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轺纪程 巴林纪程

蜀轺纪程 巴林纪程   (清)文祥 撰

  ●蜀軺紀程

  長白文祥博川 著
  咸豐四年七月十一日奉上諭著派載齡崇實馳驛前往陝西查辦事件所有隨帶司員著一併馳驛欽此此次隨帶司員係戶部主事延 【 愷】 盧 【 定勳】 刑部主事邊 【 寶諴】 惲 【 鴻儀】 工部員外郎那 【 謙】 同予六人
  七月廿一日卯刻起程出正陽門至賈薰谷三兄處早餐署中至好畢聚暢飲作小別巳刻出彰儀門至蘆溝橋少憩酉正宿良鄉會出差同人謁堂憲言語甚歡是日天氣清爽微風西來駝車搖曳而行放眼平疇遠村近樹如在畫中更餘雷雨偶作旋即雲散星明清夜如昨 【 共行七十里】
  廿二日卯刻行至竇店早尖途中天氣雖晴仍然 【 然:覺】 蒸熱酉初至涿郡宿南關亥初便息乏困已極醒時東方已白驛馬咸至車鄰鄰又載道矣 【 共行七十里】
  廿三日辰行過涿南數里有桓侯廟係侯故里有井亦以侯名三十里至高碑店早尖飯後乘馬過小村店市茶復乘駝車將抵傳舍驟遇風雨里許度橋至北河住宿街中見椒山先生讀書祠因雨未能瞻拜入公館窗明几淨頗覺適然緣前二站尖宿苦甚也 【 共行七十里】
  廿四日由北河至固城三十里是日擬宿安肅縣因太近未肯早尖少歇便行二十里抵安肅公舍狹甚幸差役尚聽呼喚是日天氣甚爽微熱訂明日早行稍談便睡 【 共行五十里】
  廿五日自安肅至保定五十里路途泥濘迂道而行未能早尖即至省城地方列隊相迎兵丁募勇不下二千餘人城頭羅列守兵旂幟以連鎮未靖也公館在西關外預備甚周自總督以次至館相拜俱遵例謝阻惟首府克公 【 明】 係六吉同年得會談少許其餘則遣人持刺答拜焉是日少暇寄家信一函 【 計行五十里】
  廿六日在保定坐尖四十五里至涇陽驛途中換馬又十五里抵滿城方順橋因雨阻遂宿焉知縣黃公名 【 開泰】 係乙巳同年來館接見議論風生緣酒食未至故作遷延計遠客枵腹應答亦苦事也秉燭後過戶部諸公處稍談回寓即歇 【 共行六十里】
  廿七日自方順橋西行三十里至望都縣早尖縣令劉公名 【 體中】 亦乙巳同年來見畢述地方清苦且云東村現患蝗災因戲之曰我等出都飲食若流亦蝗類也劉公粲然飯後行三十里至清風店物阜民豐人烟凑集鎮內多賣綿線帶及布巾等物又行三十里至定州住西關外州主崇公 【 印】 禧旗人也晚間安歇甚早惜天熱未能通夜入黑甜鄉 【 共行九十里】
  廿八日自定州行至明月店茶尖俗云清風明月夾定州即此地也旋抵新樂縣早尖縣北有羲皇故里碑縣令宋朗齋同鄉而又同年頗有他鄉故知之喜尖後又行四十五里至伏城驛住宿是日天氣熱而不燥晚間大睡雖車馬暄嘩而夢穩如故 【 共行九十五里】
  廿九日自伏城驛至正定府北門內梵音寺早尖和尚獻果饌布施銀五錢太守史公 【 策先】 同郭縣令來見飯後應出南門因聞東門內有大佛寺往瞻佛像係銅鑄高七丈五尺施五采樓三層立尚摩頂讀廟碑知建祀自隋洵大觀也禮拜後始出南門又行二十里渡滹沱河寬甚又過小河二流亦滹沱本支問詢前途尚距宿頭六十里催趲而行申正進山口遙見獲鹿縣城山勢縈環萬峰送翠炊烟中鱗瓦參差人家稠密心懷一暢抵寓後約同人會議定明日入山程途及山行應用夫役睡後臭蟲大擾終夜未能安席或曰亦沿途傳食之小報云 【 共行一百零五里】
  三十日去獲鹿即入山約二三里陟危嶺及巔有小村賽神演劇下嶺斗立險甚又遇驟雨趨樹下避之雨稀行數里登東天門山路奇?攵仄曲拆 【 拆:折】 而行至嶺脊有甕門古之守戍地進甕門有廟書曰趙守將白面將軍之祠並書墓在祠後又石壁刻趙之干城四字初登山險兼以大雨未遑遊覽下岡時人馬滑不留足時作跪拜狀可畏之至午正抵微水鎮早尖計四十五里民夫逃去過半尖後山路仍無平坦遇一津曰溫水河於灘內梭渡三次酉初至井陘東山下 【 乃韓鼓建也將旗信處大】 有西漢丞相田叔田仁先生故里碑又遇一河亦名井陘至河西入公舍雷雨復作就枕後山水奔濤聞之甚悉是夜供事僅止一人餘俱阻於山頭 【 共行七十里】
  又七月初一日仍須東渡井陘河始可就道山水夜漲湍流甚急水稍落視縣令為前車策馬而渡三十里至核桃驛乃井陘屬僅打茶尖又行至槐樹堡已入山西界係平定州屬早尖店中僅有饝饝素麪同人團坐大餐頗覺餘酸滿口此即山西窮八站也尖後行又登山過西天門幸不甚險循壁而上扼要處有新舊二關山西防兵二千餘在此駐紮是即固關未正至柏井驛公舍係石券三間仿入古窰惜無蒙正夜談耳西來山民緣土性堅實半多鑿壁穴居大有上古之風故客舍亦類此 【 共行八十里】
  初二日別窰西行二十五里至西郊早尖復行二十里過西天門亦不甚險又五里至平定州住西關關帝廟州主董公 【 彙芳】 來談少許飯後戶部延盧二公過訪相將登廟後春秋樓計五層遠望數十里皆在目中亦暢事也 【 共行五十里】
  初三日董公備大轎六乘自平定州送過南天門石路碎雜難行下南天門三里許即入河灘兩山夾峙二十七里山壁有碑大書小心山水緣漲發不時行人無處趨避也又行二十里名辛興灘沙石如前過客至此或行或止俱以土人言為憑不敢冒然午刻至測石驛亦是洞居院落甚小人畜雜處懊惱之至戌刻廷寄到赴大公館恭閱始知確往四川焉是日天陰幸未落雨 【 共行五十里】
  初四日自測石驛起程二三里盤旋上山車馬絡繹回顧尾至者儼然在馬足下焉五十里至壽陽縣早尖城甚堅固鄉勇亦壯實又十里乘馬至黃門村遇雨復乘駝驕行雨漸大前途上下土坡四十里泥濘之至覓夫幫轎酉正始抵太安驛宿馬王廟院小屋隘僅足容膝然較之顛簸於泥路之中差強 【 共行一百里】
  初五日由壽陽太安驛起身即下土坡宿雨初晴泥水夾道轎馬啣尾而下手不離衡目不離道者二十餘里較徒步尤費心力午正至什貼村早尖僅行三十五里焉已入榆次縣界食西瓜甚美俗稱貢瓜申正又行三十五里至王胡鎮距省六十里府主祥公 【 名】 奎來接見晚飯後寫家信更餘見供事等至泥首塗足十分狼狽南人不慣乘馬之狀可笑 【 共行七十里】
  初六日天氣晴爽自王胡乘馬行二十里少歇又二十里至永康村早尖店寓甚寬闊畫壁雕牆非常豔麗又三十里扺徐溝縣城甚完固街市亦熱鬧公舍在小巷內雖是官學式如民房懸燈結彩鼓吹大作加以觀者如堵牧令賈公 【 印】 聯秀關西人來拜甚誠篤飯後沐髮垂帳而寢 【 共行七十里】
  初七日由徐溝策馬行十里入村肆西賈獻茶話談刻許復行過堯村莊門刻時雍二字街內有坊額曰古帝堯坊五十里至祁縣早尖城外有晉溫嶠及舅犯故里二碑又五十里至平遙縣城進東門人民繁庶商賈殷實入公館後堂憲處有攔輿鳴冤者命批交汾州太守途中收呈自此始是日天氣重陰未雨 【 共行一百一十里】
  初八日自平遙至張蘭鎮三十五里路次見郭林宗祠前有古槐榮枯間半下有小碑刻漢槐二字鎮內街西有文潞公祠至館本鎮同知長公來見亦旗人飯後行四十五里至介休縣此處富室甚多詢及子推墓云在城北祠亦附焉遙指綿山蒼茫不可見晚餐後忽見新月令人有故土思 【 共行八十里】
  初九日由介休策馬過義棠古鎮及至兩渡早尖均未識命名之義尖後隨山腳敧行盤旋西去山下即汾水奔濤有聲循岸靈石縣縣令俞公 【 印】 雲錦來拜揚州人問及靈石二字據云唐時引汾水南下時河底獲一石高三尺許叩之有音鄉人奇之因以名縣焉現 【 脫仍字】 供諸城北是日天燥熱尚可著葛衣不似新秋光景 【 共行八十里】
  初十日由靈石起程即登韓侯嶺自麓及頂二十里嶺巔有村落極高處為韓侯廟廟後有墓高丈餘如阜碑額題句甚多記其楹聯最佳者云力拔山氣蓋世見公束手歌大風思猛士為子傷懷出廟下坡兩壁高矗斗立長二十里此處若再遇雨則瞠目無策焉下坡即至仁義驛早尖亦靈石界未正至師村茶尖少歇
  十一日自霍州行五十里至趙城早尖路側有趙簡子食邑藺相如故里二碑州南二十五里過國土 【 土:士】 橋豫讓行剌所也又十里住洪洞縣去歲經粵寇焚掠街市桷崩瓦解西行以來初見被兵處所慘不忍睹遙憶前途平陽一帶必有甚於此者終夜為之惻然 【 共行八十五里】
  十二日自洪洞西行六十里至平陽臨汾縣早尖公館被逆匪焚燒在考院喫飯詢悉居民被裹脅者現已逃歸安業街市惟北門內外摧殘餘尚如舊飯後又行三十里途次見叔向食邑師曠故里蒼頡造字處等碑又丹朱墓並瑞羊生獬坊再三十里至史村住宿乃太平縣屬公舍極小是日天晴甚熱長途百餘里疲敝之至 【 共行一百二十里】
  十三日由史村四十里至高縣村早餐又過豫讓橋或云吞炭處也尖後四十里住曲沃縣之侯馬驛路側見虞名臣伯益故里碑是日天極熱晚飯未能多喫僅食西瓜一元 【 共行八十里】
  十四日由曲沃四十里至東鎮早尖亦曲沃屬路次見宋趙鼎唐裴度故里牌坊二座晉公祠堂較近因拜謁焉又三十里至聞喜住宿是日微雨 【 共行七十里】
  十五日由聞喜起身五十里至水豆村早尖夏縣屬飯後策馬行十里過小村少歇地名雙槐樹又行三十里至北鄉驛住宿距安邑縣十五里天氣炎熱不減三伏 【 共行九十里】
  十六日自北鄉驛行三十里至牛杜鎮即牛僧孺杜如晦故里也屬猗氏縣早尖後過古帝舜陵路側有坊詢之鄉人陵尚在路南四五里因遠未能拜謁又行四里至樊驕驛住宿 【 共行七十里】
  十七日自樊驕 【 驕:橋】 驛四十里至高市早尖無公館借張氏宗祠屬永濟縣路次有唐司空圖故里坊又三十里住永濟縣河東驛又名寺坡底公館即河東書院高踞山頂晚間落雨遙望山頭出雲瞻眺令人豁目
  【 共行七十里】
  十八日自河東驛行五十里至匼河早尖地名甚奇未能詳考又行十五里己抵黃河水面甚寬乘船而渡人馬平安上坡即潼關乃陝西界關隨山險下臨黃水真扼要處也至公舍廳員孫公 【 印】 治 【 號】 琴泉來見人甚明幹有為乃陝西之辦團練最著名者是日天氣甚爽初到咸陽邊界風景一新鄉民語音半秦半晉多不可解矣 【 共行七十里】
  十九日子刻大雨至未刻不止巳刻書寫奏摺一件片一件於未正拜發酉初孫琴泉又至痛談並預備大轎即於此將騾轎付價遣去自入山西界以西水苦甚至潼關始得甜水其美如飴二十日卯刻由潼關冒雨起身道途泥濘四十里至華陰縣西嶽廟尖後即住宿遊西嶽廟廟甚大有周秦漢唐古柏及諸石刻廟後有樓高極正對華山三峰惜是日陰雨多雲霧未能一見真面目又過楊太尉震故里在潼關西三里許 【 共行四十里】
  廿一日自華嶽行二里許過華陰縣城有王猛碑三十五里至浮水莊河水漲潑涉渡甚艱因大橋工程未完故也早尖在西鈕子村僅食煮百合一椀復行三十五里路次見汾陽王故里牌坊陳希夷先生墓碑遂宿華州西城外是日大雨不止轎夫拖泥帶水不堪入目晚間賞賜有差 【 共行七十里】
  廿二日天微雨遍地泥水由華州二十五里至赤水鎮荼尖路過寇萊公故里又二十五里至渭南縣宿城內象峰書院縣令曹公 【 印】 熙同首府武公來拜是日同人共一公館頗不寂寞 【 共行五十里】
  廿三日由渭南行四十里至零口鎮早尖又行四十里至臨潼縣公館在驪山下有溫泉引注於各屋屋內築池所居屋內之池云係明皇楊妃同浴處晚間因天不甚熱未敢洗澡僅濯足焉仰望山頭有柏樹千餘株一碧無際詢據山上即朝元閣惜未能登覽是夜復大雨 【 共行八十里】
  廿四日自臨潼冒雨西行泥塗三十里至灞橋水色蒼茫山光秀靄路側綠柳成陰約百餘株掩映疊翠行人往來其間畫不如也縣主設酒於長亭開窗遠望心意頗適然未免有離情焉至大公舍見張詩舲先生一聯云綠波春水情難盡朝雨輕塵酒莫辭詞頗雅致飯後又行五里至滻橋工程亦堅實又十五里至陝西省城入東門穿滿城入貢院 【 在西門內路北】 本地官以次接見晚飯畢歇息甚遲 【 共行五十里】
  廿五廿六廿七廿八廿九八月初一日因渭水漲發行旅不通遂住西安五日打點棧路行裝製辦皮衣並覽諸石搨等物然限於成例不能出門一遊未免悶悶而購買之物貴於常價數倍亦復可恨於此又寄家信一函
  初二日由西安行四十五里至渭河過渡平穩又行五里至咸陽縣風景甚佳沿河多稻田詢問文武成康諸陵距縣三十里飯後又行五十里至興平縣西關住宿 【 共行一百里】
  初三日由興平行三十里過焉馬嵬坡路側有楊妃塚祠三間題咏甚多刻石於西 【 西:兩】 廊相傅 【 傅:傳】 其塚土能傅面去痣遊刻許復行十五里至東扶風早尖係武功屬又行三十餘里過蘇武墓十五里渡漆水抵武功縣城住宿自初二日至是日天俱晴朗 【 共行九十里】
  初四日天晴甚熱自武功走六十里至扶風縣早尖縣令鍾公 【 名】 泰乃旗人談許久飯後路經伏波將軍祠墓又行六十里至歧 【 歧:岐】 山縣宿東關外岐山並不甚大然為古帝王發政施仁之處覺德澤尚存也 【 共行一百二十里】
  初五日由岐山縣行五十里至鳳翔府早尖 【 知府張公名汲】 飯後天欲雨勉強行十數里雨止又渡河二道一仍渭水一名金陵河復過山坡一重路甚難走上坡甚平或所謂秦壠也九十里至寶雞縣已張燈矣 【 共行一百四十里】
  初六日由寶雞起程復渡渭水河寬浪急船少人多紛紛競渡恍如曹軍之遇馬超焉轎夫等不顧坐轎之生死抬擠上船呵止不住予之轎前半將上船船已開轎夫二人浮於水面手攀轎轅大呼得水手救援乃免險極危極午正渡畢即入山口踏石行甚艱復登山即秦棧極險僉謂秦棧險於蜀道六十里至寶雞屬觀音堂是日本擬宿黃牛鋪因天晚遂止焉載憲渡河微早已先行矣有戶部 【 延廬】 二公相隨大眾由此分走飯後散步於溪澗中坐石聽泉頗得雅趣戌刻奉到兵部遞至原摺二件 【 行六十里】 按寶雞山路即古陳倉道也
  初七日由觀音堂行五十里至黃牛鋪早尖飯後四十里至草涼驛聞載憲是日宿鳳縣自寶雞入山俱係棧路沿山腰而行仄狹高下其隘處支木壘石為之下臨深澗可畏之至 【 共行九十里】
  初八日自草涼三十里至白家店茶尖餓甚無物可食僅市荍麪條一盌山中苦甚居民惟食御米謂之包裹油肉經年不見又四十里至鳳縣宿縣令蔡公 【 名】 天錫佐貳出身閩人也著蟒服持銅錢徒步街市差務自行辦理俱不假手下人辦差州縣此為巨擘焉 【 共行七十里】
  初九日自鳳縣五十里度鳳嶺上下各二十五里較他山猶峻嶺顛有門書曰去天尺五其高可知嶺南有一石孔曰鳳窩下嶺至三岔驛早尖再行三十五里至南星住宿係留霸廳屬出鳳縣界矣 【 共行八十五里】
  初十日由南星行五十里中過柴關嶺山路微平至廟台子入留侯廟早尖廟依紫柏山蒼松森密綠竹橫斜山泉四繞瀉石有聲令人塵世想頓消真仙境也瞻留侯像衣冠甚古庭聯有云用之則行不須強別報韓事漢適可而止非關先知鳥盡弓藏又云即論功業真賢相從不神仙亦達人山半有授書樓高十餘丈塑黃石公及侯受書像留連許久始行又四十里至留霸廳住宿心目間猶有紫柏山之仙境焉 【 行九十里】
  十一日由留霸廳行四十里至武關驛早尖度棧嶺無數俗名廿四架馬鞍橋又行五十里過樊橋於兩山斷處以鐵索駕木板為橋行其上搖曳不止云係樊噲所建故名樊橋過橋宿馬道乃蕭何追信處也 【 共行九十里】
  十二日由馬道行四十里至清橋早尖是地公館少在帳房喫飯亦變觀也又行六十里至褒縣住宿載憲在此住一日候同行是日度天心橋橋在半山斷澗之上過橋又上至雞頭關其高無比路側有蜀道登天碑足底生雲四字將至雞頭關又過廩餘橋一座到關帝廟及白石土地廟轎夫等獻雞祭土地塗雞血於碑土人云其神甚靈有求必應廟外石碑甚多對山有柏樹四株中一白石坐像即土地法身由此循棧南下即褒縣轉過山頭一望無際不知有山豁然開朗令人心快按此即漢中之平陽也 【 共行一百里】
  十三日由褒城五十里至黃沙早尖借民房於街市間市食物又行四十里至沔縣住宿距城東三里許有武侯廟聯額訖無住 【 住:佳】 者惟一匾書公天威也筆力擬詞尚佳乃本朝楊侯 【 芳】 所書城南十里為定軍山山前即武侯墓亦有廟未能往觀自褒至沔俱沿漢水而行此水出漢口即為漢江將及沔城過一坊書曰重入雲棧計明日行程又賦蜀道難矣 【 行九十里】
  十四日自沔縣四十五里至菜壩早尖山路不高而仄側異常又行四十五里至代安驛住宿已入甯羌界路途有山尚坦而居民較寶雞一帶五官尚堪入目不似山中人寄 【 寄:奇】 醜矣 【 共行九十里】
  十五日由代安驛行六十里至滴水鋪早尖路過五丁關有五丁開山處之碑及全秦筦鑰四字石上刻險類九折此處山勢最曲折又行三十里至甯羌州住宿天尚晴和惜中秋月朗無旨洒 【 洒:酒】 佳肴以慶良宵耳 【 行九十里】
  十六日由甯羌州至黃花舖五十里早尖路甚偏陂飯後二十里逐 【 逐:遂】 出陝境渡小河入七盤山山側有小心移步之碑又行四十里至廣元縣屬之神宣驛乃蜀棧適逢大雨路滑山隘危坐不安釣使人恭轎亦有然未至神宣驛十數里天已昏黑雨復不止然炬而行半明半滅摸索於蜀路中洵可危也 【 共行一百一十里】
  十七日由神宣驛起程行三十里至朝天街中過龍硐背山水由硐下穿過早尖後度朝天關上下三十里雖高尚不險俱係廣元縣令朱公 【 印】 鳳雲捐資所修廣元乃蜀之東北門戶朱令辦理團練名著遠近亦偉才也午後過千佛崖隨崖刻佛像高下大小錯落不一綿亙半里許俯臨漢水惜棧路仄加以鄉勇排列未能駐觀申正抵廣元是日併站而行幸夜雨早晴尚不致十分艱苦 【 此行一百二十里】
  十八日由廣元縣行四十里西渡漢水抵昭化縣早尖又行二十里至牛頭山曲折攀援而上嶺半有天雄關關內有關帝廟拜謁少歇再行三十里至大木樹住宿乃昭化縣屬之小鎮市大木樹北有人頭山山直立上有廟高極竟不知當日如何修建也 【 共行九十里】
  十九日由大木樹行四十里至劍關早尖乃劍州屬中過劍閣雙山並峙中起高樓石刻萬載江山四字兩壁頗有題咏過而未覽迤南有姜伯約墓並祠飯後又行三十里至天生橋又名天然橋長三里許兩旁下陷中閒一岡平亙如長虹水自下流穿古柏千餘株蔭於路之左右又行二十五里至劍州宿城內 【 共行一百零五里】
  二十日由劍州行四十里至柳池早尖又行四十里至武連驛住宿是日站途甚小路中無可記載晚間落雨旋止 【 共行八十里】
  廿一日由武連驛冒雨起程四十里至上亭堡早尖又二十里至吉陽鋪拜梓潼帝君廟瞻仰聖像及家慶樓風洞樓魁星閣桂香殿 【 有大桂樹四株】 應夢仙臺盤陀石 【 在廟外小山上】 諸聖蹟又行數里過水觀音廟座前有泉可汲稍遠有送險亭又遠有坊書曰坡去平來復行二十里至梓潼縣雖無大山然路仍崎嶇蜀人呼為平路入縣城街市甚熱鬧聖里迥與他處不同 【 行八十里】
  廿二日由梓潼行六十里中過孝鄉至魏城早尖所經多竹林萬杆交翠雅觀也又行五十餘里渡涪江水甚急登岸至綿州已張燈矣是日小雨盡日不止轎夫多有顛蹶者 【 共行一百二十里】
  廿三日出綿州西門又過河仍係涪江沿堤南行河岸下有立石丈餘名曰飛來石上刻飛雲翥鶴四字土人云堤岸常被水穿汎濫無定後因此石隨流而下至斷口處屹立堤始築成無水患焉亦神奇事復東行六十里至金山堡早尖又行三十里至 【 至:下】 坡度羅江石橋入縣城東門街市亦繁華間有字畫鋪不似北來諸處之荒僻 【 行九十里】
  廿四日在羅江食早麪辰初行十里至白馬關坡不甚高上有漢靖侯龐士元先生墓及神祠即落鳳坡後人因先生騎的盧白馬歿於此故名曰白馬關祠聯有云造物忌多才龍鳳豈容歸一主先生如不死江山未必許三分緣前殿公像及武侯像並塑也過此始見平川又行四十里至德陽縣住宿鄉勇甚多約有萬餘縣令名萬年青亦別致 【 共行五十里】
  廿五日自德陽縣五十里度金雁橋橋長半里許下鋪板上有榭如船艙下乃綿水入城早尖即漢州飯後行五十里至新都縣住宿途中過村鎮見道側演劇走觀甚新豔 【 共行一百里】
  廿六日少住一日辰正方起宴如也早飯後到桂湖一遊 【 堂憲住桂湖】
  湖畔桂樹及桃柳千餘株芙蓉初放綠竹成林庭榭十餘處俱可賞心悅目沿途六十餘日風景之美無過於此詢係前明名臣楊公 【 慎】 舊園至今猶祀像於湖中晚飯在堂憲處同飲更餘始回寓滿園燈火猶覺快然
  廿七日堂憲定於未刻入成都是日因天早復出北門遊寶光寺寺極清雅新建五百羅漢堂尚未工竣廟後有竹林十餘畝不知幾千萬竿中有唐禧宗幸蜀所駐之紫霞山蕩然不可考矣遊刻許復行三十里至歡喜菴謁本朝阿文成公祠及德公 【 名】 楞泰像 【 廟內有草名隨手香】 至此本地請換大轎未用又行十里入成都北門城大街狹市中人摩肩擦背擁擠不開至公館係貢院甚遼闊乃漢先主之皇城規模尚在殘破不堪地方大吏俱遵例未見定於初二日封門辦事
  自七月廿一日至八月廿七日共計六十七日內除住程八日不計外共行五十九日
  十一月廿六日寅刻自成都貢院起程已初行四十里至新都縣早尖申初宿漢州到川三月封門辦事寄居於貢院中如烏處籠放翼北歸欣快之至真覺天空地闊 【 共行九十里】
  廿七日自漢州起程行五十里路中見君平卜肆牌坊在德陽早尖又行五十里至羅江縣宿於城內 【 共行百里】
  廿八日自羅江起程六十里至皂角鋪早尖又行三十里住綿州是日堂憲議定分行以免山中擁擠亥刻奉到廷寄批回各摺 【 南江漏規俞片謝片軍務片胡片】 上諭四道 【 共行九十里】
  廿九日同六吉兄隨載憲先行寅刻出羅江北門渡江六十五里至魏城早尖又行六十里至梓潼 【 共行一百二十五里】
  初一日卯刻行四十里至上亭台早尖又行四十里至武連驛住宿仍梓潼屬 【 行八十里】
  初二日寅刻由武連驛行四十里至柳池驛早尖係劍巍
  初四日卯刻起程行五十里至昭化縣早尖天冷甚公館高敞勉強食飯行五十里至廣元住宿廣元城南半里許有武則天故里並祠又蘇若蘭故里亦在此其則天祠聯有云六宮粉黛無顏色萬國衣冠拜冕旒集句甚妙亥刻奉到諭旨載憲署陝撫亦出人意表縣令朱帖舫 【 德樗】 係乙巳同年差竣回京無所關防因造署一謁焉 【 共行一百里】
  初五日寅刻行六十里至望雲鋪茶尖因地方隘狹僅備點心又行三十里至朝天早尖復行三十里抵神宣驛仍廣元屬計明日即出川界矣 【 共行一百二十里】
  初六日卯刻由神宣驛行六十里至黃霸驛係陝省甯羌屬早尖自市食物飯後又行五十里至甯羌州住宿是日將出七盤關即遙見山頭有雪緣關外即陝境川陝相隔一嶺氣候不同如此 【 共行一百十里】
  初七日由甯羌卯刻行三十里至滴水鋪早尖又行六十里至代安驛宿仍甯羌界是日漢中府畢公來迎係舊同寅相見歡如 【 共行九十里】
  初八日由代安驛行四十五里至菜霸 【 霸:壩】 早尖飯後過五丁關及柴關嶺又四十五里至沔縣宿 【 共行九十里】
  初九日由沔縣起程出東門過一坊西面書曰且騁康莊即來時所見重入雲棧坊也四川山勢自南而北至此截然而止陝西山勢則自北而南至褒城截然而止中央一片平陽約徑數百里漢水循繞其間乃為漢中府徘徊環顧人在四圍山色中焉 【 共行九十里】
  初十日卯刻由褒城起程即登雞頭關下天心橋六十里至褒城屬青橋驛早尖飯後過廿四馬鞍橋四十里至褒城屬馬道宿 【 共行一百里】
  十一日由馬道過鐵索橋行五十里至留霸屬武關驛早尖又行四十里至留霸廳宿 【 共行九十里】
  十二日由留霸行五十里至廟台子入留侯廟早尖是日夜雪早晴遙望四山蒼翠如粉黛交加廟中松柏霏霜林竹戞玉凍泉咽冷山鳥驚寒真世外境也飯後冒寒登授書樓俯視羣峰萬笏拱秀瞻眺間幾流連忘返午後始行又五十里至南星鎮住宿公館惡劣不堪回憶留侯廟不啻塵世仙源之別 【 共行一百里】
  十三日由南星行三十五里至三岔驛早尖乃鳳縣屬飯後又行四十五里至鳳縣住宿 【 共行八十里】
  十四日由鳳縣行七十里至草涼驛早尖奉到批摺二件片一件內沈曹氏原摺批知道了學政原摺批所論尚為帝允既無別項劣蹟著勿庸議欽此飯後又行四十五里至黃牛鋪宿是日早尖遇同寅李春生兄赴夔府新任店中匆匆聚談末能闊敘詢及京中公私光景尚皆如舊心懷稍愜 【 共行一百一十五里】
  十五日由黃牛鋪行四十里至觀音堂早尖又行五十里至寶雞住宿來時縣南河水寬大過渡極險此時俱己搭橋無爭渡之虞矣 【 共行九十里】
  十六日由寶雞行三十五里至底店早尖俱是平路沿山下河岸而行不登秦隴矣由底店赴東北路走鳳翔府至岐山由正東路則直赴岐山縣較走鳳翔省三十里僅行一百十里焉道路平坦比來時便甚是日出寶雞十數里經祀雞臺至底店路側有飛熊在望碑緣山而西即渭水之磻溪係太公鈞隱處碑傍有大石數塊秀峭之至 【 行一百一十里】
  十七日自岐山六十里是日接到具奏四川情形及土司控案並參片三件俱有批至扶風縣早尖路側有班固故里碑又行六十里至武功宿由寶雞東來始見車輛頗覺新鮮塵土飛空山中路無此苦也 【 行一百二十里】
  十八日自武功行四十五里至東扶風早尖仍武功屬又行四十五里至興平縣宿出山以來早間甚冷飯後暖甚轎中必須減衣迥不似山中景象矣 【 共行九十里】
  十九日自興平五十里至咸陽縣早尖本省府縣在此迎接飯後又五十里至西安省仍宿貢院是日聞該省舊中丞明日起程來時未能答拜因往謁投剌焉 【 行一百里】
  二十二十一二三日因棄轎用車在西安小住三日收拾行裝購買石搨數十種其餘土產價值昂於京師又值囊澀概未買焉在此寄家函
  廿四日卯刻由西安行二十里至灞橋早尖未遇風雪亦無詩思午刻行三十里宿臨潼晚間於溫泉濯足意頗適然 【 共行九十里】
  廿五日由臨潼行四十里至零口村早尖又四十里至渭南宿於縣署花廳屋宇甚好 【 共行八十里】
  廿六日由渭南五十里至華州早尖又七十里宿華陰縣城北 【 共行一百二十里】
  廿七日辰起赴西嶽廟登樓觀華山三峰蒼靄中遙見仙掌儼如手跡五指映日色與皮肉無殊在東峯之頂三峰勢如鼎峙聳拔高峻不可言狀在川歷觀諸山末有如此山之峭秀者遊一時許復行四十里至潼關宿 【 共行四十里】
  廿八日由潼關起程出東關渡黃河波平浪靜迥非秋間汹湧可懼然尚須過渡三刻許方至對岸其寬可知又行二十里至匼河早宿又五十里至永濟縣宿 【 共行七十里】
  廿九日由永濟縣行四十里至高市早尖仍永濟縣屬又行三十五里至樊橋宿乃臨晉属 【 共行七十里】
  三十日由樊橋行四十里至牛杜鎮早尖係猗氏縣屬公館雖小預備甚整又行三十里至北鄉住宿係安邑縣屬縣城距住處三十里縣令陳 【 承恩】 及河東道黃公 【 經】 均來見因除夕力請道縣回署僅留辦差家人向晚又無處可買食物幸是日堂憲及同事諸人俱在一處住宿尚不寂寞各以所攜路菜聚飲暢談雖是旅况免卻拜年亦一爽事 【 共行七十里】
  咸豐五年正月初一日卯刻焚香接神先於本處集塲市火?便爆五更間爆竹聲喧彼此賀喜頗有新年景象是日堂憲暫住一日恤夫馬也
  初二日卯刻起程行五十里至水頭村早尖係夏縣属又四十里宿聞喜縣 【 共行九十里】
  初三日由聞喜行三十里至東鎮早尖仍聞喜屬與堂憲共一公館石券三間上起小樓足以遠眺飯後又五十里至侯馬驛宿曲沃境縣城距驛三十里 【 共行八十里】
  初四日由侯馬驛行三十里至高縣村早尖仍曲沃屬又四十里至史村驛宿乃太平縣屬縣城距驛三十里 【 共行七十里】
  初五日因站途較遠寅刻便行六十里至平陽府早尖又行四十里少歇復行二十里宿洪洞縣 【 共行一百二十里】
  初六日由洪洞三十五里至趙城早尖在書院喫飯登文昌閣四望甚遠又五十里至霍州宿 【 共行八十五里】
  初七日由霍州行六十里至靈石屬仁義驛早尖接到家信一函是早過霍山飯後出仁義驛即登韓侯嶺行四十里至靈石縣宿縣令俞 【 雲錦】 係殿試同年遣人往署中投剌答拜焉 【 共行一百里】
  初八日由靈石三十里至靈石屬兩渡早尖又行五十里至介休縣宿是日大風塵土飛空途中幾對面不見 【 共行八十里】
  初九日由介休行四十五里至介休張蘭鎮早尖又行三十五里至平遙縣宿 【 共行八十里】
  初十日由平遙行五十里至祁縣早尖又三十五里忽遇大風距徐溝尚二十五里計時申正即可行抵宿頭不意風愈大愈涼亥正始至公館 【 共行一百一十里】
  十一日由徐溝行三十五里至永康鎮早尖係榆次屬是早風仍不息冷甚飯後又三十五里至王胡宿公館寬大雖熾火滿盆尚覺寒戰 【 共行七十里】
  十二日由玉胡行三十里至什貼早尖仍榆次属東西來往車輛至此必須換軸出獲鹿後尚須再換方能合轍所云車同軌竟不然也又四十里至太安驛宿是日風雖小仍冷 【 共行七十里】
  十三日由太安行五十里至壽陽縣早尖飯後二十五里至清平鎮換馬又二十五里至平定州屬盂縣辨差宿側石驛 【 共行一百里】
  十四日由側石縣行五十里至平定州早尖又行五十里至柏井驛宿由徐溝以來所過州縣村莊常遇演戲及扮唱秧歌者街市懸燈結彩大有昇平景像 【 共行一百里】
  十五日由柏井行三十里至槐樹堡早尖仍平定屬時值燈節店中竟有肉食較初來時大不相同是早過西天門飯後又十里過北天門及固關山西兵尚駐紮山上又四十里至井陘宿於城內皆山書院是日所過村莊俱有鄉民扮燈官擊鑼鼓遊街內 【 共行八十里】
  十六日由井陘行三十里至微水鎮早尖仍井陘屬路側有淮陰背水戰之碑飯後十里過東天門入獲鹿山又三十里至獲鹿宿 【 共行七十里】
  十七日由獲鹿行六十里渡滹沱河至正定府早尖南門內有趙子龍故里又四十五里宿伏城驛仍正定府屬正定縣界 【 共行一百零五里】
  十八日由伏城驛行五十里至新樂縣早尖又行五十五里至定州宿 【 共行一百零五里】
  十九日由定州行六十里至望都縣早尖縣令劉公名 【 體中】 係乙巳同年飯後入城往拜見東城內縣署傍有堯母慶都氏陵道碑又三十里至方順橋宿歸滿城縣屬縣城距站乎十里 【 共行九十里】
  二十日由方順橋行六十里至保定府宿甚早地方自總督以次來拜俱入城答拜是早大霧覺寒
  廿一日由保定行二十五里經曹河見劉伶故里碑又二十五里至安肅縣宿 【 共行五十里】
  廿二日由安肅行三十里至固城早尖飯後又三十里至北河宿係定興屬 【 共行六十里】

  蜀軺紀程

  巴林紀程  (清)文祥 撰

  ●巴林紀程

  長白文祥博川 著
  咸豐七年丁巳嘉平十二日於太僕寺少卿任內奉旨派往巴林扎薩克已故貝子多爾濟薩穆魯布之游牧賜奠擬年前請訓正月二日起程嗣因兵部理藩院應辦勘合等未齊候至正月十一日請訓十四日起程 【 請訓用清文奏摺外黃綾安摺一分遞繕牌理藩院辦滿蒙合璧祭文一分隨敕筒一紅黃油□布各八尺黃綾八尺背筒黃布帶二根各八尺自備黃布八尺包於黃綾之外理藩院交黃緞口袋二個係盛折祭銀用兵部發□□合一張兵票一張背祭文每站用營官一員營兵二名自京城超□站均須赴營□粘貼印花各站疲玩往往僅來官兵一名仍須連次催促此外理藩院又照依勘合兵票發給蒙文者各一分為蒙古站上所用然此票備而不用蒙古站往往因本站馬匹不敷請以此票拿馬萬不可聽據前輩云此票發出則藉端騷擾無論何人之馬可任意□□也至祭文兵票勘合等均係理藩院官人把持辦理討索重賞須求人催辦方不致□至折祭銀兩例□理藩院派出司官持赴就近採買賜奠者大可不管亦不必收其口袋近則官人催交空袋二國直云聽由暘 【 暘:賜】 奠者代備尤□可笑□□不得勒索往往以此項作抵未便與之較量】
  十四日午刻起程三十里至孫河店中會理藩院派出隨往司員郎中□□又□十里至順義縣宿城內南關始交酉初 【 縣令名賀瀛號笠舫係捐□□□門外有康節先生及□□山先生故里二碑】
  十五日辰正由順義四十里至羅山早尖午正又三十里至密雲縣□ 【 時申正二刻知縣名王寶權號小衡庚戌進士由順義北二十里之牛郎山沿濼河北行直至密雲始渡是日路多深沙大風塵土迷人】
  十六日卯正由密雲六十里到石匣驛早尖按站應宿此是日因太近尖後兼行四十里酉正至古北口宿 【 提督命人持帖迎於路云侯差□後□□驛傳□主事□□筆帖式佛爾果春巡檢王樊俱迎於山上關帝廟至公舍提督又命人持帖□亦命人答拜】 是日出石匣驛□入山名石嶺山溝內多石如拳如斗無半步平顛簸約十數里共行一百里自此以北包馬改車輛
  十七日辰正由古北口行有關廳在山下北門內 【 即古北口關門】 命人持勘合掛號關吏皆旗員佩刀排立出關即在山溝亂石內行三十里至三岔口早尖又十里入山口石多難行旋登十八盤嶺甚高 【 以曲折十八次故名】 下嶺五里許又登山亦名十八盤稍又十餘里至安匠屯宿於站丁住房甚潔淨 【 站官與丁役均係康熙年閒由內務府撥來者官則千把總丁則撥什戶無技□操演專司驛務共八十里甚大】
  十八日辰初由安匠屯五十里至金溝屯早尖屯西有小嶺一道名小梁子尖後五里登伊素嶺曲折盤旋約十餘里下嶺又二十里渡大河亦名伊素是日宿於紅旗營馬號公舍冷甚殘破不堪
  十九日由紅旗營辰正行四十里度荍麥嶺東面盤道偏側仄險又二十里未正至十八里汰宿 【 因未早尖無耽擱也】 公舍係專建亦有規模但多年不佳人冷甚耳 【 此處有行宮乃入圍之尖營】 共六十里
  二十日卯正行十餘里過黃姑屯有小嶺一道 【 行宮在大道北】 又二十里至和樂村早尖已正行三十餘里過頗賴村又八九里至依北家子宿公舍寬大潔而暖詢悉次日即入圍場前途均係蒙古站除羊隻外別無他物在此置買油醬喫食及零星等物 【 行宮在村南村內買賣甚多居民亦稠密此站甚小】 共九十里
  二十一日因前站一百三十里丑刻即行三十里入圍場門天尚未明冷不可當又十餘里登駱駝梁高二十餘里車馬喘息十餘次方至頂東面僅四五里下嶺十餘里至紅旗卡倫早尖喫食俱自行攜帶 【 卡倫房僅三閒圍場內別無居民數十里始遇卡倫卡倫兵皆八旗滿蒙康熙年撥來者專司圍場歸熱河都統屬】 尖後二十里登草帽子梁高如駱駝梁又二十餘里至孤山子宿仍借卡倫房十餘人均住三間屋內狹隘之至圍場中萬山林立樹木稠雜雪地中虎跡縱橫行人時有戒心卡倫牆外樹以立木頂覆樹枝形如迴廊詢係防虎而設 【 此站甚大正站尚在孤山之南孤山子乃捷徑較正站甚近丁馬由正站□至此處自此以北均係蒙古站站上官丁亦均係蒙古王公撥旗下人當差歸古北口驛傳道統轄其詞訟除人命案由赤站照管餘則仍歸口上】 共一百三十里
  二十二日辰初行三十里出圍場又二十里至岔道子早尖二十里復入圍場 【 此站係沿圍場東南兩面行是以時出時入】 是日落雪山勢甚佳以峰多蜿蜓路亦曲折故也又三十里出圍場至西爾哈宿於喇嘛廟到時申正 【 共一百里】
  二十三日辰初行三十里至敖寧府 【 有街市在大道東】 距住程僅四十里未早尖即岔道向西北行又十里登巴彥烏拉梁遠觀不甚高大登後愈盤愈遠愈遠愈高南面約二十餘里北面下僅十餘里又五里餘至阿美溝宿站丁甚疲玩 【 此站大共七十里】
  二十四日辰初行二十五里至公主陵借燒鍋房早尖 【 公主陵在道旁嘉慶年間下嫁】 又二里許過一嶺不甚大四十五里至卓鎖宿是日午後又雪住於喇嘛廟房屋之冷喫食之難不堪問矣 【 共八十里】
  二十五日卯初聞雪聲未住起視已深尺餘辰正雪稍止急催馬匹已正行三十里至鐵匠營早尖又數里登土梁一道高不及半里至巔則平陽一片約四十餘里四望羣山僅見峰頂其上風甚大土人謂之大壩口外多此惟巴林一路較少耳下嶺過一村旋復登一壩十餘里方下又十餘里申正三刻至陳土博宿仍借喇嘛廟住 【 此站以後里數多不准蒙古站里數向皆約略之詞】
  二十六日辰初行三十里過小粱 【 粱:梁】 一道名黑水梁下梁即黑水村早尖又四十里申正至來色宿於站章京住房是日午後又雪
  廿七日辰初由來色行三十里至七株樹借燒鍋房早尖巳初復行五六里遍地皆深沙旋過沙嶺五六道車馬疲累不堪末一嶺將登至巔復被沙溜下數次過沙嶺二里餘抵巴林橋河名色倫木水面甚寬獨近橋處僅二丈餘水與橋平橋下之水深至十餘丈據土人云夏間盛漲上下游水均泛溢出岸惟橋下寬深如故傳為神異岸北有碑亭碑兼滿蒙文鐫誌橋建自順治十四年係多慧公主所修康熙年聖駕北巡始命載入志書云云橋以北均係巴林王境無漢人村過橋十餘里抵色拉木倫站宿遠望小土阜數座近視始知為蒙古包門低且小鞠躬而入幄內週圍不遠二三丈亦設佛龕木牀箱櫃等物當地設大火撐內燒牛糞屋頂圓孔如甕大仰視天光恍若坐井晝則火煙直從上出夜則以氈覆之門外掛氈簾厚寸餘頂與簾俱掩則黑不見掌晚飯約廣公席地坐燒肉飲酒站丁有小童僅四齡衣羊裘著雲頭小皮靴戴狐皮帽腰繫革帶佩小刀荷包居然入畫與之肉則屈一滕 【 滕:膝】 舉肉於頂謝然後食賜以荷包喫食晚飯後就地臥滿幄皆風一夜未能安眠
  二十八日由色拉木倫行過沙嶺無數平地亦皆深沙沙漠之名不虛六十里涉渡索倫木河不知此水因何未凍又五六里至板 【 板:坂】 身宿於喇嘛廟村內有梵寺甚大有多慧公主府村人半多公主之後約有五六百家 【 此站亦巴林王地正站原在色拉木倫正北此係東北苦按正站應先至噶查哈再由噶查哈赴正東至巴林王府向東南始至巴林貝子處是日噶查哈調站至板身豫備者三站程途】
  二十九日辰初由板身行沿途雖有山尚小沙亦漸少六十里至老道板宿槿四五家有房屋餘皆零星蒙古包借地於巴林王之護衛家係巴林貝子預備馬匹詢距該貝子府四十里貝子屬官免色拉氣 【 即印務章京二品】 及台吉等十數人迎至此會議明日賜奠請至伊墳上附近預備墓距老道板四五里是日又大雪
  二月初一日卯初即起雪尚未住該處再三挽留請賜奠後歇息三兩日並云尚有款待筵宴當諭知一切浮文俱免奠畢即回行巳初至貝子墳四無人煙故貝子之夫人率小貝子 【 名碧起那孫】 及合族人跪接祭時天使正立讀文者展讀畢天使立奠三爵轉向西立小貝子及合族人向西南望闕行三跪九叩禮謝恩復轉請天使行一跪禮禮畢請至蒙古包免色拉氣等率小貝子遞哈達行進見禮 【 哈達以綢緞為之如手巾長三二尺蒙古見尊長及拜佛必遞此乃禮之至敬者也】 接哈達仍敬還執事人在門內鋪氈云夫人行進見禮天使辭謝復進茶果桌 【 茶食四色熬茶一壺請天使自帶之茶盞遞茶】 撤茶桌又進肉桌列牛羊肉二盤撤下復進酒桌列白瓷酒罇九銅爵二均滿注酒免色拉氣捧跪致詞餽天使馬八匹下人馬一匹天使辭謝諭令盡心當差復叩求不已力辭始撤下前在口上豫寫婉言辭謝一切餽送之蒙文諭帖一分 【 恐通使及辦事人舞弊也】 令通使及該處碧起克起 【 即內地筆帖式】 持向夫人前讀之合族人環聽均合掌於胸意似欽感夫人率小貝子復進哈達云諸物不收無以表意深恐貽笑鄰封不得已收哈達回以小刀荷包煙壺薰煙四色稍坐即行夫人及合族人尚欲遠送亦力辭已正行過老道板未歇酉初至板身宿是日幸午後雪晴尚不大累自正月十四日至此共行程十七日蒙古站途無定其里數皆約略之詞據云自京至此一千六百餘里是役往返均十七日回程無事可紀未經載筆二月廿八日到京寓呂祖閣次日赴園復命因起程後簡充日講起居注官是日一併謝恩蒙召見垂詢甚詳一一奏對天顏甚霽午刻至家
  門下  士良弼恭校
  癸亥年上巳曾孫緒格重刊

  巴林紀程

文祥(1818~1876)

中国晚清洋务派大臣。瓜尔佳氏,字博川,号文山。满洲正红旗人。道光二十五年(1845)进士。历任太仆寺少卿、詹事府詹事、内阁学士、署刑部侍郎。咸丰八年(1858),命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授礼部侍郎,后又历任吏部、户部、工部侍郎,兼副都统、左翼总兵。1860年,英法联军攻逼北京,咸丰帝出走热河(今河北承德)时,随恭亲王奕訢留北京与英法议和。次年,与奕訢及大学士桂良等联名奏请改变清政府的外交、通商制度,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并被任为总理衙门大臣,任职期间,倡导洋务“新政”,成为清朝中央政府中著名的洋务派首领之一。咸丰帝病死后,与其他大臣疏请慈禧、慈安两太后垂帘听政,并简派近支亲王辅政,协助奕訢、慈禧太后发动辛酉政变,处死赞襄政务王大臣肃顺等人。同治元年(1862),擢左都御史、工部尚书,兼署兵部尚书,并任内务府大臣,兼都统。1865年,署户部尚书。1871年,授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次年,为体仁阁大学士。光绪帝继位后,晋武英殿大学士,专任军机大臣及总理衙门大臣。曾与奕訢等奏请办理海防六事。又支持左宗棠进军新疆,加强塞防。1876年病死。
文祥

  晚清洋务派大臣。瓜尔佳氏,字博川,号文山。满洲正红旗人。1845年(道光二十五年)进士。历任太仆寺少卿﹑詹事府詹事﹑内阁学士﹑署刑部侍郎。1858年(咸丰八年)﹐命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授礼部侍郎﹐后又历任吏部﹑户部﹑工部侍郎,兼副都统﹑左翼总兵。1860年﹐英法联军攻逼北京﹐咸丰帝出走热河(今河北承德)时﹐命署步军统领﹐随恭亲王奕欣留北京与英法议和。次年﹐与奕欣及大学士桂良等联名奏请改变清政府的外交﹑通商制度,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并被任为总理衙门大臣。任职期间,倡导洋务“新政”,成为清朝中央政府中著名的洋务派首领之一。咸丰帝病死后﹐与其它王大臣疏请慈禧﹑慈安两太后垂帘听政,并简派近支亲王辅政,协助奕欣﹑慈禧太后发动辛酉政变﹐处死赞襄政务王大臣肃顺等人。1862年(同治元年)﹐擢左都御史﹑工部尚书,兼署兵部尚书,并任内务府大臣,兼都统。1865年,署户部尚书﹐率神机营赴东北镇压王达﹑马傻子起义。1871年﹐授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次年﹐为体仁阁大学士。光绪帝继位后﹐晋武英殿大学士﹐专任军机大臣及总理衙门大臣。曾与奕欣等奏请办理海防六事﹐即“练兵﹑简器﹑造船﹑筹饷﹑用人﹑持久”。又支持左宗棠进军新疆﹐加强塞防。1876年病死。谥“文忠”。
  列传一百七十三
  文庆 文祥 宝鋆
  文庆,字孔修,费莫氏,满州镶红旗人,两广总督永保之孙也。道光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五迁至詹事。历通政使、左副都御史、内阁学士。十二年,授礼部侍郎,兼副都统。十三年,总理孝慎皇后丧仪,会奏军民薙发及停止宴会期限疏中,误引“百姓如丧考妣,四海遏密八音”语,下诸臣严议。宣宗以文庆翰林出身,随声附和,独重谴,褫副都统,降三品顶戴。寻复之,历吏部、户部侍郎。十六年,偕尚书汤金钊赴陕西、四川按劾巡抚杨名飏、布政使李羲文,并下严议,寻复按名飏被讦事,褫其职。金钊留署陕西巡抚。文庆又按河南武陟知县赵铭彝贪婪状,劾褫职。调户部侍郎。十七年,命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兼右翼总兵。命赴热河,偕都统耆英按历任总管亏短库款,褫职追缴。十九年,以查办热河亏空案内拟罪未晰,召问,奏对失实,下部议,罢直军机。二十年,典江南乡试,以上下江中额有误,又私携湖南举人熊少牧入闱阅卷,议褫职。
  二十二年,予三等侍卫,充库伦办事大臣。二十三年,召授吏部侍郎、内务府大臣,连擢左都御史、兵部尚书。二十五年,命赴四川,偕总督、将军按前任驻藏大臣孟保、锺芳等滥提官物,劾罢之。二十七年,复命为军机大臣,解内务府事务。寻署陕甘总督,道经河南,命察赈务,劾玩误之知县四人。
  二十八年,召授吏部尚书,兼步军统领、内务府大臣,罢直军机处、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三十年,充内大臣。薛执中者,甘肃河州人,以符咒惑众。至京师,藉术医病,朝贵多与往来。遂妄议时政,谈休咎,行踪诡秘,为巡城御史曹楙坚捕治,中外大臣牵连被谴者众。文庆曾延治病,文宗斥其身为步军统领,不能立时捕究,有乖职守,褫职。咸丰元年,予五品顶戴,办理昌陵工程。二年,起授内阁学士,寻擢户部尚书,复为内大臣、翰林院掌院学士。五年,复为军机大臣、协办大学士。题孝静皇后神主,加太子太保,拜文渊阁大学士,晋武英殿大学士,管理户部,充上书房总师傅。
  文庆醇谨持大体,宣宗、文宗知之深,屡踬屡起,眷倚不衰。时海内多故,粤匪猖炽,钦差大臣赛尚阿、讷尔经额先后以失律被谴。文庆言:“当重用汉臣,彼多从田间来,知民疾苦,熟谙情伪。岂若吾辈未出国门、懵然於大计者乎?”常密请破除满、汉畛域之见,不拘资格以用人。曾国籓初任军事,屡战失利,忌者沮抑之。文庆独言国籓负时望,能杀贼,终当建非常之功。曾与胡林翼同典试,深知其才略,屡密荐,由贵州道员一岁之间擢至湖北巡抚,凡所奏请,无不从者。又荐袁甲三、骆秉章之才,请久任勿他调,以观厥成。在户部,阎敬铭方为主事,当采用其议,非所司者亦谘之。后卒得诸人力以戡定大难。端华、肃顺渐进用事,皆敬惮其严正焉。
  六年,卒。遗疏言各省督抚如庆端、福济、崇恩、瑛棨等,皆不能胜任,不早罢,恐误封疆。文宗深惜之,优诏赐恤,嘉其人品端粹,器量渊深,办事精勤,通达治体,赠太保,赐金治丧。及亲奠,见其遗孤幼穉,特诏加恩入祀贤良祠,命其子善联俟及岁引见;弟文玉,以罪遣戍,即释回。予谥文端。善联,官至福州将军。
  文祥,字博川,瓜尔佳氏,满洲正红旗人,世居盛京。道光二十五年进士,授工部主事,累迁郎中。咸丰六年,京察,记名道府,因亲老,乞留京职。历太仆寺少卿、詹事、内阁学士,署刑部侍郎。八年,命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授礼部侍郎,历吏部、户部、工部侍郎,兼副都统、左翼总兵。
  十年,英法联军犯天津,僧格林沁密疏请幸热河。文祥以摇动人心,有关大局,且塞外无险可扼,力持不可,偕廷臣言之,复请独对;退偕同直侍郎匡源、杜翰具疏请罢所调车马,明诏宣示中外。八月,敌氛益炽,车驾遽行,命文祥署步军统领,司留守。从恭亲王奕议和,出入敌营,於非分之求,侃侃直言,折之以理。寻以步军统领难兼顾,疏辞,改署正蓝旗护军统领。十月,和议成,疏请回銮,以定人心。偕恭亲王等通筹全局,疏上善后事宜,於是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恭亲王领之,满、汉大臣数人,文祥任事最专。
  时和局甫定,发、捻犹炽,兵疲饷竭,近畿空虚。文祥密疏请选练八旗兵丁,添置枪砲,於是始立神机营,寻命管理营务。又疏言僧格林沁兵力单薄,胜保所部新募未经行阵。既恃僧格林沁保障畿辅,必得良将劲卒为赞助,荐副都统富明阿、总兵成明隶其军;又荐江西九江道沈葆桢、湖北候补知县刘蓉堪大用。疏上,并嘉纳焉。
  十一年,文宗崩於热河行在,穆宗即位,肃顺等专政,文祥请解枢务,不许。十月,回銮,偕王大臣疏请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同治元年,连擢左都御史、工部尚书,兼署兵部尚书,为内务府大臣,兼都统。二年,管理籓院事务。东南军事以次戡定,江苏、浙江省城克复,议加恩枢臣,固辞。三年,江宁复,首逆就歼,捷至,加太子太保,予侄凯肇员外郎。四年,署户部尚书,辞内务府大臣,允之。
  是年秋,马贼入喜峰口,命文祥率神机营兵防护东陵,督诸军进剿,贼遁氵栾阳。疏陈:“地方官豢贼酿患,请除积弊,清盗源。马贼巢穴多在奉天昌图八面城、热河八沟哈达等处。请购线侦察,调兵掩捕,庶绝根株。”事定,回京。文宗奉安山陵,赐其子熙联员外郎。寻以母病请假三月,回旗迎养。奉天马贼方炽,命率神机营兵往剿,增调直隶洋枪队出关,约东三盟蒙古王公由北路夹击,破贼於锦州东井子。谍知贼将劫奉天狱,约期攻城,兼程驰援,贼退踞城东南,围抚顺;令总兵刘景芳夜击破之,贼遁出边。遣军趋吉林,五年春,解长春围,追贼至昌图朝阳坡,分三路进击,十数战皆捷,擒斩三千馀。贼首马傻子穷蹙乞降,磔之;留兵饷授将军都兴阿,俾清馀孽。请蠲奉天地丁银米,停铺捐。回京,调吏部尚书。文宗实录成,赐子熙治员外郎。
  八年,丁母忧,特赐谕祭。百日假满,病未出。天津教案起,力疾还朝。十年,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十一年,拜体仁阁大学士。文祥自同治初年偕恭亲王同心辅政,总理各国事务,以一身负其责。洋情诪幻,朝论纷纭,一以忠信持之,无诿卸。洎穆宗亲政,胪陈历年洋务情形,因应机宜甚备,冀有启悟。既而恭亲王以阻圆明园工程忤旨斥罢,文祥涕泣,偕同列力谏,几同谴。恭亲王寻复职,而自屡遭挫折后,任事不能如初。文祥正色立朝,为中外所严惮,朝局赖以维持,不致骤变。十三年,病久不瘉,在告,会日本窥台湾,强出筹战守。疏请:“敕下户部、内务府宽筹饷需,裁减浮用,停不急之工作,谋至急之海防,俾部臣、疆臣皆得专力图维。皇上忧勤惕厉,斯内外臣工不敢蹈玩泄之习。否则狃以为安,不思变计,恐中外解体,人心动摇,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言甚切至。
  是年冬,穆宗崩,德宗继统即位,晋武英殿大学士。以久病请罢,温诏慰留,解诸兼职,专任军机大臣及总理各国事务。时国家渐多故,文祥深忧之,密陈大计疏曰:“洋人为患中国,愈久愈深,而其窥伺中国之间,亦愈熟愈密。从前屡战屡和,迄无定局,因在事诸臣操纵未宜。及庚申定约,设立衙门专司其事,以至於今,未见决裂。就事论事,固当相机尽心办理,而揣洋人之用心,求驭外之大本,则不系於此,所系者在人心而已矣。溯自嘉庆年间,洋人渐形强悍,始而海岛,继而口岸,再及内地,蓄力厉精习机器,以待中国之间,一逞其欲。道光年间,肆掠江、浙,自江宁换约以后,觊觎观望。直至粤匪滋事,以为中国有此犯上作乱之事,人心不一,得其间矣。於是其谋遂泄,闯入津门,虽经小挫,而其意愈坚,致有庚申之警。然其时势局固危,民心未二,勤王之师虽非劲旅,而闻警偕来;奸细之徒虽被诱胁,而公愤同具,以是得受羁縻,成此和局。十馀年来,仰赖皇太后、皇上励精图治,宵旰勤劳,无间隙之可寻;在事诸臣始得遇事维持,未至启衅,偶有干求,尚能往返争持,不至太甚,非洋务之顺手,及在事者折冲之力,皆我皇太后、皇上朝乾夕惕,事事期符民隐,人心固结,有以折外族之心,而杜未形之患也。然而各国火器技艺之讲求益进,彼此相结之势益固。使臣久驻京师,闻我一政之当则忧,一或不当则喜,其探测愈精。俄人逼於西疆,法人计占越南,紧接滇、粤,英人谋由印度入藏及蜀,蠢蠢欲动之势,益不可遏。所伺者中国之间耳,所惎者中国大本之未摇,而人心之难违耳。说者谓各国性近犬羊,未知政治,然其国中偶有动作,必由其国主付上议院议之,所谓谋及卿士也;付下议院议之,所谓谋及庶人也。议之可行则行,否则止,事事必合乎民情而后决然行之。自治其国以此,其观他国之废兴成败亦以此。傥其国一切政治皆与民情相背,则各国始逞所欲为,取之恐后矣。如土耳其、希腊等国,势极弱小,而得以久存各大国之间者,其人心固也。强大如法国,而德国得以胜之者,以法王穷侈任性,负国债之多不可复计,虽日益额饷以要结兵心,而民心已去,始有以乘其间也。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物必先自腐而后蟲生焉。理之所在,势所必至。中国之有外国,犹人身之有疾病,病者必相证用药,而培元气为尤要。外国无日不察我民心之向背,中国必求无事不惬於民心之是非。中国天泽分严,外国上议院、下议院之设,势有难行,而义可采取。凡我用人行政,一举一动,揆之至理,度之民情,非人心所共惬,则急止勿为;事系人心所共快,则务期於成。崇节俭以裕帑需,遇事始能有备,纳谏诤以开言路,下情藉以上通。总期人心永结,大本永固,当各外国环伺之时,而使之无一间可乘,庶彼谋不能即遂,而在我亦堪自立。此为目前犹可及之计,亦为此时不能稍缓之图。若待其间之既开,而欲为斡旋补苴之法,则和与战俱不可恃。即使仍可苟安,而大局已不堪复问,则何如预防其间之为计也。咸丰六年王茂廕奏陈夷务,谓:‘海外诸国日起争雄,自人视之,虽有中外之分,自天视之,殆无彼此之意。’引书言‘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及大学平天下章三言得失,首人心、次天命、而终以君心为证。何其言之危且切欤!欲戢夷心,莫要於顺民心,能顺民心,斯足以承天心,固不待蓍蔡而昭然若睹耳。臣受恩最重,办理洋务最久,实有见於洋人居心积虑之处,而现时尤为迫切紧要之关。外国之求间在此,中国之弥间亦在此。在事诸臣,仅谋其末,我皇上实操其本。用敢直陈,伏乞俯鉴刍言,将此摺时置左右,力求端本之治,以回隐患之萌。天下幸甚!”
  先是,当台湾事平,文祥即偕恭亲王议兴海防,条上六事:曰练兵,曰简器,曰造船,曰筹饷,曰用人,曰持久。各具条目,敕下中外大臣会议。至光绪二年,疆臣覆奏,将复下廷议。文祥已病不能出,自知且不起,乃密疏上曰:“驭外之端,为国家第一要务。现筹自强之计,为安危全局一大关键。臣衰病侵寻,心长智短,知不能永效犬马以报主知。恐一旦填沟壑,则平生欲言未言之隐,无以上达宸聪,下资会议,何以对陛下?此心耿耿,有非总理衙门原奏所能尽者,敢竭诚吐赤,为我皇上敬陈之。夫敌国外患,无代无之,然未有如今日之局之奇、患之深、为我敌者之多且狡也。果因此患而衡虑困心,自立不败,原足作我精神,惺我心志,厉我志气,所谓生於忧患者正在於此。至此而复因循泄沓;一听诸数而莫为之筹,即偶一筹念而移时辄忘,或有名无实,大局将不堪设想,而其几不待智者而决矣。从前夷患之炽,由於中外之情相隔,和战之见无定,疆吏又遇事粉饰,其情形不能上达於朝廷。坐是三失,而其患遂日久日深,无所底止。泰西各国官商一气,政教并行,各商舶远涉重洋,初至中华,处处受我侮抑,事事被我阻塞,其情郁而不能不发者,势也。继而见中国官之阻之者可以通,抑之者可以伸,必不可破之格,或取胜於兵力之相迫而卒无不破,此中国之为所轻而各国渐敢恣肆之机也。迨至立约通商已有成议,而内无深知洋务之大臣,在外无究心抚驭之疆吏,一切奏牍之陈,类多敷衍讳饰。敌人方桀骜而称为恭顺,洋情方怨毒而号为懽忭,遂至激成事端,忽和忽战;甚且彼省之和局甫成,此省之战事又起,赔款朝给,捷书暮陈。乘遭风之船以为胜仗,执送信之酋以为擒渠,果至两军相交,仍复一败不可收拾。於是夷情愈骄,约款愈肆,中外大臣皆视办理洋务为畏途,而庚申衅起,几至无可措手。自设立总理衙门,其事始有责成,情形渐能熟悉,在事诸臣亦无敢推诿。然其事非在事诸臣之事,而国家切要之事也。既为国家切要之事,则凡为大清臣子者,无人不应一心谋画,以维大局。况和局之本在自强,自强之要在武备,亦非总理衙门所能操其权尽其用也。使武备果有实际,则於外族要求之端,持之易力,在彼有顾忌,觎觊亦可潜消,事不尽属总理衙门,而无事不息息相关也。乃十数年来,遇有重大之端,安危呼吸之际,事外诸臣以袖手为得计;事甫就绪,异议复生,或转讬於成事不说;不问事之难易情形若何,一归咎於任事之人。是从前之误以无专责而仔肩乏人,今日之事又以有专属而藉口有自。设在事诸臣亦同存此心,争相诿谢,必至如唐臣杜甫诗中所谓‘独使至尊忧社稷’矣。夫能战始能守,能守始能和,宜人人知之。今日之敌,非得其所长,断难与抗,稍识时务者,亦讵勿知?乃至紧要关键,意见顿相背,往往陈义甚高,鄙洋务为不足言,抑或苟安为计,觉和局之深可恃。是以历来练兵、造船、习器、天文、算学诸事,每兴一议而阻之者多,即就一事而为之者非其实。至於无成,则不咎其阻挠之故,而责创议之人;甚至局外纷纷论说,以国家经营自立之计,而指为敷衍洋人。所见之误,竟至於此!今日本扰台之役业经议结,日本尚非法、英、俄、美之比,此事本属无名之师,已几几震动全局,费尽笔争舌战,始就范围。若泰西强大各国环而相伺,得中国一无理之端,藉为名义,构兵而来,更不知如何要挟,如何挽回?言念及此,真有食不下咽者,则自强之计尚可须臾缓哉?此总理衙门奏请饬令会议诸条,实为紧要关系,不可不及早切实筹办者也。今计各疆吏遵旨筹议,指日将依限上陈,如饬下廷议,非向来会议事件可比,应由各王大臣期定数日,详细筹商,将事之本末始终,一律贯澈,利害之轻重,条议之行止,办法切实,折中定见,无蹈从前会议故习。如今日议之行之,而异日不能同心坚持,则不如不办。如事虽议行,而名是实非,徒为开销帑需,增益各省人员差使名目,亦不如不办。度势揆时,料敌审己,实有万万不能不办之势,亦实有万万不可再误之机。一误即不能复更,不办即不堪设想。总理衙门摺内所谓‘必须上下一心,内外一心,局中局外一心,且历久永远一心’,即此意也。而大本所在,尤望我皇上切念而健行之。总理衙门承办之事,能否维持,全视实力之能否深恃。必确有可战可守之实,庶可握不战之胜。惟我皇上念兹在兹,则在事诸臣之苦心,自能上邀宸鉴。凡百臣工亦人人有求知此事共筹此事之心,其才识智力必有百倍於臣者。否则支持既难,变更不免,变而复合,痛心之端,必且百倍今日,非臣之所忍言矣。”疏上,未几卒。温诏赐恤,称其“清正持躬,精详谋国,忠纯亮直,诚恳公明,为国家股肱心膂之臣”,赠太傅,予骑都尉世职,入祀贤良祠,赐银三千两治丧,遣贝勒载澂奠醊,谥文忠,归葬盛京,命将军崇实往赐祭。十五年,皇太后归政,追念前劳,赐祭一坛。
  文祥忠勤,为中兴枢臣之冠。清操绝人,家如寒素。谋国深远,当新疆军事渐定,与俄国议交还伊犁,大学士左宗棠引以自任,文祥力主之,奏请专任。文祥既殁,后乃遣侍郎崇厚赴俄国,为所迫胁,擅允条款,朝论譁然。谴罪崇厚,易以曾纪泽往,久之乃定议,幸免大衅。法越事起,和战屡更,以海防疏,不能大创敌,迁就结局。及兴海军,未能竭全力以成之,卒挫於日本。皆如文祥所虑,而朝局数变,日以多事矣。子熙治,以员外郎袭骑都尉世职。
  宝鋆,字佩蘅,索绰络氏,满洲镶白旗人,世居吉林。道光十八年进士,授礼部主事,擢中允。三迁侍读学士。咸丰二年,粤匪窜两湖,宝鋆疏请邻近诸省力行坚壁清野之策。四年,命往三音诺颜部赐奠,谢绝餽赆,外籓敬之。擢内阁学士。五年,迁礼部侍郎,兼正红旗蒙古副都统,调户部。八年,典浙江乡试,以广额加中官生一名,坐违制,镌一级留任,文宗谕“宝鋆素以果敢自命,亦同瞻徇”,特严斥焉。
  十年,命赴天津验收海运漕粮,复赴通州察视,迭疏请定杜弊章程,并劾监督贻误,如所请行。任总管内务府大臣,署理户部三库事务,会办京城巡防。时英法联军内犯,车驾幸热河,既至,命提库帑二十万两修葺行宫。宝鋆以国用方亟,持不可。上怒,欲加严谴,会所管三山被掠,诏切责,降五品顶戴。逾月后,以巡防劳勚,复之,兼镶红旗护军统领,复兼署正红旗汉军都统、左翼前锋统领。十一年,文宗崩於行在。十月,穆宗回京,命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并充总理各国事务大臣。
  同治元年,擢户部尚书。二年,奏劾寿庄公主府首领太监张玉苍出言无状,严旨逮讯,玉苍治如律。三年,命大臣轮班进讲治平宝鉴,宝鋆与焉。江宁克复,以翊赞功,加太子少保,赐花翎。四年,命佩带内务府印钥。寻以枢务事繁,请解内务府大臣职,允之。自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始求通知外国语言文字,置同文馆,肄习西学,廷臣每以为非。六年,都察院代奏职员杨廷熙上书请撤同文馆,语涉恭亲王及宝鋆等专擅挟持,於是宝鋆偕恭亲王请罢直候查办,温诏慰留,勉以不避嫌怨,勿因浮言推诿。七年,直东捻匪肃清,加军功二级。十一年,调吏部。穆宗大婚礼成,加太子太保。十二年,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寻调兵部,拜体仁阁大学士,管理吏部。光绪三年,晋武英殿大学士。四年,回疆肃清,被优叙。
  宝鋆自同治初年预枢务,偕文祥和衷翊赞,通达政体,知人让善,恭亲王资其襄助,至是朝列渐分门户。文祥既殁,议论益纷,编修何金寿因旱灾劾枢臣不职,请加训责,诏斥恭亲王、宝鋆等目击时艰,毫无补救,严议革职,加恩改留任。五年,以题穆宗神主,加太子太傅,复以实录告成,推恩其子景沣晋秩郎中,侄景星赐举人。七年,庶子陈宝琛以星变陈言,专劾宝鋆,请仿汉灾异策免三公故事,立予罢斥。诏曰:“宝鋆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有年,尚无过失。陈宝琛谓其畏难巧卸,瞻徇情面,亦不能确有所指。惟既有此奏,自平时与王大臣等议事未能和衷共济,致启人言。该大学士受恩深重,精力尚健,自当恪矢公忠,勉图报称,务宜殚精竭虑,力戒因循积习,用副委任。”
  十年三月,军机大臣自恭亲王以下同日斥罢,诏:“宝鋆入直最久,责备宜严,姑念年老,特录前劳,全其末路,以原品休致。”十二年,皇太后懿旨加恩,改以大学士致仕,赏食半俸。宝鋆退休后,时偕恭亲王居西山游览唱和。年逾八十,恩赉犹及。十七年,卒。遗疏入,诏褒其“忠清亮直,练达老成”,赠太保,祀贤良祠,擢子景沣四品京堂,赐孙廕桓举人,遣贝勒载瀅奠叕,饰终之典,视在位无所减,谥文靖。子景沣,官至广州将军,卒,谥诚慎。孙廕桓,光绪二十四年进士,历官国子监司业,改乾清门头等侍卫。
  论曰:咸、同之间,内忧外患,岌岌不可终日。文庆倡言重用汉臣,俾曾国籓、胡林翼等得展经猷,以建中兴之业,其功甚伟。文祥、宝鋆襄赞恭亲王,和辑邦交,削平寇乱。文祥尤力任艰钜,公而忘私,为中外所倚赖,而朝议未一,犹不能尽其规略;晚年密陈大计,於数十年驭外得失,洞如观火,一代兴亡之龟鉴也。宝鋆明达同之,贞毅不及,遂无以镇纷嚣而持国是。如文祥者,洵社稷臣哉!

文祥与“同治中兴”
白文刚
(中国人民大学人文学院 北京 100872)
同治年间,清政府渐次镇压了几乎遍布全国的农民起义,暂时逃脱了灭亡的厄运,并呈现出些许革新的气象,这就是所谓的“同治中兴”。作为中兴事业最重要的开创者,地方大员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和中枢领袖奕(讠斤)受到了史学研究者的高度重视,产生了丰富而深入的研究成果。但是由于资料的匮乏,同样对中兴事业有重大影响的另一中枢大臣文祥却一直没有得到史学界应有的重视,研究非常薄弱。
文祥(1818—1876年),字博川,满洲正红旗人,是晚清同光年间最杰出的中枢大臣。他亲历了“同治中兴”的全过程,在清王朝的内政外交诸方面扮演了及其重要的角色,为清王朝的“中兴”事业和中国的近代化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后王政治格局中的核心重臣

所谓后王政治格局是指辛酉政变后,在清廷中央形成的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和亲王辅政的政治合作模式。在此格局中,两宫皇太后(主要是慈禧握有实权,具有野心)代表皇帝掌握皇权,恭亲王奕(讠斤)则以议政王的头衔在军机处和总理衙门这两个最重要的政府机构处于领袖地位,掌有政府实权。文祥在这一政治格局的形成和维系中发挥了积极作用,是这一格局中举足轻重的核心重臣之一。
后王政治格局是在辛酉政变后形成的,而文祥则是辛酉政变的重要参加人之一。在与政变密切相关的12道《热河密扎》中,恭亲王在热河的亲信多次提出要把密札送文祥阅看,而文祥也对发信人多有指示[1](pp.640~657)。这表明作为咸丰北逃热河时惟一留守北京的军机大臣,文祥在辛酉政变前已经站在了奕(讠斤)一边,并且作为奕(讠斤)集团最主要的成员之一参与了谋划。政变前夕文祥又和奕(讠斤)、桂良、贾桢、周祖培等人一起受到刚刚返京的两宫皇太后召见,商量政变计划,并参加了将载垣、端华、肃顺等人革职拿问的政变行动。此后,文祥还参加了对肃顺集团的审讯和稳定政局等善后工作。显然,文祥积极参加了后王政治格局的缔造活动。
这一政治格局在同治年间并非稳固不变。随着政治经验的增加和政治地位的日趋稳固,慈禧太后开始处心积虑地寻找机会削弱奕(讠斤)的权势。文祥认为后王政治格局是清王朝转危为安,谋求复兴的政治基础,所以在奕(讠斤)两次被罢斥时都竭力予以保全。1865年(同治四年),慈禧利用编修蔡寿祺一份并无实际证据的弹劾奏折,突然革去奕(讠斤)的一切差使。后来在众多大臣的反对之下,慈禧才不得不恢复奕(讠斤)在军机处和总理衙门的职务。在这一转圜过程中,文祥起了突出作用。在奕(讠斤)被罢之后,文祥多次陈奏,反复说明奕(讠斤)只是习气太深,绝非别有用心,竭力打消慈禧的疑虑,并以“国家非王不治”劝谏慈禧[2](p.657)。当时同为军机大臣的李棠阶认为文祥“恳切周至”的奏对对事情的转变产生了重要影响 [3](同治四年三月十五日、十六日)。1874年(同治十三年)奕(讠斤)因反对刚刚亲政的同治为慈禧重修圆明园而遭到第二次罢斥。文祥又率军机大臣反复吁请同治收回成命,甚至被黜也在所不惜。终于迫使慈禧出面,再次恢复了奕(讠斤)的职务。文祥逝世之后,1885年(光绪十年)奕(讠斤)第三次遭到罢免时,就因没有文祥这样的大臣为其申辩而黯然淡出了政治舞台。后王政治格局也宣告彻底解体。
文祥不仅是后王政治格局的重要缔造者和维系者,而且还是这一政治格局中的主要实权人物之一。作为恭亲王最主要的助手,文祥凭借自己的权位、才识和声望在同治政局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人鲜能及的影响力。在同光年间,他不仅兼任尚书、都统等要职,而且荣膺武英殿大学士,并且从1863年(同治二年)起到1876年(光绪二年)病逝,十四年间,一直是晚清最重要的两个中央机构——军机处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中地位仅次于奕(讠斤)的实权人物。尤为重要的是,文祥不仅有自觉的使命感,而且对迎面而来的西方文明也有比较理性和开明的态度,他曾在70年代上书慈禧太后,赞扬西方议会制度说:“说者谓各国性近犬羊,未知政治,然其国中偶有动作,必由其国主付上议院议之,所谓谋及卿士也;付下议院议之,所谓谋及庶人也,议之可行则行,否则止,事事必合乎民情而后决然行之。”[4](p.11691)当时重臣中能有如此胆识者,实属凤毛麟角。凭借自己的忠诚和才智,文祥一直受到清廷的极度信赖和高度器重,被视为“肱骨心膂之臣”[5](卷一,页一)。文祥的忠恳还得到了朝野人士的一致认可,甚至奉保守派代表人物倭仁为师的李棠阶、翁同龢对其也多有称赞。同为军机大臣,并且年龄长于文祥的李棠阶曾由衷赞叹说:“文博翁能顾全大局、敷奏恳到,诚能格天,忠能信友,社稷之臣。吾师乎!吾师乎!” [3](同治四年三月十八日)翁同龢也称赞文祥忠恳,“于中外事维持不少”[6](p.44)。翻阅当时的文献著述,对文祥的赞扬推崇比比皆是,而批评却甚为少见。尤其他的忠恳和清廉几乎无人置疑。上述种种因素,使文祥成为后王政治格局中极具影响力的中枢大臣,同治前期甚至被看做是“文祥沈桂芬时代”[7](p.14)。
后王政治格局是所谓“同治中兴”的政治基础。作为后王政治格局的核心重臣,文祥依靠自己的地位和才智,在同治和光绪初年的内政和外交上做出了突出贡献,尤其是奕 (讠斤)因屡遭压制,“任事不能如初”后,全靠“文祥正色立朝,为中外所严惮”[4](p.11689),朝局才得以维持,保证了权力的稳定和政策的连续。

近代外交的开拓者

文祥是同治朝外交战略的主要制订者和外交事务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由奕(讠斤)、桂良和文祥联名上奏的《统筹夷务全局折》,是对同光年间清政府处理中西关系具有指导意义的纲领性文献。它全面分析了当时清政府面临的内外形势,认为英、俄等西方国家只不过是“肘腋之患”、“肢体之患”,太平天国和捻军等农民起义军才是清王朝的“心腹之患”。建议清廷要集中全力镇压农民起义,而对西方国家则“以和好为权宜,战守为实事”[8](p.2675),依照条约开展和平外交,同时展开自强运动,增强国防力量。
据王家俭研究,文祥很可能是该折的主稿人,尤其六条善后意见中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和同文馆皆为文祥首倡其议[9](p.22,p.6)。总理衙门的建立自然有屈从列强要求的因素,但也不能否认是具有近代意义的开创性制度建设。它表明清政府已经意识到必须部分改变绵延数千年的天朝上国观念和朝贡外交体制,采用某些西方的观念来处理与西方国家的关系。而同文馆的建立则开创了中国近代教育的先河。《统筹夷务全局折》是中兴乃至此后晚清外交的纲领性文件,总理衙门的设立是晚清外交中重要的制度建设,文祥在这两件事上都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作为总理衙门的“实际负责人”[10](p.57)。文祥在长达15年的外交实践中不仅于敌强我弱的态势下努力维护着中国的主权和尊严,而且克服重重阻力,艰难地推进了中国外交的近代化。
同治外交是建立在屈辱的不平等条约基础上的。文祥亲自参加了《北京条约》的谈判,对此自然非常清楚。但是面对强敌,他认为理智的做法只能是“按照条约,不使稍有侵越。外敦信穆,而隐示羁縻”[8](p.2675)。避免给西方列强造成进一步侵略的口实。为了切实履行条约,他于奉天(今辽宁)镇压农民起义时,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还拨出一部分队伍去防守营口,认为“营口系洋人通商处,不能不防”[5](卷三,页五十一)。对于条约之外的分外之索,文祥则竭力予以抵制。《天津条约》允许外国传教士在中国传教,对此文祥不能推翻。但是他对传教士依恃武力,经常干涉地方公事极其不满。早在1862年(同治元年),总署就制定了传教章程,明确规定不准传教士“干涉公事”[11](卷九,页二十八~二十九)。天津教案发生之后,文祥又和沈桂芬议定了八条传教章程,严厉限制传教士违反法令,胡作非为。尽管遭到各国的无理拒绝,但是文祥“持以镇定,丝毫不为所动”[11](卷八二,页十二)。
文祥深知要搞好外交,必须改变过去的封闭心态,想方设法了解对方的情况,以求能够洞悉对方底细,熟悉对方习惯,尽一切可能减少中国权益的损失。为此,在《统筹夷务全局折》中就提议设立同文馆,学习外国文字,并且要求各海口地方官将内外商情和外国新闻纸“按月咨报总理处”[8](p.2680)作为总理衙门了解外国情形的参考。总理衙门成立后,文祥又积极支持同文馆教习丁韪良翻译国际公法,并开始在外交中予以运用[犤12](p.295)。
文祥还致力于向海外派遣使节。为了寻找一个妥善的方式,他曾经和另一个总署大臣董恂多次讨论,终因人才、礼仪和士大夫的舆论压力等问题而迟迟不能成行[13](卷二,页三四)。1866年(同治五年),乘赫德返英的机会,文祥奏请派前山西襄陵知县斌春带两名同文馆学生以游历为名随赫德到欧洲考察。这是中国政府第一次派官员到西方世界,虽非正式使团,但是暗示了中国打算派遣使团的意愿。第二年,美国公使蒲安臣任满回国,文祥又趁机邀请其作为中国政府的专使,率中国使团出访欧美各国,为未来的遣使做准备。蒲安臣使团是清政府派往西方的第一个正式外交使团,在中国近代外交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在这个使团的设置上,文祥等人可谓是煞费苦心。一方面任命蒲安臣为首席代表,以避免由于礼节和中国使臣缺乏经验而产生的困难,一方面又特别注意提高同行的中国使臣志刚和孙家谷的地位,规定二人与蒲安臣“皆一体平行”[14](卷四,页二十一),并且发递信函文书的印用关防,由志刚、孙家谷两人掌握。至于所办事件则要“咨商总理衙门,均俟总理衙门酌定办理,以总理衙门关防为定”[11](卷五十二,页二十八)。总之,是竭尽所能限制蒲安臣的权力,以达到“在彼无可擅之权,在我有可收之益”[11](卷五十二,页二十八)的目的。这一曾经备受后人讥讽的事件,在当时其实是综合各种因素的开创之举。由于国内强大的保守舆论的制约,直到1876年(光绪二年)九月,中国才首次派出驻外公使——派郭嵩焘为驻英公使。此时文祥已经去世四个多月了,但是他为之付出的努力和做出的贡献不可忽视。
公使觐见问题的解决是文祥对同治外交的又一贡献。由于礼仪的争执,从马嘎尔尼访华开始,觐见问题就成了中西关系史上的一个难点。乾嘉年间,英国两次派至中国的使臣都由于礼仪问题而无果而返。同治年间,这个难题再次出现了。和乾嘉年间不同的是,此时的中国已经不能一意孤行,把使节轻易打发走了事。拖到1873年(同治十二年)同治亲政之后,觐见已经不可避免,关键就是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礼仪形式。在当时双方看来,礼仪之争其实是国家尊严之争,因此谁也不愿意服从对方的规定。作为负责此事的主要大臣,文祥一方面和西方公使就礼节问题反复争论,“甚至将茶杯掷碎”[7](p.169),另一方面又反复向皇帝和保守派讲明不得不妥协的道理。终于以西方公使“复于彼国觐见常礼免冠三鞠躬者,愿为免冠五鞠躬”达成协议[11](卷八十九,页二十九),觐见难题得以解决。而在觐见之时,又把地点选在清帝会见朝贡使团的中南海紫光阁,这不仅可以使某些礼仪得以模糊处理,而且又暗自提高了中国的地位。后人总认为这是当时统治者愚昧无知的表现,其实我们把它看作一个受到创伤但是仍然对自己的文明抱有高度信心的王朝在竭力维护自己的尊严大概更为客观。涉及不同的文化传统,很难以先进、落后来截然区分。更重要的是它解决了积压多年的难题,并在以后多年中形成惯例,不论对国内政治的稳定,还是中西外交的维持和发展都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同治外交极为棘手。一方面外交建立在不平等条约的基础上,中国处于西方大国的联合制约之中;另一方面,绝大多数士大夫还坚持以天朝上国和华夷之辨的心态来看待中西外交。一旦处理不当,不仅中国的权益会受到进一步侵害,而且后王政治格局的维系也会受到威胁。在这种内外压力交加的情况下,承担外交重任的文祥以开明务实的态度,运用智慧,巧妙周旋,既维持了相对和平的外交局面,又赢得了国内多数士大夫的认可,为“中兴”事业创造了良好的内外环境,并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推进了中国外交的近代化。他也因此赢得了中外人士的一致赞誉。时人陈康祺断言:“同治一朝,边事尚不至酿成大衅者,相国一人力也。”[15](p.307)外国人则认为文祥“是(中国)优秀大臣中最进步的”“是中国政府的一位最有远见而且最有能力的顾问” [12](p.89)。总之文祥是中国近代外交的开拓者之一。

自强运动的中枢领袖

在尽心维持中外和局的同时,文祥时刻致力于清王朝的自强事业。和当时少数有识之士一样,文祥清醒地认识到清王朝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强大敌患,指出:“夫敌国外患,无代无之,然未有如今日之局之奇、患之深、为我敌者之多且狡也。”并因此断言“驭外之端,为国家第一要务”,而驭外之根本则在自强。只有自强,才能“使夷顺者可以相安,逆则可以有备”[4](pp.11692~11693),掌握外交主动权。他认为要实现自强驭外的目的,一要恢复和稳定国内秩序,二要加强武备,特别是向西方学习,提高军事装备水平。他在这两个方面都进行了积极努力,成为中兴自强运动的中枢领袖。
咸末同初,文祥从当时的内外局势出发,提出要以恢复国内秩序为当时的头等大事,认为“内患能除,外侮自绝”[16](卷七,页八二九)。为了尽快扑灭农民起义,恢复国内秩序,文祥坚持联汉政策,不仅非常信任曾国藩、左宗棠等汉族统兵重臣,而且还建议清政府破格起用李鸿章、张亮基、沈葆桢和刘蓉等人镇压农民起义[16](卷七,页八二九)。至于力荐沈桂芬入阁,引为同道,从而开创所谓“文祥沈桂芬时代”,更是成为一时佳话。对于旗人中的能干之员,文祥也大加提拔。他曾推荐都兴阿、成明协助僧格林沁镇压捻军起义,而荣禄的发迹也有文祥的提携之力[17](p.45)。不分满汉,惟才是举,调动一切力量镇压遍及全国的农民起义是文祥安内政策的一大特点。选用能臣之外,文祥还积极为镇压起义出谋划策,甚至赤膊上阵,亲手剿杀反叛力量。他曾于1865年亲手镇压了东北的王、马义军,稳定了清王朝的龙兴之地。
“师夷长技”,开展以军事近代化为中心的洋务运动是同治中兴最具意义的自强举措。作为洋务运动的两大中央领袖之一,文祥不仅积极支持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沈葆桢等地方洋务大员的事业,而且本人也从自强的目的出发,多次提出了引进西学,整顿军队,推进军事近代化的洋务主张。总理衙门也很快由专职办理对外交涉事务而成为指导洋务运动的枢纽。
在《统筹夷务全局折》中,文祥已经表现出了解和学习西方的开放心态。随着外交和洋务运动的开展,文祥更加认识到了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技术的必要性。1867年(同治六年)总理衙门奏请在同文馆开设天文、算学科目,引进西学,并招收科甲正途人员入馆肄业,由此引发了洋务派和顽固派的激烈争论。文祥是此议的主要发起人,也是受倭仁为首的顽固派猛烈攻击的主要人物之一 [14](卷四,页二十二——二十三)。依靠有力的论证和在朝廷的权势,文祥等人在这场大辩论中取得了胜利,从而使同文馆突破了只是招募少数旗人子弟学习西方语言的局限,开始招募俊秀研习西方的天文、算学等先进自然科学。此举的目的是为了培养人才,提高掌握和制造近代轮船枪炮的能力。但是其开风气之先的影响和意义则不限于此。
当然洋务运动的核心目标是增强中国的军事力量,所以文祥的努力也主要围绕军事问题展开。
早在1860年底上《统筹夷务全局折》之后不久,文祥就上密折指出“制敌在乎自强,自强必先练兵”[16](卷七,页八二九)。建议清政府整顿早已腐败不堪的八旗禁军,选择精锐八旗兵丁专习火器洋枪,加强中央军事力量。咸丰皇帝采纳了这个建议,于是有了神机营的成立。神机营是晚清旗兵中最精锐的部队,也是使用近代火器的新型军队。文祥不仅是创建这支军队的主要提议者,而且从1861年(咸丰十一年)到1875年(光绪元年)长期负责管理神机营事务,曾因“督率神机营操练有方,下部议叙”[5](卷一,页十)。
文祥还是最热心于建立近代海防的洋务大员之一。早在1862年,文祥就接受英人赫德的建议,率先倡议向英国购买兵轮和趸船7艘,想迅速组建一支小型的近代化舰队。后来由于李泰国和英国海军上校阿思本私下签订了有损中国主权的协议,中国政府拒绝接收这支舰队。文祥的计划破产。作为此事的倡议者,他的声望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建立近代海防的努力。
1874年(同治十三年),发生了日本侵台事件。重病在身的文祥勉力筹备战守事宜,并和日使大久保利通谈判交涉。终因中国海疆“备虚力绌”[5](卷一,页十三)而不得不在对无理寻衅的日本做了一定让步之后才勉强解决这一事件。文祥亲历此事,忧愤之情尤其强烈。他偕恭亲王奕(讠斤)联名上折,痛析此次交涉无奈妥协的原因在于十多年来,人人空喊自强之言,而由于种种歧见的阻挠,“迄今无有自强之实”[18](p.26)。并由此提出了练兵、筹饷、简器、造船、用人、持久六大问题,要求朝廷饬令南北洋大臣和沿海地方督抚、将军详细筹议,限期一月内回奏,力图拿出一个加强海防力量的妥善办法。总署的建议得到了积极的响应,由此引发了著名的“海防议”,包括李鸿章、左宗棠、沈葆桢在内的十几位督抚大员参加了讨论。总理衙门的建议基本得到赞同和完善,由此掀起了同治中兴期间造船购舰兴办海防的热潮。此后南洋、北洋海军的建立、实肇端于此。
与恭亲王联名上折的同时,文祥又独自上奏,指出总理衙门筹议海防一折,是长久之计,尚需从容会议,但是防范日本则是急不可缓之事。因为“日本与闽浙一苇可航。倭人习惯食言,此番退兵,即无中变,不能保其必无后患”。要求饬令有关督抚“将前议欲购未成之铁甲船、水炮台及应用军械等件,赶紧筹款购买……不得以倭兵已回,稍涉松劲”[18](p.34)。文祥的意见得到了不少督抚以及恭亲王奕(讠斤)的支持。他们认为一则“始事规模不宜过宽”[18](p.85),二则购买船炮防备日本“经费尚可勉筹”并且“势更不容缓办”[18](p.105)。由于掌权重臣意见相近,不仅文祥的购船意见得到清政府的采纳,而且此后的海防建设也就主要以日本为假想敌了。可惜甲午一战,中国惨败,花费二十多年心血建立的近代海军灰飞烟灭。但是,文祥为近代海防作出的努力还是应该肯定的。
收复新疆是洋务运动时期的一件重大事件,也被认为是同治中兴的重大成果。[19](p.434)文祥对此也做出了非常关键的贡献。1865年,中亚浩罕国将军阿古柏乘乱侵入我国新疆,并非法建立了所谓“哲德沙尔国”,俄国也于1871年(同治十年)借口侵占了我国新疆的伊犁地区。当左宗棠率军平定了陕甘回民起义之后,出兵新疆,收复失地的时机成熟了。左宗棠也引以自任。但正在此时,发生了日本入侵我国台湾事件,海防议兴起。时任直隶总督的李鸿章力主放弃新疆,集中力量兴办海防。陕甘总督左宗棠则极力反对放弃新疆的主张,要求海防和塞防并重。一时间朝廷内外争论激烈,而“建议诸臣,多以海防吃重,请暂停西陲用兵,划关而守”[20](p.239),李鸿章的意见明显占了上风。关键时刻,文祥坚决支持左宗棠海防和塞防并重的正确主张,指出“倘西寇数年不剿,养成强大,无论毁关而入,陕甘内地皆震,即驰入北路,蒙古诸部皆将扣关入袭,则京师之肩背坏。彼时海防益急,两面受敌”,势必更加被动。而以左宗棠所率的“陕甘百战之师,简锐出关,破未经大敌之寇”不难迅速取得胜利。在会议时,“排众议之不决者,力主进剿”[20](pp.238~239),终于使清廷下决心派左宗棠率军出关。文祥深知“军事忌权责不一,号令不专”[21](卷一),于是又建议清廷撤回事事与左宗棠掣肘的景廉和袁保恒,从而保证了左宗棠能够得心应手地指挥军队,迅速收复新疆。左氏收复新疆,乃晚清历史上最有效之军事胜利,新疆的保全和日后伊犁的收回皆有赖于此役。功成之日,文祥虽已离世,但其主持用人之功不可忽略。他为维护我国领土完整作出的贡献无疑应该受到后人的赞誉。

综上所述,文祥是晚清杰出的满族朝廷重臣。他不仅是后王政治格局的重要缔造者和维系者,而且是同治年间内外政策的主要制订者和执行者之一。同治初年,清王朝外则新败受制,内则动荡不宁,外交内政无不岌岌可危。作为有远见的中枢大臣,文祥以开明的态度,协助恭亲王奕(讠斤)调整内外政策,对外则尽力维护和平局面,于艰难中竭力维护中国主权不受进一步侵犯,并在重重压力之下开启了外交近代化的步伐;对内则实行联汉政策,努力恢复国内秩序,积极推动洋务自强运动的开展,在为清王朝的中兴事业鞠躬尽瘁的同时,客观上推动了中国近代化的行程,对历史的发展做出了一定贡献。但是由于制度和特殊历史环境的限制,“中兴”在文祥逝世前后即宣告结束,文祥以及中兴名臣挽救清王朝的努力最终以失败告终。
【收稿日期】2004年5月
【作者简介】白文刚,男,1975年生,山西寿阳人,中国人民大学人文学院清史所在读博士生,主要从事中国近代政治史研究。
【责任编辑:王公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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