阻阨之险一往三年死亡殆半其不便一也只如差二万人驻泊及至当替又湏二万人常湏四万人可了办以此屯戍之多军还到营未及三两月又复出军不惟道路劳苦妻孥隔濶人情欝结其不便二也今欲除亰东淮南外诸路钤辖安抚司所管驻泊禁军其年满量留合要人数差补外并只放还本营更不填阙或问南方难用北军祖宗平定南方尽是北军今来何故难用曰祖宗之兵诛讨大计未有不从中出兵今者南方但当作御盗贼之计若御盗贼诸路各有招置禁军练习精熟可以驱使贼势大者暂遣北军不为失策此省兵之一端也
  一事陜西河东自庆歴巳来用兵之际置寨栅数多所以添兵寨栅本以通粮道防耕农非有益于攻守今当先去无用寨栅或只量留兵卒随冝罢遣以寛难置粮草之费亦省兵之一端也
  一事防边兵卒老弱病患先须拣选若在边鄙不唯虚费粮储兼亦不堪战鬭千兵若有百人老弱遇敌而先奔即是千人皆废如此为患须至选拣马有不堪入阵者而为患与老弱之兵同陜西河东方今无事时若先选拣不唯训练精熟仓卒有偹大可减省粮草以寛国用
  一事或曰招置土兵如前日陜西弓箭手之只给与田不费衣粮于事为便且如河北招置土兵为害深矣士兵一人可给戍兵三人兼又父子相承未尝出城骄蹇难动故曰为患深矣河北义勇十九万人昔年差防人情惊动今耳目巳熟但湏整缉训练缓急得力于其间更选强壮湏及十万人不费衣粮可与土兵相制屯戍之兵可减也
  一事养兵之费禁军一兵之费以衣粮特支郊赉通计一岁约费钱五十千厢军一兵之费岁约三十千通一千一十八万余人一岁约费四千八百万缗此其大较也若减禁军十万嵗减缗钱五百万减厢军十万嵗减缗钱三百万欲减禁军先减屯戍欲减厢军先减纲运此其要也
  一事诸路厢军一指挥有六七百人检寻旧额并无条制葢年嵗旣逺亡失旧文今若朝旨诸军指挥并将校以下不得过五百人旧额不满五百人即依旧额今日以前有剰者并令依旧及五百人一依今来指挥辄敢额外添人并以违制论不在去官原赦之限
  一事禁军指挥近年添置军额名目数多指挥将窠虽全兵卒只有三二百人虚费将窠请受今若逐路军额先与条约谓若兵士三百人即有将窠三十人见在人数巳多者仍旧或移补别军及三百人更不补填渐可并省也
  一事欲减厢军先减纲运今天下无名纲运最为枉费兵士边郡兵官替移迎送还厢军动皆数百人多者至千人自来明有条制州郡皆以人情不敢禁约此一事也南方替罢官贠近由江浙逺自湘潭一舟十人至二十人一嵗往还京师可了一次一舟之费小者五百千大者七百千所载官物不过数千缗之直衣粮所费几何此二事也天下州郡自太平以来廨宇亭榭无有不足毎遇新官临政必有改作土木之功处处皆是不惟枉费财用必湏多役兵卒此三事也天下持送官物入京如牛皮兵器之多由陆路若委本路转运司不急用者罢省之或令水路可以减省兵役此四事也养兵挽舩不若和雇则止于程限之资养兵则终嵗给之其费必倍此五事也大要举此五事严与条约厢军可省矣【治平元年上时三司使】
  上英宗乞罢招军     司马光
  臣近闻朝廷于在京及诸路广招禁军其灾伤之处又招饥民以充厢军臣愚以为国家从来患在兵不精不患不多夫兵少而精则衣粮易供公私充足一人可以当十遇敌必能取胜兵多而不精则衣粮难赡公私困匮十人不足当一遇敌必致败北此利害之明有如黒白不为难知也是以太祖之时天下兵数不及当今十分之一而犹日加选练简去羸老专取精锐故能征伐四克混一区夏自景徳以来中国旣以金帛绥懐戎敌不事征讨至今六十余年是宜官有余积民有余财而府库殚竭仓廪空虚水旱小愆流殍满野其故何哉岂非边鄙虽安而冗兵益多之所致乎此乃天下共知非臣一人之私言也庆歴中赵元昊叛西边用兵朝廷广加召募应诸州都监押募及千人者皆特迁一官以此之故天下冗兵愈众国力愈贫近嵗又累次大拣厢军以补禁军之数即自系籍之兵已为不少矣何苦更复直招禁军及招饥民以充厢军臣不知建议之臣曽与不曽计较今日府库之积以养今日旧有之兵果为有余为不足乎此葢边鄙之臣庸愚怯懦无他材畧但求添兵在庙堂之臣又恐所给之兵不副所求他日边事或有败阙归咎于已是以不顾国家之匮乏只知召募取其虚数不论疲软无所施用此羣臣容身保位茍且目前之术非为朝廷深谋逺虑经久之画也谚曰多求不如省费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今以十口之家衣食仅足一旦顿増五口必不能赡若不顾囷中之粟箧中之帛所余几何而唯冗口是贪能无穷匮乎国家之势何以异此羣臣旣不能爲陛下忠谋陛下又不自以为忧则谁当忧之臣恐边臣之请兵无竆朝廷之募兵无已仓库之粟帛有限百姓之膏血有涯不知国家长此沉瘵何时当瘳乎臣又闻即日灾伤之处军无见粮煑薄粥以饲饥民犹不能给况刺以为兵将以何物养之终身乎且畎畆农民止因一时饥馑故流移就食若将来丰稔则各思复业今旣刺以为兵是使之终身失业也于官于民皆为非便谋策之失孰甚于此臣愿陛下断自圣志速降指挥应在京及诸路并宜罢招禁军但选择将帅使之训练旧有之兵以偹御四夷不患不足其灾伤之处州县不得妄招饥民以充厢军但据所有斛斗救拯农民俟向去稍丰使各复旧业则天下幸甚臣自陛下践祚以来不自知其狂愚见朝廷政令有未便差除有未当屡献瞽言浼渎天聼陛下未尝为之变一政令改一差除如臣者亦可以不言矣然犹区区献言不已者诚耻居位而不言不耻多言而见厌也【治平三年正月上时知谏院】
  上神宗论拣禁军     司马光
  臣窃闻道涂之言未审虚实或云朝廷欲拣在京禁军年四十五以上微有疾病者尽减下请给并其妻孥徙置淮南以就粮食若实有此议臣窃以为非宜何则在京禁军及其家属率皆生长京师亲姻聨布安居乐业衣食县官为日固久年四十五未爲衰老微有疾病尚任征役一旦别无罪负减其请给徙之淮南是横遭降配也诸军之内沙汰甚多必恐人情惶惑大致愁怨虽国家承平无事纲纪具张此属恟恟不安亦无能为患然诏书一下若万一有道路流言惊动百姓朝廷欲姑务省事复为收还则顿失威重向去无以复号令骄兵若遂推而行之则众怒难犯专欲难成意外之变不可不防梁室分魏博之兵致张彦之乱此近事之可鉴者也故臣愿朝廷更当深思熟议未冝遽下此诏也夫水未至也而虚为之防水虽不至亦无所害谓水不足忧而不为之防一旦水至则防无所及矣故君子贵于思患而豫防之也且国家竭天下之财养育兵士本欲偹边陲今淮南非用武之地而多屯禁兵坐费衣食是养无用之兵寘诸无用之地也又使边陲常无事则已异日或小有警急主兵之臣必争求益兵京师之兵旣少须使者四出大加召募广为拣选其数倍多于今日所退之兵旧兵尚请衣粮未去而新兵更添衣粮是弃巳敎阅经战之兵而收市井畆之人本欲减冗兵而冗兵更多本欲省大费而大费更广窃恐非计之善者也臣愚愿朝廷且依旧法每嵗减禁军有不任征战者减免充小分复不任执役者放免百姓听其自便在京居止但勿使老病者尚占名籍虚费衣粮人情旣安于所习皆无怨嗟国家又得其力用不虚设冗兵旣去大费自省在理甚明于事爲便臣偹近臣兹事系国安危不敢不言【熈寕二年上时为翰林学士】
  上神宗论冗兵      陈 襄
  臣观治平二年天下所入财用大数都约缗钱六千余万养兵之费约五千万乃是六分之财兵占其五禁兵之数约七十万一夫钱粮赐予嵗不下五十千则七十万人有三千五百万缗之费厢军之数约五十万一夫钱粮赐予嵗不下三十千则五十万人有一千五百万缗之费则是厢禁共费五千万矣惟余一千万以偹国家百用之费今若裁损厢禁人数五分之一则可以减钱粮之费一千万以助县官用度比之常嵗倍増其数百度经费有二千万足以赡给有余矣况艺袓朝中外之兵止一十二万眞宗之时三十余万章圣之时已号为多然不过五六十万人大抵兵贵在强不在众今若选拣精悍之士而去其懦弱羸老者凡五分之一则犹有九十六万精兵不为不足矣【熙寕二年上时知谏院】
  上神宗论兵制不宜遽有更易
  文彦博
  臣向因进对防询及兵民利害臣与吴充即时畧具大旨上对然而天威之下顷刻之间固未详悉臣退而复思自陛下临御以来焦劳庻政以兵者大事尤所垂意三四年前枢宻院检録得开寳初至治平中内外兵马大数颇详偹遂议酌中定为永额比至道前即差多方庆歴中即颇减内壮根本外防边除去冗留精适用省费搜补训练皆有条理又以三路邻于边境进有属户蕃兵弓箭手之以至次边州军尽置义勇缓急调发以应征防若守处之得冝经久必无阙事兼向时诸路郡县额外増置弓箭手亦欲防虞盗贼如此纲纪臣已谓深恊方今之宜颇得偹预之理设有未至或有废坠即当弥缝振举之可也恭惟太宗之定天下也止用此兵真宗仁宗英宗之守天下也亦用此兵累圣相承而无异道歴年弥久而无异法故臣以谓协当今之宜得偹预之理有未至而废坠者弥缝而振举之可也今陛下以睿圣之德承祖宗隆盛之业中原之人不识兵戈者几百年歴观前古至治未有如此之安且久也故生齿蕃多愈于二汉封疆广逺过于三代所谓民不改聚地不改辟施之仁政而不烦扰则太平之効又何加焉陛下必欲舍此而别求治道以致太平更易兵制以张威武固非臣愚所及况臣偹位枢府所主惟兵不能上副盛意委曲经画尸禄之责所不能逃伏望圣慈察臣前后累上章奏听解枢机之重柄并还将相之印绶得以散秩俾守外郡从愚臣知止之分全朝廷退人之礼臣久防天地之恩敢忘犬马之报窃谓兵民犹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禁暴戢兵武之七德不戢自焚自古所戒凡更制维御之方深愿谨之重之区区之诚庻补万一【熈寕四年上时为枢宻使】
  上神宗谏用兵      张方平
  臣闻好兵犹好色也伤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贼民之事非一而好兵者必亡此理之必然者也夫惟圣人之兵皆出于不得已故其胜也享安全之福其不胜也必无意外之患后世用兵皆得已而不已故其胜也则变迟而祸大其不胜也则变速而祸小是以圣人不计胜负之功而深戒用兵之祸何者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殆于道路者七十万家内则府库空虚外则百姓穷匮饥寒逼迫其次必有盗贼之忧死伤愁怨其终必致水旱之报上则将帅拥众有防扈之心下则士众久役有溃叛之志变故百出皆由用兵至于兴事首议之人防谪尤重葢以平民无故縁兵而死怨气充积必有任其咎者是以圣人畏之重之非不得已不敢用也自古人主好动干戈由败而亡者不可胜数臣今不敢复言请为陛下言其胜者秦始皇既平六国复事胡越戍役之患被于四海虽拓地千里逺过三代而坟土未干天下怨叛二世被害子婴就擒灭亡之酷自古所未尝有也汉武帝承文景富溢之余首挑匈奴兵连不解遂使侵寻及于诸国嵗嵗调发所向成功建元之间兵祸始作是时蚩尤旗见长与天等其春戾太子生自是师行三十余年死者无数及巫蛊事起京师流血横尸数万太子父子皆败班固以为太子生长于兵与之终始帝虽悔悟自克殁身之恨已无及矣隋文帝旣下江南继事夷狄炀帝嗣位此志不衰皆能诛灭强国威震万里然而民怨盗起亡不旋踵唐太宗神武无敌尤善用兵旣已破灭突厥高昌吐谷浑等犹且未厌亲驾辽东皆志在立功非不得已而用其后武氏之难唐室陵迟不絶如线葢用兵之祸物理难逃不然太宗仁圣寛厚克已裕人几至刑措而一传之后子孙涂炭此岂为善之报也哉由此观之汉唐用兵于寛仁之后故其胜而仅存秦隋用兵于残暴之余故其胜而遂灭臣毎读书至此未尝不掩巻流涕伤其计之过也若使此四君者方其用兵之初随即败衂惕然戒惧知用兵之难则祸败之兴当不至此不幸每举輙胜故使狃于功利虑患不深臣故曰胜则变迟而祸大不胜则变速而祸小不可以不察也昔仁宗皇帝覆育天下无意于兵将士惰媮兵革朽钝元昊乘间窃发西鄙延安泾原麟府之间败者三四所防动以万计而海内晏然兵休事已而民无怨言国无遗患何者天下臣庻知其无好兵之心天地神谅其有不得已之实故也今陛下天锡勇智意在富彊即位以来缮甲治兵伺隣国羣臣百寮窥见此指多言用兵其始也弼臣执国命者无忧深思逺之心枢臣当国论者无虑害持难之识在台諌之职者无献替纳忠之议从微至着遂成厉阶旣而薛向为横山之谋韩绛效深入之计陈升之吕公弼等隂与之协力师徒防败财用耗屈较之寳元庆歴之败不及十一然而天怒人怨边兵背叛京师骚然陛下为之旰食者累月何者用兵之端陛下作之是以吏士无怒敌之意而不直陛下也尚頼祖宗积累之厚皇天保佑之深故使兵出无功感悟圣意然浅见之士方且以败爲耻力欲求胜以称上心于是王韶搆祸于熙河章惇造衅于横山熊本发难于渝泸然此等皆戕杀已降俘累老弱困弊心腹而徒取空虚无用之地以为武功使陛下受此虚名而忽于实祸勉强砥砺奋于功名故沈起刘彛复发于安南遂使十余万人暴露瘴毒死者十而五六道路之人毙于输送资粮器械不见敌而尽以为用兵之意必且少衰而李宪之师复出于洮州矣今师徒克防锐气方盛陛下喜于一胜必有轻视四夷陵侮敌国之意天意难测臣实畏之且夫战胜之后陛下可得而知者凯旋防奏拜表称贺赫然耳目之观耳至于逺方之民肝脑屠于白刃筋骨絶于餽饷流离破产鬻卖妻男薫眼折臂自经之状陛下必不得而见也慈父孝子臣寡妇之哭声陛下必不得而闻也譬犹屠杀牛羊刳脔鱼鼈以为膳羞食者甚甘死者甚苦使陛下见其号呼于挺刃之下宛转于刀几之间虽八珍之美必将投筯而不忍食而况用人之命以为耳目之观乎且使陛下将卒精强府库充实如秦汉隋唐之君旣胜之后祸乱方兴尚不可救而况所在将吏罢软凡庸较之古人万万不逮而数年以来公私窘乏内府累世之积扫地无余州郡正税之储上供殆尽百官俸廪仅而能继南郊赏给乆而未办以此举动虽有智者无以善其后矣且饥疫之后所在盗贼蠭起京东河北尤不可言若军事一兴横敛随作民穷而无告其势不为大盗无以自全边事方深内患复起则胜广之形将在于此此老臣所以终夜不寐临食而叹至于恸哭而不能自止也且臣闻之凡举大事必顺天心天之所向以之举事必成天之所背以之举事必败葢天心向背之迹见于灾祥丰歉之间今自近嵗日蚀星变地震山崩水旱疠疫连年不解民死将半天心之向背可以见矣而陛下方且断然不顾兴事不已譬如人子得过于父母惟有恭顺静思引咎自责庻几可觧今乃纷然诘责奴婢恣行棰楚以此事亲未有见赦于父母者故臣愿陛下逺覧前世兴亡之迹深察天心向背之理絶意兵革之事保疆睦邻安静无为固社稷长久之计上以安二宫朝夕之养下以济四方亿兆之命则臣虽老死沟壑瞑目于地下矣昔汉祖破灭羣雄遂有天下光武百战百胜祀汉配天然至白登被围则讲和亲之议西域请吏则出谢絶之言此二帝者非不知兵也葢经变旣多则虑患深逺今陛下深居九重而轻议讨伐老臣庸懦私窃以为过矣然人臣纳忠于君因其旣厌而止之则易为力迎其方锐而折之则难为功凡有血气之伦皆有好胜之意方其气之盛也虽布衣贱士有不可夺自非智识特逹度量过人未有能勇于奋发之中舎巳从人惟义是听者也今陛下盛气于用武势不可囘臣非不知而献言不已者诚见陛下圣德寛大听纳不疑故不敢以众人好胜之常心望于陛下且意陛下他日亲见用兵之害必将哀痛悔恨而追咎左右大臣未尝一言臣亦将老且死见先帝于地下亦有以借口矣惟陛下哀而察之【熙寕十年上时为宣徽南院使检校太傅东太一宫使此疏实蘓轼代作】
  上神宗论养兵      吕大忠
  臣闻天下之患终在腹心而始在边鄙边鄙之患轻在御敌而重在养兵汉以匈奴千里转饷而天下困唐以藩镇耗竭国用而人心离则是今日养兵之弊终为他日腹心之大患不可不察也夫养兵所以制敌将使边鄙安靖而腹心受其赐也今养之太冗而处之无法朘削腹心以供其费而犹不足虽能胜敌无所用之况不能胜者哉虽然边不可不防兵不可不养弊之甚者则宜更之患之大者则宜消之必使天下井牧其地伍两其民无事则耕有事则战是臣之愿也未可遽行如汉之屯田唐之府兵亦足为善法而不能尽用则今日养兵终危道也危道之中又有甚焉以疲弱失教之兵置之极塞不毛之地日耗贵直之粟嵗劳挽馈之力防小至则不足与校而强校之防大至则不能以支更求益兵而申其致师之计则是以有限之财供无涯之费非徒费也又将起腹心大患岂非危道之甚者邪为今之计亦可以回顾少思而去其太甚者矣臣谓今日之寨户近于屯田今日之义勇近于府兵如广募而精教之以销禁兵之弊一寨戸之勇过于禁兵十人五义勇之费不敌禁兵一人以此校之养兵大费已省其半矣臣又闻自古及今有一国当一边一州当一道者禄赏自足未闻取备于内也秦汉之际一燕一代自当匈奴本朝之初庆州姚内斌雄州李允则自当一道此无他兵精而无冗食也时使而不久戍也岩险其垒而不多留兵也通其互市以致州粟也多置屯田以息逺饷也广募土人以减禁旅也冦不至则吾戒疆吏毋轻犯以致敌也冦旣来则吾饬守将不与其幸胜也冦将退则吾度其盛衰虽空垒以之可也事既寕则吾计曲直虽益兵而报之亦可也凡此者虽非先王之法不犹愈于今日之弊哉以臣之愚虽不足以权大事欲望圣慈试以臣言叅问边臣许其极论是非覆奏如以为非则是边臣欺罔陛下终不能销天下腹心之患或以为是则愿陛下不惮一时之劳尽讲遗法而行不三四年国力民心庻可苏矣臣无状奉使以挽馈为职不能广谋财利以应一切之急而言及养兵之弊人皆以臣为不善避嫌独臣之愚志安社稷不忍缄黙以自取容也【元丰二年上时为河北路转运判官】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一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宋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二
  宋 赵汝愚 编
  兵门
  禁衞
  上仁宗论京师衞兵单寡  张方平
  臣伏以京师本古之陈留郡天下四冲八逹之地自唐室以前尝为重藩五代朱温始封梁王后因其宫府定而为都五姓相承共十一帝四十九年乱亡之速自古无有抑由都城四向无险阻之形藩篱之固逼近戎敌方镇握彊兵于外乗禁卫之虚弱本末倒置也国朝太祖皇帝深虑安危之计始削诸节度之权屯兵于内连营畿甸又修治西京宫室葢有建都之意然利于汴渠漕挽之便因循重迁先帝通好北戎即叙西戎尔时可以减戍消兵致生民于富厚矣太平三十年使军士坐费仓库以困天下非不深思逺谋也知祖宗本意依重兵而为国势不可去也近昊贼犯边渐发禁兵西屯四路在京军旅所留无几今又北防事衅已萌两敌合从人心揺动外有武帅分摠兵而宿卫之师日益单寡尾大不掉根虚必揺势之当然不可忽也愿留圣虑为社稷计京都宜常宿重兵以封殖根本且乞勘防见在指挥人数若果阙少请从内出金帛召募材力训齐教练必须精锐以充禁卫无更外屯夫猛虎所以百兽伏者以其爪牙利也若虎而去其爪牙则犬豕鹿麋皆可以相狎兵卫者国之爪牙也足兵足食乃可以威服四方弹压奸乱矣【庆歴元年上时知谏院】
  上仁宗论卫士之变乞黜责皇城司及当直
  臣寮         何郯等
  臣等伏闻今月十八日夜崇政殿前宿直皇城司亲事官四人殴打人贠至死并刼取库兵縁上殿屋惊动御寝其罪人除捉获及伤死外余党二人二十日捕获之时称被众人争夺致死捉获一名虽覩勘断讫所有当职臣寮或闻已传宣释放传之中外颇骇羣聼伏缘殿廷所置宿卫本为人主预备非常今卫士自生变故所爲凶悖意不可测兼后来所获余党走入最为要害仍闻累传圣防令未得杀死而全不依禀葢是本管臣寮惧见捕获之后勘鞫得情理深切所以容纵手下众人殴死以圗灭口欲轻失职之罪情状如此理无可恕太祖皇帝朝酒坊火发本处兵士因便作过太祖皇帝以本坊使副田处岩等不能部辖并处极法今乗舆咫尺贼乱窃发凶恶之状无大于此而居职者旣不能察举当宿者又不即擒捕未正典刑何塞公议深恐朝廷威令从此寛弛伏乞断自圣意特降指挥将应系干当皇城司及当夜宿直臣寮并等第重行黜降用振威罚所贵禁近之司不敢旷慢【庆歴八年闰正月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
  上仁宗论卫士之变乞责降杨怀敏
  何郯等
  臣等两次上殿面奏及具劄子奏状论列乞重行黜降干当皇城司并前月十八日夜内宿臣寮已施行外唯杨怀敏独防寛宥寻奉中书召臣等传谕圣防兼不以臣等所言烦渎曲加诏谕足以见圣眀开纳之量寛臣下进越之罪固宜退伏以听命安可更频干聪明自取罪戾然臣等以国体人情酌之不可便已须当复陈夫人主所以享有天下之重葢由法令等级明辨使人不敢陵犯然后极其尊尔故法令行则朝廷以之强法令偏则纪纲以之紊自昔治乱虽殊莫不由此阶也至于宫闱之变下人輙敢谋乱者前代间防有之皆由人君失德所致且陛下仁厚之德抚恤禁旅未尝以喜怒妄行刑诛虽甚无识宁不爱戴今卫士持刃直入禁庭欲陵犯乘舆是匹夫而有窥伺之意皆由有司不举职法令寛纵所生也为大臣之计宜为陛下深责有司失举之罪用行法令如杨景宗等并当诛戮以谢天下若以其过非自取止可贷其正坐并宜流窜以戒不职今杨景宗等旣以轻罚杨怀敏独又聊行降黜葢两府大臣以陛下左右之人不能坚执祖宗之法以避怨怒若当贼发之际怀敏能指挥众人于后殿即时捕获以此论功乃可赎罪今贼已入禁庭两夕之间陛下被此震惧固亦甚矣怀敏纵有先报之効其可赎失察之罪乎且以人主之尊寛一懐敏之罪固亦细事茍于事体无伤臣等何必苦更论列所惜者朝廷典法无逺近无亲疏当一而行之乃允众望况有司失察之罪无大于此其可贷乎太祖皇帝朝元舅杜审肇知澶州只坐界内河决免官归私第太宗皇帝朝楚王宫火灾废楚王元佐为庻人以怀敏职在近侍孰与元舅诸王之亲以怀敏失察贼乱孰与误河决火焚之僃利害大小较然可知而审肇元佐重责如彼怀敏之寛假如此伏望陛下举祖宗之法以塞公议正左右之罚以示无私不惜一懐敏慰中外臣子之望则天下幸甚臣等论列此事今已数四在于言责固亦无负然喋喋未已者葢忠义之心不胜感愤兹事体大若遂不言恐于圣德无益由臣等之罪也兼臣今日上殿再有奏陈已防圣防开允伏乞速赐施行【庆歴八年闰正月上】
  上仁宗论卫士之变乞责降杨怀敏
  吴 奎
  臣窃见自行春令以来连隂不解此洪范传所谓皇之不极时则下人有伐上者今卫士之变起于肘腋頼宗庙神灵陛下仁圣即时擒获然流闻四方惊骇羣聼不祥之甚也传称主忧臣辱陛下此日可谓忧矣未知任其辱者果何人邪臣闻干当皇城司六人其五已被谪独怀敏尚留外人咸谓陛下私近幸而屈公法臣窃为陛下痛惜之况中外传闻获贼之际陛下宣令勿杀而左右輙杀之裂其支体此必有同谋者恐事露泄而杀之以灭口不然何以不奉诏也【庆歴八年二月上时为监京东排岸司】上仁宗论禁中内臣坐甲  何 郯
  臣伏闻禁中自盗发以来逐月分布内臣坐甲宿直以至伐木拆屋缮修垣墙増置闗键其于僃豫之方固亦甚至然臣以事体酌之恐为陛下计者误也夫体有尊卑事有小大尊者系于君卑者系于臣君而尸小事则失所称臣而专大名则非所宜以人君之举所务必博大所谋必经逺崇位号以习民之奉修政刑以防民之逾不废礼以杜僭偪之萌必行法以除暴乱之本使迩莫敢犯逺莫敢陵如此则等威辨而上下无邪心然后知天子之所以尊也今夫卫士生变事出非意皆由朝廷恩过而不知感官司令寛而不能禁也为今之宜其在一震威怒以示诛罚正大法以絶其慢举大刑以讨其奸斥邪伪附下之先絶其萌芽究贼乱犯上之徒务去其根本不恕无良而与众弃不漏有罪而示之公法令旣行纲纪旣正以此御下孰敢不防虽不増宫闱之警而其僃修不加省户之卫而其守固与夫区区从细末之事者不同年而语矣臣况闻陛下从顷年来过自警戒中宫之乐工已尽罢后苑之猎具已尽除其于谨天戒以饬圣躬虽诗书所称遇灾修德之君逺不能逮然于禁防之设所举者近而所忽者逺所谨者小而所遗者大臣窃惑焉伏乞圣慈以臣愚言命公卿大夫当廷公议一举法令威刑之柄以除邪伪贼乱之阶庻主威益尊国命益振内患旣弭外虞自除则天下幸甚【庆歴八年二月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
  上仁宗论步直兵士作过  钱彦逺
  臣风闻嘉庆院见制勘军头司歩直兵士等拟欲作过及于皇城内搜获先埋藏器仗者窃以军头司在崇政殿横门之南与军器库相连最爲近密其兵士日逐随本司臣寮出入甚熟而敢兴意外幸頼宗庙威灵先事败露今已下狱推劾臣虑其人等凶党结连人数众多或自来通行饮食之人心内自疑别生他变所系极大伏望圣慈特降指挥令制勘院先且疾速根究枝党如有姓名画时追捕入院并器仗所埋藏经歴地分人贠节级数目立具奏闻使中外闻之所贵禁卫安贴凶党尽去
  贴黄臣近曽以连隂奏密状伏乞严赐指挥宿卫谨选左右御小人以深遏恶原今来兵卒等果有结连欲乞更赐指挥宿卫禁门倍加严整【皇祐元年八月卫士王安与其党相恶寘刀衣箧中从干当引见同杨景宗入禁门既为阍者所得景宗輙隐不以闻寻置制勘院推勘彦逺上此奏时知誎院】
  上仁宗论歩直兵士作过【系第三状】
  钱彦逺等
  臣等风闻制勘院见勘军头司歩直兵士拟欲作过事虽一时狂妄之谋然迹其造恶本心为人臣者所共切齿况兵刃之属已藏在皇城门幸頼祖宗威灵上天豫垂变戒故先事败露傥因循未彰惊属车之清尘臣谓虽赤其族不可塞责今旣下狱推劾縁所系至大颇揺人心传闻四方震骇物听奸豪小人从而扇惑故根究枝党必须尽具案行罚不可缓不尽则他变生少缓则妄意起且昨来殿中亲事官作过之时法稍寛舍推索凶党不尽故此軰忲习乃复有此结连益大于前今若复用轻典臣虑后来之虞寒心疾首伏望圣慈以祖宗社稷自重不用一时恩贷特降指挥令制勘院疾速推究元谋头首及枝党等急行圎结公案申奏其应作过人并乞族诛于都市以示四方庻小人少戒建威消萌在此举矣兹事尤不可缓望特留圣意
  贴黄其兵刃经歴门戸埋藏地分亲事官长行人贠及监门内臣乞早令制勘院先具当日人数姓名申奏乞更不令宿卫免别生他事其人据唐汉之法皆合诛戮今来乞并行决配逺恶州军庻中外整肃愿以昨来亲事官法寛为戒【皇祐元年八月上】
  上仁宗论歩直兵士作过【系第四状】
  钱彦逺
  臣伏以王者任宗庙社稷之尊身系天下安危故必严宿卫盛宫室重门道以谨他虞是以法至重禁至密葢将遏絶乱源防微杜渐深计逺虑而爲祖宗社稷之本也故唐太尉长孙无忌误带刀至上閤而监门校尉不觉察有司处以死刑我太祖皇帝尝以内酒坊在厚载门外逼近宫掖而中夜遗火凡自监官至工匠斩五十余人讫太祖一朝内中无遗火者此法行刑重而人畏古今之成効今风闻制勘院所勘得怀器刃入皇城人主名应门戸地分干系亲事官人贠节级将欲断遣次窃缘所怀器刃已入皇城虽其人结连虚实未辨而门卫地分晏然不知则国家以重粮温衣养之何用本以御捍意外而耳目之前上下公然畏避权势轻弛法禁不行讥察况昨来内中亲事官作过之时由断遣稍轻是致小人惯习复有此事不轻上系宗庙社稷岂得复惜此数十兵卒而不思后患伏望圣慈察安危本末应制勘院所勘到不觉察怀刃入皇城把门及地分亲事官人贠兵级等乞不以常法断遣其本处正管门戸地分兵级并乞刺配沙门岛其余干系人贠兵级并乞刺配广南逺恶州军所贵臣子益励忠孝之心使小人自此戒惧【皇祐元年八月上杨景宗责授左监门卫大将军均州安置】
  上仁宗论歩直兵士作过【系第七状】
  钱彦逺等
  臣等今月二日准宰执请赴中书奉传圣意以皇城军头司臣寮行遣并依法者伏以法者缘人情而生较其大旨止欲防微杜渐禁民爲非尊君卑臣归于至正然有情重法轻情轻法重者故酌重轻而处刑柄在人君专之非所司可得而议是以两汉有决事比若今之用例本朝断罪有敕旨所以压天下公议戒小人妄意而今来宿卫下卒挟刃直入禁门虽其谋别有所在縁去便殿内閤才百十歩藏之累日上下一无觉察此爲人臣者所当共怒安可本司官属过止罚金而云法当然尔甚失天下之望且昨来亲事官作过之时由用法太寛牵于权幸人情不塞羣小人无所戒惧遂致小人复思遂其狂计交防之卫行若坦途事旣暴露方贷以寛典诚陛下至仁至圣欲全羣臣奈宗庙社稷之重天下臣子之心何谨按尚书云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防功说者谓威刑能克胜所爱近则人惧而事可济办若威刑而爱近所惑则人怠而事无成功此圣人眀训治国家大要是岂乐用严酷哉葢所虑者逺今若以近臣而轻其罚恐非威克之道臣虑今之议论谓此事与亲事官作过时不同言彼则挟刃逾屋此唯埋藏意在诬告他人不当爲例甚不然也且王者设门禁列宿衞重其刑严其制者先虑其事也必若俟挟刃逾屋而后罚无所济也且刃已入门则萧墙之内其忧不细安得忽畧后患而徇一时之谈臣等忠义愤发外采公议咸以爲未当故不避再三上渎天聼人臣之节死而后已伏望陛下览尚书威克之义思祖宗社稷之重以亲事官作过时罚轻为戒其皇城军头司臣寮并依臣等前后累状重行黜责所贵厌快人情允恊公议
  贴黄宿卫之制唯门禁最重葢以出入所自今刃巳入而云未曾作过故用轻典且门禁之失唯论入与未入岂系作过与不作过者乎且国朝自祖宗以来凡用法皆有司铺条临时勑旨裁轻重而断遣故有特勒停者冲替者未得与差遣者就移监当者此皆法外行罚岂可有如此事而本司臣寮并止依轻法也【皇祐元年八月上】
  州郡兵
  上真宗乞江湖诸郡置本城守捉兵士
  王禹偁
  臣伏以体国经野王者保邦之制也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又曰重门击柝以待暴客传曰僃豫不虞古之善教也自唐广眀之季天下乱离各据城垒缮治兵甲豆分割七十余年太祖潜跃之初则复关南平淮甸受禅之歳再驾伐叛取庸蜀下荆湘克番禺讨金陵是十分天下而有其七矣太宗纉嗣洪业克辑大勲平定并汾怀来闽越天下一家无不臣妾当时议者乃令江淮诸郡毁城隍收兵甲彻武僃者三十余年书生领州大郡给二人小郡给五人以充常从号曰长吏实同旅人名爲郡城荡若平地虽则尊京师而抑郡县强榦弱枝之术亦非得中道也臣比在滁州值发兵挽漕闗城无人守御止以白直代主关闭城池旣圯器仗不全及徙维扬称爲重镇乃与滁州无异尝出铠甲二十副与廵警使臣蹶弩张弓十损四五葢不敢擅有修治又地湿曝凉为难上下因循遂至于此今黄州城雉器甲复不及滁扬万一水旱为灾盗贼窃发虽欲御僃何以枝梧臣按司马迁天官书云天运三十岁一小变一百年一中变五百年一大变此常数也古圣知其如此设僃以待之虽变不乱国家以建隆甲子歳下西川甲午歳复乱三十年之应也当时西川止益梓睂遂有城可守惟郭载弃而先走为贼所据余皆固守无城之处悉爲贼据此有僃之明効也陛下纉服二圣恢隆长世必有非常之制改辙更张因时立法固无拘执太祖削诸侯防扈之权不得不尔太宗平伪国夷妖巢本以杜觊望之术法乆则弊生救弊之道在乎从宜汉髙惩暴秦郡县之失封建其子弟及七国势强文景乃行削夺唐德宗乗安史厌兵遂有贞元姑息之政宪宗覩齐蔡巨猾遂有元和讨贼之议葢见几而作爲社稷逺图疾若转规不可胶柱今江淮州郡大患者三城池堕圮一也兵仗不全二也兵不服习三也今濮贼之兴慢防可见望陛下特行神断参之妙筭如且因而修治不欲张皇凡江浙荆湖淮南福建等郡约民户众寡城池大小并许置本城守捉军士不过三五百人勿令差出止于城中阅习弓剑渐葺城垒缮治甲胄郡国张御武之僃长吏免剽畧之虞【咸平三年十二月上时知黄州先是濮州有盗贼入城畧知州王守信监军王昭度禹偁闻之以为国家武僃不修故盗贼窃发近辅因有此奏】
  上仁宗乞东南诸郡募兵以防冦盗
  冨 弼
  臣闻天下大器也非法制网罗不可以守矣生民重畜也非智力控御不可以保矣是故先王兢兢业业日谨一日唯恐失大器而防重畜也臣伏见西戎僭叛屡冦边境本道不足以支朝廷悉发京东京西淮南江南荆南湖南两浙福建广南东西凡十一道兵以屯闗中十一道兵素寡弱又罹此调发故闗中得之未足以充而十一道之兵已尽矣朝廷独念京东隣河朔京西次闗陜此二道不可以无僃遂遣使阅乡民俾习武以代军兵东南九道则不之省臣未谕也伏思朝廷用度如军食币帛茶盐泉货金铜铅银以至羽毛胶漆尽出此九道朝廷所以能安然理天下而不匮者得此九道供亿使之然尔此九道者朝廷所仰给也固宜保守之今尽取其兵是不加保守一日乘虚盗起梗其津要则京师无故而坐困矣凡奸贼好窥觊者无世不有今西鄙用兵天下兵与将皆集于西方力必不能及他道则就无僃而作焉以臣观此九道州军或一豪杰率数十夫伺州官朔望行香毕集持锄防白挺羣呼奋击可尽杀之谁复御者然后开府库复刼取豪家物散施召募必应者如云一日可得千计鼓行而前处处无兵又城垒不修诸郡县镇所至必防俟奏至朝廷即时发兵亦不减三两月方至则其徒必及万数何可破邪臣又虑陛下以谓巨冦必不能猝至臣不敢逺稽前古畧引隋唐以来东南爲冦者以明之隋大业年中刘元进起余杭朱爕管崇起吴各拥数十万冦江浙诸州朱粲起谯郡拥兵数十万冦宏起鄱阳萧铣起罗县各众数万攻防诸郡唐咸通年中桂林戍卒五百人杀其将以判官厐勋为都头剽掠湘潭后防徐宿等州又干符年中海贼王郢江贼柳彦章各聚徒数万余光化年中鲁景仁起连州黄岫起桂阳沈行收起邵阳各拥兵万余攻本郡邑杀戮守长其甚盛者则江西钟傅广南刘隐湖南马商福建王潮皆割据焉臣谓东南九道负山阻水为冦者足以倔强故自古为冦渊薮唯王者能镇抚之则冦不能生于其间不然则乱之必矣今九道大小一百三十余郡若毎郡皆宿兵固不可得也臣欲乞于九道中择要害约十余郡如泗扬升吉潭荆桂广福杭越之按地里相去均者于本处募兵大郡五千小郡三二千以多补少不过四五万人以东南百三十郡之富岂不能赡养哉训为精兵勿复差役毎郡置二督防专领之毎道别置一都防经畧之九道又置一总管者居中以节制之如此则欲爲冦者知朝廷有僃岂不顾惮耶设有盗起则发兵有所济师有地乗其未甚炽而扑灭之不爲难矣臣前所谓天下生民宜网罗而控制之者以此道也臣伏念京东京西虽置乡兵而军兵絶寡亦未见乆安之理夫乡兵无营垒散处村堡又各持兵仗其部伍上下终不得如军兵之肃也或因饥馑为奸桀倡之安能使必不为盗又宜得军兵两相制御况山东自古尤多冦盗隋大业年中韩进甄寳起济北张金称起清河窦建德格谦孙宣雅起渤海孟襄杜伏威起齐逐郡各拥众十余万人刼掠诸郡唐干符中王仙芝起濮州聚众亦十余万转攻河南十五郡以至黄巢起宛朐拥众百万防覆两京横行天下虽然观其初起草莾葢亦甚微当时制御失策遂至滋蔓今亦乞择要害数郡募兵立帅如东南之制则可无虞矣议者或谓财用不足恐难成此夫以天下安全之业尚患财窘而不能立乆长之防不幸小有冦聚则如之何伏惟陛下以宗社为忧以生民为念裁制私欲损节横费则数万之众不日可募此无疆之基也【康定元年十月上时知制诰】
  上仁宗论不当明言体量州县酷虐军人
  欧阳修
  臣等风闻朝廷近降指挥与诸路转运使令体量州县官吏酷虐军民者臣料朝旨如此必是因韩纲酷虐近致光化兵士作过故有此指挥窃以昨来光化兵变虽因韩纲自致其如兵亦素骄处置之间须合中道韩纲自当行法骄兵亦合讨除如此两行方始得体今若明行号令徧约官吏则骄兵增气转更生心长吏畏避无由行事其所降与转运司文字切虑朝夕之间传播中外扇动羣小引惹事端然已失之令旣不可追伏乞速降指挥与诸路转运使令密切禀行不得漏泄所贵别不生事【庆歴三年上时知誎院】
  上仁宗论州郡武僃    张方平
  臣前在谏院累曾论郡县武僃所陈意见朝廷未加精察比来军兴多事赋役烦数顾亦天幸而屡有年奸游之民犹聚为盗至拥旗鼓入城邑杀官吏堂堂无所惮不幸而荐饥民稍艰食势必羣聚蜂起为盗或数辈匿村闾至聚吏兵千计县乡为之残敝而不能时擒即气熖稍盛兵连祸结岂在戎敌也汉唐之时未尝无四夷之患至或长驱而犯宫阙然无害于根本之固及黄巾巢贼竟以大坏天下国家创艾五代之乱藩镇不得擅兵常番禁旅外屯州郡乃自近歳悉还戍边其州郡兵之壮者亦率防选配诸禁卫所余乃罢弱羸卒供杂役使官吏从而已岂知执兵之事今愚细之民知窥此隙故昨王伦等贼起沂州并淮渡江歴数千里若蹈无人之地乃始下京师之甲而趋蹑之使民间而有奸桀岂不生易朝廷之心欤伏以先朝置诸道提举兵甲司所以专督盗贼抑有经逺之旨粗存方面之制比来忽畧颇爲虚名今能稍付事权自可外张形势计诸藩郡有兼提举兵甲处其为要地自用重臣镇守自余地望稍轻亦领此名者不过七八诚选用有风望方畧之士以任长吏各于本路除钤辖或都监一贠量其路分轻重提封近逺约置兵之数令于本郡及所部州军见兵中选取壮强集成指挥因昨所置武卫为名而廪给之若见兵籍取不足则令招募及数明降朝旨更不拣选调发赴边亦不得輙差逺出内有逃亡随即收捕所有器甲必令精良毎道选差班行使臣一两人或令长荐举比监押廵检资序专管教阅若所部郡县有冦盗结集之处即量事势发卒赴应使之统领追捕其所部州军都监监押廵检县尉诸督盗官吏令得察亷其能否勇怯以闻而升黜之若所部郡县强恶奸蠧之民得以检察追逮按情科罪移配逺方若贼羣党稍众钤辖都监亲督吏卒防合掩杀自余赏罚科条更自朝廷比议指挥如此则不惟壮郡县武僃抑稍复方镇事体庻以式遏冦虐消除暴害【庆歴五年上时为翰林学士】
  上仁宗乞拨并诸路军额放停老弱
  钱彦逺
  臣伏以今天下兵卒最爲冗多较于祖宗三朝数増十倍然皆老弱羸怯混淆其间堪战精锐百才三四而国家竭民力以赡之日困一日何以取济其已在军籍者诚未可立行措置求折衷之策则莫若窒其源本欲乞天下除禁军巳有指挥住招填外余诸路本城不系披带诸军且未得招填其有名额空存而人数不满一百者并拨并入本州诸军及遇防选半粮剰员之时并委自逐州当职官吏审验六十五以上如堪执役即且存留七十以上一例放停不得窃主恩而爲已惠收小人之妄誉所有在京除见干当职事文武官吏合依勑破兵士当直外并不得妄作名目占留陈乞在他干当见有者仰逐处一面抽下其本城诸军及三年逐州具计减得多少人数今来约合留多少人数申奏委大臣议定经乆措置所贵军政益修国财稍给禁军若乆不招填又恐不可乞以即今见在为额转旋防去老弱者招少壮者填之【庆歴八年八月上时为右司谏】
  上仁宗论増置土兵    孙 抃
  臣伏见兵家征行守御之法其所用士旅以知人情者爲先熟地里者次之谙土风者又次之何则知人情则强弱先辨熟地里则险易先知谙土风则寒暖先僃故临事也便而取効也速是以所安者平原易地置之险阻则惧矣所习者大陵髙阜移之谿防则危矣古圣贤确论皆然国朝有天下所置州郡必招置本土人充军或三两指挥名额各异比年以来逐处凡有缓急此等人号为得力非他知人情熟地里谙土风故也然而军数寡少月给微薄防托之际事功难集臣欲乞应沿边州郡密迩蕃夷部落谿防去处元有本土军分者望朝廷相度稍益其数目量増其请受以时而练习之一则团结部伍渐成次第隣近蕃夷冦贼不敢作过二则衣粮差足可以收其尽瘁之报【皇祐五年上时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三
  宋 赵汝愚 编
  兵门
  民兵上
  上眞宗论防集强壮    田 锡
  臣伏覩近日多雨秋稼颇伤近京诸州积潦为害加以差遣使命防集乡兵人情不安物听可骇谓一家虽有数口三丁必抽两丁定以强壮之名备于缓急之用虽不刺靣各遣归农其如终军名向去须在戎伍当北防未賔之际值西戎为害之时岂不知临时抽差以补正军阙少如此壮丁之家父母妻男有哀恸之哭声实感伤于和气朝廷宜制理于未乱枢相当经始而图终臣窃闻国家府库稍虚仓廪不实不然则何以急急于聚敛财货孜孜于备御邉防况庙堂无人军旅无将居崇官者皆莫知危亡之渐食厚禄者悉坐观成败之人边上奏报继来戎敌侵轶渐近其好佞言而安圣心者则曰国家何患无逺虑而有近忧者不过请圣驾亲征望陛下以宗社为忧乞陛下以刍荛可听臣毎奉圣防凡有见闻即令敷陈敢不遵守干冒宸扆臣无任惶恐激切屏营之至【咸平五年五月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先是诏集近京诸州丁壮选军籍锡上此防】
  上真宗论拣选强壮失信  田 锡
  臣伏覩去秋以来霖作沴近畿诸处水潦为灾虽闻检覆蠲免租税又闻相度低下开决沟渠虽忧防之心似有所济而利害之半莫知适从古者不夺农时虑妨营种或遇歉嵗即念困穷故有赈贷粮储除放徭役免令凋瘵不至流亡今国家为少阙军兵防备边戍遂于曹单宋亳陈蔡汝颍之间防集乡村拣选强壮得五七万人访闻始降宣命指挥只令在本城防守及至奏闻都数即并抽赴京师昨近臣何以商量如此失信令下民皆怀怨望岂得无词况陛下常好读书有儒臣时得侍讲春秋谓君命无二又曰信不由中谅在圣聦尽逹防防岂有命令旣宣于羣下而诚信不由于厥中若外国差人在京探事事无钜细境外旣必尽知知而图谋边上未得安静其所谋者谓古者以民爲邦本食为民天今国家取丁壮爲兵以失邦本以灾伤去食宁有民天粮储何止无余边备亦恐不济以此得计以此乘时此外国所谋之小者也其所谋之大者以闗西去年秋稼不登京东今嵗春种已失国家营救之不暇庙堂图虑之未精欲以新集未惯之兵授非才无勇之将侥幸求胜轻敌寡谋此外国所谋之大者也加以自春以来多隂少晴毎遇朔风其来数日不定变阳春和平之令爲边塞动静之占臣不晓占书不知兵略但以经史所言之事求灾祥可见之证以愚意裁量望圣慈采纳虽兵者凶器不得已而用之民爲邦本不得已而取之今五七万人并离农畆日近更差使臣拣防岂无物议忧虞以灾沴之余防盗若起适足爲戎敌之利有劳宵旰之怀检灾伤乃是虚名行赈贷且非实事斯乃今日之务最急而非时之患可忧也臣谓非十年不足以聚蓄财货非十年不足以生育黎元二十年间治之得其宜则无虑治之失其宜则有患非二十年尚未能蓄聚财货生育黎元况临事欲制置乎望陛下思今日之急务虑非时之所忧示信以结之善谋以成之若信不由中事出虑外必恐国家多难自今日始臣受先朝拔擢不敢不言臣受陛下指挥不敢不奏【咸平六年三月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先是五年十一月令近京诸州募强壮愿充军者给衣服装钱送阙下锡上此奏】
  上仁宗乞河东依陜西例防强壮
  文彦博
  臣于去年二月初曽上言乞河东路毎三丁防一丁充强壮缓急为守御之备自后朝廷差吴遵路等于河东路防差到强壮共一十四万三千余人内一十三万三千余人是主戸九千余人是客户皆两丁内防一丁充强壮臣令徧歴到诸州军窃见所防到强壮太多而不精兼颇妨夺农事臣检防咸平中曽降勅防差强壮本路除晋绛慈隰麟府六州不防差外共防差到强壮四万四千余人今来虽添晋绛慈隰四州防差强壮即比咸平旧数几及三倍况本路主客人户共三十一万勘防才及陜西人户之半昨来陜西所防弓手只十万人以此况之即河东所防集太多而妨农也臣欲乞依陜西体例毎三丁防一丁充强壮犹可得八万余人所贵务农作者不致妨废习武事者颇得精专如允臣所奏更不钞防据丁口数目而去留之并不骚扰动众【康定二年上时为河东路转运使河北河东强壮自咸平以来有之承平嵗乆州县不复阅习多亡其数康定元年因彦博等言始诏二路防差又増广其数并及陜西诸路至是彦博又上此防朝廷亦莫之从也庆歴二年悉拣其劲勇者为义勇指挥不愿者释之而存其籍以备守葺城池自是强壮寖废矣】
  上仁宗论刺四路弓手充保防宣毅
  张方平
  臣伏见宣差朝臣分路徃陜西河东京东西路于前来防差强壮弓手内招募愿充军人分配宣毅保防指挥者臣窃思此举事系安危敢竭防上裨国论谨列不便事件及臣愚所见如左
  一自去嵗初降勅命防差强壮弓手之时民间喧然皆言此时防差虽以强壮弓手为名实欲黥补军籍勅防屡下丁寜再三谕以朝廷防差之意只要各防县乡必不起从征戍郡县又多方安辑民犹猜哗及经去冬教习寻放归业乡闾窃语方以少定然名在弓手之籍者居常犹恐不能自安毎闻一使出行州县輙相扇动谓来调发今此命忽下果如民所素料此后命令无复可信此其不便一也
  一宣命虽令使人招召情愿縁先来防差弓手多是高赀之家例皆衣食无阙岂有情愿充军之人臣闻所差朝臣已相与议云此来受命朝廷意在倚办若至郡县无人应募须与逐处官吏迫致之尔窃惟所差使臣盖皆期于集事寻常浅见之人复思郡县官吏材术足任者无几今旣设以赏利唯知用心若其谋之匪臧或致变生不测奸猾乗衅相激噪聚万一惊扰更成厉阶此其不便二也
  一所差使臣旣与郡县官吏抑迫百姓令伏充军即须团练结甲赴京师充军之人旣非情愿若其上路因与亲戚离诀更有悔心中道逃散安能防遏旣不敢各归本土聚依蒲泽逺近相应展转结连或奸豪之有谋乗郡县之无备其势一扰必劳安辑此其不便三也
  一今京东西路颇为饥歉民旣艰食居常犹为防盗一夫首难奔赴必多此其不便四也
  一强壮弓手各在郡县未去农业若朝廷用汉代更之术因唐防秋之法入耕出战逓为防戍则是农不去业兵不乏备不因帑廪之积常得丁壮之人今既籍为正兵处之连营则其衣食财用终身仰给县官此其不便五也
  一已降御札冬至将行郊礼逺近郡县尤宜肃静夫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胜者百姓也绥之斯和动之斯危武有七德安民为本事规未兆敝犹不救若又迫之是启乱也则朝廷之忧不在四鄙夫祸起所忽慝生有阶秦之胜广汉之黄巾唐之巢勋是皆始于乌合之众此其不便六也
  凡此六患昭然在目不可不深虑不可不过防臣以一介贱微见识浅近诚不足以参国论賛圣谋但以职在谏曹义当有犯无隐故陈愚管上祈裁择臣谓陜西河东其近里州郡乞将前来防差强壮弓手等中分其半戍边毎九月防秋至二月放归嵗一更代留其半防守本州以时训练当就戍之时依出军人官与装费冬给衣赐日支口食盖民所以惧乎籍之为兵者不唯前冒锋刃矢石之难且重去其土终身与亲爱姻族永相隔别此其大戚也今若畨休逓戍终是不离本乡兾望边事渐寜即当息肩安业昔太宗皇帝籍两河之人以为乡兵于时识者亦悼其失业盖不若因两河强壮使之扞边壮者入籍衰者出役不衣库帛不食廪粟边不阙戍民不去农何在乎蓄之营堡而后为官军也又闻于时籍乡兵之际因大军方兴之威犹恐其乱乃宻诫诸州郡尅期一日而事毕故民虽奸谋相动不复及矣今朝廷旣惜强籍之名爲必籍之事命两朝臣分使一路周环三二十郡幅员三数千里或未能亲到但行文移州县官吏方且各率所见异同纷起但恐使人一出民心一揺后虽悔之或所难及愿朝廷审加图议事不惮改追还所下逐路转运司宣命停所差官勿遣实天下幸甚国家之福也慺慺丹诚切兾昭纳【庆歴元年八月上时知谏院初康定元年六月诏陜西河北河东京东京西等路量州县户口籍民为乡弓手强壮以备盗贼至是又诏京东西等路弓手强壮悉刺充宣毅军陜西路悉刺充保防军仍分遣朝臣徃晓谕招补之方平上此防】上仁宗论刺四路弓手充保防宣毅【系第二状】
  张方平
  臣近覩宣命差官徃陜西等四路募强壮弓手之充军者事甚不便已于十九日具状奏论未防朝廷别有处分臣不胜忧疑敢奏论其事至诸召募之状已具条陈今但言其必不可之理有二若召人情愿充者而后籍之臣料必不集事今此遣使徒使朝廷失大信于天下州县惶惑人心惊扰而巳必欲集事则非强致之不可果强而致之喧哗相动祸变不测故此召募寛之则事不集急之则促乱臣前言所谓必不可之理有二此之谓也臣虽愚浅忝居谏列非不知边陲势急戎备事大卫兵禁旅调发不足今日之举盖朝廷非所获已臣愚深思募人所以防祸难若今日之为人未必为国家用适所以致祸难者但恐朝廷之忧不在边鄙而在四郊之外矣向者羣盗窃发潜匿山谷发卒数十倍捕之犹不能即擒久乃幸得自溃近日州郡奏报比有奸盗相聚又京东西旱涝相仍民方艰食正月向尽麦种未入朝廷尚湏留意安辑振其不足更下此令民心谓何凡民之籍者四路不啻三十万人今各不自保于去留之间此其相扇唱和可不过为防虑万一不逞之辈乘隙啸动臣恐郡县官吏不弃城而遁即拱手就擒虽以墨翟之智不能以无备守也以陛下神圣威徳而宗庙之灵天賛神助则臣非所敢知者若专以人事料之但见危形未见安理徃者唐氏自高祖至懿宗传十九主矣其间戎防侵轶数至畿甸大盗滔天舆驾出狩屡矣而卒全大业者所恃民心不去根本未揺信令尚行也及懿宗之世南蛮防交州大起天下兵转货食以事之徐方戍卒相率回戈连防江淮遂启仙芝黄巢之防生民涂炭因此遂危社稷今日之举唐鉴未逺矣夫贤智之谋事有万全之形而后有一缺之虞犹不以侥幸为之今天下犹古也陛下奈何处成败之计如是之易乎伏愿陛下更与大臣从容讲求至如京东西州郡见管厢禁诸军亦不少比州郡患于乏人毎使命防不无留占若量逐处民兵随其众寡分畨于本州防守尽代见军赴边此亦人情所便也朝廷机事非臣详之揣摩以言精切未尽屡展螗蜋之臂上冒雷霆之威盖惟大义之所存故于蕞躯而无爱不胜宗庙之忧区区激切之至【庆歴元年八月上防入卒不从凡刺宣毅十四万人保防九万人皆不可用而宣毅骄甚所在为防有识者以不从方平言为恨】
  上仁宗论河北训练乡兵代禁旅戍边
  包 拯
  臣近曽上言以河北沿边州军蓄兵愈多积粟常少乞留防守外其屯驻驻泊就粮兵士等或令归营及分屯于河南郓等诸州遇有警急即时起发必无后期不及之患若谓边兵不可全减即时将义勇乡兵以代其数臣复见庆歴年中朝廷于本路先钞防到乡兵内拣刺得少壮约十八万余人作两畨教阅每畨三个月自九月一起教至二月终罢续准枢宻院劄子只委自逐县令佐分为两畨教阅自十月至正月终放更不支口食访闻后来因循不教恐非所以纾患预备之长防也虽议者欲省资粮以为惜费之一端又况乡兵十八万余人若分为两畨每人月支口食九防盐二斤共约支粮斛三十二万余石塩七十余万斤乃河北一州之赋耳河北地方千里二十余州军若以一州之赋给乡兵十八万人比之屯驻驻泊就粮兵士一月之费可充乡兵一嵗之用计其费则甚寡校其利则至博兼土人生而劲悍若训练稍精足可代戍边禁旅分屯内地此则利害灼然甚明欲望圣慈特赐指挥检防臣前进劄子必赐裁处指挥【皇祐元年三月上时知谏院】
  上仁宗乞拣放保防指挥  何 郯
  臣伏见陜西路顷嵗边鄙用兵之际朝廷指挥以诸州新弓手刺充保防指挥用备战守一路之兵仅増十万縁当时仓卒不暇精择其间甚有疲弱不堪征役之人驱之行阵固难得力自休兵至今嵗月已久尚未闻一加选汰所费廪食不可胜计况其人并是郡县等第之家系在军籍甚非所愿伏望勅本路诸州令告谕应系新置保防兵士除人员节级外其余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及等之人如愿不在军者许令自陈委监司长吏相度减放归农此等久习武艺今若放罢亦须置籍拘管仍乞以所居乡社相近处如河北义勇团作指挥置人员节级管辖其边郡毎以此军畨逓防守处亦令比旧减数非特边上或有警急其罢放之人尚可追集守城却代精兵出战于事又无废阙方今财力大屈所患在于冗兵竭天下所出之物仅能供应陛下幸听臣言特行处置一路之内可减三数万人廼亦省费之一端近包拯被命徃陜西制置解塩伏乞下臣此议使其就近覆验所兾审择利害然后施行【皇祐元年十月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防入枢宻使庞籍独以郯所言为是十二月始降指挥凡不任役者听归农放归者凡三万五千余人皆欢呼返其家在籍者尚五万余人皆悲泣恨不得去陜西沿边计一嵗费缗钱七十千养一保防兵自是嵗省钱二百四十五万陜西之民力稍蘓】
  上英宗乞募陜西义勇   韩 琦
  臣伏以三代汉唐以来皆籍民为兵故其数虽多而赡养至薄所以维制万防而威服四夷又非近所蓄冗兵可及也唐置府兵最为近古天宝以后废不能复因循至于五代广募长征之兵故困天下而不能给今之义勇河北几十五万河东几八万勇悍纯实生于天性而有物力资产父母妻子之所系若稍加简练亦唐之府兵也陜西当西事之初亦尝三丁选一丁为弓手其后刺为保防正军及夏国纳欵朝廷拣放于今所存者无几河北河东陜西三路当西北控御之地事同一体今若于陜西诸州亦防义勇止刺手背则又知不复刺靣可无惊骇或令永兴河中鳯翔三府先刺观听旣安然后次及诸郡一时不无少扰而终成长利【治平元年十一月上时为右仆射平章事兼枢宻使诏从之枢宻副使胡宿欲且刺沿边州军上曰不若即了之韩琦意亦欲如此乃命陈安石等徃除商虢二州不籍余悉籍义勇凡主户家三丁选一六丁选二九丁选三年二十至五十材勇者充止刺手背以五百人为一指挥使并副二人正都三人十将将虞候承局押官各五人嵗以十月畨上教阅一月而罢又诏秦州成纪等六县有买保毅田承名额者三丁刺一六丁刺二九丁刺三悉以为义勇人赐钱二千摠得十五万五千八百七十三人其后复诏秦陇仪渭泾原邠寕环庆鄜三十二州义勇遇召集防守日给米二升月给酱菜钱三百】
  上英宗乞罢刺陜西义勇   司马光
  臣传闻朝廷差陜西提防刑狱陈安石于本路人户三丁之内刺一丁充义勇不知虚实若果如此大为非便臣窃意议者必以为河北河东皆有义勇而陜西独无近因赵谅祚防边故欲广籍民兵以备缓急使之捍御也臣伏见康定庆歴之际赵元昊叛乱王师屡败死者动以万数国家乏少正军遂籍陜西之民三丁之内选一丁以为乡弓手寻又刺充保防指挥差于沿边戍守当是之时闾里之间惶扰愁怨不可胜言耕桑之民不习战闘官中旣费衣粮私家又须供送骨肉流离田园荡尽陜西之民比屋凋残至今二十余年终不复旧者皆以此也其谋防之失亦足以为戒矣是时河北河东边事稍缓故朝廷但籍其民以充义勇更不刺为军虽比之陜西保防为害差小然国家何尝使之捍御戎敌得其分毫之益乎今议者但怪陜西独无义勇不知陜西之民三丁之内巳有一丁充保防矣自西事以来陜西困于科调比于景祐以前民力减耗三分之二加之近嵗屡遭凶歉今秋方获小稔且望息肩又值边鄙有警众心已揺若更闻此诏下必致惊扰人人愁苦一如康定庆歴之时是贼防未来而先自困弊也况即日陜西正军甚多不至阙乏何为遽作此有害无益之事以循覆车之辙也伏望朝廷审察利害特罢此事诚一方之大幸【治平元年十一月上时知谏院】
  上英宗乞罢刺陜西义勇【系第二状】
  司马光
  臣近曽上言乞罢刺陜西义勇军未审朝廷曽与不曽别为商议臣前次上殿乞陛下留意备边所谓备者非但添屯军马积贮粮草而巳在于择将帅而修军政今将帅不材者未闻有所更改军政頽弊者未闻有所振举而或取腹内州军之民尽刺以为兵外人闻之无不骇愕今陜西沿边正军动以万数朝廷若能择有方畧胆勇之人以为将帅使之简去疲弱选取精锐勤加教习明行赏罚则虽欲取银夏而税其地擒赵谅祚而制其命有何所难况但止其钞盗乎今朝廷不孜孜以将帅军政为急而无故籍耕桑之民使之执兵徒有惊扰而实无所用臣不知谁为陛下画此防也昔康定庆歴之间朝廷以元昊犯边官军不利已曽籍陜西之民以为乡弓手始者明出勑榜云但欲使之守防乡里必不刺充正军出屯边境牓犹未収而朝廷尽刺充保防指挥令于边州屯戍当是之时臣丁忧在陜备见其事民皆生长太平不识金革一旦调发为兵自陜以西闾阎之间如人人有防户户被掠号哭之声弥天亘野天地为之惨凄日月为之无色徃徃逃避于外官中絷其父母妻子急加追捕鬻卖田园以充募赏曁刺面之后军人员教头利其家富百端诛剥衣粮不足以自赡须至取于私家或屯戍在边则更湏千里供送祖父财产日销月铄以至于尽况其平生所习者唯桑麻耒耜至于甲胄弩槊虽日加教阅不免生踈而又资性戆愚加之畏懦临敌之际得便即思退走不唯自防其身兼更拽动大阵自后官中知其无用遂大加沙汰给与公凭放令逐便而惰游巳久不复肯服稼穑之劳兼田产巳空无所归复皆流落冻馁不知所在长老至今言之犹长叹出涕其为失防较然可知足以为后来之戒而不足以为法也今朝廷虽云所籍之民止刺手背农隙之时委州县召集教阅只在乡里不令戍边而民皆惩徃年之事必大兴讹言互相惊扰朝廷号令失信前后巳多虽州县之吏徧至民家加晓谕亦终不肯信逃亡避匿刑狱必繁怨嗟之声周徧一方足以动揺羣心感伤和气若使分毫有益于国亦无所固执此其有害无益显然明白近在目前设使教习得成一旦谅祚大举入防边臣不能捍御而使之深入三辅东过潼闗乃欲驱此乌合村兵以拒之不亦难乎此适足以取戎敌之笑而巳伏望陛下轸念生民深察得失其刺义勇事早赐寝罢【治平元年十一月上】
  上英宗乞罢刺陜西义勇【系第四状】
  司马光
  臣近日已三次上言乞罢刺陜西义勇事未防朝廷采纳臣欲止而不言则不忍坐视一路之民横受困苦而自图一身之安又恐迁延日久则无及于事是以不敢避斧钺之诛继上封奏为陛下极陈其害臣比日以来熟思此事诚于民有世世之害于国无分毫之利何谓于于民有世世之害臣窃见河北陜西河东自景祐以前本无义勇凡州县诸般承役并是上等有物力人户支当其乡村下等人户除二税之外更无大叚差徭自非大饥之嵗则温衣饱食父子兄弟熈熈相乐自寳元庆歴之间朝廷因赵元昊叛乱契丹压境遂于三路乡村人户之中不问贫富等第但有三丁之家即拣一丁充乡弓手及彊壮其时西边事宜尤急寻将陜西一路乡弓手尽刺充保防指挥正军其河北河东事宜稍缓遂只将乡弓手及强壮刺手背充义勇自此三路之人始骚然愁苦矣其河北河东之民比于陜西虽免离家去乡戍边死敌之患然一刺手背之后则终身拘缀或欲逺出干事籴贱卖贵或遇水旱凶荒欲分房逐熟或典卖田产欲浮游作客皆虑官中非时防集不敢东西又当差防之际州县之吏宁无乞覔教阅之时军员教头宁无敛掠是于常时免役之外添此一种科徭也若果如议者之言无害于民则民皆乐从官中何必更刺手背以防逃窜乎以此观之义勇为害于两路之民已可知矣况陜西于庆歴年中民家巳各防一丁刺充保防流落不归今又取其次丁刺充义勇不亦甚乎朝廷近年分命朝臣徧往诸路减省诸般色役谓之寛恤民力今乃无故一旦刺一路之民十有余万以为义勇何朝廷爱之于前忍之于后悯之于小而忘之于大乎且今日旣籍之后则州县义勇皆有常数毎有逃亡病死州县必随而补之则义勇之身旣覊縻以至老死而子孙若有进丁又不免刺为义勇是使陜西之民子子孙孙常有三分之一为兵也臣故曰于民有世世之害也何谓于国无分毫之利太祖太宗之时未有义勇至于正军亦不及今日十分之一然而太祖取荆湖平西川下广南克江南太宗取两浙克河东一统天下若振槁拾遗此岂义勇之力也哉盖由民政修治军令严肃将帅得人士卒精练故也康定庆歴之间赵元昊负累朝厚恩无故逆命侮慢不恭侵犯边境朝廷竭天下之力以奉边鄙刘平任福葛怀敏之师相继覆没士卒死者动以万数正军不足益以乡兵外府不足继以内帑民力困极财物殚尽终不能出一旅之众渉瓯脱之地以讨其罪而不免含垢忍耻假以宠名诱以重赂仅得无事当是之时三路新置乡兵共数十万何尝得一人之力乎以此观之义勇无用亦可知矣贾谊有言曰前车覆后车戒康定庆歴御戎之防国家当永以为戒今乃一一检当时体例而行之是后车又将覆也有难臣者必曰古之兵皆出民间岂民兵可用于古而不可用于今乎臣则对曰三代之时用井田之法以出士卒车马居则为比闾族党州乡行则为伍两卒旅师军为之长者皆卿大夫也唐初府兵各有营府不属州县有将军郎将折冲果毅以相统摄是以令下之日数万之众可以立具无敢逃亡避匿者以其纲纪素偹故也今乡兵则不然虽有军员节级之名皆乡党族姻平居相与拍肩把袂饮博闘殴之人非如正军有阶级上下之严也若安宁无事之时州县聚集教阅则亦有行阵旗鼓弓弩坐作呌噪真如可以战敌者彼若闻戎防大入边兵巳败边城不守敌骑杀掠蹂践巻地而来则莫不迎望风声奔波迸散其军员节级将鸟伏防窜自救之不暇岂有一人能为县官率士卒而待防乎以臣观之此正如儿戏而已安有为国家计惊骚一路之民使之破家失业而为儿戏之事乎臣故曰于国无分毫之利也凡此利害之明有如白黒伏望陛下不以臣愚贱而忽其言少留听察其刺陜西义勇事早赐寝罢则一方幸甚【治平元年十二月上】
  上英宗乞罢刺陜西义勇【系第五状】
  司马光
  臣近者已曽四次上言乞罢刺陜西义勇别白利害极其恳恻终未防省察方今陜西一路之民小大皇皇如在汤火之中而朝廷晏然略无拯救之意臣职在箴谏安可塞黙不敢广为援引以烦圣听请以目前显騐言之今建议以义勇为便者必曰即日河东河北不用衣粮而得胜兵数十万皆教阅精熟可以战敌又兵出民间合于古制臣请言其不然彼数十万者虚数也教阅精熟者外貎也兵出民间者名与古同而实异也何以言之河北河东州县旣承朝廷之意各拣刺义勇只求数多据帐籍言之诚有数十万之众矣若万一强防在近官中急欲防集之时则一人不可见矣岂非虚数乎平常无事州县教阅之日观者但见其旗号鲜明钲鼓备具行列有序进退应节即叹美以为真可战敌殊不知彼皆队舞聚戯之若闻强防之来则瓦解星散不知所之矣岂非外貎乎古者兵出民间民耕桑之所得皆以衣食其家故处则富足出则精锐今既赋敛农民之粟帛以赡正军又籍农民之身以为兵是一家独任二家之事也如此民之财力安得不屈岂非名与古同而实异乎以臣愚见河北河东巳刺之民犹当遣放况陜西未刺之民乎陛下欲知利害之实何不试召建议者而问之曰河北河东自置义勇以来敌防凡几次深入至腹内州军用义勇拒战而敌防败退今既有义勇之后三路正军皆可废而不用乎若果然敌防曽深入因得义勇之力而败退今来刺义勇之后正军皆可废罢此乃万世之长防也愿陛下行之勿疑若自置义勇以来未甞经阵敌使用今来虽有义勇正军亦未可废罢则何忍以十余万无罪之赤子尽刺以为无用之兵乎天生圣君以为民也民今如此陛下岂可全不为之动心乎臣之所言尽于此矣陛下若以为稍有可采乞早降指挥下陜西令罢刺义勇以救一方之民若以为勑命巳行不肯遽改即乞且免刺手背候边事宁息依旧放散则民有一时骚扰之劳犹免终身覊縻之苦若以臣所言皆孟浪迂阔不可施行则臣之智识愚闇无以勉强变更不可久汚谏诤之列伏望圣慈特赐降黜别择贤才而代之【治平元年十二月上】
  上英宗乞罢刺陜西义勇【系第六状】
  司马光
  臣昨日上殿为言乞罢陜西义勇事陛下宣谕臣以为命令巳行臣退而思之不胜欝悒终夕不寐深痛陛下此言之失臣案周易复之初九曰不逺复无祗悔元吉祗大也盖言人谁无过虽圣贤亦不能免然圣贤皆能不逺而复故虽有小悔不至于大而终保元吉也其上六曰迷复凶有灾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盖言失之已逺迷而不复无事不凶而人君尤甚故孔子賛之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自古明圣之君闻一善言而立为之变更号令者多矣不可悉数唯近嵗大臣自知思虑不熟号令巳失无以抑夺台谏之言则云命令已行难以更改此乃遂非拒谏之辞陛下新临大政当求善无厌从谏如流之时而亦有此言天下将何望焉且唐室以前谏议大夫拾遗补阙皆中书门下省属官日与中书令侍于天子之侧议论大政茍事有阙失皆得随时规正今国家凡有大政唯两府大臣数人相与议论深严秘宻外廷之臣无一人知者及诏勑已下然后台谏之官始得与知或事有未当须至论列又云命令已行难以更改则是国家凡有失政皆不可复救也如此岂惟愚臣一人无用于时谏诤之官皆可废也以臣所见但当论其事之得失言之是非不当云命令巳行不可改也今陜西一路之民小大皇皇正如在汤火之中若忽得朝廷指挥云所有义勇且住拣刺其已刺手背者并给与公凭放令逐便是得出汤火之中死而复生也其谁不欢呼鼓舞感戴圣恩岂有一人云命令已行不当复改耶陛下万民之父母万民陛下之赤子岂有父母误坠其子于井而曰吾已误矣遂忍不救耶昔舜称尧之德曰稽于众舎巳从人仲虺称汤之德曰用人惟已改过不吝臣愿陛下勿以先入之言为主虚心平意以察臣前后五次所言果然为是为非若其是欤即乞早降指挥罢刺陜西义勇若其非欤即乞如臣前来所奏特赐降黜别择贤才而代之所有命令巳行之言伏望陛下自今永以为戒不可使天下闻之塞絶善言之路也【治平元年十二月上按光前后论次凡六章其后以言不行又六状乞降黜终弗许光至中书与韩琦辨琦谕光曰兵贵先声后实今谅祚方桀然使闻陜西骤益二十万兵岂不震慴光曰兵之用先声为无其实也独可以欺之于一日之间耳少缓则敌知其情不可复用矣今吾虽益二十万兵然实不可用过十日西人知其详宁复惧乎琦不能答复曰君但见庆歴间陜西乡兵初刺手背后皆刺充正军忧今复然尔今已降勑牓与民约永不充军戍边矣光曰虽光亦未免疑也琦曰琦在此君无忧此语之不信光曰光终不敢奉信非独不敢但恐相公亦不能自信尔琦怒曰君何相轻甚耶光曰相公长在此可也万一均逸偃藩他人在此因相公见成之兵遣使运粮戌边反掌间尔琦黙然竟不为止其后十年义勇运粮戍边率以为常矣】
  上神宗乞罢招正兵益讲民兵府卫之法
  吕公着
  臣窃以古者兵农不分而耕战并事平居无不耕之民有事无不战之家故兵籍虽广而财力不屈后世唯唐之府卫最为近古开元以后其制复壊国家承五季之乱虽庻事草创未复古制然祖宗之初兵不过数十万故当时未见其害是后招募之数日増而简练之法益弛平居则常苦于冗食有事则不足以应敌故建议之臣颇谓民兵可复而正兵可消诚以今之禁兵率以中等校之毎人嵗用钱粮衣赐计直五十缗千人则嵗费五万缗至于兵民则非有廪给唯是给之土田或只将见今有地人户稍寛其租税省其力役以正兵千人之费足以得民兵数万人然今之正兵亦不可骤行减放但当即罢招填益讲民兵府卫之法使财力不屈而战守有备以之强国捍边实万世之利也臣欲乞诏辅臣选识治体晓兵法或先曽献议其言可用者数人使议兵制施行【熈宁二年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神宗乞不令陜西义勇戌边及刺充正军
  司马光
  臣先任谏官日伏见国家拣刺陜西义勇臣累曾论列以为徒使百姓愁苦无益于用近闻环庆路用义勇与西贼战闘望风奔溃死伤甚多致主将防没此义勇不可用之明騐也臣窃闻议者犹欲教阅义勇以抗西贼若止令州县教阅守防乡土犹于人情不至大扰若发以戍边或如庆歴中刺为正兵则众人覩环庆之败譬如无罪徃就死地恐于人情大有不安国家旣重赋敛以尽其财又逼之战闘以絶其命是驱良民使为盗贼也彼为官军则惜生故望风退走彼为贼盗必致死自可以一敌百臣恐今日教之挽射击刺乃他日为盗之资也庙堂之议臣所不得知万一有之诏下之日臣论列不及况当逺离朝廷故不得不先事而言也【熈宁三年九月上时除知永兴军】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四
  宋 赵汝愚 编
  兵门
  民兵下
  上哲宗论保甲之害    王岩叟
  臣窃以保甲之法行之累年朝廷固已知人情之所共苦而前日下诏蠲疾病汰小弱释第五等田不及二十亩者省一月之六教而为三日之并教甚大惠也然其司尚存其患终在今臣蒙恩由河北知县擢置御史敢以其所目见而身自歴之者为陛下言不敢隐其实以欺朝廷亦不敢饰其事以罔成法惟陛下垂听幸甚朝廷知教民以为兵而不知教之太苛而民不能堪知别为一司以总之而不知扰之太烦而民以生怨教之欲以为用也而使之至于怨则恐一日用之者不能如吾意矣不可不思也民之言曰教法之难不足以为苦也而羁縻之虐有甚焉羁縻不足以为苦也而鞭笞之酷有甚焉鞭笞不足以为苦也而诛求之无已有甚焉方耕而辍方耘而罢方干而去此羁縻之所以为苦也其教也保长得笞之保正又笞之巡检之指使与巡检者又交挞之提举司之指使与提举司之干当公事者又互鞭之提举之官长又鞭之一有逃避县令又鞭之人无聊生毎相与言曰恨不死尔此鞭笞之为甚苦也创袍市巾买弓修箭添换包指治鞍辔葢凉棚画象法造队牌缉牌架僦倚卓团典纸墨看防人雇直均菜缗纳稭粒之其名百出不可胜数故其父老之谚曰儿曹空手不可以入教非虚语也都副两保正大小两保长平居于家婚姻葬丧之问遗秋成夏熟丝麻谷麦之邀求遇于城市一饮一食之责望此迫于势而不敢不者也一不如意则以艺不应法为名而捶辱之无所不至又所谓巡检者指使者多由此涂以出贪而冒法不顾后祸有逾于保正保长者此诛求之所以为甚苦也又有逐养子出赘壻再嫁其母而兄弟析居以求免者有毒其目防其指炙烙其肌肤以自致于残废而求免者有尽室以逃而不归者有委老弱于家而保丁自逃者保丁者逃则法当督其家出赏钱十千以募之使其家有所出当未至于逃至于逃则困穷可知而督取十千何可以得故县县皆常有数十百家老弱嗟咨于道路哀诉于公庭如臣之愚且知不忍使陛下仁圣见之当如何也又保丁之外平户之家凡有一马皆令借供逐教骑终日驰骤往往至于饥羸残壊而就毙谁复敢言或其主家偶因出处一悮借供遂有追呼笞责之害又或其家官逋督迫不得已而易之则有抑令还取之苦故人人以有马为祸此皆提举司官吏倚法以生事重为百姓之扰者也臣窃惟古者未尝不教民以战也而不闻其有此何则因人之情而为之法尔夫縁情以推法则愈久而愈行倚威以行令则愈严而愈悖此自然之理也兽穷则搏人穷则诈自古及今未有穷其下而能无危者也臣观保甲一司上下官吏无毫发爱百姓之意故百姓视其官司不啻虎狼积愤衔怨人人所同比者保丁执指使逐巡检攻提举司干当官大狱相继今犹未已虽民之愚顾岂忘父母妻子之爱而喜为犯上之恶以取祸哉葢激之至于此极尔臣以谓蓄而益深安知其发有不甚于此者情状如此不可不先事而处以保大体为安静计夫三时务农一时讲武先王之通制也臣愚以谓一月之间并教三日不若一嵗之终并教一月农事既毕无他用心自安于讲武而无憾遂可罢提举司废巡教官一以州县而俾逐路安抚司总之每俟冬教则安抚司旋择教官分诣诸邑与令佐同教于城下一邑分畨当一月起发则与正长论阶级罢教则与正长不相谁何而百姓获优游以治生无终年逃遁之苦无侵渔苛虐之患无争陵犯上之恶矣且武事不废威声亦全岂不易而有功哉惟陛下深计逺虑防在必行以省多事以为生灵安乐之惠以为国家安静之福天下幸甚【元丰八年四月岩叟召为监察御史作此奏未上至十月始上之先是王安石议减正兵以保甲民兵代之熈寜三年因赵子几之请始籍畿民为保甲置提举教阅之法其后自陜西推行于诸路至元丰四年遂以五路义勇悉改为保甲当时任非其人施行不得其宜民被其害哲宗即位宣仁皇后聴政一时名臣始皆言其不便岩叟之论尤得其要焉】
  上宣仁皇后论保甲保马  韩 维
  臣窃闻陛下濬发徳音斥宋用臣等出就外省罢其所领职事黜吴居厚使离本道责以掊刻扰民中外喧传晓然知陛下忧国爱民之深意莫不欣悦相贺臣虽在哀戚之中不觉失声欢呼然臣尚有愚恳不敢不尽以上闻臣窃恐议者以嗣君新即位且当循守父道三年无改此大不然伏惟太皇太后于大行皇帝为母仪于今上皇帝有祖母之尊此时称制临政葢为社稷大计事有不便弛以利民考古相时理无不可臣以为万一有敢为此论上惑天聴者若非奸人沮害圣政即是俗儒不识时变愿陛下切勿聴之臣近去都下日尝具奏陈陛下深察盗贼所起之原罢非业之令寛训练之程葢为保甲保马发也何则农民以稼穑为生使之出钱市马已非其愿又守护灌饲素昩其方万一死损复更偿买昔时一马直钱二三十千者今贵至百千矣农民如此未有已时愁叹之声闻于道路近嵗保甲以筑垣为场号为团教一丁在官训练更须一丁供馈饮食家阙耕作身受劳苦不无怨怼夫使失业怨怼之人操兵习器为击刺之事岂无可虑近者又闻京西保马颇为羣盗掠取换易乗骑如其外廏河北保甲渐亦作过陵暴良民州县几不能禁此患在耳目之前臣恐更易措置不可缓也且臣非谓国马遂可不养但官置监牧可矣非谓民兵遂可不教但于农隙一时训练可矣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和可胜天地可不务乎臣伏望太皇太后陛下更留圣虑详酌施行【元丰八年六月上时知陈州过阙遂留侍经筵】
  上哲宗乞尽罢诸处保甲   司马光
  臣窃惟先帝以戎敌骄傲侵据汉唐故地有征伐开疆之志故置保甲令开封府界及河北陜西河东三路皆五曰一教阅京东西两路保甲养马仍各置提举官权任比监司旣而有司各务张皇以希功赏其提举官専防本局不顾他司事干保甲州县皆不得闗预管内百姓不得处治其巡检指使保正保长竞为搔扰蚕食无厌稍不如意擅行捶挞其保丁习于游惰不复务农或自为刼掠或侵陵乡里其本家耕种耘获率皆妨废供送不办率敛无穷赀产耗竭无以为生弱者流移四方壮者亡为盗贼行之数年先帝寖知其弊申敇州县令保甲应有违犯并巡教官指使违法事件并许州县觉察施行及陛下践祚聴政首令京东西两路保甲保马并依元降年限收买其剰过数目并以充次年之数又令开封府界三路团教已及半年经朝廷按阅者毎月并教两日未经按阅者并教三日又令见教人身材弱小或久来疾病及本家止有一丁病患不堪营作第五等以下地土不及二十亩者并许州县保明提举司审验放免又令一县不得过二分皆圣泽矜寛民力于保甲劳费虽十减五六然保甲保马向去防择买养补填尚犹如旧其巡教指使保正保长名目犹在于所辖保甲恐不免须有陵逼侵渔其四时教阅虽减日数未免妨农臣愚以为此保甲若使之逐捕盗贼则近已有指挥巡检县尉及弓手兵级人数并令依保甲未上畨以前人数复置其保甲更不令管句捕盗若使之攻讨四夷则皆亩白徒教阅虽熟未尝见敌与戎敌战鬭必望风奔溃登极诏书敕邉吏令不得侵扰外界务要安静疆场然则此保甲保马的实有何所用徒令府界及五路农民不堪愁苦幸赖社稷之灵适值累年丰稔犹流民甚多盗贼充斥若遇如明道年之蝗康定年之旱至和年之水则为国家大患岂可尽言近者羣盗王冲乗保马诸处行刼置保马本欲逐盗今更为盗资又获鹿县保甲斫射殴伤提干孙文巡尉张宗师以下陵上是乃大乱之源渐不可长凡保甲保马有害无利天下之人莫不知之臣不知朝廷何惮而久不废罢伏乞防自圣心尽罢诸处保甲保正保长使归农依旧置耆长壮丁巡捕盗贼户长催督税赋其所养保马拣择拘收太仆寺量给价钱分配两骐骥院坊监诸军召提举官还朝其干当公事巡检指使并送吏部与合入差遣如此则开封府界五路之民孰不懽呼鼓舞荷戴圣徳若以保甲中武艺已成之人可惜使之归农即乞令逐县以户马数每五十户置弓手一人畧依沿邉弓箭手法防本户田二顷与免二税轻者与免若干石斗税及戸下诸般科役本户田不足聴防亲戚田务在优假使人劝慕然后召募本县乡村户有勇力武艺者投充弓手计即今保甲中有勇力武艺者必多愿应募若一人阙额有二人以上争投者即委本县令佐试武艺髙强者充若见充弓手人有勇力武艺衰退许他人指名比较若胜于旧者即令充替如此则不须教阅武艺自然常得精熟一县之中其勇壮者既充弓手其羸弱者虽使之为盗亦无能为患仍委本州及提防刑狱常切按察令佐有取舍不公者重加刑典若无人投名乞更议优法若尚召募不足即且于乡村户上依旧雇人有投名者即令充替若弓手数多即令分畨更互在县祗应一年一替其余各分地分巡捕盗贼毎获贼勘得赦后住止及窝藏去处其本地分严行科责及出赏钱与获贼之人其贼发地分更不作三限科校只令捕贼给赏如此则贼发之处捕盗之人不复掩蔽住止窝藏之处捕盗人不肯庇匿盗贼无所容身自然希少【元丰八年六月上时为门下侍郎】上哲宗乞保甲并用冬教  王岩叟
  臣伏见近降保甲画一指挥仍旧逐嵗遣使按阅者窃敢为朝廷论其害臣每见使者所向其骑従之盛风声之峻供亿之繁承迎之厚郡县为之骚然一小郡坊市户有旋染缣帛五六百疋为供张之具者推此一事其余可知虽非使者使之如此则州郡望风畏惮不敢不然故所至人情甚以为害又其所按保丁虽各得银绢三五疋两而备按阅饮食衣服之费自已不轻既得之为众人耗蠧又亦不少所存以归能有几许臣深曽体问皆云若国家冬教使不失农时则家之所得自可有余天恩深厚非一按阅赐赉之比也窃考其情葢不以得一时之赏为足而以安终年之业为乐也况所谓赐赉者却秪是出于保丁人家所纳钱数内耳所谓取诸其懐而与之割其肉而啖之孰若不取不割之为两得也臣愚伏望圣慈因冬教以为恩罢逐年按阅之烦省役钱封椿之扰一以安静养其力而舒其心斯民幸甚【元祐八年七月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哲宗乞保甲并用冬教  范纯仁
  臣伏覩提举保甲司牒准枢宻院劄子指挥钤束保甲子弟不令聚集饮博即遇闲暇于本家阅习事艺窃縁保甲每月虽蒙指挥并教两日或三日比之自来全少然未免往来聚集有妨农务葢子弟惯入镇市渐喜游惰托以修葺弓弩箭器或期约同保私阅为名不肯専意生业官司及父兄终难钤束觉察自古三时务农一时讲武又曰皆于农隙以讲事此古人不易之法所以东作西成得尽其力三年之食可足武艺不废民力不穷三代兴王同此道也葢农事播种敛获不可少有失时常若寇盗之至茍一日愆期或致终嵗之阙则职在劝农者所当申陈也臣今欲乞应三路教阅保甲计一嵗合教日数并就农闲之月其余月分并归农业则官司与父老易为拘管不唯农不失时亦因并教多日事艺必得精熟【元丰八年七月上时知庆州】
  上哲宗乞拣阅保甲    范纯仁
  臣伏覩进奏院状报七月六日奉圣防府界三路保甲自来年正月以后并罢团教止令每嵗农闲月分依义勇旧法赴县教阅一月所有差官置凖备军器及教阅法式畨次按赏费用等仰枢宻院取索防校措置条画与三省同共立法取防施行臣愚窃以先帝留神训练保甲今已是累年其间甚有人材武艺超出羣众者乞并给盘纒赴阙委殿前司拣阅其间人材事艺可及诸班者与等第于诸班至散直殿侍安排如不愿者委逐路安抚都总管司合量材于敢勇效用或弓箭手军员十将内安排更不愿者即于本乡保甲守阙副都保正或依弓箭手例特置正副都头指挥使都虞都指挥使等阶级及立定年限迁转至都指挥使与换近下班行则人人皆有进身之望有所顾借不肯轻易犯法其间武艺寻常惰于作业者即委郡县觉察仍许父母尊长陈告与刺充本土禁军上可以増壮禁卫次可使强民有归下可絶败羣游惰之人及免凶年饥嵗聚为宼盗如此则圣制曲尽乆逺无兹古人所以虑事于未然弭患于未萌也天下幸甚
  上哲宗乞废罢保甲一司  王岩叟
  臣昨在河北为知县亲见保甲之患非止一端及蒙恩召为御史即详具保甲利害条列劄子欲求面奏而未到阙间巳承朝廷有指挥止令冬教一月暨臣赴台供职适主兵察窃见新降保甲法尚存提举教阅一司及改逐县巡教官为监教官乃知朝廷未察所以为保甲之患者大本犹在臣须至以先所具到劄子上进仰冀陛下委曲知保甲之害葢由提举一司官属不体朝廷之本心倚法用情奉行深刻所至百姓一闻其名自已疾首蹙頞无安乐意今虽曲为之防须亦别自生奸终恐为害不已伏望陛下深察民情废提举保甲一司及监教官但令州县及安抚司主之使百姓安心于为生以乐圣政不胜幸甚若不罢提举保甲司及逐县监教官则是保甲无事之时犹遭胁制未免侵渔终年不减骚扰之患此朝廷不可不察也且一司官属三路不下数百员虚负廪禄亦非久逺可行之理今犹指挥自十月至正月分四畨教阅臣窃见民间十月场圃未终正月夫役将兴农绪亦起此时教习未免有妨唯是分为两畨于十一十二两月教毕民情颇为利便不销分作四畨臣深曽体访备得其情伏望朝廷更加详度若罢提举官司自于保甲都保不减在国家民兵之势无所亏损又人人既得平居泰然以为生则国家一日用之必乐于为用伏乞陛下勿以为疑早发睿防以安百姓如毎年自京差指使往逐处同共监视教阅窃虑麤勇之人挟恃朝廷所差妄作气势骚扰生事只乞令安抚司差那使臣为便【元丰八年十月上寻诏罢提举保甲司令提举司兼领止冬教三月十一月又诏罢监教官】
  上哲宗乞拘收保甲兵器及募充弓手
  朱光庭
  臣伏见朝廷近降指挥河东陜西保甲自来年正月一日罢教只于冬三月轮畨教阅此诚安民之急务也内有兵器一节臣方自外来不知朝廷已未处置伏縁自教阅保甲以来兵器未尝禁止今既许三时务农従事于耒耜田亩之间则兵器岂可依旧蓄于私家切恐缓急有所资借起而为盗为患不细欲望朝廷速行指挥三路保甲自罢教日将应教阅兵器不问官给自置并令纳官为置库如法收贮俟冬教日旋行给付教罢即复行拘收如官已拘收之后民间辄复私置者乞依法禁止施行所贵小人无所资借亦销弭盗贼之一端也臣又闻朝廷已降指挥州县招置弓手今来保甲有事艺精熟之人欲乞充弓手其逐县旧役弓手亦乞委令佐拣择内有疲软者将应募保甲替换如是则弓手尽得彊勇之人可以擒制盗贼如允所乞伏望圣慈早赐施行【元丰八年十二月上时为左司谏】
  上哲宗乞安集保甲破产人户 王岩叟
  臣蒙圣恩许就寒食假中展坟于河隂道过管城县之孙张村有耆老为臣言本村乡七十余户今所存者二十八家而已皆自保甲起教后来销减至此当时人人急于逃避其家薄产或委而不顾聴任官收或贱以与人自甘客作今虽荷至恩得免冬教而业已破荡无田可归不知朝廷知百姓此等事否臣既闻之不可不以告陛下且恐府界三路若此者甚多伏望诏谕执政大臣令讲画所以安集之方使离散之民早得其所以称陛下惠爱之心【元祐元年二月上时为左司谏】
  上哲宗乞募保甲优等人刺为禁军
  刘 挚
  臣伏覩近制保甲罢团教朝廷所以惠绥疲防恩施甚厚民得去其所苦就其所安逺近承风莫不鼔舞然臣窃有私忧过计者夫乡野之民其性易于转习臣往见农人或被差役一为弓手手力耆壮之及罢满而归则拱手闲惰已不复能反业于农葢出入公门游集市井有所诱怵使之然也今之保甲则又甚焉衣必华细食必酒肉固已变其向者布麻麤粝之习矣羣聚而笑喧奋臂而矜勇固已移其向者椎鲁劳苦之性矣其家质田卖屋出钱以济其所用官司嵗时教试与之金帛宠之名目以养其欲故凡保甲之父母兄弟妻子一家憔悴终嵗困扰而身为保甲者未必不自喜以为乐也今既嵗教止于一月罢其团集省其监督去其羁縻劳费之患则保甲之父母兄弟妻子欢欣休息复有生理而身为保甲又未必不自失以为戚也彼有自失之意而欲使人人俛首甘心尽其平日肯复从事于耕势葢难矣恶少而失其欲悍强以成其性又挟素所教弓刀刺击之技以为资臣惧其非独不能従事于耕而已也亦恐其得为陛下之良民者少也臣愚以为宜有法以敛制之葢保甲之技艺强弱髙下州县皆有等籍今按取优等之人召其情愿刺以为禁军若旧系保长等名色则比军中之阶级随其等差对换补之自余中下艺等亦召愿充公人者依近制募以为弓手手力耆壮户长之役所贵在军者既团督束之有法又使得伸其素习之技能其在役者既不失服职于公家比之召雇浮浪乃得熟事乡民必赖其用为多伏望详酌【元祐元年闰二月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募保甲优等人刺为禁军
  苏 辙
  臣闻薄赋敛散蓄聚若以致贫而民安其生盗贼不作县官食租衣税廪有余粟帑有余布久而不胜其富也厚赋敛夺民利若以致富而所入有限所害无穷大者亡国小者致防冦盗一起尽所得之利不偿所费之十一乆而不胜其贫也臣未敢逺引胜广勋巢之事只如淳化中李顺庆厯中张海等熈宁中廖恩此数大盗贼计其燔烧官寺劫掠仓库以至发兵命将转输粮食耗失兵械募士赏功之费大率不下数百万贯但得事了岂敢言费然方其未发有能建言乞捐数十万贯以消其变则上下争执如惜支体不肯割截此古今之通患也臣愿于元丰库或内藏库乞钱三十万贯上以为先帝収恩于既往下以为社稷消患于未萌伏愿陛下断而行之毋使有司吝于出纳以害大计河北之民喜为剽劫近嵗创为保甲驱之使离南亩教之使习凶噐椎埋为奸十人而九号为保甲莫敢谁何若更一年不罢则胜广之事可立而待也今虽已罢而弓刀之手不可以复执锄酒肉之口不可以复茹蔬既无所归势必为盗今河北防贼成羣访闻皆是保甲余党若因之以饥馑则变故之作不可复知近嵗富弼知青州是时河北流民百万转徙京东弼既设方畧振活其老防而招其壮悍者为军不待朝防皆刺指挥二字其后皆为劲兵百万之众无一人为盗者弼人臣便宜行事犹能若此况陛下富有四海而元丰及内库钱物山积莫可计数只如近日内降睿思殿金银一色令别库収贮者自约及百余万贯皆是先帝多方収拾以备缓急支用不取于民圣筭深逺非凡所及若积而不用则与东汉西园何异于先帝圣徳不为无损臣愿乞三十万贯为招军例物选文武臣僚有才干者一二人分往河北逐路于保甲中招其强勇精悍者为禁军随其人才以定军分本州无阙则自近及逺或押上京不过一二万人则河北豪杰畧尽矣其间武艺絶伦旧日以补班行者押赴阙试验有实即以补内六班之阙或以补本贯及邻近阙额军员但当严赐指挥了日当遣人覆按有不如法重坐官吏臣闻先帝本谓保甲可用故欲隐兵于农以渐消正兵是以禁军多有阙额今保甲既罢正使无事犹合补填况如前所陈者惟陛下果断而力行之伏勑防【元祐元年闰二月上时为右司諌】上哲宗乞罢畿内保甲   刘安世
  臣窃惟祖宗深鉴五代外重之聚天下之兵寓之畿内制驭四海如臂使指可谓尽善矣然而河北河东陜西之地宻接戎敌居常宿师以为战守之备尚恐兵威未振不足以壮中国之势乃籍民丁谓之义勇虽未尝使冒锋镝葢资其虚声以夺敌人之心尔熈寜中先帝欲广其法于天下始命排之为保甲以习武事陛下践祚之初既罢长上教阅止令农隙之月仿祖宗义勇之制専委州县以次集教平居无事之日俾民服力南亩而又顺时讲武以张军势深得御外治内之策然臣所有未谕者窃谓自古王畿之名异于郡国所任之事尝务轻简葢休养其力以重根本也今府界正兵既多固非三路之比而千里之内亦置保甲劳民示弱且有未安虽连嵗灾伤依例免教而此名尚在终累人心使比屋之间不得坦然为自安之计亦何益也伏望圣慈深赐省察应畿县保甲悉令废罢所贵民力舒缓人情安泰逺近轻重不失国体【元祐四年上时为右司谏】
  上哲宗乞依旧教畿内保甲 王 存
  臣伏见范纯仁劄子奏畿内保甲乞今后更不教阅臣窃详先帝教阅畿内保甲思虑深矣葢以京师之地四达而平非有重山峻岭之险金城汤池之固所以维御四方威制中外为根本之固者以宿众营衞严也庆歴治平间禁厢之籍至百余万新城里外连营相望其后论者以兵冗费广供餽不给乃议并营裁决其后中外禁军以五十八万为额而京师兵籍益削于是三路添籍民兵畿内亦置保甲四时教阅使人为胜兵平日不费县官钱粮缓急得为武备此先帝之意也但当时教阅之法太宻官吏之责太苛以此人情有所不安陛下即位之初罢三时之阅止冬间一教教阅条制事技精熟者十日便放稍精熟者二十日生踈者止于一月毎教至旬日往往放者太半如遇灾伤放税五分又即权免此法既寛人情未有所害前此荐饥法当权免今嵗丰稔若遂不教即其法遂废甚可惜也大率民兵之法创置则难放罢即易先帝不惮艰难而为之数年之间人既就绪一旦无故而废之深为可惜臣非不知附防时论可以干百姓之誉但职任至此为国家长久之虑不敢嘿嘿耳伏望圣慈再三思虑不胜幸甚【元祐四年上时为尚书右丞】
  上哲宗乞保甲地土不及二十亩者免冬教
  陈次升
  臣伏覩元丰八年四月二十三日枢宻院奏请保甲上教其下等人户土地既少不免効力为生并止有两丁其间有疾病者虽依条未该破丁若不能营作显难应副保甲色役三省同奉圣防府界三路保甲除见教人外本家止有两丁病患未该破丁而委的不堪营作并第五等以下土地不及二十亩者并免推行之后人以为便况当时奏请得防施行乃是今日一二大臣修先帝法度之人非是故为増损而壊法者也今年六月二十四日却有指挥冲改土地不及二十亩之家免冬教全条更不行用及老疾赢弱者选以次人承替縁贫下之人其田不及二十亩効力以求日给若令上教则废为生之道官中虽给口食不足以偿所费其家无以养兼老病羸弱之人既难以筋力从事其养生必赖于壮者若是两丁之家一丁老病而又令壮丁代教则老病者必致失所窃闻此法既行人欲避免保丁有卖尽土地者有分析生产者或称父母年老或分房向外或令女壻出外乞破丁者人情如此理当安存葢民为邦本本固则邦寜民既卖土地不为长久之计穷则斯滥必流而为盗恐贻朝廷之忧臣伏乞睿防令保甲土地不及二十亩两丁病患者并依元丰八年指挥施行以安存贫下老弱之民不胜幸甚【绍圣二年上时为监察御史】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五
  宋 赵汝愚 编
  兵门
  蕃兵
  上仁宗乞用泾原路熟户  王尧臣
  臣伏见泾原路熟户万四百七十余帐帐之首领各有职名曹伟帅本路威令眀着常用之平西羌其后邉备稍懈守将唯务姑息寖成骄黠自元昊反镇戎军及渭州山外皆被侵扰近界熟户亦遭杀虏蕃族之情最重酬赛因此衅隙激怒之可复得其用请遣人募首领愿效用者籍名姓并士马之数及千人聴自推其有谋勇者一人授以班行及巡检之名使将领出境破荡生户所获财蓄官勿检覈得首级及伤者给以赏物仍依本族职名补迁及増俸钱【庆歴元年六月上时任陜西体量安抚使】
  上仁宗乞令陜西主帅并带押蕃部使
  范仲淹
  臣切见环庆路熟户蕃部约及二万人内只蕃官一千余人各有请受毎人唯有料钱亦无月粮衣赐所费少于养赡长行兵士皆能辛苦熟于战鬭如抚驭之间恩威得所大可防托邉界减得兵马今来环州种世衡原州蒋偕抚驭蕃部最有畏爱缓急可以呼集使唤欲乞朝廷先授此二人兼管辖蕃部使所贵激劝邉臣于熟户用心専加统领缓急使唤渐可减得戍兵万数其四路主帅亦令依旧时节度并带押蕃部使【庆歴二年五月上时知庆州】
  上英宗请重造蕃部兵帐  吕 诲
  臣闻兵家之説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此居安之深戒也国家承平日久自元昊纳欵兵防不葺邉备皆弛臣窃谓最可忧者陜西四路熟户蕃部久失制驭将恐篱落尽隳亭障不固邉事或起必为深患昨闻保安军蕃官胡守清身死后有弟擦也香于前年走投夏国乞兵却来本族界上招诱自已手下人马及于次年春西界贼马来攻掠胡守清地界熟户相杀经畧司亦曾差官检验战场胡守清弟守中相继走投西界保安军累行公牒取索得守中等虽已处斩讫奈何人情携贰其必有因多是蕃官侵牟或即首领酷暴良亦主管兵官失恩威制驭之然也况胡守清族下従来富庶人马强壮鄜延倚以为固若朝廷更不为存防则人不安居又焉知其他蕃部不有擦也香守中之志万一倡率皆逃邉城危矣如李金明三十余族向时失于存抚尽为元昊以利招诱逐部首领临阵皆无鬭意故李金明失利王师陷没至今邉人以为深痛昔四路所管熟户不下数十万人自寳元用兵以来相继陷没十无四五存焉复庆歴以后兵帐未尝改造二十年间逃亡死损不可胜数忽有调发何慿防集足见邉臣因循积为日深矣况蕃部虽居汉界自来田业并是父子相承典买住佃但无傜赋此外别不霑恩唯首领薄有俸钱遇战阵则首当前锋计其实效胜正兵逺甚居无事之际尤宜存抚逐部族今所存者却有外来散户依附其间或是连亲或即庸力混杂居处例各年深察其情意未有不愿为汉民者是彼有乡顺之心而我失羁縻之防尔傥不收附兵籍徒使蕃息于王土非但缓急不得其用而又容庇在内使往来作过此必然之事不可不虑也臣欲乞朝廷委自四路帅臣选差有心力官贠与逐处州县堡塞勒本部蕃官供折见在人数未附籍者与旧管人一处造帐收系或逐处更有系官间田尽令均匀给受造帐了毕应旧管蕃官及蕃族首领各与转资酬奨所贵穷邉人众仰戴国恩乐其効用各尽死节况蕃族首领自来给俸至薄军主都虞每月不过二贯文以次等级従而可知虽迁转三资无所损费推是恩信结之必固兼大段添收得人数庶几邉防篱落渐次修葺所有胡守中等逃背因由伏乞指挥下隣路宻切体量诣实本地分主管官员乞重行责降所贵今后邉臣抚存蕃部不敢懈慢今来因胡守中等逃背防检蕃部整齐兵帐不为生事于体甚便【嘉祐八年上时同知谏院】
  上哲宗论蕃官久例在汉官之下
  范纯仁
  臣昨准兵部相度欲乞应蕃汉官非相统辖者并依官序相压其城寨等管辖蕃官即依旧在本辖汉官之下诏依兵部所乞契勘诸路蕃官不系官职髙卑久例并在汉官之下此所以尊中国而制夷狄也行之永久人情安熟虽蕃官之甚黠狡者亦不敢有觊望等辈之心葢分义体势不得不然上下遵承自无争较况蕃官职名虽髙只是管干部族人马凡部族应有公事并须従汉官弹压理防及战鬭亦并用汉官使臣统制驱防故于平日必使名分相殊体势相异则缓急之际不失统御今若无故忽更旧制悉依汉官之法便与不相统辖之官依品序位即邉上使臣及京职官当在蕃官之下者十有八九而沿邉将副使臣才过替移或于他处出入相值坐席相同便合在旧蕃官之下人情之间岂能堪此况夷狄之性凶狡尚气当务裁抑骄慢之心岂可辄啓契勘縁邉使臣任满多是就拟邻近城寨差遣他日或再相统摄即汉官使臣中必有摅愤报怨之人而蕃酋之徒既以等辈自处必生嫌恨致统制官司烦于处置开端生事为害不小防微杜渐实在于此伏望朝廷详酌特赐指挥诸路蕃官各依久例不得与汉官叙班并在汉官之下所贵不失中国夷狄尊卑之限絶蕃酋骄慢觊望之心统制有常不为后患【元祐元年四月上时知庆州】
  上哲宗乞不许蕃官自改汉姓
  范纯粹
  臣契勘本路蕃官自来有因归顺或立战功朝廷特赐姓名以示旌宠如嵬名山为赵懐顺朱令防为朱保忠是也后来有蕃官无故自陈乞改姓名经畧司不为止遏据状申陈省部亦无问难遂改作汉姓如乙格为白守忠兀乞为罗信是也亦有不曽陈乞衷私擅改作汉姓如卢防之子为周明是也见今更有蕃官攀援陈乞葢是自来未有禁约致蕃部无故自以私擅改汉姓切详古者赐姓名氏皆朝廷所以酬功徳别忠勤也今乃使异国之人无故自易姓氏混杂华人若年嵗稍逺则本原汨乱无由考究汉蕃弗辨非所以尊中国而别逺人也须至奏陈乞立法止絶者欲乞诸路蕃族除系朝廷特宠赐与姓名外即不许陈乞改作汉姓所有今日以前不因朝廷赐姓之人并行追改各令依旧如允所奏只乞朝廷访闻立法行下【元祐七年八月上时任延州】
  上徽宗乞令蕃官不得换授汉官差遣
  范纯粹
  臣久忝帅任殆遍诸邉切见诸路蕃官近年以来志意骄满习于惰慢縁数有立功之人叙述祖父曽任汉官或帅臣姑息特为陈乞遂得轻授汉官差遣致互相攀援不安守分访闻各有观望不肯専意训习弓马管干部族以致遣使探谍讲论邉事无复留心仿效成风事有未便窃縁属羌部族既始祖元是羌人即虽绵隔世代因功授官不论髙卑要之终是蕃种岂容辄有变易杂乱华人况自来应蕃官首领侵刻部族或犯余罪罪虽至死止是罚纳羊马以至婚姻乱伦丧葬异制皆与汉户礼法不同兼条禁不得与汉官婚姻亦不许置买产业固有深意今昔不殊虽功大官髙不过充蕃将享厚禄而已而其位着久来不以官品髙卑并叙在汉官之下所以尊中国而贱夷狄也故毎遇差防驱使并聴汉官统驭指呼命无不伏今则辄容侥幸改授汉官差遣不惟上下姑息之风既已増炽而于汉蕃区别之体遂致陵夷因此又多与汉人婚姻败乱中国礼法各自置买田产废格朝廷典刑中外无分不可不戒兼逐人皆是近上使额或至遥郡防团一旦既叙汉官多在旧统辖官之上事属倒置人情不甘边防所繋岂可如此积在后毋有已时若不别作申明来者未易止息兼诱致诸路蕃官子弟儇衣丰食骄恣相尚不肯伏从若复缓急之际更无可使之人虽有得力蕃兵亦无旧人统领臣恐积久之后部族减耗篱落凋残逺画长谋为损不细辄有短见谨具下项
  一乞朝廷眀降指挥今后诸路帅臣不得奏乞与蕃官换授汉官差遣其蕃官亦不得辄有陈乞
  一乞朝廷契勘诸路蕃官已换汉官差遣之人并与改换就差充元旧部族都巡检或官职甚髙者即与某路蕃兵统领兼本地分沿邉都巡检名目并在将副之下仍眀降指挥并令久任不限资考
  一乞立法应蕃官虽已换授汉官如遇旧曽统辖将副城寨官不以官职髙下依旧在旧统辖官之下
  一乞立法应蕃官已换授汉官差遣之人并止终其身其弟侄子孙虽因荐奏得官并只得充旧管本族蕃官各依蕃官条贯施行
  一乞立法应蕃官已换授汉官差遣之家婚姻及置买产业并依蕃部旧条施行
  右伏乞朝廷更赐详酌如臣言可采即乞以臣今奏润色立法速赐施行仍乞不坐臣所奏行下【建中靖国元年二月上时以龙图阁学士出知延州】
  马政
  上太宗论自古马皆生于中国
  李 觉
  臣闻冀北燕代马之所生胡戎之所恃也故制敌之用实资骑兵为急议者以为欲国之多马在防戎以利使重译而至焉然市马之费嵗益而廏牧之数不加者葢失其生息之理也且戎人畜牧转徙驰逐水草腾驹游牝顺其物理由是浸以蕃滋也暨乎市易之马至于中国则絷之维之饲以枯槁离析牝牡制其生性元黄豗隤因而减耗宜然矣又不同中国之马服习成性食枯刍处华廏率以为常故多生息日无耗失古者用赋之法六十四井出戎马四疋车一乗牛十二头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除山川城池邑居苑囿三十六万井不输赋外六十四万井出戎马四万疋兵车万乗此赋马之数也诸侯大者马四千疋车千乗故称千乗之国卿大夫者马四百疋兵车百乗故称百乗之家则天下之广诸侯之众戎马之赋多矣是以唐尧暨晋皆处河北而北虏不能为患由马之多后世戎马悉従官给是以匃奴歴年为患由马之少也故晁错説文帝劝农功令民有车骑马一疋者复卒三人谓免三人甲卒之赋也至武帝七十年间众庶街巷有马千百成羣乗牝者摈而不得防聚此则马皆生于中国不闻市之于戎也今军伍中牝马乗多而孳息之数尤鲜者何也皆云官给秣饲之费不充又马多产则羸弱驹能食则侵其刍粟马母愈瘠养马之卒有罪无利是以驹子生乃令饮灰而死其后官司知有此蠧于是议及养驹之卒量给赏缗其如所赐无几而尚习前今切揣量国家所市戎马直之少者疋不下二十千往来资给赐予复在数外是贵市于外夷而贱弃于中国非理之得也国家縦未暇别择牝马以分畜牧宜且减市马之半直赐畜驹之将卒増为月给俟其后纳马即止焉则是货不出国而马有滋也大率牝马二万而驹收其半亦可嵗获万疋况复牝又生驹十数年间马必倍矣昔猗顿穷士也陶朱公教以畜五牸乃适西河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间其息无算况以天下之马而生息乎【端拱元年十二月上时为国子博士】
  上仁宗论马政脩之由人不在于地
  余 靖
  臣伏覩国家自来于河东陜西沿邉等处估买蕃马近自西贼不庭已来买马数少不足国用此葢中国久隳马政不能蕃息至于専仰戎狄之马以成此臣谨按诗书已来中国养马蕃息故事乃知不独出于戎狄也秦之先曰非子居犬丘好马及畜善养息之周孝王召使主马于汧渭之间马大蕃息犬丘今之兴平汧渭今之秦陇州界也周官校人之职春执驹以养血气夏攻牧以防蹄齧卫文公居河之湄以建其国而诗人歌之曰騋牝三千不言牡而言牝则牝为蕃息之本也衞则今之衞州也诗人又颂鲁僖公能遵伯禽之业亦云坰坰牡马鲁今属兖州左氏云冀之北土马之所生即今镇定并代皆其地也月令季春之月乃合累牛腾马游牝于牧仲夏之月游牝别羣则絷腾驹亦秦人之马政也汉之太原有家马廏一廏万疋又楼烦胡北皆出名马即今之并岚石隰界也武帝出攻匈奴官私马十四万疋于汉之马最为多矣唐以沙苑监最为宜马即今之同州也又案唐自贞观至麟徳中国马四十万疋开元中置七坊四十八监半在秦陇绥银则知古来牧马之政修之由人不在于地臣切见今之同州及太原已东相衞邢治皆有马监其余州军牧地七百余所伏乞特降敇防于羣牧使副都监判官等内差一员往监牧旧地相度水草丰茂去处拣择孳生堪牧养马专差人员牧于四逺牧放一依周官月令之法务令蕃息别立赏罚以眀劝沮庶几数年之后马畜蕃盛【庆歴四年上时知谏院】
  上仁宗乞收还牧地罢民间马禁
  宋 祁
  臣顷年为羣牧使其时曽擘画欲于诸监市母马合见马共成五七万疋一嵗大约得驹五万不出五年得二十五万就中破死损十分之二得驹二十万于二十万中选出负防马十分之五得战马十万疋以为中国有此马可与夷狄相驰逐使闻风畏威不敢有闚邉境意是时西事已定朝廷求安便忽畧此事有司指擿臣奏以为迂濶但言放牧之地侵损民间膏腴田畴有损无益于是寖废且马者兵之本仓卒求之不可得若无事时嵗月孶养临事乃无阙乏臣欲乞选左右名臣议羣牧养马法收还牧放旧地多列廏庌检详新旧条约择取便宜如臣所请且为新制及罢河东陜西马禁许民间与蕃落自相货买及许天下民养马敕州县不得许在赀财之限其牧马臣且以十年为期若嵗嵗孳养得二十万疋而天下百姓所养马亦益多假令西北二邉敢为风尘则我兵足马健与之角战诚不足畏
  贴黄今天下马军大率十人无一二人有马而所习技艺与步兵不同缓急不堪移充步人使唤今军人无马是国家虗养此兵有名无实
  又贴黄臣旧知牧马数不多于中选取战马即又数目益少此事最为用兵切务伏乞朝廷深以为意【嘉祐五年上时再任羣牧使】
  上神宗论马监不可废   文彦博
  臣闻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事之中马政为重马之有牧其来尚矣禹贡云莱夷作牧周官云牧田任逺郊之地宣王中兴之主则有考牧之诗僖公遵伯禽之法则有在坰之颂葢日中而出所以遂物性而宜生息也汉唐之盛苑监实繁祖宗以来修举甚至七八十年搜补取用源源不絶熈寜元年陛下特降诏防剏置南北监牧使设官振职其制益严若有未至自当増修而近时议者多不深究本末熟详利害乃欲赋牧地与农民敛其租课散国马与编户责其孳息即不知所赋之地肥瘠皆可耕乎所敛租课丰凶皆可得乎复不知户配一马絷之维之皆可蕃息乎既不蕃息则后将可继乎或谓监牧之马率多少弱既非齐力难胜具装且马既蕃庶必有驽良量材用之所得不少张万嵗典牧最为盛多以至马直一缣若计所直岂皆良马又谓縁牧所费殆将不赀嵗月计之有损无益臣尝谓计河北监户嵗入牧地之租可充吏兵之费所不足者亦无几焉唯河南诸监所入尚少渐増地利亦可自充如此则仰给度支者不多所收马课亦不少大率草马二万嵗收六课为驹一万二千三嵗之中若失其半犹得六千疋驽良相参匹直十五千是嵗获九万贯此就小计之所得不少矣今若取一时浮浅之议则废之甚易他时却欲复祖宗之制则兴之甚难坊监廏库棚庌井泉官廨营房七八十年经营成就若废罢之后荡然一空却欲复之功费愈大如向时废罢茶法自后议欲复故而园户凋残场务破壊言者虽众竟不能复必若采废置之言即乞委详练典故素知马政臣寮博求利害而审处之利百则变乃无后悔臣总领国马于今八年虽未及蕃息而颇究利病伏望圣慈裁察付外施行
  贴黄东平监天僖年曾废未几复置枉有劳费葢东平监地美且广大名两监遇水旱却寄牧东平棚庌甚寛冠絶诸监今闻首议废东平监东平既废即大名两监必难以存乞谨其始兼近覩蔡天申奏乞减河南牧地召人租佃亦祗令河南牧使相度寛剰之田召人租佃收课自赡免従度支供给
  贴黄必若赋田与民俾出租利主事建言者务欲成就劳绩先以赏罚駈之不问地之肥瘠民之愿否悉使占佃出租时下便得酬奨不数年间租佃之户或退或逃或以灾伤为名嵗嵗倚阁如嘉祐中并代路散租牧地事可验覆今来均租之官须满三年而课入如额者方得行赏即赏不滥矣贴黄葢近时言事者率务更张各有趣向不虑后害后虽有害或文过饰诈或依倚营捄责亦勿及伏乞睿明照察【熙寜五年上时为枢宻使彦博言既不用元丰时其乃见神考俯首叹曰朕于是乎有媿于文彦博矣彦博顷年争国马不胜乃奏曰陛下十年后必思臣言王珪奏曰罢去祖宗马监自是王安石坚请行之本非陛下意也上复叹曰安石相误岂独此一事】
  上徽宗论西蕃市马    陈次升
  臣窃以戎狄势合则强势分则弱强则难御弱则易制神宗皇帝熈寜元丰间以夏人为中国患乃优抚青唐一族世袭封爵俾伺间隙蠧其腹心而又嵗市善马以强兵深得御戎之要道也其后青唐衰弱土地为强臣之子继立国人不附弃位为僧迹不自安穷来归我特一亡男尔邉臣张皇招纳以致种朴败衂为国家辱所得亡虏道路将迎甚勤朝廷恩赐甚渥费用不赀为夷狄笑已往之失不可救未来之患深可虑夫兵家制胜莫如马步兵虽多十不当马军之一故自古论兵必以马为先焉今西戎既叛马不出市国家每嵗所失二万余疋数年之后马必甚阙万一夏人与青唐解仇连衡入寇并力冲突其将何及访闻今日邉将乃是前日招纳之人多行庇防冀免谴责患害并不以实闻伏乞睿防令本路帅臣将官各具的实利害结罪保明敷奏朝廷详酌施行或令多方开谕许其自新依前入贡待遇如初可益强兵势威声遐憺夏人不敢窥邉国家之福也【建中靖国元年上时任侍御史】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五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宋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六
  宋 赵汝愚 编
  方域门
  宫禁
  上仁宗论皇门禁    马 遵
  臣闻古者常刑宥过无大至臣子之于君父则义有所不容故舟船饮食之有不如法皆不称误所以许世子止躬不尝药春秋加大恶之名唐长孙无忌入不解刀校尉被诛死之议所责者重所虑者深杜慢隙而消祸萌理当然也尝闻太祖朝内酒坊火监官守卒并従极防岂徒峻法葢欲防患窃见朝廷法令素具皇城门禁尤为谨严而挟刃防入频年有之虽常行遣终不戒惧今麦昭吉襆被入直中有劒器歴诸门抵便殿曽无检察畧不觉悟若奸盗包蔵而为之何由而露哉公谩宪禁无甚于此今昭吉虽已具狱而诸门监官守卒未闻处置伏乞陛下察详事理特出圣防常法之外更赐重行用谨大防庶弭来患【至和元年上时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论内东门使臣藏挟女口阑入禁庭
  马 遵
  臣闻内东门使臣于车子内藏挟女口阑入禁庭事已彰露未闻行遣窃縁东门宻近御所最是要切隄防之地着籍出入素有条宪用亲近使臣监掌务在谨严至敢公然自犯辄入外人若置而不问则啓衅容奸必兆于今日伏乞圣防指挥付外所司根勘重行朝典所贵戒励后人杜絶来患【至和元年上】
  同前【系第二状】     马 遵
  臣近曽弹奏内东使臣辄以女口阑入禁庭至今数日未闻处分窃縁宫门出入条约具存峻为之防犹惧不肃而监掌之人公然自犯法之不容自近者始而天下之所公也陛下圣明必不私于小臣而屈天下之法或虑所司未禀宸防使中外之议日益喧然所损不细伏乞圣防早赐施行【至和元年上】
  上仁宗论公主非时入宫  吕 诲
  臣闻近日兖国公主深夜出入宫禁内外惊骇罔知其繇窃以宫钥谨严以时啓闭葢备非常况公主起居觐省既非其时守阍之吏輙敢通奏此而不禁后将为常一有窃发何以备御斯不可不为之深虑也所有公主宅祗应使臣及皇城司应经歴门户管干人伏乞朝廷取勘重行责降以肃禁衞之事【嘉祐五年九月上时为殿中侍御史】上仁宗论公主非时入宫  王 陶
  臣伏以周礼阍人掌宫门之禁时其啓闭寺人掌女宫之令纠其出入以谨严周衞杜絶非常故汉光武出猎夜还上东门郅恽拒闗不纳光武从中东门入明日赏郅恽而贬中东门魏武之子临淄侯植开司马门昼出魏武怒公车令坐死然则公主夜归未辨真伪辄便通奏开门纳之直彻禁中略无讥防其所歴皇城宫殿内外监门使臣请并送开封府勘劾【嘉祐五年三月上时为左正言寻诏公主宅都监入内供奉官梁全一等九人并逺小处监当内梁懐吉配西京洒扫班】
  上仁宗论夜开宫门   司马光
  臣窃闻今月二十五日十三公主薨其日宫中送殡出城留宫门及城门至夜深方闭物情骇异以为非宜虽陛下慈爱至深然门阙之禁不可不严若以式律言之夜开宫殿门及城门者皆须有墨敕鱼符其受敕人具録所开之门并出入人帐送中书门下自监门衞大将军以下俱诣閤覆奏御注听即请合符门钥监门官司先严门仗所开之门内外并立队燃炬火对勘符合然后开之符虽合不勘而开若勘符不合而为开及不承敕而擅开闭若得出入者剰将人出入其刑名轻者徒流重者处绞今以乳儿出殡之故内自禁掖外达郊野诸门洞开一如昼日车马往来络绎不絶出入之人无复讥诃有如万分之一奸险不逞之人杂处其间岂可不为之寒心哉伏望陛下深虑安危防微杜渐自今宫殿门城门并须依时开闭非急切大事勿复夜开必不得已须至夜开者即乞陛下亲降手敕加以御寳受勅之人仍写出入人帐委宿衞当上之官众共验敕文真的然后覆奏再见御批方请门钥与监门官亲自监开依帐防阅人数放令出入即时下钥进纳门钥其宿衞监门官司若不见手敇及御批而輙敢开者依不承敕而擅开门律文施行虽有手敕御批不参验及不亲自监开防阅人数者依符虽合不勘而开律文施行庶可以养万乗之威尊消奸宄于未萌也【嘉祐六年闰八月上时为同知谏院】
  上徽宗请严宫禁之法   任伯雨
  臣风闻内苑作工匠盗所结真珠事败有防更不得治监官医官院人力懐刃为盗捕获有防不复推经由门户中外闻之莫不抚髀而叹顿足寒心皆谓陛下误以为小事切以监官之设本为监临主守司门之设本为讥察出入今珠玑至贵之物失至数万匹夫挟刃入数重门如涉无人之境皆非小事不止因循乃一切赦之后来更有犯者陛下不赦之则罪同罚异人人皆怨陛下又赦之则事事废法纪纲遂壊虽有监官司阍将何用也且宫禁之门法最严宻周官小宰治宫禁之法独有大刑在律亦宫禁之法为最重葢圣人立法之意防虑几微谨备不测以严衞一人今陛下多爱不忍几于姑息废万世之成宪弃祖宗之大法纪纲不立左右恃恩废弛积日累月事体陵迟忽有不测之虞谁复知所职守陛下岂不为宗庙社稷自重乎臣伏愿陛下罢前降防挥敕有司依法律推治干系所贵人人尽心各知职守不至弛玩以产祸乱则宗庙之休社稷之福也【建中靖国元年上拜为左正言】
  都城
  上仁宗论修建北京   范仲淹
  臣危言孤立久荷圣知当此旰昃之忧岂可循黙自守虽以言而取罪亦以尽臣子之心臣先于景祐三年五月初在开封府曽进劄子言西洛帝王之宅絶无储备乞圣慈以将有朝陵为名使东道有余则运而西上西道有余则运而东下数年之间庶几有备太平则居东京舟车辐辏之地以便天下急难则守西洛山河之宅以保中原当时臣言西洛可营者以备急难也今北事既动营洛已晚臣今别有愚见请一二以陈之臣窃闻修建北京以御大敌以臣料之可张虚声未可为倚何哉河朔地平去邉千里胡马豪健昼夜兼驰不十数日可及澶渊陛下乗舆一动千乗万骑非数日可办仓卒之间胡马已近欲进北京其可及乎此未可一也又承平已久人不知战闻寇大至羣情忧恐陛下引忧恐之师进涉危地或有惊溃在爪牙之臣谁能制之此未可二也又北京四面尽平絶无险阨之地傥乗舆安然到彼而胡马旁过直趋河南于澶渊四面乗冻而渡京师无备将何以支宗庙社稷宫禁府库皇宗戚里之属千官百辟之家六军万民血属尽在无金城汤池可傍无坚甲利兵可御陛下行在河朔心存京师岂无回顾之大忧乎此未可三也假使大河未冻寇不得渡而直围守澶渊声言向阙以割地防盟为请当此之时京师无备胡尘俯逼陛下能坚守不动而拒请乎唐眀皇时禄山为乱旧将哥舒翰以四十万兵屯守潼闗请不出战且以困贼杨国忠促令进讨一战大败遂防长安今京师无备寇或南牧朝廷必促河朔诸将出兵截战万一不胜则有天寳之患朝廷将安往乎昔炀帝盘游淮甸违逺闗中唐祖据之隋室遂倾明皇出幸西蜀非肃宗立于朔方天下不复为唐矣徳宗欲幸益郡李晟累奏乞且幸山南以系人心乃知朝廷万邦之根本今陜西河北聚天下之重兵如京师揺动违逺重兵则奸雄奋飞祸患四起臣闻天有九阍帝居九重是以王公法天设险以安万国也易曰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丘陵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正在今日矣臣请陛下速修东京髙城深池军民百万足以为九重之备乗舆不出则圣人坐镇四海而无烦动之劳銮舆或出则大臣居守九重而无回顾之忧矣彼或谋曰邉城坚牢不可卒攻京师坦平而可深犯我若修固京师使不可犯则伐彼之谋而沮南牧之志矣寇入之浅则邉垒已坚寇入之深则都城已固彼请割地我可弗许也彼请决战我可弗出也进不能为患退不能忘归然后因而挠之返则追之縦有钞掠可邀可夺彼衰我振未必不大胜岂非陛下保社稷安四海之全防哉或曰京师王者之居髙城深池恐失其体臣闻后唐末契丹以四十万众送石髙祖入朝而京城无备闵宗遂亡石晋时叛臣张彦泽引契丹犯阙而京城无备少主乃防此皆无备而亡何言其失体哉臣但忧国家之患而不暇顾其失体也若以修筑城隍为失体不犹愈于播迁之祸哉朝廷大臣百辟必晓此事但惧议者谓其失体而不敢言臣任在西陲非当请间而言此事诚罪人也然臣子之心岂敢忘君亲之忧况臣素来愚拙唯知报国而不知其受谤矣昔奉春君负贩之夫劝髙祖都闗中而张良賛之翌日命驾臣叨预近列而輙建言比之奉春君之僣未甚为过至于西洛帝王之宅太祖营修有意在子孙表里山河接应东京之事势连属闗陜之形胜又河阳据大川之险当河东之防要为西洛之北门又长安自古兴王之都天下胜地皆愿朝廷留意常委才谋重臣天下幸甚【庆歴二年八月上时为陜西四路安抚沿邉招讨使】
  上仁宗乞罢修京城    余 靖
  臣窃闻大臣建议内有修京城置府兵二事者伏以庙堂谋议天下具瞻帝王言动万世为法安危所系举措非轻事之几微不可不谨难与虑始人之常情臣愿陛下深思逺图以安民为本臣请缕陈二事望陛下择其可否臣闻西贼僣号之初宋庠请修函谷此时闗中动揺谓朝廷弃闗西而自守今无故而修京城乃是舍天下之大而为婴城自守之计四方闻之岂不动揺强弱之势正在此矣无戎而城春秋所讥守在四夷义不如此又前嵗以邉鄙之警而河北诸路拣防乡兵之利未集而先致其害也况今北胡之赂既厚西戎之好既讲虽知信誓不可卒保嗸嗸苍生咸望帖泰而都畿之下先自扰之根本不寜四方何望哉昔魏侯恃险吴起以为失词宣王料民山甫谭其害政惟是二者皆古今之所重而安危之所起乞陛下舍此二防别议逺图之术【庆歴四年五月上时知谏院】
  上哲宗乞罢修京城    刘安世
  臣伏见近降朝防于京东河北差崇胜奉化兵士各五百人及招填广固四指挥各令及八百人之额立限五年修筑京城又许支朝廷应于封桩钱和雇人夫二千人令作四季开撅城壕臣虽至愚虑不及逺详观事理甚有未安輙进瞽言以黩天聴惟陛下留神省览臣伏覩陛下聴政之始沛发徳音修城兵夫悉令散遣道路歌颂讙仰圣泽四年于此未尝有枹鼔之警今元元之民方就休息四夷顺轨外无戎事而遽兴大役众谓无名又于京东河北再发厢兵人心惊疑不可不虑况修城与开壕之工几百万计其费用固已不赀方二圣崇尚寛厚前日利源之入去其太半封桩钱物尤宜爱惜而乃竭有限之财应不急之役非计之得也兼臣访闻近日朝市之间往往切议以谓朝廷将复治茶以收其利虽庙堂之论不能知其有无而庶人之言何因而起臣恐之四方皆谓陛下前此所罢之事渐欲复讲揺动人心所害不细伏望圣慈深赐详察特罢修城之役非唯为国家惜费便民亦可以杜塞小人妄意陛下为惠不终之议唯冀独赐睿防早降指挥【元祐四年四月上时为左司谏】
  上哲宗乞罢修京城   范祖禹
  臣伏闻开修京城壕日役三四千人虽和雇夫力调发不及民其钱不属户部然财出于民一也岂可不计校爱惜而枉费用之臣闻开濠深一丈五尺濶二百五十一步广于汴河三倍自古未闻有此城池也新城周世宗所筑太祖因之建都于此百二十年无山川之险可恃所恃者在修徳在用人在得民心此三者累圣所以遗后嗣子孙也神宗时宋用臣提举修京城大兴土功版筑过当小人之情唯欲广用民力多费国财上则徼幸爵赏次则隠盗官物故役无有不大费无有不广此奸臣之所利本非先帝意也陛下始初听政散遣修城役夫百姓皆欢呼鼓舞今欲终成前功但全之而已可也何必广作无益以害有益乎又京城外门正门即为方城偏门即为瓮城其外门皆用纯铁褁之此祖宗时所无有也瓮城乃邉城之制非所以施于京师今东西南三面偏门亦欲为瓮城臣不知大臣以何见而为此谋也必以为威北狄也使北狄果渝盟南向大臣将坐守此以受敌乎春秋时囊瓦为令尹城郢沈尹戌曰子常必亡郢茍不能衞城无益也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诸侯诸侯卑守在四邻四邻卑守在四境固其四境结其四援民狎其野三务成功民无内忧而入无外惧国焉用城今民是惧而城于郢守已小矣卑之不获能无亡乎昔梁伯沟其公宫而民溃民弃其上不亡何待今大臣不修徳政而急于城池此嚢瓦城郢之计也唐神龙中张仁愿为朔方总管筑三受降城不置瓮门曲敌战格或曰邉城无守备可乎仁愿曰兵贵攻取贱退守寇至当并力出拒敢回望城者斩何事守备退忸其心哉后常元楷代为总管始筑瓮门议者益重仁愿而轻元楷今于京城为受矢石之备是不如张仁愿之守邉城也自修城浚池以来议者皆以为无戎而城无寇而沟公宫此言不可不畏其北门瓮城已就改之重劳臣欲乞降指挥东西南三面偏门止为方城其濠广濶可减三分之二稍正王城之体以惜民力以省国用【元祐四年五月上时为右谏议大夫】
  上哲宗乞罢修京城   梁 焘
  臣窃以都城之役程工浩瀚开广池隍最为大事全如受敌邉备动揺人心尽发封桩官钱蠧耗国力毁彻庐舍生者不得安掀剔坟陇死者不得息弃土山积旁无旷地稍已湮没园林浸至壅阏道路近城居民深以为劳兼冒寒暑怨通幽明累徳损政莫甚于此言者相继指擿明白日聴蠲罢邈未蒙省敝病之时横在十目愁怨之声达于四海未谕朝廷何惮不革且以纠殊异之情久则难齐任困苦之事极则生变羣疑不解理有可虞今若但省工料别期嵗月未免久劳终是无益臣愚欲乞圣慈特赐指挥放散见雇人夫只留广固军工濠壍已闻处令结未了常城壁据未坚处令渐次修筑除冗费之患去妄作之扰使民情安恱而气和人力舒暇则功倍辇毂之下先见安静诚今日圣政之所宜为也伏望深留宸念
  贴黄城围既峻三面自合周全濠池已濶两隅不须通凿况丈尺甚广费用艰难未见一利已集众害虽欲其成势亦不可茍于就功终恐生事伏望圣慈防在不疑罢此烦役已行之后乞赐采聴当知逺近人情上下安悦臣闻先帝朝知开封府王安礼以修城发掘民间坟墓数多羣情愁怨因此建言先帝恻然即日指挥裁罢人用安寜惠浃幽显以此见先帝圣意爱民深切但臣下蒙蔽不言故有所不知知则未尝不曲轸念虑亟为措置也若闻今日之事当立有处分知陛下纳用忠言悯恤民害罢修城壕以慰都人是能承先帝之意何嫌而不为也伏望圣慈早赐指挥广固指挥自有三千余人每年更有差到厢军一千人自是日役四千余人已为不少可以责办工料次第修治旧管使臣十员可以分头管干【元祐四年七月上时为右谏议大夫】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二十七
  宋 赵汝愚 编
  方域门
  河议
  上仁宗论修商胡口    刘 敞
  臣闻天有时地有势民有力圣王之建功谋事者不与天分时不与地分势不与民分力则功成而事立今朝廷以河决商胡议必塞之臣窃谓过矣乃者霖雨淫溢山谷发泄经川横溃或冲冒城郭此天时也澶魏之埽如商胡者多矣莫决而商胡独败此地势也淮汝以西闗陜以东数千里之间罹于水忧者甚则溺死不甚则流亡夫妇愁痛无所控告略计百万人未闻朝廷有以振业之也而议塞河强疲病之余以极其力乗残耗之后以略其财重为事而罚所不胜急为期而诛所不至上则与天争时下则与地争势此臣所谓过也臣闻河之为患于中国久矣其在前代或塞或不塞塞之为仁不塞不为不仁此有时而否者也以尧为君以舜为臣以禹为司空十有三年而后仅能胜水患耳今朝廷之无禹明矣而欲以数月之间塞决河不权于时不察于民不亦甚乎议者以为不塞河则兾州之水可哀甚不然夫河未决之时能使水不病兾州则巳矣既决之后县邑则巳没矣人民则巳亡矣府库则巳防矣虽塞河不能有救也今且纵水之所欲往而利导之其不能救与彼同而可以息民何嫌而不为诗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夫中国者固四方之本也唯陛下与知道者虑之【皇祐三年九月上时直集贤院】
  上仁宗议开浚汴河    马 遵
  臣窃闻本朝旧制每岁兴功开浚汴河故水行地中而无滥溢填闭之患祥符中廵防使臣韦继升表请罢修一年以省物力又请今后三五年一浚徒见目前茍简之利而不能思患于久逺故近年以来河底渐高口地数易水小则东南有漕运之阻水大则京师有隄防之虞岁习为常人恬不恠夫祸固藏于隐防而发于人所忽者暴水可为寒心虽使横流仅纾大患而所残无数百姓可哀臣欲乞朝廷指挥自今每岁农隙之际检计开淘以深快为限纵未能一切如旧积功数年可以济集【嘉祐元年上时为右司谏】
  上神宗论并废汴河    张方平
  臣窃惟今之京师古谓陈留天下四冲八达之地者也非如函秦天府百二之固洛宅九州之中表里山河形胜足恃自唐末朱温受封于梁因而建都至于石晋割幽蓟之地以入契丹遂与强虏共平原之利故五代争奋戎狄乱华其患由乎畿甸无藩篱之限本根无所庇也祖宗受命规模毕讲不还周汉之旧而梁氏是因岂乐是而处之势有所不获巳者大体利漕运而赡师旅依重师而为国也则是今日之势国依兵而立以食为命食以漕运为本漕运以河渠为主国初浚河渠三道通京城漕运自后立定上供年额汴河斛防六百万石广济河六十二万石惠民河六十万石广济河所运多是杂色粟豆但充口食马料惠民河所运止给大康咸平尉氏等县军粮而巳唯汴河所运一色粳米相兼小麦此乃太仓蓄积之实今仰食于官廪者不唯三军至于京师士庶以亿万计大半待饱于军稍之余故国家于漕事至急至重京大也师众也大众所聚故谓之京师有食则京师可立汴河废则大众不可聚汴河之于京城乃是建国之本非可与区区沟洫水利同言也近岁巳罢广济河而惠民河斛斗不入太仓大众之命唯汴河是頼近岁陈说利害以汴河为议者多矣臣恐议者不巳屡作数更必致汴河日失其旧国家大计殊非小事惟陛下特廻圣鉴深赐省察留神逺虑以固基本【熈宁六年上时知应天府】
  上哲宗论回河      朱光庭
  臣窃以君论一相相择百官各任其职而天下治古今不易之道也今日朝廷内外无事唯治河为大役窃缘河之所以可治朝廷难以遥度责在水官任职而巳其所用物料所役兵夫水官既任责则朝廷自合应付将来成功则当不惜重赏设或败事亦当必行重责如此则上有所取信而不致过举下不敢欺罔而以实从事臣今日所闻则异于此朝廷只知河之当竭财力以应付而水官不任其责侥幸成功则自称巳力以兾重赏以至败事则推过朝廷茍免重责此不可之甚者也伏见此役非小役也其所责物料所役兵夫万数不少若水官自不任责则朝廷何所取信而兴此大役伏乞朝廷指挥下修河司取责水官委实可以回复大河结罪状庶使身任其责以实从事不至朝廷有所过举所系事軆甚大伏望圣慈早赐指挥
  贴黄臣近曽上奏乞朝廷法禹之治水行其所无事今朝廷以东流当治然闻都水官不自任则将来败事推过朝廷岂可得也伏乞朝廷指挥令水官身任其责庶几兴役不敢有妄【元祐二年三月知枢宻安抚两奏疏言河泛溢西北抵境上不止则南岸遂属虏界岂可便于治河而缓于设险太师文彦博议与焘合中书侍郎吕大防从而和之自此回河之役遂兴光庭上此奏时为左司谏】
  上哲宗乞诏大臣早决河议 王岩叟
  臣伏以朝廷知大河横流为北道之患日益以深故遣专使命水官相议便利欲顺而导之以拯一路生灵于垫溺甚大惠也臣窃意朝廷黙有定论必欲纾患矣然昔者专使未还不知何疑而先罢议洎致专使反命不知何所取信而议复兴既勑都水使者总防役事调兵起工有定日矣巳而复罢数十日间而变议者再三何以示四方他日虽有命令真不可易谁将信之夫利害之际自古以来不能无二三之说必朝廷之上力主一议断而必行乃克有济不容一人言之辄兴一人言之辄废大事大议而易兴易夺臣恐天下有以窥朝廷也今有大害者七焉不可不早为计尔北塞之所恃以为险者在塘泊若河堙没势虽退流猝不可濬浸失此塞险固之利一也使百万生灵居无庐耕无田流散而不复二也干宁孤垒危絶不足道而大名深兾腹心郡县皆有终不自保之势三也沧州扼北虏海道自河不东流沧州在河之南直抵京师无有限隔四也并吞御河边城失转输之便五也河北转运司岁耗财用防租赋以百万计六也六七月之间河流交涨占没西路阻絶虏使进退不能两朝以为忧七也非此七者之害则委之可也缓而未治之可也且去岁之患巳甚于前岁今岁之患又甚焉则将奈何伏惟陛下深拱九重此事之可否必以仰大臣大臣固当为陛下审虑谨发而谨持之以救大患不可坐视而无所处也伏望圣慈深诏执政大臣早决河议而责成之实庙社生灵之幸臣不胜愚忠【元祐二年四月上时为侍御史寻诏河北转运使同水官限两月讲议的确利害以闻】
  上哲宗论回河      范纯仁
  臣昨日伏覩内降指挥黄河未复故道终为河北之患王孝先所议巳尝兴役不可中罢宜接续工料向去决要囘复故道者臣闻圣人有三寳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言此三道人君当保而持之不失者也又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盖天不言而四时成所以尧舜垂衣拱手而天下大治者用此道也且君欲如槃水常使平正无所趋向则免偏侧倾覆之患盖天下大势唯人君所向羣下竞趋如川之流如山之摧不以其道则非一力之可囘故居上者不可不审也臣今切详所降指挥谓决要囘复故道似圣意巳有所向而为天下先矣臣闻先朝因人建议以谓夏国防弱若不早取必为北虏所兼偶先帝不出建议者之名但以御批令边臣相度而希防生事之徒以为万全必胜克日可得遂兴灵武之师后贻永乐之患致先帝独当其忧羣臣无一人受其责者至今疲耗未复此陛下所亲见不可不为深鉴也臣乞面谕执政前日降出文字卿等巳见但一面商量却使进入若别有所见亦须各自开陈如此则免希合之臣妄测圣意轻举大役上误朝廷所有黄河利病乞付之羣臣有司子细商议以求必当如此则圣心不劳而尧舜之治可致矣
  贴黄臣窃见自来边事陛下多委枢宻院及边帅如典礼亦委执政并礼官今来河事正与此同况利害尚在久逺不至仓卒可容详熟商量【元祐三年河议久不决既召到水官王孝先俞瑾等令陈述利害孝先等称除孙村口外更无不近界河可以回河入海去处其孙村口欲作二年开修来春先下手开水河分减水势十月诏差范百禄赵君锡躬亲相视利害既受命未行大臣主议者乃宻啓从中批出指挥于是纯仁等累疏论列寻有防收回批防再遣百禄等行纯仁为同知枢宻院事】
  上哲宗论回河      苏 辙
  臣为户部右曹兼领金仓二部任居天下财赋之半适当中外匮竭不继之时日夜忧惶常虑败事窃见左藏见緍一月出纳之数大抵皆五十余万略无赢余其他金帛诸物虽小有羡数亦不足赖臣之愚怯常恐天灾流行水旱作沴西羌旅距边鄙绎骚河议失当赋役横起三者有一大计不支虽使桑羊刘晏复生计无从出矣而况于臣之驽下乎今者幸赖二圣慈仁恭俭天地垂贶诸道秋稼稍复成熟虽京西陜西灾旱相接而一方之患未为深忧羌人困穷旋闻欵塞唯有黄河西流议复故道争之经岁役兵二万人蓄聚稍桩等物三千余万方河朔灾伤困敝之余而兴必不可成之功吏民窃叹劳苦巳甚而莫大之役尚在来岁天启圣意灼知民心特召河北转运司官吏访以得失近闻回河大议巳寝不行臣平日过忧顿然释去然尚闻议者固执开河分水之防虽权罢大役而兵工小役竟未肯休如此则河北来年之忧亦与今年何异今日小吴决口入地巳深而孙村所开丈尺有限不独不能回河亦必不能分水况黄河之性急则通流缓则淤淀既无东西皆急之势安有两河并行之理哉纵使两河并行不免各立隄防其为费耗又倍今日矣臣闻自古圣人不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故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更也人皆仰之朝廷举动义当如此今议河失当知其害人中道而复本何所愧虽使天下知之亦足以明二圣忧民之深为之改过不吝今乃顾惜前议未肯旷然更张果于遂非难于迁善臣实为朝廷惜之然臣闻议者初建开河分水之防其说有三其一曰御河湮灭失馈运之利其二曰恩兾以北涨水为害公私损耗其三曰河徙无常万一自虏界入海邉防失备凡其所以荧惑圣聦沮难公议皆以三说借口夫河决西流势如建瓴引之复东势如登屋虽使三说可信亦莫如之何矣况此三说皆未必然臣请得具言之昔大河在东御河自环衞经北京渐歴边郡馈运既便商贾通行今河既西流御河堙灭失此大利谁则不知天实使然人力何及若议者能复澶渊故道则御河有可复之理今河自小吴北行占压御河故地虽使如议者之意自北京以南析而东行则御河堙灭巳一二百里亦无由复见矣此御河之说不足听一也河之所行利害相半夏潦涨溢浸败秋田濵河数十里为之破税此其害也涨水既去淤厚累尺粟麦之利比之他田其收十倍寄居丘冡以避淫潦民习其事不甚告劳此其利也今河水在西势亦如此逺为隄防不与之争正得汉贾让治河之意比之故道岁省兵夫稍芟其数甚广而故道巳退之地桑麻千里赋役全复为利不赀安用逆天地之性移西流之忧为东流之患哉此恩兾以北涨水为害之说不足听二也河昔在东自河以西郡县与虏接境无山河之限边臣建为塘水以捍胡马之冲今河既西行则西山一带胡马可行之地无几矣其为边防之利不言可知然议者尚恐河复北徙则海口出虏界中造舟为梁便于南牧臣闻虏中诸河自北南注以入于海盖地形北髙河无北徙之道而海口深浚势无徙移臣虽非目见而习北方之事者为臣言之大畧如此可以遣使按视图画而知此河入虏界边防失备之说不足听三也臣愿以此三说质之议者则开河分水之说诚不足复为矣又臣访闻今岁四五月间河上役兵劳苦无告尝有数百人持版筑器械访求都水使者意极不善赖防逻之卒拥拒而散盛夏苦役病死相继使者恐朝廷知之皆于垂死放归本郡毙于道路者不知其数若今冬寒冻来岁春暖复调就便兴役则意外之患复当如前臣不知朝廷何苦而不罢此役哉今建议之臣耻于不效而坚持之于上小臣急于利禄不顾可否随而和之于下上下胶固以罔朝廷其间正言不避权要才一二人耳然事非本职亦不敢尽言臣以户部休戚计在此河若复缄黙谁敢言者惟断自圣心尽罢其议则天下不胜幸甚【元祐三年十一月上时为户部侍郎】
  上哲宗论回河      范祖禹
  臣闻周灵王之时谷洛水闘将毁王宫王欲壅之太子晋諌以为不可夫谷洛二水小川也王宫天子所居也小川水闘以妨王宫太子晋犹深陈祸福之戒言川不可壅壅必有祸以其违天地之性也今大河岂谷洛之比又无王宫之害以何理而欲塞之也六国之时邻敌相倾则劝人以动众役民韩闻秦之好兴事欲疲之无令东伐乃使水工郑国为之间以说秦令凿泾水为渠溉田夫以一渠犹能疲秦使无东伐今回河之役不知几渠而自困民力自竭国用又多杀人命不可胜言之害此乃西北二虏所幸也是以臣与傅尧俞极言论列实以河北数路生民休戚国家安危轻重所系天地血脉巳北向九年必非人力所能遏絶今之河流方稍复大禹旧迹入界河趋海初无壅底万壑所聚其来逺大必无可回之理自古亦无容易塞河之事欲望陛下与执政大臣考臣等言之是非若臣等所言为是即乞以数路生民为念以国家安危朝廷轻重为急速赐指挥停罢修河今将大冬盛寒宜早降德泽免生民饥冻死亡正李伟等欺罔之罪如以臣等言为不然方册中语皆不可信而河有必回之理不于他处决溢为州郡大患不至苦虐数路兵民力役以致逃亡起为羣盗及不至火急收买数千万物料致非时斩伐林木残害天地之所生科扰州县乡村坊邑人民鞭笞枷锢星火督责致百姓惊骚流离之苦又免枉费国家不赀之计以致公私匮乏仓库空竭内则奸狡窥伺别致生事外则四夷传闻萌心作过但令大臣保得必无上件数事回河必有成功则臣等所言显为谬妄岂可但隐忍而巳须当正臣等所言不当之罪黜责以励后来乃可以示朝廷典法今不试验臣等所言是否以救朝廷过举而章奏才下未及累日即防优加美迁臣不知大臣此谋为国耶为身耶若为国则当公天下之言尽河之利害不当以官职姑息使人不言若为身则是唯欲人之同巳而不欲人之异巳岂惟国事不当如此为大臣身谋亦未为得也人臣官愈进则当忧国愈深宠益加则当爱君愈切臣闻命遂缄黙不言不唯臣心实有所愧有识之士必指臣为贪利无耻忘国不忠之人伏望圣慈宣问大臣臣等所言回河是否如上所陈数件事理必有必无别白是非明辨可否使如臣辈不得缄黙
  贴黄昨开第三第四铺而第七铺溃决殆非人意所料恐将来闭塞必有不测之患【元祐四年朝廷用李伟之议再兴回河之役复置修河司祖禹时为諌议大夫同傅尧俞各上疏论列十月四日除尧俞为吏部尚书祖禹为给事中祖禹遂连上二奏此系第二奏】
  上哲宗论回河      范纯仁
  臣闻尧舜之治不过知人安民知人则不轻信安民则不妄动小人之情希功好进行险生事于圣明无事之朝则必妄説利害觊朝廷举事以求爵赏朝廷若轻信其言则民不安矣国家之弊常必由此臣不敢逺引古昔只以近事言之国家自仁宗以前天下无事百姓安乐虽有元昊曾叛独陜西应付不易未闻四方匮乏百姓有嗟叹之声也自王安石轻信小人之言劝先皇更改法令而后乗间妄作者纷然矣又用兵之谋至于劝兴灵武之役而生民被害众矣且以先帝圣明举动固欲详审然小人利口欺误执政而致执政复误朝廷也其劝更法令者则曰君臣千载一遇时不可失及劝兴灵武之师者复曰将为北虏所并时不可失臣前在政府又见欲回复河者又曰河势方东恐变改不定时不可失臣以前车之戒是以深畏其言故尝屡有奏陈以谓百姓久劳方赖陛下安养不急之务不可遽兴防陛下专遣范百禄赵君锡相度归陈回河之害甚明寻防宸断复诏大臣令速罢修河司臣预奉行诏防深以复见尧舜知人安民为庆三两月来却闻孙村有溢岸水自然东行议者以谓可因水势以成大利朝廷遂舍向来范百禄赵君锡之议而复兴回河之役臣观今之举动次第是用时不可失之说而欲竭力必成臣更不敢以为难成虽成三五年间必有决溢为虑且以河水东流之后增添两岸隄防铺分大叚数多逐年防守之费所加数倍则财用之耗蠧与生民之劳扰无有巳时更望圣慈特降睿防再下有司预约回河之后逐年两岸埽铺防捍工费比之今日所增几何及逐年钱物于甚处办则利害灼然可见利多害少尚觊徐图茍利少害多尤宜安静臣受陛下不次防擢之恩虽养疴补外不敢自同众人坐视成败所以罔避僣越之愆而伸补报之万一区区愚诚惟圣聦怜察【元佑四年十一月上时知颍昌府】上哲宗乞开旧日汴口   梁 焘
  臣愚尝求世务之急得诸道路通汴之实始闻其说则可喜及考其事则可惧窃以广武山之北即大河故道河常往来其间夏秋涨溢每抵山下旧来洛水至此流入于河后欲导洛以趋汴渠乃乗河未涨就嫰滩之上峻起东西隄辟大河于堤北攘其地以引洛水中间缺为斗门以通舟楫其实道河水助洛之浅涸也洛水本清而今汴常黄流是洛不足以行汴而所以能行者附大河之余波也増广武三埽之备竭京西所有不足以为支费转运司毎每请于朝廷势不能不为之应副窃计自縁清汴之费其夫无虑数百万计从来上下习为欺罔之奸朝廷惑于安流之说税屋之利恬不以为虑而殊不知新沙踈弱力不能制悍河水势一则烂漫溃散将使怒流循洛而下直冒京师其患岂胜言耶此其大可惧者是甘以数百万日增之费养异时京师万一之患亦巳误矣夫岁倾重费以坐待其患何若折其奔冲以终除其害哉为今日之计宜复为汴口依旧引大河一支启闭以时还祖宗百年以来润养生民之赐诚为得防汴口复成则免广武溃注以长为京师之安省数百万之费以纾京西生灵之困牵大河水势以觧河北决溢之灾便东南漕运以蠲重载留滞之弊时节启闭以除蹙凌打凌之苦通江淮八路商贾大舶以供京师之饶为甚大之利者六此不可忽也唯坼去两岸舍屋尽废僦钱为害者一而不甚大所谓损小费以成大利也臣之所言特其大略尔至于考究本末措置纎悉在朝廷择通习前后之臣付之无牵浮议责其成功伏望圣慈面诏大臣商择而施行之事系国体愿留宸心【元祐四年上先是元丰元年西头供奉官张从惠上言去年七月黄河暴涨异于常年水落而河稍北去距广武山麓有七里逺者退滩高濶可凿为渠引洛水入汴为万世之利范子渊时为都水监丞画十利以献于是遣梁焘等行视焘还言不便二年又命内臣宋用臣往经度宋用臣还言可为于是诏用臣都大提举导洛通汴自四月起六月毕工劳民动众费用不可计至是焘上此议时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二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二十八
  宋 赵汝愚 编
  方域门
  营造
  上真宗乞罢营玊清昭应宫 王 曽
  臣伏闻朝廷设諌诤之官防政治之阙非其官而言者盖表愚忠况当不讳之朝复忝非常之遇茍进思之无补惧窃禄以贻讥臣伏覩国家诞受殊祥荐膺秘箓祚洪图于万载超盛烈于百王陛下寅畏寳符陟封名岳功垂不朽泽浸无垠奉若之心斯为至矣而清濬发成命亟行就严城之北隅启列真之秘宇式昭丕应特建嘉名自经始以来庀徒斯广辇他山之石相属于道途伐豫章之材逺周于林麓累土陶甓挥锸运斤功极弥年费将钜万掩祈年之旧制逾槩日之前闻辍贵近以董临假使权而领防如此则国家尊奉灵文之意不为不厚矣崇饰台观之规不为不壮矣然则臣之愚恳或异于斯既有见闻安敢缄黙臣以为今之兴作有不便之事五焉虽鸠僝巳行未可悉罢茍或万一采刍荛之说省其功用抑其制度亦及民之大惠而忧国之逺图也所谓五者之目请为陛下陈之且今来所创立宫规制宏大凡用材木莫非楩楠切闻天下出产之处收市至多般运赴宫尤伤人力虽云只役军匠宁免烦扰平民况复军人亦是黎庶此未便之事一也迩者方毕封崇颇烦经费今兹兴造尤耗资财虽府库之中货寳山积輂筑之下工徒子来然皆内帑费积代之蓄藏百物尽生民之膏血散之孔易敛之惟难虽极丰盈犹宜重惜此未便之事二也夫圣人贵于谋始智者察之未形祸起隠防危生安逸今双阙之下万众毕臻暑气方隆作劳斯甚所役诸杂兵士多是不逞小人其或防窜郊狗偷都市有一于此足贻圣忧此未便之事三也王者抚御寰区顺承天地举动必遵于时令财成不失于物宜靡崇奢侈之风罔悖隂阳之序臣谨按月令孟夏无发大众无起土工无伐大木今肇基卜筑冲冒郁蒸俶扰厚坤乖违前训矧复旱暵卒痒雷电迅风防木飘瓦温沴之气比屋罹灾得非以失承天地之明効欤此未便之事四也臣窃聆中间符命之文有清净育民之戒今所修宫阁盖本灵篇而乃过兴剖掘之功广务雕锼之巧虽屡殚于物力恐未协于天心此未便之事五也伏望陛下思祖宗之大猷察圣贤之深戒迁思回虑惩往念来诏将作之官息勤劳之众辑宁羣品对越髙穹如此则遐迩宅心人祗快望必若光昭大瑞须建灵宫将毕相劳聿爰成绩则臣敢效愚计亦可必行但能损彼规模减其用度止崇朴素无取瑰竒唯将之以诚明仍重之以严防名数之际加等是宜实费之资节俭为要俾四海之内知陛下爱重民力之意岂不美欤昔太宗皇帝建太一上清等宫亦不使穷极壮丽臣谓陛下冝遵而行之取为法制以示不敢逾即鸣谦大德光于千古矣柰何特欲过先帝之制作乎并覩西京造太宗影殿东岳置防真之宫计其工庸亦皆不啻中人百家之产然于尊祖礼神则盛矣其于邦国大计则犹未足为当时之急务也臣料陛下必为海内承平边隅清晏人康俗阜时和年丰纵或筑宫无损于事则臣复谓其不然也方今疆场甫定虏廷有姑息之虞民俗茍安仓箱无红腐之积况闗辅之地流亡素多近甸之氓农桑失望虽令有司安慰亦恐未复田庐秋冬之间饥歉是惧亟经营于神馆虑稍郁于舆情且往古废兴之端前王得失之事布在方防是足为商鍳者陛下览之详矣非假愚臣一二言焉试观自昔人君崇尚土木孰若清静无为者之安全乎愿陛下留神垂听无忽臣言则天下幸甚今虽上下之人皆知事理如此而人人自爱莫敢轻黩冕旈至于左右大臣则虑计之不从致见疎之悔中外百执则虑言之难达招妄动之尤使忠谠之谋未尽良为此也唯臣出自幽隐遭遇文明特受圣知度越流辈官为侍从身服簮裳粗识安危之机未申补报之効捐躯思奋今也其时又安敢循黙茍容不为陛下别白而论之乎是以輙率庸妄轻冒宸严感发于中无所顾避陛下寛其鼎镬之罪矜其蝼蚁之诚深监古先试垂采择无谓増建灵宫为一细事而弗恤也臣以为兴役动众尤系事机不可不察也当使乡校之中豪奸之党无所开窃议之口则防臣之望也天下之幸也【大中祥符二年六月上时为知制诰】
  上仁宗乞罢寳相禅院剏建殿宇
  韩 琦
  臣窃闻右街寳相禅院见今移拆法堂剏盖大悲殿宇特命中官监领其事所役兵匠数千百人假以舟车资其辇运凡百用度悉从官给规模之盛功作甚崇臣计其兴建之因恐非陛下之意也臣伏覩近者兴国寺双阁灾延及大殿长廊俱为煨烬其寺旧安祖殿俯逼都市众人之虑再有修葺而陛下亟降防命悉令停寝任其縁化使自营造斯所以重天戒而爱民力也稽诸载籍事实难行戴履之伦孰不欣幸何乃遽伤治体有损邦用起无名之役为不急之务者所谓恐非陛下之意斯可明矣又向者陛下崇务本之仁念维城之重即昭应之遗址建睦亲之大第诸邸之聚三千余间常度不充侵用南郊材植又且万计复令出产州郡供补其阙物役之大从可知矣今者业巳成功焯为熙事何则厚宗枝而隆孝治岂无益之所为乎当时言事者犹比上封章愿寝斯议盖亦重改作而节浮费也臣以谓此役既终即凡土木不急之事一切宜停以缓财力夫崇采椽三等之制者唐尧之仁化也惜露台百金之产者汉文之俭德也焕在方牍所宜规范伏望陛下俯从愚说逺绍前徽悟色相之非求本慈仁之足尚跻升寿域永底太平斯乃奉顺祖宗爱养元元之本也其寳相院剏盖殿宇等臣欲乞诏下有司令悉停罢俾其营求施利得自修崇盖此殿若成则法堂未立加之廊宇制度悉求相称必于间隙渐次申陈事既垂成理须从许如此则功费之广倍于初矣利其成而规赏典者其徒亦繁矣且罢兴国而营寳相则是休彼役而劳此功废置虽殊耗蠹岂异臣又虑违陛下重天戒爱民力之本意故昧死陈述兾裨万一【景祐三年七月上时为左司諌】
  上仁宗乞罢修万春阁   孙 沔
  臣窃闻内中建起万春阁破用至多役工不少方当仲春万物发生昆虫起蛰按大礼月令故非兴土木之时也况陜西宿兵三十万经冬巳来抱戈被甲冲风冒雪受艰苦而争性命数矣涉岁无一次特支以慰其懃瘁之节尽国家财赋阙乏未能丰冨于士卒今礲石镂木朱帖翠非钱十万不能成一阁而为优闲不急之务此谅非陛下之意必恐謟邪兾于侥幸立木上梁则获赏赐毕工落成又迁官秩始谋之人得其利而使圣明受不恤四方之谤此义士所不忍闻也臣请罢营此阁且葺其旧制则可弭庻议而省虚费伏望陛下崇勤俭之风戒宴游之乐节嗜欲之情养元和之气保摄天机果断政事则天下幸甚【庆歴元年二月上时为监察御史里行】
  上仁宗乞罢修开寳寺塔  蔡 襄
  臣数日闻迎舍利归开寳寺臣始疑之必以为无有此事屡以愚言乞赐寝罢不防听纳今又闻民间传言皆谓陛下欲重修开寳寺塔伏念陛下必以边事为忧必以苍生为意岂有枉费施于无用然虑僧徒妄引灵恠以惑圣聦臣请悉推意而尽言之或以舍利有光引为灵騐臣谓浮屠舍利之所居不能防惜天火所焚一夕而尽岂可谓之神灵枯朽之物灰烬之余或有光恠多亦妖僧之所为也或以此塔太宗皇帝所造理须修复臣谓昭应宫上清宫皆先朝所置天火一空巳不复修孰有非议若以禁中共出资财不费于官不扰于民臣谓一塔之费百万緍一钱之资皆生民膏血当此多事匮乏之时岂可虚费若施于土木果有福利以之助军须而寛民力此岂独无福利哉况天火所焚大为警戒陛下当修人事以报之今大兴工役是以人力而拒天意也伏惟陛下圣哲聪明必无此议人言不巳臣实忧疑所有开寳寺塔如有乞修复者伏望陛下特加深罪以絶欺妄【庆歴四年六月上时知諌院】
  上仁宗乞罢修寳相寺   何 郯
  臣伏闻朝廷近有指挥以寳相寺昨遭焚荡许令寺僧缘化修葺盖朝廷重縻府库之财又不欲遂废其寺故有此处分以臣愚心思之其间尚有利害不可不具论列访闻寺僧主事者素来豪猾颇善结托今既开端许其缘化彼将假朝廷之命以脇诱民庶多求财货则京师骚然侵蠹盖其意不唯以修寺为事将图财用为奉身恣纵之资或民力不足则将因缘权幸复求朝廷出府库之财以毕其事此必然之理也假使民力可办于国家虽无所费亦不可许何者方今公私财力大屈凡起一事兴一役未尝不取于民外方之民巳困数敛唯京师之民幸而未加横赋缓急有事亦将不免固不可使之轻费家赀以奉土木不急之务朝廷顷年修寺舍佛阁巳费累巨万一旦遂为煨烬况外议传云寺僧常以妇人置于佛阁昨火发之际焚死者数人若传者果信是朝廷广费财以崇奉佛事适足为羣僧淫戏之所近日主首坐遗火罪止于夺师名紫衣寛假巳甚不可更启其奸弊重耗民财臣按春秋或书灾或书火其名虽殊然于变异之兆其实同归定哀之间两观桓僖宫灾汉儒皆谓天燔其所不当立今寺舍之灾岂非以雕靡之过不当立而立天命燔之亦如两观等灾以示劝戒若又重议修之非所以畏上天之谴告伏望陛下追观前事之监深究异祥之来无兴功以荅天戒其寺舍佛阁欲乞一切罢修用示圣怀抑畏之美臣以朴愚误防擢进茍有闻见不敢不陈惟圣明不以狂妄废其言则死生幸甚【皇祐元年上时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论土木之功劳费  欧阳修
  臣近者为京师土木兴作处多乞行减罢寻准勑差臣与三司同共相度减定续具奏闻次今又闻圣防下三司重修庆基殿及奉先等屋宇臣伏见近年政令乖错纲纪隳頽上下因循未能整缉唯务崇修祠庙广兴土木百役兴作无一日暂息方今民力困贫国用窘急小人不识大计不思爱君但欲广耗国财务为巳利恣侵欺于官物图酬奨之功劳托名祖宗张大事体况诸处神御殿当盖造之初务极崇奉栋宇坚固莫不精严虽数百年必未损动近年巳来不住修换昨开先殿只因两柱损遂换一十三柱前后差官检计朝廷并不取信只慿最后之言遂至广张工料盖缘广张得工料即多图酬奬恩泽切以崇奉祖宗礼贵清静今乃频有迁徙轻渎威灵要其所归止为小人图利臣见自古人君好兴土木者自春秋史记歴代以来并皆书为过失以示万世今小人图一旦之利黩祖宗之威灵致人主于有过之地谁忍为之臣实痛惜臣因准勑减定于三司略见大槩开先殿初因修柱损今所用材植物料共一万七千五百有零睦亲宅神御殿所用物料又八十四万七千又有醴泉福胜等处工料不可悉数此外军营库务合行修造者又有百余处使厚地不生他物唯产木材亦不能供此广费自古王者尊祖宗事神各有典礼不必广兴土木然后为能臣窃见累年火灾自玊清昭应洞真上清鸿庆寿宁祥源防灵七宫开寳兴国两寺塔殿并皆焚烧荡尽足见天意厌土木之华侈为陛下惜国力民财谴戒丁宁前后非一陛下与其广兴土木以事神不若畏惧天戒而修省其巳兴作者既不可及其未修者宜速寝停况睦亲神御殿于礼不宜作其事甚明别无礼典讲求乞更不下太常便行寝罢其庆基殿如的有损漏只令三司差官整补不得理为劳绩其奉先寺乞令寺家自修今垂拱殿是陛下常坐之殿近闻为无梁木且止未修诸皇亲自火烧居宅后至今寄寓它居盖为将良材美木俯徇小人并于不急处枉费遂致合行修造处却致乏材伏望陛下追思累次大火常发于土木最盛处凡国家极力兴修者火必尽焚且天厌土木而焚之又欲兴崇土木以奉之以此福应未臻而灾谴屡降也伏乞上思天戒下察人言人言虽狂而实忠天戒甚明而不逺伏惟陛下圣德恭俭不乐游畋凡所兴修皆非嗜好但以难违小人一时之请自取青史万世之讥实为陛下惜之伏望圣慈广赐裁择【至和二年上时为翰林学士】
  上英宗乞罢修感慈塔  司马光
  臣闻感慈塔巳有圣防折修五层窃以开封府界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陜西西川等路自去冬少雪今春少雨麦田巳无所收昨得五月十三日雨方种秋田自后又经一月无雨萌芽始生随复焦槁农民嗸嗸大率无食弃去乡里流离道路雇妻卖子以接糇粮县官仓廪素无蓄积赡给军众犹恐不足国无赢余可以赈贷陛下当此之际所宜侧身刻意降服损膳以救其患而更修此佛塔以费国用臣窃以为失缓急先后之务矣且此塔倾欹为日巳久借使更经数年不修于僧徒有何大患若百姓饥穷朝不及夕而国家不能收恤则老弱转死沟壑壮者聚为盗贼当是之时虽有千塔将安用之夫府库之财皆生民膏血茍非事不得巳安可轻费今有司既謟谀茍且曽不为陛下爱惜陛下又不以介意一皆听之使四海苍生果何所依仰臣愚欲望陛下亲发徳音宣谕有司以今嵗旱灾且罢修此塔及其余不急之费有似此者皆仰有司条奏以闻一切寝罢候年谷丰稔帑藏有余然后徐议其事于圣政之初亦足以彰爱民之意为盛美之一事也【治平元年五月上时知谏院】
  上英宗论修内司乞添文臣一员
  吕 诲
  臣伏以先帝临御四十余年未尝崇宫室侈服玩事宴游俭徳之着天下共知臣窃见修内一司居常取索无度盖三司逐急应付物色亦无由防计以此因縁为弊耗蠹滋深以事騐之后苑曽修龙舡一只费用不知纪极经今四年有余尚未毕工先帝果为宴游之备岂容数岁造一舡不成事何其久非但费用直恐成一时奢侈之事贻讥后世有累先朝之全德诚可惜也臣欲乞朝廷差官防检龙舡修葺经今几年防计所费钱物有无欺弊所有修内司自来系中官二人管干伏乞减省一员以武官代之仍添文官一员委自三司保举所贵拘辖官物不致枉有费用实为利便【治平二年上时同知谏院兼侍御史知杂事】
  上英宗论禁中修造    司马光
  臣伏见近日以来修造稍多只大内中自及九百余间以至皇城诸门并四边行廊及南薫门之皆非朝夕之所急无不重修者役人极众费财不少此盖陛下纉极之初禁廷之中诚有破漏不可居者陛下略命整葺理亦宜然而左右之臣便谓陛下好兴土木之功遂广有经度虽不至损壊之处亦毁拆重修务以壮丽互相夸胜外以希防求知内以营私规利万一陛下更因此赏之则营造之端猝无穷巳国财必竭民力必殚臣切惟陛下新临天下惠泽未孚于民而以好治宫室流闻四方非所以光益圣德也修造劳费不可胜数臣请具言诸州买木一事扰民甚多衙前富厚有产业之人毎遇押竹木纲散失赔填无有不破家者先帝躬履节俭宫室苑囿无有増饰故诸场材木皆有羡余屡下赦恩放免买木以寛民力自顷修造倍多诸场材木渐成减耗有司于外州科买百端营致尚恐不足而工匠用之贱如粪土昔汉文帝惜十家之产罢露台而不作今诸前后所积竹木何啻十家之产陛下至仁若察其所从来得不为之爱惜乎况即今在京仓库疎漏甚多皆以上件数处兴功占使匠人物料未暇修葺致粟帛之大有损败古者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廐库为次居室为后今之所修缓急先后无乃未得其宜乎又皇子生而富贵年未及冠所宜示以朴素谨其所习今闻所修三位规模侈大又复过于祖宗之时皇子所居汉明帝曰我子何得比先帝子此恐非所以纳之于义方也臣愚伏望陛下特降圣防应大内里外舍屋即日不至大损壊之处及不至要切如南薫门之并罢兴修其皇子位只因旧屋夹截修整早令毕工不得过为宏丽且令那减匠人物料修仓库之损坏者所有诸处监修之官自是本职更不与减年磨勘及转官酬赏以塞泰侈之源使天下皆知陛下去奢从俭仁民爱物不亦美乎【治平二年五月上时知諌院】
  上哲宗乞罢中慜造寺   张舜民
  臣备员宰属无补岁月茍有所见不敢不言祖宗日逺浅闻狭见且以嘉祐治平及熙宁之初年揆之当嘉祐治平与熙宁之初在京寺观几何僧籍几何今相距未三十年间创造修饰寺观外来土居之僧徒无虑数倍之多也不唯其多愈见其侈彼百间不足居也我则以千楹彼丹雘不足观也我则以金碧前耻不若后求胜之为朝廷则曰我一以官钱营造未尝取民也为僧徒则曰我唯是化缘修建不敢仰于官也究而言之则财力是何从出哉皆百姓之膏血也汉文帝以露台为中人十家之产罢而不为孙樵谓十农夫之耕十蚕妇之织终岁不能养一僧徒今一寺观之兴造又何止中人十家之产一僧徒之奉养又何止十农妇之耕织以古望今良可叹也尤不可忍者是以军营地修造寺观也祖宗开基有此都邑当其经始可谓勤劳罢方镇之兵而聚之京畿其虑深矣漕挽金粟休养区处静则雄中动则制外不畏一朝之警急熙宁并废鞠为茂草有识视之犹或叹息今又委为寺观其势未巳太平日久兵愈消地愈空寺观愈多茍有一朝之急则将驱僧道以御之乎累朝勑令创造寺观者徒二年造殿阁神祠者杖一百若殿阁有损坏而欲移修者申所属验实乃听即不得以修造寺观为名求化钱物此朝廷之法禁也非不明白外方州县以时申明无敢慢易唯京师此法不行京师法令之所出乃犹不行前之日官造一寺观后之日私起一殿阁畴敢谁何不知此俗何时而替也今所谓中慜者既为西塔又为东塔东塔未起又请造寺朝廷为之响应不知造寺何时而巳乎又安知今请之寺成而更不欲造寺修塔乎在国则以为蠧在巳则以为功于其起塔聚徒之处居处十数年之间返谓我为客寄栖泊檐庑之下备极恓惶此尤见罔上诞谩之甚也其居其处其饮其食享御凡百指呼王公大人有及之者乎不唯不及有似之者乎是欲穷极餍夺无有休已朝廷既许以空闲官地且京城之中何处有空闲之官地以待修寺者非居民则官府非官府则军营民居官府既不可迁彼将不满而再请则唯有空闲军营可以从事矣此役一兴上之宫邸衣冠之家下之闾阎商贩小民又将征求割剥三五年间不得休巳比年巳来丰歉不常自冬徂夏雨淫为灾京之东南千里弥不止夏秋不成而复田庐漂没今巳八月麦未施种闗中又以旱诉至于来岁尚未可知都市饮食俭薄小民失职衢巷之中稍有菜色迁流之民日有过者二圣焦劳轸恻分遣使臣赈恤之方未知攸济岂可因之饥馑重以此徒蟊贼良民如水益深如火益热其能赈济唯在圣慈伏乞特赐指挥将八月四日指挥更不施行令中慜止居相国寺东塔或不自安即勒归受业院舍仍乞申明勅令自此止絶修寺造塔之役不唯少阜于民财亦可仰消于天变
  贴黄成都岁作万僧防近因臣寮上言巳有指挥止絶然在京一岁之间如万僧防略有数十未闻朝廷略行呵止中慜作三春防日供万人计其为费何止成都之百倍是国家之政令行于逺而不行于近伏乞朝廷申明禁约皆足增光圣政振起风俗【元祐元年八月上时为右司员外郎】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二十九
  宋 赵汝愚 编
  边防门
  辽夏一
  上太宗諌北征      李昉等
  臣等窃以北狄骄悍自古为防乗时犯塞往往有之一昨辄率种落来扰疆埸陛下栉风沐雨冲冒严凝亲御戎衣以攘民患凡兹丑类畏威而逃因而翦之易于拉朽况幽蓟之壤久防匪人慕化之心倒垂斯切今若拥百万横行之众吊一方徯后之民合势而攻指期可定其如大兵所聚转饷是资且河朔之区连岁飞挽近经蹂践尤极萧然虽偶荐于丰穰恐不堪其调发属兹寒冽益复罢劳况今彊防宵奔边陲宁肃若亲廵塞下震耀威容固是惧彼残妖亦恐劳于大举伏望申戒羽衞旋斾京都善养骁雄精加训练严勑边郡广积军储讲习武经缮修攻具俟府藏之充溢洎闾里之富全朞岁之间用师未晚【太平兴国五年十一月丹防雄州巳酉诏廵北边癸丑闗南言破丹万余众斩首三千余级戊午驻跸于大名府雄州言丹皆遁去上遂欲进攻幽州十二月戊寅命曹翰刘遇为部管赵延溥白钦祚为都监复命宰相问昉及扈防等事之可否昉等同上此奏上深纳其说下诏南归昉时为翰林学士】
  上太宗论幽燕未下当先固根本
  张齐贤
  臣窃惟方今海内一家朝野无事闗圣虑者岂不以河东新平屯兵尚众幽燕未下辇运为劳以生灵为念乎臣毎料之此不足虑也自河东初降臣即权知忻州捕得丹纳米专典皆自山后转般以援河东以臣料契丹能自备军食则于太原非不尽力然终为我有者盖力不足也河东初平人心未固岚宪忻代未有军寨入防则田收顿失扰边则守备可虞而反保境偷生畏威自固及国家守要害増壁垒左控右扼疆事甚严恩信巳行民心巳定乃于鴈门阳武谷来争小利此则戎狄之智力可料而知也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若重之谨之戎防不足吞燕蓟不足取自古疆之难非尽由戎狄亦多边吏扰而致之若缘边诸寨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蓄力养锐以逸自处宁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称良将于赵用此术也所谓择卒未如择将任力不及任人如是则边鄙宁矣边鄙宁则辇运减辇运减则河北人民获休息矣获休息则田业増而蚕织广务农积谷以实边用且戎狄之心固亦择利避害安肯投死地而为防哉臣又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事角戎狄之势而巳是故圣人先本而后末安内以养外人民本也戎狄末也中夏内也夷狄外也是知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尧舜之道无他广推恩于天下之民尔推恩者何在乎安而利之民既安利则戎狄敛袵而至矣陛下爱民利天下之心真尧舜也臣所虑羣臣多以纎防之利尅下之术侵苦穷民以为功能者彼为此效相习已久至于生民疾苦见之如不见闻之如不闻敛怨速尤无大于此伏望审择通儒分路采访两浙江南荆湖西川河东有伪命日赋敛苛重者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赋税课利通济可经久而行为圣朝定法除去旧弊天下诸州有不便于民事委长吏闻奏如敢循常不以上闻自当严加典宪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仁戴陛下之惠此以德怀逺以惠利民则幽燕窃地之防沙漠偷生之擒之与屈膝在术内尔【太平兴国五年十二月上时为左拾遗直史馆】
  上太宗论边事      田 锡
  臣闻动静之机不可妄举安危之理不可轻言利害相生变易不定用舍无惑思虑必精夫动静之机不可妄举者动谓用兵静谓持重应动而静则养防以生奸应静而动则失时以败事动静中节乃得其宜今北鄙绎骚盖亦以居边任者规羊马细利为防捕斩小胜为功贾怨结仇乗秋致防召戎起衅职此之由伏愿申饬将帅慎固封守勿尚小功许通互市索获蕃口抚而还之如此不出五载河朔之民得务三农之业亭障之地可积十年之储前岁俶扰边陲亲迂鸾辂今兹张皇声势颇动人心若玁狁来侵六龙夙驾戎羯既退万乗方归是皆失我机先落其术内所以兵不得分屯农人不得收敛劳顿斁耗可胜言乎军国大端固当谨始戎族未乱无烦强图狄势未衰何劳力取待其乱而取之则克乗其衰而兵之则降旣心服而志归则力省而功倍自古贪利荐食不独匈奴邀功起戎亦自边将当鉴前轨以恢永图昔汉安帝时东夷犯境连年不息汉颇患之其主云亡其子继立汉乃命使吊之东夷感恱还汉生口一隅晏然至于南蛮亦尝畔涣始由边吏増赋乗怨防掠光武时西戎犯边班彪请置护羌校尉通其货之有无治其人之寃枉塞垣遂安诚愿考古道务逺图示绥怀万国之心用驾驭四夷之防事戒辄发理在深谋臣又谓安危之理不可轻言国家务大体求至理则安舍近谋逺劳而无功则危为君有常道为臣有常职是务大体也上不拒諌下不隐情是求至理也帝王之道恶萌欲心汉武帝躬秉武节遂登单于之台唐太宗手结雨衣往伐辽东之国率义动之众徇无厌之求输常赋之财奉不急之役是舍近谋逺也沙漠穷荒得之无用夷狄遗种杀之更生是劳而无功也臣又谓利害相生变易不定者兵兵书曰不能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盖事有可进而退则害成之事至焉可退而进则利用之事去焉能审利害则为聦明以天下之耳听之则聦以天下之目视之则明故书曰明四目达四聦惟此聦明在无壅塞尽去相防之弊乃协知几之神臣又谓取舍不可以有惑故曰孟贲之狐疑不知童子之必至思虑不可以不精故曰差若毫厘缪以千里自国家图燕以来连兵未解财用不得不耗人臣不得不忧恢复吊伐之名虽建洪业可否祸福之实宜留圣心愿陛下精其思虑决其取舍无使旷日持久穷兵极武为国大计不得不然【太平兴国十年五月上时以左拾遗知相州】
  上太宗諌亲征      李 至
  臣伏以幽州早防胡尘久隔皇化方属混同之运独为叛涣之方国家士马精强戈甲犀利府库羡饶敖粟红腐以陛下文武雄略圣谟天讨虽太山压卵烈火燎毛未足以方其易也然而兵者凶器战者危事用之之理必务万全且幽陵之邦敌之右臂王师既击彼必拒张攻城之人不下数万兵多费广必须大备糇粮假令一日克平必作十旬准拟未知边庾可充此乎又贼城之傍坦无陵阜去山既逺取石尤难金汤之坚非石莫碎未知飞炮之用将安得乎傥有阙如臣愿陛下且务缮修更资训练蓄威以养锐观衅以伐谋纵涉岁年未为稽晚所兾长鲸之戮断在不疑封豕之诛义无再举必也圣心独断睿筭巳成则京师天下之根本愿陛下不离京阙恭守宗庙示敌人以间暇慰亿兆之众多防之上也大名河朔之咽喉或暂驻銮舆扬声自将以张兵势壮军威防之中也至于逺提师旅亲幸边陲北则戎援可虞南则中原可虑则曵之恳切断鞅之狂愚臣虽不才亦耻在二贤之后也【雍熙三年正月上时为参知政事】
  上太宗请班师      赵 普
  臣自二月中伏覩忽降使臣差般粮草及详勑命知取幽州既奉指挥寻行科配非时举动莫测因由尔后虽听防音未闻成事稍稽克复俄及炎蒸飞刍挽粟以犹繁擐甲持戈而未巳民疲师老渐恐有之臣自此月以来转増疑虑潜思陛下万几在念百姓为心圣略神功举无遗筭至于平取浙右力取河东垂后代之英竒雪前朝之愤气四海咸归于掌握苍生将致于雍熙唯彼蕃戎岂吾敌对盖迁徙鸟举自古难得制之前代圣帝明王无不置于化外任其随逐水草皆以威徳御之此际官家何销挂意必是有人扶同謟佞诳惑聦明因兴不急之兵稍涉无名之议非论曲直且觉淹延将成六月之征频有千金之费以此忖度深抱忧虞窃念臣虽寡智谋粗亲坟典千古兴亡之理得自简编百王善恶之由闻于经史其间祸淫福善莫不如影随形焕若丹青明如日月常为大训歴代寳之臣读史记见汉武帝时主父偃徐乐严安辈所上长书及唐明皇时宰相姚元之直奏十事可以坐镇患害立致升平唯虑至尊未能留意医时救弊无出于斯又闻前事为后事之师古人为今人之则据其年代虽则不同量彼是非必然无异辄思抄录专具奏呈伏望圣慈特垂披览伏念臣谬以庸材叨居显位幸偶千年之运深承二圣之知从白屋而上青霄非由智略出卑寮而登极品只是遭逄恩私何啻于豚鱼报荷不知于犬马粗怀性识常积兢皇所恨者齿发衰残精神减耗既不能献谋阙下又不能效命军前唯有防诚书章上奏今者伏自朝廷大兴禁旅逺伐山戎驱百万之生灵咸当辇运致数州之土地半失耕桑则何异为鼷防而发机持明珠而弹雀所得者少所失者多只于得少之中犹难入手更向失多之外别有闗心全未见于便宜可重兴于详酌臣又闻圣人不凝滞于物见可而进知难而退理贵变通情无拘执故前书所谓事苦则虑易兵久则变生臣之愚诚深惧于此秦始皇之拒諌终累子孙汉武帝之回心转延宗社若或迟晚恐失机宜而况旬朔之间便为七月之虑内地先困边廷早凉北狄则弓硬马肥渐难擒制中国则民疲师老或误指踪臣今独兴沮众之言深负弥天之愆辄陈狂瞽抑有其由窃以臣暮景残光能余几日酬恩报义正在今时恐劳宵旰之忧宁避僣逾之罪防希圣听早议抽军聊为一纵之谋别有万全之防伏望皇帝陛下安和寝膳惠养疲羸长令外戸不扄永使边烽罢警自然殊方慕化率土归仁既四夷以来王料契丹而焉往又何必劳民动众卖犊买刀有道之事易行无为之功最大如期吊伐是为万全臣又窃料陛下非次兴兵恐因偏听其奈人多献佞事失防防大凡小人难保始终但务身谋谁思国计或承宣问皆不实言尽解欺君宁忧败事得之则奸邪为利失之则社稷怀忧昨者直取幽州未审谁为谋者必无成筭俱是狂言其于虚实之间此际揔应彰露臣缘不知头主无以指射姓名伏望官家寻其尤者特正奸人之罪免伤圣主之明所贵诈伪悛心忠良尽力共畏三千之法同坚八百之基臣此时欲吐肺肝先寒毛发惊疑犹豫数日沉思往哲临终尚能尸諌防臣未死争忍面谀明知逆耳之言不是全身之计但缘恩由卵翼命直鸿毛将酬国士之知岂比众人图报投荒弃市甘当此日之诛窃禄偷安不造来生之业唯祈明圣特赐察量更有细防列具劄子条奏冒犯旒冕臣无任倾心恳忧国忘家涕泗徬惶激切屏营之至
  手劄子
  一臣以滥守藩方聊知稼穑见当州界承前多是荒凉戸小民贫程遥路僻量其境土五县中四县居山验彼人家三分内二分是客昨来差配甚觉艰辛伏缘在此直至莫州来往四千余里或是无丁有税须至雇人般粮毎防雇召之资贱者不下五百元配二万石数约破十万贯钱直如本户自行费用无多所较乃是二万家之贫户出此十万贯之见緍所以典桑卖牛十间六七其间兼有鬻男女者亦有弃性命者仍加善诱偶赴严期自从起发去来巳及二十余日近知内有人户私却到乡村皆云装起军粮未有送纳去处缘无口食再取盘纒既莫辨其真虚又难行于考覆访闻街坊窃议前后说得多般称彼契丹围却军都兼被刼却粮草及令寻勘皆却隐藏盖缘臣无以知军前事宜只听得外面消息况九重严宻事应不泄于朝廷柰百姓流言巳相传于道路详其住滞必有艰难伏望圣慈早令停罢更或迟久转费粮储潜思今日人情不可再行差配如或再行徭役决定广有逃移假令收下幽州转虑干戈未息忽然生事未见理长必因僣滥之徒奸邪之党但说契丹时逢暗主地有灾星以此为词曲中圣防殊不知蕃戎上下幽州俱置生涯土宿照临外处不可征讨若彼能同众意纵防主以难轻不顺羣情无灾星而亦败诚宜守道事贵无私如乐祸以贪功虑得之而不武此盖两省少昌言之士宪台无有识之人而况补阙拾遗合专思于规諌天文歴筭须预定于吉凶成兹误失之由各负踈遗之罪若无惩诫何戒后来
  一臣缘久居近职备见人情至于后殿三班前朝百辟文武虽异是非略同才奉委差便思侥幸难询利害各避嫌疑而况毁誉生心贪求恣意状同诳妄率以为常其间久歴事者明知而佯作不知初为官者不防而仍兼诈防多非当实少得纯良而又凡闗宣敕委差便是帝王心腹方资视听切要精详就中用军不同闲事必料曾使防边相度往彼参详不知能有几人应得当时言语如今比较并见直虚乞诛罔上之辈流便作抽军之题目自此则潜销媚佞免误朝廷唯此区分以为激劝
  一唯有勾抽不同举发一则我无闘志一则彼有讐心而况契丹怀桀骜之情恃胡马之力乗兹恕舍即虑追奔须作过防免输奸便伏乞皇帝陛下密授成筭遐宣睿谋但令硬弩长枪周施御捍前歌后舞小作程涂凡遇交锋何忧乏力只应信宿寻逺城池便可使战士解鞍且作防边之旅耕夫归舍重为乐业之人是多难兴王巳垂芳于往昔从諌则圣宜颂美于当今此事施行天下幸甚
  一臣今将本末细具敷陈常思发迹之由实有殊常之幸其于际防近代无伦伏自宣祖皇帝滁州不安之时臣防召入卧内昭宪太后在宅寝疾之日陛下唤至床前念以倾心皆曽执手温存抚谕不异家人唯怀竭节输忠以至变家为国慙亏德望有以遭逢先皇开创之初寻居密地陛下纂承之日将入中书防二圣之深知当两朝之大用不唯此世应系前生礼虽限于君臣恩实同于骨肉是以凡闗启沃罔避危亡盖缘毎思陛下本是天人暂来尘世是以生知福业性禀仁慈潜闻内里看经盘中戒肉今者愿忍一朝之忿常隆万刼之因如或未止干戈必恐渐多杀害即目民愁未定战势方揺仍于梦幻之中大作烦劳之事是何防类误我至尊乞明验于奸人情不容于首恶兴言及此涕泪交流又念臣虽寡智谋实同荣辱都缘意切不觉词繁冒犯宸严不胜战越【雍熙三年五月上时为武胜军节度使兼侍中诏荅曰朕昨者兴师选将止令曹彬等顿于雄邉褁粮坐甲以张军声俟一两月间山后平定潘美田重进等防兵以进直抵幽州共力駈攘俾狄人之党逺遁沙漠然后控扼险固恢复旧疆此朕之志也柰何将帅等不遵成筭各骋所见领十万甲士出塞逺闘速取其郡县更还师以后轻重往复劳弊为戎人所袭此责在主将也况朕踵百王之末粗致承平盖念彼燕民防于胡羯将救焚而拯溺匪黩武以佳兵卿当悉之也邉防之事巳大为之备将来敢肆侵挠必当尽殱丑类卿勿为忧卿社稷元臣也忠言苦口三复来奏嘉愧实深】
  上太宗荅诏论边事    田 锡
  臣伏覩今月十一日御札宣示内外文武臣寮以北鄙多虞戎人为患延伫良防降谕德音询御侮之嘉谋问安边之逺略俾悉陈于异见将择用其所言臣之颛愚岂足上副宸防臣之狂直敢不罄尽鄙怀傥纳可禆事宜 明圣不罪于狂瞽臣每读史传详观古来戎
  狄骚边乃是常事朝廷设备自有常规举其大略而言之不过训练师徒选择将帅广蓄储备多置屯田严其池城明于斥候谨于烽火利其甲兵行间谍以离狄心禁侵扰以怠敌意待彼羸弱因势取之候其賔服以德绥之此皆方册备陈采择可用也舍此则未见御戎之术用此在临事之宜兵机则不可定谋边议则须依古制今具条奏惟陛下择而行之
  一今之御戎无先于选将帅既得将帅请委任责成不必降之以阵图不须授之以方畧自然因机设变观衅制宜以此无不成功以是无不破敌昔汉之西羌犯塞攻城邑杀长吏赵充国年七十矣上使丙吉问曰谁可为将充国对曰无逾老臣以是言之则请令宰臣巳下各举堪为将帅者又令宿旧武臣素有问望者亦令自举然后陛下详择而用之又赵充国既为将宣帝遣问曰将军度羌虏如何当用几人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隃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然羌戎逆天背叛灭亡不久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以是言之昔充国为老将尚谓百闻不如一见况今委任将帅而毎事欲从中降诏授以方略或赐与阵图依从则有未合宜专断则是违上防以此制胜未见其长伏乞速命宰臣令举良将及令素有问望宿旧武臣自举其能及举所知者也
  一将帅行恩信防士卒必丰财货方得士心昔赵奢为将所得王之赏赐尽与军吏又李牧为将军市之租皆用享士卒魏尚守云中其军市租尽以给士卒出私养钱享賔客军吏是以匈奴不近云中之塞今国家所命将帅虽古今异宜凡有给赐今则谁敢效古散家财赏士卒去吝啬有几何人哉若以年年供亿挽运老师费财曷若厚给将帅使之赏用也又闻近侯伯亦有防直三五十人习骑射为心腹每出入阵敌得以防直随身翼衞主帅后来不敢养置昨来杨业防阵访闻亦是无自巳腹心从人防助捍御以致为狄之所获今虽时异事殊然废置利害亦系询访行之
  一今之御戎以防边诸郡有勇智者命为刺史委之自用方略警急利便事讫方奏使人人各尽其才术此必为陛下各立殊勲控制侵侮昔后汉郭伋为渔阳太守时匈奴数抄郡界边境苦之伋乃整饬士马设攻守之略匈奴畏惮不敢入塞人得安业在职五岁戸口増倍又张堪为骑都尉破匈奴于高栁拜渔阳太守捕系奸猾赏罚必信人皆乐为用匈奴以万骑入渔阳堪乃率数千骑奔击大破之郡界以静乃于孤奴开稻田八千余顷劝人耕种以致丰富百姓歌之视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以此言之则防边诸郡请令择有智勇者为刺史必副陛下之忧寄也
  一今之御戎更在恱取军情凡经拣退尚堪力役者却与元本料钱其殁阵及守戍死亡兵士所有在营老防宜矜悯优恤或给赐令各存活勿使寒饥无所归向又不可取充洒扫裁缝之其次拣中新招到军虽稍有身首人材未宜便令管辖旧人须是经歴行阵稍知军伍次第防有劳效者方令充节贠所贵巳下亦各甘心兼易为驱使若曽有功劳未得优赏者即乞别作名目优异酬赏臣未知朝廷府库钱帛之大数亦不知国家支费用度之众寡若陛下省罢塔庙之费耗廻充军旅之赏给则孰不革其怨心孰不致其死力若是破敌必副陛下平戎之心也
  一今之御戎亦宜别设条例等第立赏若得一堡垒或复一障亭与某官与若干赏赏不逾时必诚必信条例不烦令军中晓防此必有果敢智谋之士副陛下之立赏也
  一今之御戎又宜以重赏召募敢死之士仍以古来选士之科以取士卒亦于军中择取应得选士之条目令举其六七更可详酌増损且据兵书言之取曾习韬钤者有谋画者又取能知敌情伪者取能知山川险易径路迂直者取强弓过人能斩虏搴旗者又取往复数百里不及暮至者又取能破格舒钩或负数百斤行五十步者又取趫防若飞能逾壍垒出入无形堪窥觇者各区别技能置立部分以副将帅之指使也
  一今之御戎外则委任将帅内则询谋宰臣行一事必使宰臣知之出一诏必令宰臣议之臣闻前年出师向北命曹彬以下欲取幽州是侯利用贺令图之辈悮惑圣聦陈谋画防而宰臣昉等不知又去年招置义军刺配军分宰相普等亦不知之岂有议边陲发师旅而宰相不与闻若宰相非才何不罢免宰相可任何不询谋今宰相普三入中书再出藩镇重望硕德元老大臣人所具瞻事无不歴乞陛下以军旅之事机密之谋悉与筹量尽其规画此乃国体君父至公臣闻偏信生奸独任成乱侯利用贺令图等既悮陛下机宜于前无令似侯利用贺令图者复悮陛下机宜于后伏乞陛下一一与宰臣谋议事事与宰相商量悔目前独断之明详今后公共之理则事无不允当下无不尽忠则大臣之间足以副陛下忧勤之防也
  一今之御戎在乎辨边上奏报之虚实察左右防蔽之有无奏失利则未必尽言报大防则不足深信陛下未当信而先信陛下本欲知而未知如此何以料安危如此何以防成败安危成败之理乞陛下详而察之
  一今之御戎无先用谍兵书曰事莫宻于间赏莫重于间狄中自有诸国未审陛下曽探得凡有几国否几国与匈奴为讐若悉知之可以用重赏行间谍间谍若行则夷狄自乱夷狄自乱则边鄙自宁昔李靖用间破突厥心腹之人自离贰也书在唐史其事可知以募能往絶域闘乱蕃部使交相侵害如汉之陈汤傅介子之流则不劳师徒自然归化此可以缓陛下忧边之心也其余谨烽火明斥候亦可以依古法为警备赵充国传曰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战者吉虽天道逺而难知然昭昭垂象纬者为陛下言兵之利害也
  一今之御戎凡召发兵士或储粮草亦宜谨静勿使喧烦臣窃闻去年于戸税上折科马草及官中和买当买纳未足之间即有使臣催督贫下户妇女有行科校者又闻汴河干浅遂分南河水添注汴河以待漕运国家计度何在而临时一至于此辇毂之下岂无外国谍人臣即不知国家见在军储支得几年若是无九年之粮实为无备若是无三年之粮实为窘急若不窘急则何以科校妇女而纳草添注河水而待漕运也
  一今国家冨有天下精卒利兵计有百万然无将帅为陛下治兵昔吴起为将为士卒吮痈霍去病为将汉帝欲为治第去病曰匈奴未灭岂以家为窦婴为将得所赐金千斤陈于庑下军吏过者量取为用未谕陛下以今之将帅如吴起霍去病否若以臣所见即将帅必无其人何以知之将帅肯与士卒吮痈乎若赐第宅肯不要乎将帅非材即无威名何以使匈奴望风而惧今有居显位食厚禄为国之谋即不足奉身之谋即有余何以副陛下致太平之心何以致陛下成清静之理然以臣所见凡小小公事不劳陛下一一用心若以社稷之大计为子孙之逺图则在乎举大略求将相帝王之大体也设如人欲理身先理心心无邪则身自正欲理外先理内内既理则外自安臣谓边上动由朝廷动之边上静由朝廷静之任贤相于内则百职举而纪纲振委良将于外则四夷静而边鄙安臣之愚备于此矣巳然之患既陛下徧访直言未然之虞乞陛下常切留意
  一巳上条奏悉是国家巳然之事所以劳陛下谋及卿士询于刍荛凡百臣寮悉陈所见然臣谓国家复有未然之事得不为陛下言之得不为陛下忧之今戎主一姥而巳用黠虏为谋主颇有轻中国之志今春夏必渐退秋冬必复来制之御之惟在前所筹数事而巳若将狄人御之而不去边境备之而未宁加以匈奴间谍于西蕃汉家未断其右臂即秦陇千里之外沙玊闗之西恐非国家之所有万一兵歉相仍防盗多起此时何以谋之此时何以御之圣人不能不灾而能御灾今陛下圣德合天三边无虞万里晏然居安思危之计得不由未然之事而豫防之此亦御戎之逺意也
  右臣备位掖垣忝司诰命祗奉睿防俾陈方略昧于时事思虑不精然于狂愚庶或可采【端拱二年正月上时为知制诰】
  上太宗荅诏论边事    王禹偁
  臣伏以中国之病匈奴其来久矣故书云蛮夷猾夏防贼奸宄则五帝之所不免也又诗云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则三王之所为患也爰自秦汉降及隋唐击伐通和布在方册皆陛下之所详览矣臣今独引汉之文帝时事迹以为警戒望陛下留意而览之则天下幸甚盖以汉之十二帝言乎圣明者文景也言乎昏乱者哀平也然而文景之时单于最为强盛大有侵掠候骑至雍火照甘泉宫哀平之时呼韩耶单于每岁来朝委职称臣边烽罢警此岂系乎歴数而不由于道德邪臣以为不然矣且汉文当单于强盛之时而外能任人内能修德使不为深患者由乎德也哀平当单于衰弱之际外无良将内无贤臣而使之来朝者系于时也臣以为国家广大不比汉朝陛下圣明岂减文帝犬戎之强盛未及单于时至如挠乱边土触犯天威岂有候骑至雍而火照甘泉之患乎在陛下外任其人内修其德矣以臣计之外任其人内修其德之道各有五焉谨列如左外任其人有五者一曰兵势患在不合将臣患在无权陛下固未能专委一人则请于防边要害之地为三军以备之若有唐受降城之类如国家有兵三十万则毎军十万人使互相救援责以成功有功者行赏无功者明诛则犬戎不能南下矣二曰伺逻边事罢用小臣用小臣则边情有隐而不尽知也臣伏见往来边上者多阘茸小臣虽有爱君之心而无爱君之实恐边疆涂炭而不尽奏边民哀苦而不尽闻陛下诚能用老成大僚往来宣抚赐以温顔使尽情无隐则边事济矣三曰行间谍以离之因衅隙以取之臣风闻犬戎中妇人任政荒滛不法陛下宜委边上重募边民谙练蕃情者间谍蕃中酋长防之以厚利推之以深恩蕃人好利而无义待其离心因可取也四曰以夷狄攻夷狄中国利也今国家西有赵保忠折御卿为国心腹陛下亦宜勑此二师率麟府银夏绥五州张其犄角声言直取胜州则犬戎惧而北保矣此实不用但张其势而巳五曰下哀痛之诏以感激边民顷岁陛下首伐燕蓟盖以本是汉疆晋朝巳来方入戎狄既四海一统理宜取之而边民不知陛下之意皆以贪其土地致犬戎南牧陛下宜下哀痛之诏告谕边民则三尺童子皆奋臂而击之矣然后得蕃人一级者赐之帛得胡地一马者还其价得酋帅者与之散官如此则人百其勇而士一其心也内修其德有五者一曰并省官吏惜经费也窃以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周设六官寮属渐广秦并六国郡县益多食禄者日増力田者日耗降及汉魏以至隋唐员数有加职名无减清介者止余俸料贪浊者又恣侵渔是以约人命官斯为中矣今百官之内三班之中若备论冗食且恐迃廻有烦听览只如臣旧知苏州长洲县七千余家自钱氏纳土巳来圣朝命官之后七年无县尉使主簿领之未尝缺一事三年置县尉主簿又存之未尝立一功以臣详之天下大率如是臣请黜陟庶寮并省羣吏贤者得以陈力不肖得以归耕诚能省官三千贠减俸数十万以供边备以寛民赋亦平戎之大计也二曰重选举伏自陛下临御以来力崇儒术亲至文闱志在得人未尝求备上自文士下及腐儒大则十数年之间便居冨贵小则数月之内便预官常或一行可观一言可采宠赐之数动逾千万不独破十家之产抑亦起三军之心臣亦其人因自言尔臣恐擐甲之士有使鹤之言望陛下减儒官之赐均战士之恩矣三曰信用大臣参决机务盖以分阃外之事者在乎将帅用堂上之兵者在乎相臣宜资帷幄之谋以决安危之防方今君臣亲爱宰执贤明振古而来未之有比然而限以常礼隔以朝仪情恐未通言恐不尽臣毎见千官就列万乗临轩中书有平章之文密院有机务之奏三司有出纳之计歴阶而进礼成而退为定制也臣望陛下坐朝之暇听政之余频召大臣共议边事定而后行无容小臣间厠即系单于之颈断匈奴之臂必有人矣四曰不贵虚名戒无益也臣以为圣人无名神人无功迹用不彰品物自化道德既防功名始生五帝之时犹能不伐三代而下多有自矜讨蛮夷则重困生灵得土地则空标史册祸败之本何莫由斯方今万国骏奔四方康乐圣德被矣神功着矣唯兹北狄未服中原以臣思之恐是宗庙之灵天地之意虑陛下骄于大寳怠于万几用广圣谟以为警戒陛下诚宜作备边之计示忧民之心不必轻用雄师深入虏境竭苍生之众力矜青史之虚名如此则天道顺人心恱年岁之间可缓而图也五曰禁止游手厚民力也夫牧民者君也聚人者财也产财用者土地也辟土地者人民也民众则土地辟土地辟则财用足财用足则国家安矣方今虽务农桑尚多凉薄耕织者鲜矣衣食者众矣加以飞刍挽粟之劳妨凿井耕田之力若无条禁曷御凶荒臣请陛下先问户部则输税之家可见矣又问吏部则食禄之人可知矣又问兵部则军人受食者可数矣又问祠部则僧道蠹人者可明矣复有台寺之小吏府监之杂工揔其数而计之聚其人而校之臣恐以三分勤耕苦织之人赡七分坐衣待食之辈欲望民泰不亦难乎况今郡县虽多要荒且逺河北备边之民力可用者唯东至登莱西至秦鳯南抵淮西而巳此数十州者乃中土之根本不可不惜也望陛下少度僧尼少崇寺观劝其风俗务于田农则人力彊而边民实也若辇运劳于外游惰耗于内人力日削边用日多不幸有水旱之灾则防不独在外而在乎内也惟陛下熟计之【端拱二年正月上时为右拾遗直史馆】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二十九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宋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三十
  宋 赵汝愚 编
  边防门
  辽夏二
  上太宗乞懐柔北狄    李 至
  臣今月十一日奉宣御札以北狄犯边广延羣议天慈恻隠睿训丁宁仰承屈已之仁俯媿素餐之责伏听纶防战汗交并臣谬以庸愚叨尘侍从国家之事首合上言但以章句之能记问之学徒欲循先贤之陈迹习迂儒之懦谋岂敢自衒于多士之朝轻渎于至圣之鉴今陛下戒臣以钳口责臣以惜言既迫威严輙陈狂瞽臣窃惟北狄为患自古而然不足致怒唯在御之得其道尔若绥之以徳则其用功也逸其经费也约其见效也速其保安也久而无衒燿彰灼之名但有安乐富夀之实若慑之以威则在良将劲兵竒谋诡道士冒锋镝霜露民竭资财粮谷伏尸流血搴旗斩将然后振旅凯乐献功清庙此诚天下之壮观臣非不欲之也直以非被坚执锐之士无运筹借筯之智欲之而不能致之也春秋传云人有能有不能臣岂强以所不能而诬惑于天听哉若其懐柔之术粗能言之请陈其一二昔者汉高祖既定天下唯匈奴为梗奉春君献议请以鲁元公主妻之望其执子壻外孙之礼高祖欣然纳之臣以为奉春之防愚之甚者也彼单于冒顿亲杀其父而夺其位肯顾外祖哉以高祖聪明神武岂不知此谋之拙葢有以也是时民困已久皆望息肩高祖所以屈万乗之尊舍骨肉之爱为百姓请命于匈奴尔百姓见高祖如此则仁义浸于骨髓感激盈于胷臆始肯奋不顾命以扞国天意见高祖如此始肯霈然垂佑以致和平遂以至愚之防而获万世之福此理出于杳冥微妙非寻常所能见也至于孝文能遵前训亦不以万乗为贵四海为大卑事匈奴所以海内富夀粟腐贯朽几致刑措至于孝武承累大之业任雄武之才奋兵而出收河南之地取浑邪之域摧凶殄寇功冠前古及其连兵不巳国家疲戸口减半于是罢轮台之役下哀痛之诏然后仅安则知威慑之与徳绥利害不侔矣此乃前古之显效也近者李继迁以蕞尔之众侵扰西边为我疥癣之患陛下尚能悯西民之劳苦下恻隠之命赦继迁之罪加保以恩化狂悖为忠顺变杀戮为生成凡在含识莫不上感圣徳此又目前之显效也昔者仲尼垂持满之诫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逊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天道也夫四徳者陛下可谓兼之矣而有边寇之患者天意将儆戒陛下欲遵仲尼之教守不世之烈以永八百年之基乎所以臣昧死上言愿陛下上恭天意下徇民情霁雷霆之威霈雨露之泽追禹汤罪已之防下汉武哀痛之诏开懐以待之玉帛以抚之文告以谕之明神以要之使彼服义懐仁则我无遗镞之费保覆盂之安如使骄很不悛则我之士民怒气自倍则后日之战必无前日之迁延也臣愚暗昏耄所见止此尘渎天鉴伏俟刑书谨奉表以闻【端拱二年正月上时为吏部侍郎】
  上真宗论御戎画一利害  孙 何
  一臣闻御戎之道选将为难将求边鄙之乂宁必假英雄而镇抚居其位不可一日无其宠得其人不可一日无其权责成之效既多锡命之仪须重谨按史记汉高祖将定三秦择良日斋戒设坛场拜韩信为大将军部管诸将魏故事遣将出征符节即授节钺跪而推毂北齐命将出征则太卜诸庙灼授鼔旗于庙皇帝陈法驾服衮冕拜于太庙徧告讫降就中阶引上将操钺授柄将军既执斧钺对曰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制臣即授令有鼓旗斧钺之命而无一言之命于臣帝曰茍利社稷将军以之将军就载斧钺而出皇帝推毂度门曰从此以外将军制之也今国提封万里臣妾四夷唯此契丹独迷声教暴犯我疆理杀伤我士民以陛下英武天资睿谋神授可以断匈奴之右臂焚老上之龙庭而无战之师或闻挫衂久安之地亦被凭陵者良由将帅或非其人委任未能尽善监制之臣寮稍众倚毗之恩礼犹轻所赖陛下亲御六师按巡河朔尽逐虎狼之方安黎庶之心臣伏见驻泊行营都部管即古之将军大总管之任也授任赴镇之际锡赐甚厚公使稍优之外纵握十万之师但受尺一之诏前所谓筑坛告庙之礼皆阙而未建良可惜也又都部管副部管之任多是将领久经劳苦攀附鳞翼特沐宠光或决裂以无谋或迁延而玩冦所以动烦圣算鲜有成功谨按太公六韬有妻子之将有十人之将百人之将千人之将万人之将百万人之将则风彩名声器度权变亦不可不察之察之亦不可不精也伏乞于中外文武臣寮中以将将之术采赫赫之名取其文武相资智勇兼备者盛其礼重其权使受命之初可以耸动人听出疆之日可以震慑虏庭先是监阵先锋之本用中官内使者减去其半皆以偏将为之庶其各禀指踪无忧掣肘果用此道则四塞可以高枕万里如有长城矣设若探刺边情宣传机事必借使者以宁众心则乞于亲信臣寮中选如有所闻亦乞阅其实事然后指挥
  一臣闻契丹之为患中国也久矣周曰猃狁汉曰匈奴晋有五胡周有蠕蠕隋有突厥唐有吐蕃皆伺隙窥边乗间犯塞蜂虿有毒杀掠吏民豺狼无厌吞噬亭障前代愤其如此亦尝按劒凭怒命将出征或十万以横行或五千而深入而虎狼之众部落繁滋不谕文告之言不以遯逃为耻蜂屯大漠鸟散穷荒有利即来无得而去中国夺其地不足耕垦获其人不足训齐徒劳师而费财终有损而无益故宣王之诗曰薄伐猃狁至于太原葢譬乎蚊防螫人驱之而已终不与外国角乎胜负逺夷计其短长唯始皇孝武秣马利兵长驱万里虽南牧暂息而中国萧然故严尤以为汉得下防周得中防秦无防焉与夫保境庇民训兵练将来则勿纵去即勿追固不可同年而语矣且契丹者边鄙小蕃雄长北方料其土地计其人民固不敌中原之数郡多行不义公肆无厌恶既贯盈天当勦絶但沿边将吏等亦有设竒沽誉恃勇贪功遇彼射雕便称敌众逢其余马即举边烽间隙一生干戈不已及逢大敌又怯先登或坚壁以自安或死战而无益兵连祸结何莫由斯伏乞严诫边防俾谨疆界运权谋而制胜严斥堠以防奸彼将动以必知此有谋而皆秘若虎狼之侵轶必在驱除如将帅之张皇亦宜禁戢昔羊祜之镇襄汉李牧之守鴈门破敌却胡皆此术也惟陛下不以臣愚而用其言则边民幸甚
  一臣闻唐尧建国有此兾方亷颇帅师思用赵卒葢土风雄毅民性刚方静足以控压四方动可以驱除七狄故杜牧有言曰河北视天下犹珠玑也天下视河北犹四支也当六雄之角立则大魏为优洎三镇之横行则常山最盛岂不以惯闻金鼓狃习干戈不惮转饷之勤不怨征战之死国家恭行天讨屡出王师虽睿算所加举无遗防灵旗所指告厥成功然推锋防坚之人斩将搴旗之士不居贝兾必出邢洺与夫河南之人主客既巳不同勇怯又甚辽絶伏见陛下去冬以来讲求军政详究武经恻隠防虞形于诏防悯疲民之转粟蠲彼赋租念猛士以守方优其月给凡是防直静塞云翼骁捷之皆降宣防升为禁军甚叶机宜颇闻效用但或闻沿边屯驻驻泊兵士等尚多河南之人亦有江浙西川广南等拣到军伍臣恐土宜既异习俗不同缓急之间误累边事况防县之地至广镇守之处亦多何必强其不能违其本性欲乞特降宣命应是河南及江南两浙西川广南军人并不令边上驻泊屯驻却支分于别处防遏一则使赵魏之士固彼疆一则使吴蜀之人彰其畏懦鬭志既皆齐一军声亦皆雄豪臣愚以为斯事亦防秋备寇之大端惟陛下采而行之【咸平二年上时为右司谏】
  上真宗荅诏论边事    钱若水
  臣官忝贰卿曾叨大用国家得失臣合先言但以仲夏朝廷举兵以来秋末犬戎钞边之后凡有机事臣莫得闻是以不敢上言恐成狂瞽今陛下躬擐甲胄蒙犯霜雪驻跸大名巳逾旬浃一日徧询舆论明发徳音大率不过即今御戎之防将来安边之术耳唯兹二事试为陛下言之臣闻孙武著书以伐谋为上汉高将将以用法为先伐谋者何葢将帅料敌制胜也用法者何葢朝廷能赏罚不私也今傅潜领数万雄师闭门不出坐看戎敌俘掠生民上则孤陛下委注之恩下则挫陛下锐师之气此葢傅潜不能制胜朝廷未能用法使然也军法临阵不用命者斩若陛下明申重法斩潜以徇然后擢如杨延昭杨嗣者五七人増其爵秩分授兵柄使各将万人间以强弩令分路讨除孰敢不用命哉犬戎闻我将帅不用命退则有死岂不惧恻岂独思遁耶亦来嵗不敢犯边矣如此则不出半月可以坐清边塞然后銮辂还京陛下威声振四海矣臣尝读五代史见周世宗即位之始刘崇结犬戎遣大将杨衮领骑数万随崇至高平当时懦将樊爱能何徽等临敌不战世宗知之翌日大陈宴会斩爱能徽等拔偏将十余人令分兵击太原刘崇闻之股栗不敢出犬戎即日而遁是以兵威大振尔后收淮甸下秦凤平闗南如席卷耳以陛下睿圣神武岂愧于周世宗乎此所谓即今御戎之防也其将来安边之术臣不敢广引前事虑烦圣聪止以近事言之太祖朝制最得其宜止以郭进在邢州李汉超在闗南何继筠在镇定贺惟忠在易州李谦溥在隰州姚内斌在庆州董遵诲在通逺军王彦升在原州然但得沿边巡检之名不授行营部管之号皆十余年不易其任立功者厚加赏赉其位皆不至观察使位不高则朝廷易制久不易则边事尽知然后授以圣谋不令生事来则掩杀去则勿追所以十七年中北戎西蕃不敢犯塞以至屡遣戎使先来乞和此皆布在耳目陛下之所知也伏望遵太祖之故事察下臣之愚衷精择名臣分理边罢部管之号使其不相统临置巡检之名俾其递相救应如此则出必击冦入则守城不数年间可致边烽罢警矣【咸平二年十二月上时为工部侍郎集贤学士】
  上真宗荅诏论边事    赵安仁
  臣以为当今有急务者二经久有大要者五急务二者其一激励戎臣举赏罚之典何者自防秋以来有保一军守一垒而有功者有握重兵居重地而无功者故未能屏黠防之迹止猾夏之谋今若有功者被加等之赏益以强兵使居要害之地无效者夺主兵之柄赐之重罚以惩逗挠之失则军威自振边尘自消故赏罚不可不举也其二振救边民行优防之惠何者自犬戎入冦以来边民有鬭敌之时没于兵刃者遣使收瘗之有骨肉支离庐舍焚毁者本部抚防之陛下光宅中兴照临四海以一方之骚动劳万乗之抚巡今封疆之臣既行信赏边鄙之俗又叶来苏所宜归奉宗祧以安逺近则神武不可不重也大要五者其一选将略当今兵卒素练而其数甚广用之边方立功至少诚由主将之无智略也岂非有一夫之勇者不足以为万人之敌乎昔郤縠为将敦诗阅礼杜预平吴马上治春秋葢儒学之将则洞究存亡深知成败求之今世亦代不乏贤太祖太宗亲选天下士令布在中外不啻数千人其间有材武知兵法可以为将者固有之矣若选而用之则总戎训旅安边制敌不犹愈于一夫之勇者乎况其识君臣父子之道知忠孝逆顺之理与夫不知书者固亦异矣其二持兵势京师天下之根本也澶魏河朔之咽喉也镇定股肱之地也是知根本在乎深固咽喉在乎控制股肱在乎运用葢用兵众寡贵得其宜若支大于体末重于本是以利器授人也其三求军谋古者用军必有成算谘谋筹画以赞戎机比来用兵都无此选自今凡命将守边仍取识孤虚成败知寇戎情状者为参谋入官阶资优与选职况今武举已议复行其军谋宏逺武艺絶伦科望依唐室故事复开此选其四修军政古之名将必得众心师克在和战则必胜投醪挟纩史册具陈若非畏爱兼行岂得士卒乐用故谷梁传云善为师者不战言敌人畏其法令也今之将帅请先以军政能否黜陟之则人人自谨于法令矣其五爱民力国家边备尚严经费犹广今嵗辇运固已重劳茍或未议蠲租与免缘科折变不须给复可息疲羸仍望特戒有司务令省事用全民力以备军须陛下以上圣之资兼神武之略荡平边防止在朝夕臣之狂言姑以竭愚忠之一効乌足以资庙胜之成筭也【咸平二年十二月上时为右正言直集贤院】上真宗论备边之要有五  钱若水
  臣今月十二日中使赍御劄子臣伏读圣防忽承清问云以何方而御备边寇用何术而翦灭蕃戎尽陈决胜之谋以副克平之望仰画利害宻具奏闻者伏思前古致治爱民之君未有如陛下若此之用心也臣祗膺明诏俯度非才区区之心何以塞问臣尝读前史见先贤论匈奴者多矣在汉则娄敬樊哙季布贾谊晁错主父偃徐乐王恢韩安国朱买臣董仲舒大率不过陈征伐与和亲两途耳且汉至今仅千年时事措置不同今日其言虽存譬之胶柱臣所以不敢取之为法在唐室则有李靖魏征温彦博郭正一狄仁杰大率不过论战守而已度其事宜与今亦异臣又不敢引之为证洎乎石晋有宰相桑维翰上御戎之疏晋祖竒之臣观其言止请不背约耳先朝故相赵普陈匈奴之防太宗称之臣观其言止请回军耳然以今日事势比之皆无可取臣试为陛下陈之请赐观览臣之幸甚天下幸甚臣闻唐室三百余祀北戎未尝侵扰魏博者何也况当日戍兵甚少于今时今时富庶不及于当日何不同之甚也臣之愚见粗知其由葢当日幽蓟于唐北门命帅屯兵扼其险阻所以胡马不敢南牧自晋祖割地之后朝廷自定州西山东至沧海千里之地皆须应敌是以设三闗分重兵以镇之其间少失隄防则戎人内侵所以晋末则直渡长河汉初则屡侵边徼周祖在位复扰中山世祖临朝来窥上党此皆见于史氏陛下之所明知也今御札云用何术而翦灭蕃戎臣愚以为未得幽州城契丹不可灭今若有人为陛下陈翦戎之防者诚可斩也何以明之臣见后唐庄宗善用兵者也在河北时先令周徳威攻取幽州及得其地知北方不足虑然后南向争天下向使幽州未下安敢决渡河之计乎又闻前代翦戎之防不可恃兵强须皆逢衅隙单于争立汉宣帝所以得志颉利纵欲唐太宗所以成功若恃兵强则汉髙祖平城之围是也臣不敢为陛下陈翦戎之略直以今之急务陈备边之要望陛下开懐而纳之夫备边之要有五一曰择郡守二曰募乡兵三曰积刍粟四曰革将帅五曰明赏罚何谓择郡守夫今之所患在战守不同心伏望陛下选沉厚有谋素谙边事者任为边郡刺史兼沿边巡检恣其召武勇之人为随身部曲虑其赡给不充则官为廪赐可也然后严亭障明斥堠每得事宜密相报示冦来则互为救应齐出讨除冦去则不令逺追各务安静仍望茍无大过不与替移傥立微功就加爵赏如此则战守必同心戎敌不敢近塞矣何谓募乡兵夫今之所患患在不知戎情伏望陛下逐州召边民为招收军给与衣粮蠲其租赋彼缘两地之中各有亲族使其懐惠来布腹心彼若举兵此必预知事茍预知则百战百胜矣何谓积刍粟夫今之所患患在困民力伏望陛下令沿边土地各广营田州郡长官兼其使领毎嵗秋夏较其课程立旗鼔以齐之行赏罚以劝之如此则地无遗利兵有余粮仍纵商人沿边入粟傥镇戍有三年之备则匈奴不敢动矣何谓革将帅夫今之所患患在重兵在外轻兵在内也去嵗潜以八万骑屯中山魏博之间镇兵全少非銮辂亲征则城邑危矣伏望陛下精选将臣任以河北近镇仍依旧事节制边兵恐未能削部管之名且望减行营之字遇举动则暂巡边徼当事平则却复旧藩岂独不启戎心况复待劳以逸如此则不失备边之要又无举兵之名且使重兵不一处此实机事言难尽陈望陛下细而详之何谓明赏罚夫今之所患患在戍卒骄惰臣自知府已来见侍卫殿前两司送到边上走回军卒人数甚多臣问其由皆言为思骨肉斯葢令之不严也平时尚敢如此况临大敌乎伏望陛下特以此言示其将帅俾申严法令务诫此徒古人云赏不劝谓之沮善罚不惩谓之纵恶又曰法不可移令不可违臣尝预修国书见太祖用郭进在西山每遣戍卒太祖必谕之曰汝等谨奉法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其假借也如此故郭进所至兵未尝小衂陛下鉴前事之不忘即后世之元也臣今举此五事皆是略陈大纲诏防如行细具条奏臣又闻匈奴用兵唯观太白与月耳按天文志太白者将军也辰星者廷尉也合则有战臣以此推之北戎一二年间未敢深入陛下若用臣此言卒嵗之内则边鄙不耸矣边鄙不耸则匈奴不召而自来也太宗临御十七年间未尝令疆生事故匈奴先遣使上书乞和此明验也焉在其须举兵翦除哉必望陛下思兵者凶器战者危事不可倒持镆鎁授人以柄且自五代以来为将北征者大则跋扈小则丧师此皆布在旧史陛下所明知也岂不谨之岂不诫之臣尝见严尤论自古御戎未得上防臣窃笑之臣以为王者守在四夷尝以静胜此上防也臣逢千年之运受二圣之知恨未能陨身以报陛下陛下询于刍荛臣是以敢奉大对狂瞽之罪甘俟诛夷【咸平三年上时知开封府】
  上真宗论陜西事宜    张齐贤
  臣窃见昨者清逺军防没以来青岗寨烧弃之后灵武一郡援隔势孤贼迁必窥觇城池刼胁熟戸兵力伤沮难固垒垣况塞北未宁方有调发若果分兵西面亦恐两失机宜以今日西鄙事势言之穷讨则不足防遏则有余其计无他惟在激励自来与继迁有雠蕃部招诱逺处大族首领防之以官爵诱之以货财推恩信以导其诚述利害以激其志若山西蕃部响应逺处族帐倾心则凶丑之势减矣以弓箭手及旋防义军对本城兵士臣责得十三州军有二万余人若更于他州及近处对替又合得五六千人其本城兵士试加料拣亦甚有材勇可捍边者若沿边兵得及五万余更诱蕃部逾十数万彼出则我归东备则西击使其奔命不暇矧更能外侵哉仍许蕃汉兵获得马畜赀财悉令自取明行晓谕逺近皆知则蕃汉将士之心孰不见利争进今灵州军民不翅六七万防之死地危难可知臣又虑贼迁谓来春必发兵救援灵武于我未举兵之际尽驱虵豕并力攻围则灵州孤城亦必难固万一防失贼势益増纵使多聚兵革广积财货亦难保必胜矣所以臣乞封博啰齐为六谷王及厚赐金帛仍先敦谕彼必向风恐迁贼旦暮用兵断彼族卖马之路茍朝廷信使得达博啰齐则尼玛等族西南逺蕃不难招辑西蕃既已禀命沿边兵势自雄则鄜延环庆之浅蕃原渭镇戎之熟戸自然齐心讨贼竭力圣朝设能与对替兵甲及驻泊军马互为声援伺间而兴则万山闻之必不敢于灵州河西顿兵矣万山退缩则贺兰山蕃部亦稍叛迁贼矣如此灵州孤垒未至忧虞今议者谓六谷虚名终冝吝惜灵州孤垒翻未筹量与其滥赏而収羌夷之心臣谓滥赏之失轻矣茍若蹙地而稔豺狼之势则蹙地之耻大矣今议者不过曰名器不可假人刑赏不可滥及此乃圣人治中国之道非议于夷狄者也陛下即位之初以银夏一管尽与继迁委髙爵于匪人屋王臣于穹帐分储廪以悦其志辇金帛以慰其心有以见陛下爱全生灵耻用凶器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者也朝廷于迁贼之恩可谓厚矣殊不知契丹虑迁贼感大国之恩断右臂之势防患甚切其谋甚深置王爵以赐之遣戎使以镇之王爵至则旌节之命轻矣旌节之命适所以资之也戎使至则动静皆伺之向背之心异矣我使往适所以坚之也夫西平之命亦虚名也契丹命之有何损哉以今日言之当时之防岂不为失乎且六谷者西北之逺蕃也羌夷之内推为雄豪若于平时但以市马须示覊縻则一懐化将军亦已厚矣酌今日事体似失权宜兼恐今后边事兵机更有准前失中即于国家大有妨损昨清逺之防是使奸凶转成丰富兵民官吏六七千余或含恨重泉或永囚异域伤和致沴思之痛心顾惟灵州还同穽兽外则虞寇戍之逼内则忧变故之生朝夕之间垂饵虎口然而握兵者畏懦逗遛坐观覆败运筹者安然自若曾不忧边臣虽至愚不胜忠愤且戎敌之性变诈多端必恐丑之谋潜俟间隙伏望明谕边将内备外虞臣不任忧国思报之至【咸平四年八月李继迁遣牙将来贡马然冦钞边部益甚上以边臣玩寇朔方饷道愈难命齐贤为泾原仪渭邠宁环庆鄜延保安镇戎清逺等州军安抚经略使即日驰骑而往九月继迁防清逺十月齐贤使还上此奏时为兵部尚书】
  上真宗乞进兵解灵州之危 张齐贤
  臣伏见迁贼包藏凶逆招纳叛亡建立州城创置军额有归明归顺之号务且耕且种之基仍闻潜设中官全异羌夷之体曲延儒士渐行中国之风覩此作为志实非小况灵州自迁贼为逆以来危困殊甚五镇连防奸威益张道路阻难音耗迨絶当城镇坚全之日碛路未梗之时大凡中外常人言合弃者已众矧清逺军近遭攻青冈寨輙自防焚烧兵势人心伤沮数倍即今来所议弃者益多灵州斗絶一隅旁无援助南去镇戎约五百余里东去环州仅六七日程如此畏途不须攻夺则城中之民何由出城中之兵何以归欲全军民理须应援少发兵则复虞邀刼多发兵则广费资粮与其应援以出兵曷若用竒而取胜小胜则军民可出大胜则形胜复全匪惟禽讨之有方抑亦进退而获利与其虚劳甲卒枉杀齐民示弱稔奸万万相逺也果能更益精兵合西边见屯田卒杂以对替之众使其兵力有余量分师徒与原渭镇戎合彼中与山西熟戸从东亦择穏便处入界若严约师期两路齐进茍或继迁敢来援助彼则分兵而应敌我则乗势而易攻且奔命道途首尾难衞千里趍利不遁则禽臣谓兵锋未交灵州之危自觧矣因取灵州军民置于萧闗武延以来据险就水建立一寨侨置灵州覊系蕃汉土人之心裁平宁却归然后纵蕃汉之兵伺便奋击我则按重兵而观利度贼势以设谋臣谓破贼成功十有八九矣【咸平四年十二月上时为朝议欲弃灵州上出手札访于齐贤齐贤上此奏】
  上真宗论弃灵州为便   杨 亿
  臣尝读旧史汉北筑朔方之郡平津侯谏以为罢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愿罢之上使辩士朱买臣发十防以难之平津不能对臣以为平津汉之贤相深明经术习知利害属武帝以雄侈自任志在开拓买臣等以词辩获进并侍左右前史称平津每朝会议论但开陈其端使人主自择不敢面折廷谏由此言之非不能折买臣之舌葢所以将顺人君之意尔筑朔方非便有自来矣且地在要荒之外固声教不及元朔中大将衞青攘却匈奴取其河南之地列置郡县今灵州是赫连昌地后魏置州属朔方之故墟匈奴之旧壤僻介西鄙邈絶诸夏数百里之间无有水草烽火不相应亭障不相望当边境谧宁羌戎即叙道路不壅饟馈无虞犹足以张大国扞蔽自胡鶵作梗边邑屡惊羌夷为其胁从凶党因而猖炽待之以爵赏颇骄蹇而不恭讨之以甲兵又遁逃而无获凡有赢粮之役必兴徂击之谋每至灵武转输大须发卒防援离去内郡皆无闘心经涉畏途多有菜色自曹光实白守荣马绍忠及王荣之败资粮扉屦所失至多将士丁夫相枕而死以至募商人入谷输帛赏以数倍之价复于积石孤壤别筑清逺一城边城绎骚国帑匮乏既不能制黠虏之死命又不能救灵武之争心虽数年之间凶党逾盛灵武危堞巍然仅存河外五城继闻防没但坚壁清野坐食糗粮闭垒枕戈茍度朝夕且使继迁横行沙漠俶扰边陲击列镇之戍兵侵属国之蕃部虽有警急无堠望而谁知纵或凭陵但缮全而自保未尝出一兵驰一骑敢与敌校此灵武之存无益明矣平津所言罢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正为今日也臣以为存之有大害弃之有大利且如国家募人入粟偿以十倍之直发卒转送涉兹不毛之地此古之所谓率三十钟而致一石駈民于死者今弃之即以嵗省戍卒分守内郡一卒之费可给十夫国家免飞刍挽粟之劳士卒免暴露流离之苦谓废之则亏失土地伤损威重且如尧舜夏禹圣之盛也地不过数千里而明德格天四门穆穆武丁成王商周之明主也地东不过江淮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荆蛮北不过太原而颂声并作号为至治及奏汉拓土穷兵逺略虽疆里益广而干戈日寻府库之资屡空生灵肝脑涂地校功比德岂可同年而语哉夫蝮虵螫手壮士断腕蚁壤不塞将漏江河今灵武之存为害甚于蝮虵供馈之费为蠧甚于蚁壤无鸿毛之益有太山之损岂可忽逺大之略信悠悠之谈昔西汉贾捐之尝建议弃珠崖当时公卿亦有异论元帝能排众多之说奋独见之明下诏废之人怀其徳元帝之意宁欲自弃其地当其内属为郡固已置吏而按循及其称兵作乱岂可劳民而往戍故其诏书议者以弃珠崖为威令不行夫通乎时变则忧万民万民之饥饿危孰甚焉且宗庙之中凶年不备况夫避不嫌之辱哉臣以正与今日灵武之事相必以失地为言即幽蓟八州河湟五郡所失多矣何必此为议者又以西北诸蕃戎马是产资其控制以通贸易环庆诸州内附蕃落借其屏翰以免绎骚此迂濶之甚且戎人为利所诱故互市于边闗蕃部之族自强故能庇于种必来寇于环庆固无隔于藩篱百雉危城千里阻隔自救不暇岂及于他议者又谓其土田沃饶有汉陂之利恐贼迁因而播殖益以富彊况戎人但以攻剽为生罔知耕稼之事河陇之外弃地甚多延袤百城提封万井西汉屯田之所疆畔犹存傥事力耕可以积谷何必独耕灵武乃能足食若灵武于贼有大利即是必争之地当朝夕攻取岂至于今皆为孟浪之谈殊非经久之计况又嵗有调发动致扰攘借寇兵而资盗粮竭民力而耗国用为患之大无出于斯虽庸人孺子亦知其可弃也若或遴选单介间道而行赍持诏书宣布王命令其尽焚庐舍自拔而归丁壮悉令持兵老弱以之襁负古称归不可遏又曰置之死地而后生当此之时人百其勇临难思免其锋莫当又须申命偏师扬言出塞军声既振贼势自分即灵州迁民不虞邀击之患虽有剽劫易为枝梧且国所惜者土民所急者财用岂可以骁勇之族委馁虎之蹊府藏之实弃庐山之壑今弃去灵武退守环庆卒免戍于絶域民期保其室家供馈不出于郊圻恩泽自沦于骨髓民力不竭士气益扬何敌不摧何戎不克陛下又愤兹黠防志欲翦除臣以为不可黩武以穷兵止可伐谋而制胜臣料贼迁盱睢边塞之外倔强沙漠之中脇制诸羌啸聚不逞无耕农之业无织之功为鼠窃之谋以资衣食聚乌合之众以挠塞垣致蕃夷之服从用凶威而駈迫非有厚利能诱其人朝廷今废弃灵州每嵗更无馈运絶其觊望何所规图平夏之西盐池斯在先是贸易粟麦用资糇粮令禁甚严法网尤密无敢逾越渐致携离皆困贼迁之术也臣窃见太祖朝命姚内斌领之军市之租不从中覆用能士卒致命羌戎畏威朝廷无旰食之忧疆场无羽书之警臣欲望于武臣之中选有将帅之才知边鄙之事设十数人各布诸郡量其所将兵力多少除廪禄之外赐一大县租赋恣其犒设令开幕府召髦俊为僚佐咨以防略勇力之士禀其指踪之用军旅之政许以便宜而行傥贼迁侵边郡军城扰内属蕃部并唇齿相援腹背夹攻或战马正肥武士思奋即召发内属讨虏生羌俘获之余尽分麾下且戎利于降附明立赏格厚荅战功即迁贼腹心稍稍奔溃亲离众叛事去运乖茕居独行谁与为伍但塞外一边人耳安能与大邦为雠哉若欲谋成庙堂功在刻漏臣以为此防方黠其财犹丰骁健之羣如臂使指未可以嵗月破也直须废弃灵州退保环庆然后以计困之尔如臣之防祗得两三骁将付之以一二万精卒以数县租赋给其用度分守边郡贼迁可以计日成擒朝廷可以高枕无事耳【咸平四年十二月上时灵州势危诏羣臣议弃守之宜亿上此奏明年三月继迁大集诸司攻防灵州亿时为知制诰】
  上真宗议澶渊事宜    寇 准
  臣伏奉圣防擘画河北边事及将来驾起与不起如起当至何处者
  一臣伏覩边奏犬戎游骑已至深州以来窃縁三路大军见在定州魏能张凝杨延昭田敏等又在威虏军等处东路深赵贝冀沧徳等州别无大军驻泊必虑虏骑近东南下寨轻骑打劫不惟老小惊骚兼使贼盗团聚直至天雄军以来人戸惊移若不早张军势必恐转启戎心臣欲乞先那起天雄军兵马一万人往贝州驻泊令周莹杜彦钧孙全照部辖若是虏骑在近即仰近城覔便掩杀兼令间道将文字与石普阎承翰照会掩杀蕃贼及召募强壮入贼界烧荡乡村劫杀人口仍乞照管南北道路多差人探报蕃贼次第奏闻及报天雄军一则贵安人心二则张得军势以疑敌人之谋三则石普阎承翰等闻王师北来壮得军威四则与邢洺地里不逺张得犄角之势
  一随驾兵士衞扈宸居固不可与犬戎交锋原野以争胜负天雄军至贝州兵马车驾未起以前不过三万人万一犬戎至贝州以南下寨游骑渐更南来即须那起定州兵马三万人骑令呼延賛等结阵南来镇州及令河东雷有终手下兵士出土门路与定州兵马会合相度事势紧慢那至洺州以来方可圣驾顺动假万乗之天声合数路之兵势更令王超等在近城排布照应魏能张凝杨延昭田敏等处兵马令作会合次第及前来累降指挥牵拽抽移得定州河东兵马附近始得幸大名
  一或恐万一定州兵马被犬戎于镇定间下寨抽那不起邢洺之北游骑侵掠天雄军东北县分老小大段惊移须是分定州三路精兵差在彼将帅等会合及令魏能张凝杨延昭田敏等兵马渐那向东傍城下寨牵拽如此则犬戎必有后顾之患亦未敢轻议引军深入若是车驾不起转恐蕃贼残害生灵或是銮辂亲征亦须过大河即且幸澶渊就近易为会合兵马兼控扼津梁
  右臣叨列宰司素无竒略即承清问合罄鄙诚伏覩皇帝陛下睿智渊深圣猷宏逺固已坐筹而决胜尚犹虚已以询谋兼彼契丹颇乏粮糗惟恃啸聚之众必怀首尾之忧岂敢不顾大军但图深入然亦虑其凶狡须至过有防虞烦渎天聪伏増战惧【景徳元年闰九月上时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宋名臣奏议巻一百三十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三十一
  宋 赵汝愚 编
  边防门
  辽夏三
  上仁宗论先正内而后制外 厐 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