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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置弗治；有司晏然视其败而不为意：此固理之难蕲者。予独悲夫作者之意，尝谓于言天下之财不足以相养，岂独野人之忧，在上者所当任也。江南之斥土，如万春者数百，襄、汉、青、徐之闲人益希，其过江南者不赀，异时有言其可耕者，天下莫之应也。予且使天下信之，故其治万春甚力，其挑众独任，犯患难而不顾者，意岂独万春而已也！一万春之成，未足信于人，而人固已信百丈之败矣。始之欲以为唱者，乃所以实天下之毁者也。予以谓天下之事，其势常若临危之物，众人引之不能进，一人排之，则哗-171-然往矣。盖处顺势者易为力，矫众违者难为功。成功者常处于顺势，至其不偶，乃出于异端，固君子谓之有命也欤。予观万春圩图，乐其成功，而又悲百丈之不幸，乃辑其说而序其下。
【按】笔谈云『予嘉佑中客宣州宁国县，』按之长兴集万春圩图记，正为县令于宁国也。其后，括自三司使谪知宣州，则为熙宁十年事，见三八〇条注。
[一]九七六—九八三年。 [二]一〇六一年。
（二）杨行密唐末合肥人，字化源，[？—九〇五。]初为盗，后应募为州兵，迁队长，使出戍，因起兵，据庐州。唐昭宗拜为淮南节度使，封吴王，悉有淮南、江东地。在位十五年，其后子溥称帝，追尊为太祖武皇帝。传载新唐书卷一百八十八、五代史卷一百三十四、新五代史卷六十一。
（三）杨溥，行密子。梁龙德初（九二一）嗣为吴王。立七年（九二七，）遂僭号称帝。又十年而为南唐徐知诰所篡，寻卒于丹阳，年三十八，谥睿。吴亡于晋天福二年（九三七，）南唐迁其子孙于海陵，严兵守之，久而男女自为匹偶。后李景尽杀其族，杨氏遂绝。 传载五代史卷一百三十四、新五代史卷六十一。
（四）宋欧阳修五代史卷六十七『吴越世家』：长兴三年[一]，镠卒，年八十一，谥曰武肃。
【按】五代史及吴越备史均云钱镠卒于长兴三年，非二年，沈括盖误记。下文云：『长兴二年岁壬-172-辰，』按，二年乃辛卯，三年始为壬辰，括记干支不误，而计年错乱也。
[一]九三二年。
（五）宋范垧、林禹吴越备史卷第一『武肃王』：壬辰长兴三年春三月己酉[一]夜大雪，王薨于正寝，年八十一，在位四十一年。
【按】核此载记，则杨溥手教所称钱镠卒月殊不符。沈括谓：『杨溥天成四年已僭伪位，岂得长兴二年尚称「吴王？」』本已致疑于此手教，今核所叙事复不合，其为真迹与否益可疑也。
[一]己酉为二十七日，即九三二年五月五日。
（六）杨溥称帝在天成二年丁亥（九二七，）非四年（九二九。）
（七）天成四年非庚寅，乃己丑也，庚寅为长兴元年（九三〇）矣。沈括此条推算年份干支多误。
梦溪笔谈卷三-173-
梦溪笔谈卷四
校证第四
宋钱塘沈括撰
辩证二【校】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均无『二』字。林校记云：『旧本无「二」字，与汲古本同。』按，崇祯本始增，而学津本、爱庐本从之也。又，崇祯本『辩』作『辨』。
司马相如上林赋叙上林诸水曰：『丹水、紫渊，灞、浐、泾、渭。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灏溔潢漾，东注太湖。』（一）八川自入大河，大河去太湖数千里，中闲隔太山及淮、济、大江，何缘与太湖相涉？郭璞江赋云：『注五湖以漫漭，灌三江而漰沛。』（二）墨子曰：『禹治天下，南为江、汉、淮、汝，东流注之五湖。』（三）孔安国曰：『自彭蠡江分为三，入于震泽后，【校】弘治本『后』作『从』，属下句读。为北江而入于海。』此皆未尝详考地理。江、汉至五湖自隔山，其末乃遶出五湖之下流，径入于海，何缘入于五湖？淮、汝径自徐州入海，全无交涉。禹贡云：『彭蠡既潴，阳鸟攸居。三江既入，震泽底定。』以对文言，则彭蠡，水之所潴；三江，水之所入，非入于震泽也。震泽上源，皆山环之，了无大川；震泽之委，乃多大川，亦莫知孰为三江者。盖三江之水无所入，则震泽壅而为害；三江之水有所入，然后震泽底定，此水之理也（四）（五）。
【4 一＊七一
（一）文选卷第八『司马长卿上林赋』：独不闻乎天子之上林乎？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纡余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 李善注：潘岳关中记曰：『泾、渭、灞、浐、酆、镐、-174-潦、潏，凡八川。』
东西南北，驰骛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浦，经乎桂林之中，过乎泱漭之壄。汨乎混流，顺阿而下，赴隘陿之口，触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汹涌澎湃。滭弗宓汨，偪侧泌瀄，横流逆折，转腾潎洌。滂濞沆溉，穹隆云桡，宛潬胶盭，踰波趋浥，莅莅下濑。批岩冲拥，奔扬滞沛，临坻注壑，瀺灂霣坠，沉沉隐隐，砰磅訇，潏潏淈淈，湁潗鼎沸，驰波跳沫，汨漂疾，悠远长怀，寂漻无声，肆乎永归，然后灏溔潢漾，安翔徐回，翯乎滈滈，东注太湖，衍溢陂也。 李善注：太湖，吴县。尚书所谓震泽也。
（二）文选卷第十二『郭景纯江赋』：注五湖以漫漭，灌三江而漰沛。 李善注：墨子曰：『禹治天下，南为江、汉、淮、汝，东流之注五湖之处，以利荆楚、干越之民。』尚书曰：『三江既入，震泽底定。』孔安国曰：『自彭蠡江分为三，入震泽。』又曰：『震泽，吴南太湖名也。』 李周翰注：太湖水分为五道，故曰『五湖。』三江，谓浙江、吴松、浦阳江也。
（三）墨子兼爱中篇文。原文末句本作：『东流之注五湖之处。』
（四）宋赵彦卫云麓漫钞卷第一：三江，其说不同。孔颖达尚书正义云：『南江，从会稽吴县南，东入海。中江，从丹阳芜湖县西，东至会稽阳羡县东入海。北江，从会稽毗陵县北入海。』韦昭又以松江、浙江、浦阳江为三江。今浙西之地，-175-受上流诸郡之水以入江海，其大源有三：一自??国、建康等处，积上流众水，入溧阳，为金渊，即子胥沉金之所，至镇江之金坛、延陵为长塘湖，至常州、宜兴、武进、晋陵为隔湖，又自宜兴环无锡、平江之吴县、吴江、湖州之乌程，为太湖，又东为松江，至昆山、秀州、嘉兴、华亭入海；其二自??国徽、严界，聚上流之水，下入杭州界，合临安之于潜、新城、昌化等县之水，东入江涨桥、运河北，自湖州市入太湖；其三自广德军界，积聚山北及上源之水，下入宜兴、安吉，合长兴等县水入太湖，由松江以入海。此尚书疏义禹贡之『三江』也。但说得不分晓，故后人指江东之水为广德诸山限隔，焉得南下？今云『广德军山北上源之水，』始涣然矣。或云：『此三水皆由太湖松江入海，祇可云一江；合以浙江受二浙之水为一江，扬子江为一江。』理亦通。盖此三江皆独入海。松江下又自有三江。郦善长云：『松江东南行七十里入小湖，自湖东南出，谓之谷水。谷水出小湖，径由拳县故城下，即秦之长水县，又东南径嘉兴县城西盐官县故城，南过武源，出为散浦，以通巨海。谷水既湮废，故吴中多水。松江东流，聚为小湖，西北接白蚬、马腾、瑇瑁四湖，谷湖即谷水。又南接三江，今松江北径七十里，江水分流，谓之三江口，即吴越春秋范蠡去越乘舟出三江口入五湖是也。庾仲初扬都赋注云：「太湖东注为松江，下七十里，有水口，分流东北入海，为娄江；东南入海，为东江；与松江而三。」』太湖发源既远，汇为巨壑，水不入海，则民不奠居，故云：『三江既入，震泽底定。』或云：『自岷山导江，所包地里阔远，今三江萃于东南。』殊不知『三江既入，』系于扬州，岂可舍扬而它求哉！-176-
（五）清全祖望全谢山先生经史问答卷之二：问：古之言三江者极多，以沈存中之该博，亦云『莫知孰为三江者。』故前辈以为『按今所行大江以求三江，犹按汉所行大河以求九河，必不可得，』此最合圣人『阙如』之旨。然羣说之纷论，要不可不考也。
答：三江之说，其以中江、北江、南江言之者，汉孔氏传据经文谓：『有中有北，则南可知，是谓三江。其道则自彭蠡分为三而入震泽，自震泽复分为三入海。』按，江、汉之水，会于汉阳，合流数百里，至湖口与豫章江会，数千里而入海，即所谓彭蠡也。然则江至彭蠡，幷三为一，未尝分一为三。况震泽在今之常、湖、苏三府地，自隋炀帝凿江南，河始与江通。当禹时，江、湖何自而会？且大江合流入海，未闻三分，故前辈谓：『安国未尝南游，不谙吴、楚地理。』是书传之说非也。班孟坚地理志指松江为南江，永阳江、荆溪诸水为中江，大江为北江。司马彪郡国志因之。此与书传所言，本自不同，乃孔颖达引以证传，而司马贞入之索隐，王荆公亦取其说。但其所谓中江出丹阳芜湖县西南，至会稽阳羡县东入海者，按阳羡与丹阳虽相接，而两境中高，又皆有堆阜间之，其水分东西流，江之在阳羡者，固可通海，而芜湖之水，皆西北流，合??国、广德、宣、歙诸水，北向以入大江，安得南流以上阳羡也？夫诸水皆支流，不足以当大江。经文明有中江，而乃背之，甚属无谓。乃或言『地理志之中江，在洪水时原有之，禹塞之以奠震泽。』则何不云『三江既塞？』是地志之说尤非也。水经谓江至石城分为二，其一即经文所谓-177-北江者也，南江则自牛渚上桐水，过安吉县为长渎，历湖口，东则松江出焉。江水奇分，谓之三江口，东至会稽余姚县东入海。其于中江阙焉。不知桐水今之广德，长渎今之太湖，其中高水不相通，亦犹丹阳之与阳羡，而南江既为吴松，安得更从余姚入海？故胡朏明疑『东则松江出焉』十五字乃注之误混于经者。盖地志以松江为南江，水经以分江水为南江，道元欲援水经以合地志，故曲傅之，总之与禹贡不合。是水经之说又非也。郑康成书注：『左合汉为北江，会彭蠡为南江，岷江居其中则为中江。』康成未尝见书传，然其说颇与合，特不言入震泽耳。唐魏王泰括地志谓『三江俱会彭蠡，合为一江入澥。』夫合为一江，则仍不可以言三江。是书注之说亦非也。盛宏之荆州记：『江出岷山，至楚都遂广十里，名南江；至寻阳分九道，东会于彭泽，经芜湖，名中江；东北至南徐州，名北江，入海。』此本汉志旧注：『岷山为大江，至九江为中江，至徐陵为北江，一原而三目。』今载初学记中，而徐氏注说文宗之。但此仍一江，非三江也；其与孔、郑别者，不过一以南江为大江之委，一以为原，不甚远也。则荆州记之说，亦非也。贾公彦周礼疏，袭孔、郑之说而变之，谓『江至寻阳南合为一，东至扬复分三道入海。』但彭蠡在寻阳之南，几见江、汉之分至寻阳始合，而大江之合至彭蠡又分者？则周礼疏之说亦非也。初学记又引郭景纯山海经注：『三江者，大江、中江、北江。汶山郡有岷山，大江所出。崃山，中江所出。崌山，北江所出。』此在山经，原未以言禹贡之三江，而杨用修因谓『诸家求三江于下流，曷不向上流寻讨？』盖三江发原于蜀，而注震泽，禹贡纪其原，以及其委，乃不考大江、震泽之本不相通，且亦-178-思三江尽在夔峡以西，安得越梁、荆而纪之扬？况山海经安足解尚书也。试读海内东经，又有『大江出汶山，北江出曼山，中江出高山』之语，是又一三江也。是固不足信之尤者也。其以松江、东江、娄江言之者：张守节谓：『在苏州东南三十里，名三江口：一江西南上七十里，至太湖，名松江，古笠泽江；一江东南上七十里，至白蚬湖，名上江，亦曰东江；一江东北下三百余里，名下江，亦曰娄江。』是本庾仲初扬都赋注，而庾又本顾夷吴地记。吴越春秋所谓范蠡乘舟出三江之口，与水经所云奇分者也。陆德明已引之。守节始主其说，而薛季龙、朱乐圃、蔡九峯，皆以为然。但据诸书，皆云三江口，而不以为三江。况东娄仅为吴松支流。故孔仲达已非之，谓不与职方同。今考扬都赋注，则东江、娄江并入海。据史记正义则仅娄江入海。然则三江仍属一江，而东、娄二江，至今无考，则吴地记之说亦非也。虞氏志林谓松江至彭蠡分三道，大抵即指松江、东江、娄江而言，则更纰缪之甚。彭蠡为中江、北江、南江之会，其水既入大江，即从毗陵入海，而松江乃从吴县入海，安得至彭蠡也？则志林之说尤非也。黄东发力主庾、张，而又疑之，谓『予尝泛舟至吴淞，绝不见所谓东、娄者，考吴志有白蚬江、笠泽江，意者即是耶？』不知白蚬即东江，笠泽即松江，东发失记张氏原注而悬揣之，是日抄之说亦非也。金仁山曰：『太湖之下三江说有二：一谓吴淞江七十里，中为松江，东南娄江，北东江；一谓三江，吴淞乃其一耳。』则亦疑松江、东江、娄江之未足以当三江。而究之『别有江』者，果何江也？是欲为之辞而不得也。若韦曜谓吴淞江、浙江、浦阳江为三江，其意以大江之望，已举彭蠡，于是南及松江，又南则浙江，又南则浦江。-179-然浦江导源乌程，东径诸暨，始宁曹江，然后返永兴之东，与浙江合，则特钱唐之支流耳。或且祖吴越春秋，以浦江、浙江、剡江为三江，则浦江不过浙之附庸，而剡江幷不能与浦并。大江支流数百，使随举而错指之，可乎？惟水经沔水中篇注引郭景纯曰：『三江者，岷江、松江、浙江也。』初学记误引以为韦曜之言。盖扬州东南扬子江，又东南吴淞江，又东南钱唐江，三处入海，而各雄一方，为扬州三大望，南距荆、楚，东尽于越，中举勾吴，此外无相与上下者，恰合职方大川之旨，即国语范蠡曰：『与我争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吴也耶？』子胥曰：『吴之与越，三江环之。』夫环吴、越之境，为二国所必争，非岷江、松江、浙江而何？善乎蔡传旁通曰：『三江不必涉中江、北江之文，而止求其利病之在扬州。水之大者，莫若扬子江、松江、浙江。经文记彭蠡之下，何舍大江而远录湖水之支流？』则中江、北江之与三江不合明矣。况岷江入则彭蠡诸水从矣，郑、孔诸家所谓中江、北江、南江者已该之。松江入则具区诸水从矣，庾张诸家所谓松江、东江、娄江者已该之。浙江入则浦阳诸水从矣，韦、赵诸家所谓浙江、浦江、剡江者已该之。盖举三大望，而诸小江尽具焉。是诸说皆可废也。尝考宋淳熙间，知昆山县边实作县志，言『大海自西淳分南北，由斜转而西朱陈沙，谓之扬子江口；由徘徊头而北黄鱼垜，谓之吴淞江口；由浮子门而上，谓之钱唐江口。三江既入，禹迹无改。』是其说最得之。乃有疑大江祇一渎耳，不应既以表荆，复以表扬，不知『江、汉朝宗』之文，江尚兼汉言之，至扬始有专尊，况自南康至海，千五百里，不得专属荆也。试以禹贡书法言之：『淮、海惟扬，』『海、岱惟青，』『海、岱及淮惟徐，』倘谓着之一方，-180-不得公之他所，则是夏史官亦失书法也。又有疑禹合诸候于会稽，在摄位后，若治水时浙江未闻疏导，不得预三江之列。不知禹贡该括众流，不应独遗浙江，而会稽又扬州山镇所在，必无四载不至之理。其不言于导水者，或以施工之少，故略之耳。若顾宁人疑古所谓中江、北江、南江即景纯所谓三江，则愚又未敢以为然。据先儒固城等湖是阖庐伐楚开以运粮者，况经文中江明指大江，似无庸附会也。若胡朏明既主康成之说，又以秦、汉之际，别有三江，以分江水东历乌程至余姚合浙江入海者为南江，以芜湖水东至阳羡由太湖入海者为中江，合岷江为北江，其说虽无关禹贡而亦属不考。分江水发安庆至贵池，即有山溪间之，何由东行合浙？芜湖之水其北入江者，既不别标一名；其东由太湖入海者，安得复言『江』也？朏明将正汉志、水经之失，而不知自出其揣度之词矣。景纯说，黄文叔颇不谓然，其后季氏囗各始引之，东汇泽陈氏畅之，归熙甫因为定论。愚窃以景纯之说为不易云。
海州东海县西北有二古墓，图志谓之『黄儿墓。』有一石碑，已漫灭不可读，莫知黄儿者何人。石延年（一）通判海州，因行县见之，曰：『汉二疏东海人，【校】稗海本、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疏』作『疎』。以下五『疏』字亦如此。此必其墓也。』遂谓之『二疏墓，』刻碑于其傍，后人又收入图经。予按，疏广，东海兰陵人，兰陵今属沂州承县；今东海县，乃汉之赣榆，自属琅琊郡，非古之东海也。今承县东四十里自有疏广墓，其东又二里有疏受墓。延年不讲地志，但见今谓之东海县，遂以『二疏』名之，极为乖误。大凡地名如此者最多。【校】爱庐本『最』字乃从崇祯本，其它各本均作『至』字。稗海本脱-181-『多』字。无足纪者。此乃予初仕为沭阳主簿日（二）至（五），【校】『沭』原作『沐』，从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校改。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亦误为『沐』字。始见图经中增此事，后世不知其因，往往以为实录。谩志于此，以见天下地书，皆不可坚信。其北又有『孝女冢，』【校】『冢』，其它各本均作『冢』，下『冢』字亦然。庙貌甚盛，着在祀典。孝女亦东海人。赣榆既非东海故境，则孝女冢庙，亦后人附会县名为之耳。
【4 二＊七二
（一）石延年，宋宋城人，字曼卿，[九九四—一〇四一。]气节自豪，不务世事。为文劲健，诗尤工。累举进士不中，真宗时以为三班奉职。历大理寺丞。上书章献太后，请归政。久之，迁太子中允，同判登闻鼓院。尝进备边策，不报。已而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延年喜剧饮，尝与刘潜造王氏酒楼，对饮至夕，无酒色，世疑为『酒仙。』 传载宋史卷四百四十二。
（二）元脱脱等宋史卷三百三十一『沈遘从弟括列传』：括字存中，以父任为沐阳[一]主簿。县依沐水，乃职方氏所书『浸曰沂、沐』者，故迹漫为污泽，括新其二坊，疏水为百渠九堰，以播节原委，得上田七千顷，擢进士第[二]，编校昭文书籍，为馆阁校勘，删定三司条例。
[一]『沐』应作『沭』。下二『沐』字同。 [二]大宋登科记云：『仁宗嘉佑八年，沈括（贯苏）登进士第。』（咸淳临安志卷六十一引。）嘉佑八年，一〇六三年也。
（三）宋王偁东都事略卷第八十六『沈括列传：』-182-
沈括字存中，吴兴人也。博览古今，于书无所不通。举进士，为扬州司理参军，编校昭文馆书籍。
【按】沈括早年出处，以宋史记载为较详，核以笔谈自记而知之也。
（四）宋沈括长兴集卷第十九『答崔肇书』：某再拜，崔君足下：人之于学，不专则不能，虽百工，其业至微，犹不可相兼而善，况君子之道也。若某则不幸，所兼者多矣。众人之所患，而某之所取，心虽劭而力屈，功虽益而业悖，求乎其人而不似，考乎其艺而不信。日侈月肆，卒其无所至而归。足下不欲其终舍君子而小人是求也，挽焉而不行，则推焉而欲其进也。然某少之时，其志于为学虽专，亦不能使外物不至也。复不幸，家贫，亟于禄仕，仕之最贱且劳，无若为主簿，沂海淮沐[一]，地环数百里，苟兽蹄鸟迹之所及，主簿之职皆在焉。然既已出身为吏，不得复若平时之高视阔步，择可为而后为，固宜少善其职矣；所职如是，皆善固不能也。欲其粗善，必稍删其多歧，专心致意，毕力于其事而后可也。而又闲有往还吊问，岁时膢腊，公私百役，十常兼其八九。乍而上下，乍而南北，其心懵懵跦跦，不知天地之为天地，而雪霜风雨之为晦明燠凉也。势既如此，而又将求乎其所不可至，慕乎其所不可求，见其亡，未见其得；见其往，未见其至也。语不云乎：『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某之不竞，不敢有希于是。苟才之所及，敢不惟吾子之诏。虽实不能，愿学焉，审问之，眘思之。笃行之，不至则命也。不宣。括再拜。
【按】沈括少年时代之出处行事，及其治学之广泛暨所以然者，于此书中可见之。-183-
（五）宋沈括长兴集卷第二十一『苍梧台记』：予始至海州[一]，入其境，闻有朐、羽之山，书于经，见于传记、小说，疑其为非常，而未覩其为物也。东望有山，蔚然立于大海洪波之中，日月之光，蔽映下土，疑此为二山者，问之，则二山顾在其西，庳薄秃陋，不充所望。向予所覩蔚然者，乃独在其海中，故琅琊赣榆之墟，而今之东海县也。予过海州，登朐山而壮之，其望大海，若吾之左右臂，天地日月之游动出没，可俯而窥也。朐山昔予小之而不顾者，能尚可以如此，况其瞠然意可以无朐山者？予得从而登焉，岂不益壮吾观耶？于是有职不得往。其明年[二]，东海令以事去，而予得摄其官。其往也，以岁之四月，方草木修茂，山气秀蔚，下礸口，帆海而渡，以至邑之东。九日[三]，登苍梧之山，望大海之津。晨鸡初鸣，夜漏未极，东方云骞，气如渥朱；旛悬帜罗，烟光四发。久之，溟波洞赤，郁扬沸腾，爚如洋金，而朝日始放焉。乍妥茫洋扶舆，光景仰射，隙酾上指，人动马行，影在霄汉。反顾海之为州，仅在苍烟晦雾杳蔼之闲，藐然如一浮萍之不可分。此其卑者，犹有大山焉，曰由吾关山，予虽得至其下，竟不果登而归。闻其多猛兽异物，往尝有死于游者。其言未必信然，而予固未可以与猛兽异物辨之也。苍梧之为孤秀挺绝，四游八骛，仰高俛下，日月之所徧，耳目之所接，吾得而尽于此山矣，盖可以无求于彼而足也。乃谋筑观其上，以与邑人岁时彷徉，翱翔游乎浩渺混茫之中，以忘吾忧。势不能遽成，而予之不久于此也，粗记其一日之游，使后之人可以迹予言而为之，犹足乐其不废也。-184-
[一]即沭阳。此谓『始为沭阳主簿』也，事当至和元年（一〇五四）左右。 [二]当是至和二年（一〇五五）[三]一〇五五年五月八日。
杨文公谈苑（一）（二）记江南后主患清暑阁前草生，徐锴（三）令以桂屑布砖缝中，宿草尽死，谓吕氏春秋云『桂枝之下无杂木，』（四）盖桂枝味辛螫故也。然桂之杀草木，自是其性，不为辛螫也。【校】稗海本脱去『然桂』至『螫也』十五字。雷公炮炙论云：『以桂为丁，以钉木中，其木即死。』一丁至微，未必能螫大木，自其性相制耳。
【4 三＊七三
（一）宋晁公武昭德先生郡斋读书志卷第三下『小说类』：杨文公谈苑八卷
右皇朝宋庠编。初，杨公亿里人黄鉴裒撰平生异事为一编，庠取而删类之，分为十二门。
（二）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一『小说家类』：谈苑十五卷
丞相宋庠公序所录杨文公亿言论。初，文公里人黄鉴从公游，纂其异闻奇说，名南阳谈薮，宋公删其重复，分为二十一门，改曰谈苑。
【按】杨文公谈苑今佚，存说郛中及五朝小说大观中者，皆摘录之本也。
（三）徐锴，南唐会稽人，铉弟，字楚金，[九二〇—九七四。]李景见其文，以为秘书省正字，累官内史舍人。李-185-穆使江南，见其兄弟文章，叹曰：『二陆不能及也。』善小学。李氏失德，国势日削，锴忧愤卒。有说文解字系传，说文解字韵谱。 传载宋史卷四百四十一。
（四）今本吕氏春秋无此句。
天下地名，错乱乖谬，率难考信。如楚章华台，亳州城父县、陈州商水县、荆州江陵、长林、监利县皆有之。干溪亦有数处。据左传，楚灵王七年，成章华之台，与诸侯落之。杜预注：『章华台在华容城中。』华容即今之监利县，非岳州之华容也，至今有章华故台在县郭中，与杜预之说相符。亳州城父县有干溪，其侧亦有章华台，故台基下往往得人骨，【校】弘治本、稗海本『台基』作『基台』。云楚灵王战死于此。商水县章华之侧，亦有干溪。薛综注张衡东京赋引左氏传，乃云：『楚子成章华之台于干溪，』皆误说也，左传实无此文（一）。章华与干溪，元非一处。楚灵王十二年，王狩于州来，使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帅师围徐以惧吴，王次于干溪（二）。此则城父之干溪。灵王八年许迁于夷者，乃此地。十三年，公子比为乱，使观从从师于干溪，王众溃，灵王亡，不知所在；平王即位，杀囚，衣之王服，而流诸汉，乃取葬之，以靖国人，而赴以干溪。灵王实缢于芊尹申亥氏，【校】『芊』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芋』。他年，申亥以王柩告，乃改葬之（三），而非死于干溪也。昭王二十七年，吴伐陈，王帅师救陈，次于城父，将战，王卒于城父。而春秋又云：『弒其君于干溪。』则后世谓灵王实死于是，理不足怪也。
【4 四＊七四-186-
（一）清朱珔文选集释卷三：楚筑章华于前。薛注云：左氏传曰：『楚子成章华之台于干溪，一朝叛之。』案，宋沈氏括梦溪笔谈云：『左传昭七年：「楚灵王成章华之台，与诸侯落之。」杜注：「台在华容城中。」华容即今之监利，非岳州之华容也，有章华故台在县郭中，与杜说符。而亳州城父县有干溪，其侧亦有章华台，台基下往往得人骨，云楚灵王战死于此。商水县章华之侧亦有干溪。薛综注东京赋引左传乃云：「楚子成章华之台于干溪，」皆误说，左传实无此文。章华与干溪，元非一处。』余谓薛氏引传文惟『楚子成章华之台』一语，『于干溪』三字当下属昭十三年传『观从从师于干溪而遂告之。』杜注：『告使叛灵王。』传又云：『师及訾梁而溃，』正此所谓『于干溪一朝叛之』也。薛注非误，乃沈氏失其句读耳。至其地，则贾谊新书曰：『翟王使使者之楚，楚王欲夸之，飨客章华之台，三休乃多上。』知必近楚都，自以在监利者为准。监利今属荆州府，干溪在今亳州，相距甚远，而元和志于城父有章华台，监利转无之。寰宇记城父下引新序：『楚王起章华之台，为干溪之役，』殆不免傅会，若宋之商水县，唐为溵水县，元和志：『干溪台在县北三里。』寰宇记引陆贾新语：『楚灵王起章华之台，为干溪之馆。』作『干溪之台，』似干溪别一台。又云：『章华台在县西北。春秋后语：「楚襄王为秦将白起所偪，北保于陈，更筑此台。」』然则商水之章华，乃襄王非灵王，而寰宇记言灵王所筑在华容，干溪水在城父县南，固不误也。-187-
（二）史记楚世家列于灵王十一年。
（三）史记楚世家列于灵王十二年。
今人守郡谓之『建麾，』【校】稗海本『人』作『之』。盖用颜延年（一）诗『一麾乃出守，』此误也。延年谓『一麾』者，乃『指麾』之『麾，』如武王『右秉白旄以麾』（二）之『麾』，非『旌麾』之『麾』也。延年阮始平诗云：『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者，谓山涛荐咸（三）为吏部郎，三上，武帝不用，后为荀勖▲一挤。【校】『勖』各本皆误作『勉』，从靖康缃素杂记七引校正。遂出始平，（四）故有此句。延年被摈，以此自托耳。自杜牧为登乐游原诗云：『拟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五）始谬用『一麾，』自此遂为故事（六）至（十一）。
【4 五＊七五
（一）梁沈约宋书卷七十三『颜延之列传』：颜延之，字延年，琅邪临沂人也。元嘉三年[一]，征为中书侍郎，顷之领步兵校尉，赏遇甚厚。延之好酒疎诞，不能斟酌当世，见刘湛、殷景仁专当要任，意有不平，常云：『天下之务，当与天下共之，岂一人之智所能独了！』辞甚激扬，每犯权要。谓湛曰：『吾名器不升，当由作卿家吏！』湛甚恨焉，言于彭城王义康，出为永嘉太守。延之甚怨愤，乃作五君咏，以述竹林七贤，山涛、王戎以贵显被黜。咏稽康曰：『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咏阮籍曰：『物故可不论，涂穷能无恸！』咏阮咸曰：『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咏刘伶曰：『韬精日沉饮，谁知非荒宴？』此四句盖自序也。-188-
[一]四二六年。
（二）尚书牧誓文。
（三）阮咸，晋陈留人，籍之兄子，字仲容。与籍俱为竹林之游。官止始平太守。 传载晋书卷四十九。
（四）晋傅畅晋诸公赞：中护军长史阮咸唱议荀勖所造乐声高，声高则悲，亡国之音哀以思，今声不合雅，惧非德政中和之善，必古今长短之所致。后掘地得古铜尺，岁久欲腐坏，以此尺度于勖今尺，短四分时人明咸为解。勖性自矜，因事左迁咸为始平太守。（李善文选注卷二十一引）
（五）唐杜牧樊川文集第二『将赴吴兴登乐游原一绝』：清时有味是无能，闲爱孤云静爱僧。欲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
（六）宋王得臣麈史卷中『诗话』：吾友顿隆师尝言：『颜延年五君咏，至阮始平曰：「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麾，去也。咸为山涛麾出。杜牧之：「欲把一麾江上去。」即「旄」也，盖误矣。』余以为『麾』即毛也，子美亦有『持旌麾』之句，杜牧不合用『一麾』耳。
（七）宋黄朝英靖康缃素杂记卷之七『一麾』：笔谈云：『今人守郡谓之「建麾，」……自此遂为故事。』凡此以上皆存中之语。以余意测之，-189-杜樊川之意则善矣，而谓之『拟把』则尤谬也。盖自作太守，而谓之『一麾，』于理无碍，但不可以此言赠人作太守耳。宋景文公诗云：『使麾得请印垂要；』又云：『一封通奏领州麾；』又云：『乞得一麾行；』又云：『竟获一麾行。』是真得延年之意，未尝谬用也。
（八）宋庄绰鸡肋编卷下：颜延年咏阮始平云：『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五臣注云：『山涛荐咸为吏部郎，三上武帝，帝不能用。荀勖性自矜，因事左迁咸为始平太守。』麾，指麾也。按，麾字古亦用为『挥斥』之字，而杜牧之将赴吴兴登乐游原绝句云：『欲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后人由此遂专作旌麾，以对五马为太守故事。而牧之黄州即事云：『莫笑一麾东下计，满江秋浪碧参差。』乃在吴兴之前时，无『把』字，不知训『麾』为何义也？
（九）宋周必大二老堂诗话：颜延年诗：『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后人误用『一麾出守』事，以为起于杜牧之自云『独把一麾江海去，』实用『旌麾』之『麾，』未必本之颜诗。后人因此二字，误用颜诗耳。
（十）宋程大昌演繁露卷八『州麾』：自五君咏言颜延之『一麾出守，』而杜牧用其语曰：『拟把一麾江海去，』人遂以建麾为太守事。张师正辨五君咏曰。『麾犹「秉白旄以麾」也。「一麾」犹言为人之所挤排也。屡荐不尝得-190-官，一遭挤排，遽出为守，所以叹也。』此说是也。或谓周礼『州长建麾，』则『州麾』自可遵用，此又非也。周之州绝小，不得与汉州为比。周制絫州成县；而汉世絫县为郡，乃始为州也。若夫崔豹古今注则又异矣，其说曰：『麾所以指也，乘舆以黄，诸公以朱，刺史二千石以纁。』则汉以来，自人主至二千石，莫不有麾也。则谓太守为『把麾，』亦自可通也。
（十一）宋王楙野客丛书卷第二十三『唐人用一麾事』十二卷本在卷之九
笔谈曰。『今人守郡谓之「建麾」盖用颜延年诗「一麾乃出守」事，此误也。延年谓「一麾」者，乃「指麾」之麾，非「旌麾」之麾也，自杜牧之有「儗把一麾江海去，」始谬用「一麾，」自此遂为故事。』此沈存中所言也。因考唐人诗如杜子美、柳子厚、许用晦、独孤及、刘梦得、陆龟蒙等皆用『一麾』事，独牧之谓『把一麾』为露圭角，似失延年之意。若如张说诗，『湘滨拥出麾，』如此而言，初亦何害？缃素杂记谓：『牧之意则善矣，言「儗把」则谬也。自谓「一麾，」于理无碍，但不可以此言赠人。宋景文公诗曰：「使麾请得印垂腰，」又曰：「一封通奏领州麾，」是真得延年之意，未尝谬用也。』仆谓黄朝英妄为之说耳。牧之之误。正坐以『指麾』之麾为『旌麾』之麾，景文之误亦然。朝英乃取宋斥杜，谓牧之不当言『儗把，』而景文自用为宜，然则牧之『儗把一麾江海去，』岂不自用？景文『使麾请得印垂腰，』独非旌麾邪？朝英又谓『一麾』事但不可以赠人，仆谓以景文诗『使麾、』『州麾』字语人，又何不可？所谓贬辞者，麾去云尔。既是旌麾，何贬之有？朝英又谓景文-191-用一麾事，真得延年之意，则是延年以『一麾』为『旌麾』之麾，初非『指麾』之麾也。其言翻覆无一合理，甚可笑也。笔谈谓今人守郡为『建麾，』谓用颜诗事自牧之始，仆谓此说亦未为是。观三国志『拥麾守郡，』文选『建麾作牧，』此语在牧之前久矣。谓『把一麾』之误自牧之始则可，谓『建麾』之误则不可。
除拜官职，谓『除其旧籍，』【校】挥犀七『其』作『拜』。不然也。『除』犹『易』也，以新易旧曰『除，』如新旧岁之交谓之『岁除。』易：『除戎器，戒不虞。』（一）以新易弊，所以备不虞也。阶谓之『除』者，【校】挥犀七『除者』二字作『进以』。自下而上，亦更易之义。
【4 六＊七六
（一）易萃卦象文。
世人画韩退之，小面而美髯，着纱帽，此乃江南韩熙载耳。尚有当时所画，题志甚明。熙载谥文靖，江南人谓之『韩文公，』（一）因此遂谬以为退之。退之肥而寡髯。元丰中，以退之从享文宣王庙（二），郡县所画，皆是熙载，后世不复可辩，退之遂为熙载矣（三）。
【4 七＊七七
（一）韩熙载，南唐北海人，字叔言，（九〇二—九七〇。）唐同光（九二三—二六）中举进士，善为文，工书画，名闻京、洛。父光嗣坐事诛，熙载奔江南，仕为秘书郎，傅东宫。李景立，拜虞部员外郎、史馆修撰。权知-192-制诰。书命典雅，与徐铉齐名，人称『韩徐。』李煜时累官至中书侍郎、光政殿学士承旨。卒谥文靖传载宋史卷四百七十八。
（二）元脱脱等宋史卷十六『本纪第十六?神宗三』：元丰七年五月壬戌[一]，以孟轲配食文宣王，封荀况、扬雄、韩愈为伯，并从祀。
[一]壬戌为二十四日，即一〇八四年六月二十九日。
（三）今按，南熏殿旧藏圣贤画册中韩愈像，依旧是小面而美髯，着纱帽，以与传为五代顾闳中画的韩熙载夜宴图相核对，容貌正和韩熙载酷肖（见图版一，）可知这个错误从北宋一直沿袭下来。若无沈括的这条辨证，竟无从纠正这个错误了。
今之数钱，百钱谓之『陌』者，借『陌』字用之，其实只是『佰』字，【校】『佰』各本均作『百』。按，下句云：『如「什」与「伍」耳』，则上字应是『佰』字，而俗借『陌』为『佰』也。如『什』与『伍』耳（一）（二）。唐自皇甫镈为垫钱法，至昭宗末，乃定八十为『陌。』【校】弘治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陌』作『百』。林校记云：『「八十为百」，旧本与此同』。汉隐帝时，三司使王章每出官钱，又减三钱，以七十七为『陌；』【校】弘治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陌』作『百』。输官仍用八十。至今输官钱有用八十陌者（三）至（五）。【校】下条各本均连属本条，今分。
【4 八甲＊七八
（一）宋孙奕履斋示儿编卷十一『正误?仟佰』：史记货殖传曰：『凡编户之民，富相什则卑下之，佰则畏惮之，千则役，万相仆，物之理也。』前食-193-货志曰：『亡农夫之苦，有仟佰之得。』颜曰：『仟谓千钱，佰谓百钱也。仟，七坚反。佰，莫白反。今俗谓百钱为一佰。说文曰：「相十佰也。」』谈薮曰：『今之数钱，百钱谓之「佰」者，借「佰」字用之，其实是「百」字，如「什」与「伍」耳，其字皆从「人。」今俗书作「仟」「佰」而皆从「阜，」非也。何以别之？史记：「商鞅为田，开阡陌封疆。」汉晁错募民实塞下，议曰：「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元帝纪曰：「出入阡陌。」师古曰：「阡陌，田闲道也。」南北曰阡，东西曰陌。皆从「阜，」此为证耳。如汉志：「商君坏井田，开阡佰。」继而曰：「众庶阶巷，有马阡佰之闲成羣。」注亦谓南北曰阡，东西曰佰，其音又同，乃皆从「人，」盖古字通用，非谓当从「人」也。是以陈胜赞曰：「蹑足行伍之间，俛仰仟佰之中。」索隐曰：「仟佰，谓千人百人之长也。」汉书作「阡陌，」如淳曰：「时皆僻屈，在阡陌之中。陌音貊。」凡谓行伍则从「人，」田间则从「阜，」独未有以「仟佰之钱」从「阜」者也。然则指钱与行伍之「仟」「佰，」当从「人；」指田之「阡」「陌，」当从「阜。」故玉篇于人部则载钱与行伍之「仟」「佰，」于阜部则载田之「阡」「陌，」未尝紊也。且「伍」与「什，」皆数也俱作「人」旁；「堤」与「防，」皆岸也，俱作「阜」旁，抑又可证。』
（二）清蒋超伯南漘楛语卷之四：五季时，千百之『百，』皆加『』为『陌。』旧五代史姚顗传：『终身无喜怒，不知钱百之为「陌，」黍百之为「铢。」』-194-
（三）宋洪迈容斋三笔卷第四『省钱百陌』：用钱为币，本皆足陌。梁武帝时，以铁钱之故，商贾浸以奸诈，自破岭以束八十为百，名曰『东钱；』江郢以上，七十为百，名曰『西钱；』京师以九十为百，名『长钱。』大同元年[一]，诏通用足陌；诏下而人不从，钱陌益少；至于末年，遂以三十五为百。唐之盛际，纯用足钱。天佑[二]中，以兵乱窘乏，始令八十五为百。后唐天成[三]，又减其五。汉干佑[四]中，王章为三司使，复减三。皇朝因汉制，其输官者亦用八十或八十五；然诸州私用，犹有随俗，至于四十八钱。太平兴国二年[五]，始诏民闲缗钱，定以七十七为百。自是以来，天下承用，公私出纳皆然，故名『省钱。』但数十年来，有所谓『头子钱，』每贯五十六，除中都及军兵俸料外，自余州县官民所当得，其出者每百纔得七十一钱四分，其入者每百为八十二钱四分，元无所谓七十七矣。民闲所用多寡，又益不均云。
[一]五三五年。 [二]九〇四—九〇六年。 [三]九二六—九二九年。 [四]九四八—九五〇年。 [五]九八〇年。
（四）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十三：梁武帝时，钱陌减，始有『足陌』之名。唐末以八十为『陌。』汉隐帝时，王章又减三钱，始有『省陌』之名。
（五）清顾炎武日知录卷十一：-195-
抱朴子云：『取人长钱，还人短陌。』则是晋时已有之，不始于梁也。
唐书：『「开元钱」重二铢四参。』今蜀郡亦以十参为一铢。『参』乃古之『絫』字（一），恐相传之误耳。
【4 八乙＊七九
（一）宋叶大庆考古质疑卷三：唐纪言高祖武德四年[一]铸『开元通宝，』径八分，重二铢四参，积十钱重一两，得轻重大小之中。 原注：沈存中笔谈云：『「参」乃「絫」字传写之误尔。十絫为一铢。』大庆据此，一钱重二铢四絫，则积十钱为二十四铢，乃与一两之言合。絫，力水切。
[一]六二一年。
前史称严武（一）为剑南节度使，放肆不法，李白为之作蜀道难。按孟棨所记，白初至京师，贺知章闻其名，首诣之，白出蜀道难，读未毕，称叹数四。时乃天宝（二）初也，此时自已作蜀道难。严武为剑南，乃在至德（三）以后肃宗时，年代甚远。盖小说所记，各得于一时见闻，本末不相知，率多舛误，皆此文之类。李白集中称刺章仇兼琼（四），与唐书所载不同，此唐书误也（五）。【校】弘治本、稗海本『此』作『皆』。
【4 九＊八〇
（一）严武，唐华阴人，挺之子，字季鹰。至德（七五六—五七）中以荫累迁黄门侍郎，求宰相不遂，再为剑-196-南节度使，破吐蕃七万众于当狗城，封郑国公。颇放肆，用度无艺。房管以故宰相为巡内刺史，傲武倨不为礼，最厚杜甫。甫尝登武床睨之曰：『严挺之乃有此儿！』因此累欲杀甫，母救得免。李白作蜀道难，为房、杜危之。永泰（七六五）初卒。 传载旧唐书卷一百十七，新唐书卷一百二十九。
（二）七四二—七五五年、
（三）章仇兼琼，唐颍川人，为剑南节度；兼西川采访制置使，创新津通济堰，溉眉、蜀二郡田，后又引万年池水以溉成都民田。 传载唐书卷一百九十六上、新唐书卷二百十六上。
（四）七五六—七五七年。
（五）宋杨齐贤、元萧士赟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卷之三『蜀道难』：杨齐贤注：广记：『太白尝为「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以刺严武。』
萧士赟注：士赟笺事已，有客曰：『洪驹父诗话云：「新唐书严武传曰：武在蜀放肆，房管以故宰相为部内刺史，武踞慢不为礼，最厚杜甫，然欲杀甫数矣。李白作蜀道难，乃为房与杜危之也。新唐书据范摅云溪友议言之耳。按唐书[一]、摭言[二]载李白始自西蜀至京，道未甚振，因以所业贽谒贺知章，知章览蜀道难一篇曰：子谪仙人也。按，白本传：天宝初，因吴筠被召，亦至长安，时往见贺知章。则与严武帅蜀岁月悬远，尝见李集一本于蜀道难题下注：讽章仇兼琼也，考其年月近之矣，谓危房、杜者非也，新唐书第弗深考耳。」沈存中笔谈云：「前史称严武为剑南节度，不法，李白为作蜀道难。按，-197-孟棨所记，白初至京师贺知章闻名，首诣之，白出蜀道难，时乃天宝初也。严武为剑南，乃在至德以后肃宗时，年代甚远。盖小说所记，率多舛讹。」今子以何说为是乎？』予曰：『以臆断之，其说皆非也。史不足征，小说传记反足信乎？所谓尝见李集一本于蜀道难下注：「讽章仇兼琼」者，山谷黄鲁直尝于宜州用三钱买鸡毛笔为周惟深作草书蜀道难，亦于题下注云：「讽章仇兼琼也。」然天宝初天下又安，四郊无警，剑阁乃长安入蜀之道，太白非狂者，乃拳拳然欲其严剑阁之守，不知将何所拒乎？以此知其不为章仇兼琼也。尝以全篇诗意与唐史参考之，是盖太白初闻禄山乱华、天子幸蜀时作也。若曰为房管、杜甫、章仇兼琼而作，何至始引蚕丛开国，终言剑阁之险？复及「所守非亲，化为豺狼」等语哉。引喻非伦，以是知其不为章与房、杜也。按唐史：哥舒翰兵败，潼关不守，杨国忠首倡幸蜀之策，当时臣庶皆非之。马嵬父老遮道谏曰：「宫阙陛下家居，陵寝陛下坟墓，今舍此欲何之？」又告太子曰：「若殿下与至尊皆入蜀，中原百姓谁为主？」建宁王倓亦曰：「今殿下从至尊入蜀，若贼兵烧绝栈道，则中原之地，拱手授贼。」既上至扶风，士卒潜怀去就，往往流言不逊。比至城都，从官及六军至者千三百人而已。太白此时盖亦深知幸蜀之非计，欲言则不在其位，不言则爱君忧国之情不得自已，故作是诗以达意也。诗曰：「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者，极路险难之形容，言当时欲从君于难者，至蜀之难如上天之难也。「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者，言蕞尔之蜀，僻在一隅，自古声教所不暨，虽秦塞之近，且不相通，非可为中国帝王之都-198-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者：言五丁未开道之前，惟长安正西太白山仅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之巅，非人迹所可往来也。「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者，言五丁既开道之后，梯栈相连，始与秦通，今焉安处于蜀，设若烧绝栈道，则中原道断矣。「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者，言其险上际于天，下极于地也。「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者，言鸟兽犹惮其险，人其可知也。「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者，历言蜀道险难之所也。「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拊膺坐长叹」者，盖参与井为蜀分野，扪参历井，言环蜀之境道里险难，所在皆然，令人胁敛屏气而息，惟有抚膺长叹而已也。「问君西游何时还」者，「君」字非泛然而言，犹杜子美北征诗「恐君有遗失」及「君诚中兴主」之义。所谓「君」者，明皇也。「西游」者，西幸也。「何时还」者，既幸蜀矣，何时可还中原，而为生灵之主也。「畏途巉岩不可攀」者，此忠臣义士虽欲从君于难，道路险阻，不可以猝然攀附也。「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从雌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者，言朝夕之间空山丛林，惟有禽鸟飞鸣，则人迹之稀少，从可知也。复申之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者，言其险之极，一言之不足，再言之也。「使人听此凋朱颜」者，此乃太白自述感伤于心而形诸颜色也。「连峯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砅厓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者，备言蜀道险难之状也。「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者，以喻疎远之臣若白者，虽欲从君于难，胡为而能来也。「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199-者，言赞帝幸蜀者，不过谓有剑阁之险而已。然太白私忧过计，谓险则险矣，守关者任非其人，如豺狼之反噬，是未可知，此则尤可忧也。「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者，言蜀与羌夷杂处，如虎如蛇，朝夕皆当避之，或者变生肘腋，是又可忧之大者也。「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者，语意盖自楚辞招魂中来，言蜀都之乐，不如早还中国之乐也。复申之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者，再言之不足，故三言之，以致吾睠恋之意云耳。吁，诗意亦微而显者欤。』客曰：『是则然矣，上皇西巡南京歌，胡为而作邪？』予曰：『蜀道难是初闻上皇仓猝幸蜀之时，太白见得事理不便者如此，情发于中，不能已于言也。西巡南京歌是事已定之时，代人致颂之词也。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朝廷处分已定，太白不在其位，可复更为异议乎？』客又曰：『太白为宋中丞撰请都金陵表，胡为称美蜀都，欲使上皇安居之耶？』予曰：『此亦代人之作也。操辞者太白也，命意者宋中丞也。太白方依于中丞，敢不从中丞之意而自为异论乎？此又不待辩而自明矣。』
[一]旧唐书卷一百九十下文苑李白传但云：『贺知章见白，赏之曰：「此天上谪仙人也。」』新唐书卷二百二文艺李白传亦祗云：『贺知章见其文叹曰：「子谪仙人也。」』
[二]见卷七。『道未甚振』作『名未甚振』。贺知章语作：『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
旧尚书禹贡云：『云梦土作乂。』太宗皇帝时，得古本尚书，作『云土梦作乂。』诏改禹贡从古本（一）（二），予按-200-孔安国注：『云梦之泽在江南，』不然也。据左传：『吴人入郢，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王寝，盗攻之，以戈击王，王奔郧。』【校】陶校记曰：『毛误「郧」为「郢」。』按，稗海本亦误为『郢』。楚子自郢西走涉睢，则当出于江南；其后涉江入于云中，遂奔郧，郧则今之安陆△州。【校】原作『安州』。『陆』字从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补。两『郧』字稗海本、津逮本均误作『郢』。涉江而后至云，入云然后至郧，【校】稗海本、津逮本『郧』误作『郢』。则云在江北也。左传曰：『郑伯如楚，王以田江南之梦。』杜预注云：『楚之云、梦，跨江南北。』曰『江南之梦，』则云在江北明矣。【校】陶校记云：『毛脱「云」字。』元丰中，予自随州（三）至（十）道安陆入于汉口，有景陵主簿郭思（十一）者，能言汉、沔间地理，亦以谓江南为梦，江北为云。予以左传验之，思之说信然。江南则今之公安、石首、建宁等县，江北则玉沙、【校】弘治本『玉』误『长』。监利、景陵等县，乃水之所委，其地最下。江南二浙水出稍高，【校】『二浙』能改斋漫录九引作『上淅』。云△方土而梦已作乂矣。【校】『云』字原脱从弘治本补。此古本之为允也（十二）至（十七）。
【4 一〇＊八一
（一）清胡渭禹贡锥指卷八：『云土梦』汉书作『云梦土，』史记、水经注并作『云土梦。』沈括笔谈云：『石经倒「土」「梦」字。唐太宗得古本尚书，乃「云土梦作乂，」诏改从古本。』
（二）清阮元十三经注疏校勘记卷六：按，笔谈所谓『太宗，』乃宋太宗也。胡朏明禹贡锥指乃以为唐太宗，殆误矣。疏云：『经之「土」字在二字之间。』开成石经亦作『云土梦作乂。』则『古本』即唐世通行本耳。至宋初监本始倒『土』『梦』二字，盖据汉书地理志，不知史记夏本纪『梦』字亦在『土』下。-201-
【按】阮说是也，如以笔谈『太宗』上为脱『唐』字，则下不当系『皇帝』二字矣。又，王鸣盛尚书后案亦袭胡渭之误。
（三）宋王偁东都事略卷第八十六『沈括列传』：寻知延州。王师大举伐西夏，种谔帅师入银、夏州而不能有。明年，括议城永乐，命徐禧、李舜举计议边事，李稷主粮饷，遂城永乐，距银州五十里、米脂五十里。城成，赐名银州砦。既而贼二十万重围永乐城，攻益急，城陷，于是汉、蕃官二百三十人、兵万二千三百人皆没焉，禧、舜举、稷死之。神宗以括始议，责为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
（四）元脱脱等宋史卷十六『神宗本纪』：元丰五年[一]冬十月甲寅，知延州沈括以措置乖方，责授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
[一]甲寅为初七日，即一〇八三年十月三十日。
（五）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八：神宗元丰五年秋七月丙戌[一]，诏：『昨朝廷大举，本意直捣兴灵，覆贼巢穴，不为浅攻，但取横山而已。以地形观之，自西路保安军、顺宁寨趋兴灵至近。昨种谔等出界，自东路绥德城，二十二日方至白池，而归师八日已入寨门。不因王中正、种谔初议进兵，何因舍直就迂，会兵夏州，虚占月日，劳顿士马，横费刍粮，不能成功？仰具析以闻。』从徐禧所奏也。始谔迁延州，乞对论事章十一，上乃听之。而-202-禧与李舜举实来计议。谔入见，言：『横山?袤，千里沃壤，人物劲悍，善战多马且有盐铁之利，夏人恃以为生，其城垒皆据险隘，足以守御，兴功当自银州始，其次迁宿州于乌延，又其次修夏州，三郡鼎峙，则横山之地已囊括其中。又修盐州，以据两地之利。如此横山强兵战马山泽之利，尽归中国，其势居高，俯视兴灵，可以直覆巢穴。又其次修筑兰会，以尽横山之地。』谔所论大略与沈括同。五日丙午五月二十六日[二]两人尝列奏矣。及禧先至延州乞趣，谔还在道，而括已变议，从禧谓银州故城不便，移置于东南十余里闲永乐埭上。又议自永乐西接居延为大小十二城，以据山界，多与谔始谋异。至是，禧又劾谔误军道，幷及中正。其实禧等不欲谔分其功也。禧奏谔及中正，据高遵裕传。禧乞城永乐，具戊子日。
戊子[三]，鄜延路计议边事徐禧等言：『银州故城，形势不便，当选筑于永乐埭上。盖银州虽据明堂川、无定河之会，而城东南已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阻天堑，实不如永乐之形势险要。窃惟银、夏、宥三州陷没百年，一日兴复，于边将事功，实为俊伟。军锋士气，固已百倍，但建州之始，烦费不资。盖有不关御戎利害，而徒费供馈者。城坚守备，则贼不敢攻；兵众将武，则贼不敢战。固不以州城军寨，遂分轻重。今若选择要会，建置堡寨，名虽非州，实已有其地。旧来边寨，乃在腹里，他日建州，亦未为晚。已与沈括等定议，自永乐埭、声塔、平移市、石堡、乌延至长城，领置六寨；自贝旺川、棱美默特置围，罗帕克、川布尼雅堡置六堡。寨之大者，城围九百步，小者五百步，一寨用工，略十三万余。堡之大者，堡城围二百步，小者百步，一堡用工略万三千。其堡寨城围，务要占尽地势，以为永固。共非九百步之寨、二百步之-203-堡所能包尽地势处，则随宜增展，亦有四面崖险，可以朘削为城。工料但如所约可足。』从之。
[一]丙戌为初七日，即一〇八二年八月三日。 [二]一〇八二年六月二十四日。 [三]戊子为初九日，即一〇八二年八月五日。
（六）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九：神宗元丰五年八月壬戌[一]，徐禧、李舜举及沈括等以丙辰[二]发延州蕃汉十余军所将凡八万役夫，荷粮者倍之，李浦将前军，吕真佐之；曲珍将中军，高永能佐之；王湛将后军，景思谊佐之；李稷主馈饷，治版筑；而谋画进止，禧实专决，括与同而已。发延州日，据御集。余悉据张舜民『永乐客话』。但『客话』称禧等以八月十五日甲子[三]发延州，今不取。禧素恶种谔，此据禧传。既定议，而谔还自京师，极言城永乐非计，禧怒变色，谓谔曰：『君独不畏死乎？敢毁成事！』谔曰：『城之，必败，则死；拒节制，亦死。死于此，犹愈于丧国师而沦异域也。』禧度不可屈，奏谔跋扈异议，不可与偕行。有诏留谔守延州。此据『客话』。令禧护诸将往城。括移经略府并寨，以济军用。此据沈括『自志』。是日，次绥德城。十三日壬戌也。此据张禹勤奏。『实录』即以此奏系之庚申十一日，误矣。括所云『移府并寨』，当是米脂寨也，更须考详，乃正书之。
甲戌[四]，永乐城始兴工。此据九月九日[五]『御集』并『实录』九月六日奏。新纪亦书『甲戌城永乐』，旧纪则于七月戌子[六]书之。
九月甲申[七]，永乐城成。初兴版筑，敌数来争，皆败去，及是毕工，使景思谊以兵四千人守之。思谊留兵守城，此据沈括『自志』。曲珍总行营，护作楼橹，治庐舍，与李稷俱留城中。先是，西夏调民为兵，十丁取九，得三十万人，赍百日粮，屯泾原之北，俟官军出塞而击之。既闻城永乐，乃引兵趋鄜延。边人来告者，前后十-204-数：徐禧等皆不信且曰：『贼若大至，是吾立功之秋也。』上赐禧黄旗，曰：『将士立功，受赏当倍于米脂。』禧恐沈括分其功，谓括曰：『城略已就矣，当与存中归延州。』括从之。
乙酉[八]，禧、括及舜举以兵八千人俱还米脂。此据司马『记闻』。曲珍传云：『谍言敌聚兵甚急，珍以他词讽禧等先还。』按，禧非可以它词讽者，其还米脂，特不欲括留耳，今不取。敌骑寻自明堂川入驻寨城侧，与夏州烽台相对，置阵无定河西，觇望官军。此据沈括十四日壬辰报及括『自志』。曲珍遣驰使报禧，禧曰：『黠羌敢送死乎！』亟引兵二万五千人往赴之，且谓括曰：『存中大帅，不可轻出。仆与李常侍上所遣，宜亟行。』舜举初不欲，禧强之，乃同往。或谓禧曰：『被诏相城，今城已成矣，御寇非职也。』禧不听。兵数据沈括『自志』，余则据禧及珍传并『客话』。
丙戌[九]，诏赐永乐城名曰银川寨。徐禧、李舜举复入永乐城。
丁亥[一〇]，贼三十万众攻城，珍率兵御之，将官寇伟、李师古、高世才、夏俨、程博古及使臣十余人，士卒八百余人战没，贼遂围城。此据沈括十七日奏报。 新纪书『丁亥，夏人寇永乐，将官寇伟等死之。』新纪不书。 纲要云：『丁亥，夏人寇银川寨，鄜延路副总管曲珍出战，败绩。』
甲午[一一]，沈括言：『臣领兵至无定河川，欲分兵救永乐城，及应接粮道，为贼大兵所隔，不得前。』又言：『已转战往绥德城，部督将兵，照应诸寨。』时贼游骑犯米脂，括退保绥德，故有是奏。客话云：『己亥[一二]，游骑迫米脂，括退保绥德。』按，永乐己亥陷，己亥，二十日也。[一三]括此奏乃十七日到，则括弃米脂，必不在二十日也。种谔言：『臣止与所留病羸怯懦兵四千，竭死力守护延州。』谔初议进城横山，本意身任统帅，成大功在己，而为徐禧、沈括所外。及永乐被围，谔据城观望，故托名守延，不即往救。-205-
戊戌[一四]永乐城陷初沈括谓徐禧曰：『吾众才三万，贼杂集之兵数十万，岂易当也，不如委永乐以困之。』禧不从。是夜，大雨，敌兵四面急攻，士卒饥疲，不复能拒，夜半，城遂陷。禧及舜举俱死，稷为乱兵所杀，曲珍及王湛、李浦逃归，士卒得免者什无一二。舜举将死，裂衣襟草奏云：『臣死无所恨，愿朝廷勿轻此敌。』稷亦草奏云：『臣千苦万苦也。』禧不知所终，或言禧实不死，有自敌还者尝见之。
[一]壬戌为十三日，即一〇八二年九月八日。 [二]丙辰为初七日，即九月二日。 [三]九月十日。 [四]甲戌为二十五日，即九月二十日。 [五]十月三日。 [六]戊子为初九日，即八月五日。 [七]甲申为初六日，即九月三十日。 [八]乙酉为初七日，即十月一日。 [九]丙戌为初八日，即十月二日。 [一〇]丁亥为初九日，即十月三日。 [一一]甲午为十六日，即十月十日。 [一二]己亥为二十一日，即十月十五日。 [一三]按，永乐乃戊戌二十日陷。己亥为二十一日，亦非二十日。李焘此记误也。 [一四]戊戌为二十日，即十月十四日。
（七）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三十：神宗元丰五年冬十月戊申朔[一]，李秬、种谔、沈括奏永乐城陷，蕃汉官二百三十人、兵万二千三百余人皆没。上闻城陷，涕泣悲愤为之不食。
甲寅[二]，诏龙图阁直学士朝散郎知延州沈括责授均州团练副使员外郎，随州安置。坐始议城永乐，既又措置应敌俱乖方故也。
[一]一〇八二年十月二十四日。 [二]甲寅为初七日，即一〇八二年十月三十日。-206-
（八）宋沈括长兴集逸文『自志』：前此诏诸帅图所以翦夏人，鄜延请城石堡以临之。贼保旱海之阻，胜则进，败则绝幕而去。使进有石堡之阻，则幕南不可以宿师。大幕昔为贼守者，乃今为我用也。朝廷遣徐禧、李舜举来计议。禧乃欲先永乐以陷其腹心。括以谓永乐贼所必争，路险而远，胜不能相维，败不足相救，非战守之利也。必欲城永乐，当自石堡始，次罗帕克。罗围蚁封，而东垒章山连，然后永乐可城也。非数岁之力不可就。议之三月，诸将皆乐成功之速，卒然禧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八引）
【按】李焘云：『种谔传：「禧、括定议。」则括初未尝以城永乐为非，既败，乃为此言耳。』此非公议。括不能坚持本议，委迤以从徐禧则有之。缘当日徐禧气焰嚣张，事事专决，动以敕使自命，胁制它人，卒祸大局。
永乐之始围也，括仅有卒万人，不足以战，方命济师于延州。羌领凌结阿约勒以八万人南袭绥德，属羌三百人欲翻城应之。阿约勒之弟兴嫩以告括，括集将佐议曰：『永乐之胜败，未系边势之重轻。绥德国之门户，失绥德则延州为敌所逼，胜败未可知，关中必震。此大机会也，??释永乐而救绥德。』先期之一日，括入绥德，取反者三百人尸诸城，阿约勒以众退。延州之师未至，有诏括退保绥德，无得辄救永乐，以待援兵之集。（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九引）
（九）张荫麟沈括编年事辑：-207-
宋史本传言括坐不能援永乐罪谪，而括自志则谓保绥德不援永乐，乃奉神宗诏，似以自志为是。又东都事略（本传）谓：『括请城永乐。……城陷，……神宗以括始议，责为均州团练副使。』而据宋史本传及括自志则括初不主城永乐。永乐之陷，汉、蕃官二百三十人，兵万二千三百人没焉，侍中徐禧，内侍李舜举、李稷皆死之，神宗至临朝痛哭。括为当地最高长官，无论如何，当有处分。神宗本纪所谓『措置乖方』者是。初不待援应不周，或创议筑城而获咎也。然括之救绥德，则可谓当机善断矣。清华学报第十一卷第二期（一九三六年四月出版）页三五三。
（十）宋沈括长兴集卷第十五『随州谢表』：臣某言，伏蒙圣恩，授臣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臣已于今月日到随州讫。才微识暗，误被宠升，任过力穷，卒招败覆。上赖圣神之赐，特宽斧钺之诛，尚隶州团，曲从宽典。臣某中谢伏念臣裔方陋习，寒屋孤生，出逢圣时，望止一廛之末业；骤登朝路，遽叨越次之殊荣。居常怀超冒之忧，必欲求报効之实。罄丹诚而后已，蹈白刃而敢辞。然而才薄趣卑，心勤事谬，措一身而无地，宜万死之难逃。岂图天造之曲容，特屈大威而伸宥。
（十一）北宋宣和时，有学士郭思从唐孙思邈千金方撰要，为千金宝要十七卷，附论及千金须知共为十八卷，刻石于华州公署，序文题『宣和六年四月初一日[一]徽猷阁直学士通奉大夫致仕河阳郭思自序。』按其年序，与沈括为同代人，疑即此景陵主簿郭思，然未有以定。隆平集卷十九载武臣郭恩-208-之弟郭思，开封人，以恩死难蒙赠秩者，或是另一人。
[一]一一二四年五月十六日。
（十二）宋黄朝英靖康缃素杂记卷之三『云梦』：笔谈云：『旧尚书云：「云梦土作乂。」本朝太宗时，得古本尚书，作「云土梦作乂，」诏改禹贡从古本。……予以左传验之，思之说信然。』余案，汉高祖用陈平谋，伪游于云梦，注家无解释。又尔雅云：『楚有云梦。』注云：『今南郡华容县东南巴丘湖是也。』恐为未当。
（十三）宋洪迈容斋四笔卷第一『云梦泽』：云梦，楚泽薮也，列于周礼职方氏。郑氏曰：『在华容。』汉志有云梦官。然其实，云也、梦也，各为一处。禹贡所书『云土梦作乂。』注云：『在江南。』惟左传得其详，如『?夫人弃子文于梦中。』注云：『梦、泽名，在江夏安陆县城东南。』『楚子田江南之梦。』注云：『楚之云、梦，跨江南、北。』『楚子济江，入于云中。』注：『入云泽中。』所谓江南之梦，然则云在江之北，梦在其南也。上林赋：『楚有七泽，尝见其一，名曰云梦，特其小小者耳，方九百里。』[一]此乃司马长卿夸言。今为县，隶德安，询诸彼人，已不能的指疆域。职方氏以『梦』为『瞢，』前汉叙传：『子文投于梦中。』音皆同。
[一]按，是子虚赋文，非上林赋。
（十四）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八『地理：』-209-
沈存中笔谈曰：『旧尚书曰：「云梦土作乂。」本朝太宗时，得古本尚书，作「云土梦作乂。」诏改禹贡从古本。按，孔安国注：「云梦之泽在江南。」不然也。据左传：「吴人入郢，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王寝，盗攻之，以戈击王，王奔郧。」楚子自郢西走涉睢，则当出于江南，后涉江入于云中，遂奔郧，郧则今之安陆州。涉江而后至云，入云然后至郧，则云在江北也。左传云：「郑伯如楚，子产相，楚子享之。既享，子产乃具田备，王以田江南之梦。」杜预注曰：「楚之云、梦，跨江南北。」曰「江南之梦，」则云在江北明矣。元丰中，有郭思者，能言汉、沔间地理，亦谓：「江南为梦，江北为云。」予以左传验之，思之说信然。江南则今之公安、石首、建宁等县，江北则玉沙、监利、景陵等县，乃水之所委，其地最下。江南上淅水出稍高，方土而梦已作乂矣。此古本之为允也。』以上皆笔谈所记。予按寰宇记曰：『云梦泽，半在江南，半在江北。其水中平，土邱半出。』寰宇记，本乐史所撰。史是太宗时人，则沈、郭未尝见寰宇记也。然沈辨未得其详。且周礼荆州云：『其泽薮曰云梦。』郑康成注云：『云梦，在华容。』禹贡云：『云土梦作乂。』昭三年左传：『楚子与郑伯田于江南之梦。』又定四年：『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正义云：『南郡枝江县西有云梦城。江夏安陆县东南亦有梦城。或曰：南郡华容县东南有巴邱湖，江南之梦也。』云梦一泽，而每处有名者。司马相如子虚赋云：『云梦者，方九百里。』则此泽跨江南北，亦可独称云称梦耶？郦道元水经注谓：『自江陵东界为云梦，北为云梦之薮。』亦不明指一处。不可专以梦在江南，云在江北。-210-
【按】宋高似孙纬略卷八『云梦』一则，文与漫录全同。
（十五）宋罗泌路史余论卷之十『云、梦二泽』：云、梦，楚之二泽也，江南为梦，江北为云。以其跨江相比，而谓『云梦。』尔雅：『十薮：楚有云梦。』后世以为一泽，故杜预以云梦薮为巴丘湖，郦道元谓自江陵东界为云梦，北为云梦之薮，误矣。按，春秋左氏传：『昭公三年，郑朝楚，楚子田于江南之梦。』『?子之女生子文，弃之梦中。』则江南之梦泽。定公之四年：『吴入楚，楚子涉睢济江，寝于云中。』即江北之云泽也。『云土梦作乂』者，云在前为水所没，至是而始得为土；梦在前虽土而未可作，至是始可作而乂之。盖梦地差高，而云下。论者不知，既以云、梦为一泽，复谓古经乃『云梦土作乂』者，非也。春秋文耀钩云：『大别以东，至富春、九江、衡山，皆云梦也。』而子虚赋云：『云梦方九百里。』南有平原广泽，缘以大江。而安陆有云梦县，是合而为一矣。沈括云：『云即今之玉沙、监利、景陵等县，梦即今之公安、石首、建宁等县。』自史、汉亦然。班生志地，而华容、枝江，若江夏之安陆，皆有云梦。学者遂莫知所适从。宋山川记、郭璞皆以梦为南郡，华容、巴丘湖，则枝江也。方楚子之涉睢济江以避吴兵，而华容在楚之南，安陆在楚之东，故或者谓避吴之行，当不在此。谓云在江北，而以济江者为指汉，言之益缪。
（十六）清洪亮吉春秋左传诂卷十五：昭三年十月。王以田江南之梦， 诂：案，元和郡县志云：『左传：「?夫人女弃子于梦中。」无-211-「云」字。云「楚子济江入云中，」复无「梦」字。以此推之，则云、梦二泽，本自别矣。而禹贡、尔雅皆云云梦者，盖双举二泽言之，故后代以来通名一事，故左传曰：「田于江南之云梦也。」』又扬雄羽猎赋：『奢云梦。』李善注曰：『云梦，楚薮泽名也。左氏传曰：「楚灵王与郑伯田于江南之云梦。」』据此二条，则是一本有『云』字也。
（十七）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六十三：汉书地理志云：『南郡华容，云梦泽在南，荆州薮。』尔雅释地『十薮』云：『楚有云梦。』郭注云：『今南郡华容县东南巴丘湖是也。』风俗通义山泽篇云：『九薮：荆州曰云梦，在华容县南，今有「云梦长」掌之。』说文艹部云。『九州岛之薮：荆州云梦。』字并与周书同。水经禹贡山水泽地所在云：『云梦泽，在华容县之东。』又夏水篇郦注云：『夏水又东，径监利县南，县土卑下，泽多陂池。西南自州陵东界，径于云杜、沌阳，为云梦之薮矣。韦昭曰：「云梦在华容县。」案，春秋鲁昭公三年：「郑伯如楚，子产备田具，以田江南之梦。」郭景纯言「华容县东南巴丘湖」是也。杜预云：「枝江县、安陆县有云梦。」盖跨川亘隰，兼苞势广矣。』案，禹贡：『荆州：云土梦作乂。』国语楚语：『王孙圉曰、「楚又有薮曰云连徒州，金木竹箭之所生也。』韦注云：『楚有云梦，薮泽也。』左昭三年传：『王以田江南之梦。』杜注云：『楚之云梦，跨江南北。』又定四年传：『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孔疏云：『土地名云：「南郡枝江县西有云梦城，江夏安陆县东南亦有梦城。」或曰：南郡华容县东南有巴丘湖，-212-昭三年：「王与郑伯田于江南之梦，」谓此也。言江南之梦，则江北亦有梦矣。司马相如子虚赋云：「云梦者，方八九百里。」则此泽跨江南北。』案，孔说是也。楚辞招魂篇云：『与王趋梦兮，课后先王。』注云：『梦，泽中也。楚人名泽为「梦中。」』淮南子墬形训云：『南方曰大梦。』高注云：『梦，云梦也。』据此诸文，则『云』者，此泽之专名：『梦』者，楚人之通语。禹贡之『云土，』即楚语之『云连徒州。』汉地理志『江夏郡又有云杜县。』『土、』『徒、』『杜』并声近字通。然则云土即泽名，『云土梦』犹云『云土泽』耳。省文曰『云梦，』复省之则曰『云、』曰『梦，』实一薮也。史记夏本纪索隐以『云土梦』为二泽误。汉华容故城在今湖北荆州府监利县东五里。胡渭云『汉志：「南郡华容县，云梦泽在南，荆州薮。编县有云梦宫。江夏西陵县有云梦宫。」华容今监利、石首二县，监利在江北，石首在江南。编县，今荆门州。西陵，今蕲州及黄冈、麻城皆在江北。水经沔水注云：「云杜县东北有云梦城。」云杜，今京山县。又戛水注云：「自州陵东界径于云杜、沌阳，为云梦之薮。」州陵，今沔阳州、沌阳，今汉阳县也。元和志云：「云梦泽，在安陵县南五十里，东南接云梦县界。」以上诸州县皆在江北，由是言之，东抵蕲州，西抵枝江、京山以南，青草以北，皆为云梦。』案，胡说甚核。云梦一泽，水?则为洞庭。郭景纯云『巴丘湖』是也。至于全薮陆地，则直跨今湖北汉阳、黄州、安陆、德安、荆州五府境。虽旧迹湮没，孔、胡所说，殆近之矣。
梦溪笔谈卷四-213-
梦溪笔谈卷五
校证第五
宋钱塘沈括撰
乐律一
周礼：『凡乐：圜锺为「宫，」黄锺为「角，」太蔟为「征，」姑洗为「羽。」若乐六变，则天神皆降，可得而礼矣。函锺为「宫，」太蔟为「角，」姑洗为「征，」南吕为「羽，」若乐八变，即地祇皆出，【校】稗海本、津逮本、崇祯本 学津本用『祗』字。下同。可得而礼矣。黄锺为「宫，」大吕为「角，」太蔟为「征，」应锺为「羽。」若乐九变，则人鬼可得而礼矣。』（一）凡声之高下，列为五等，以宫、商、角、征、羽名之。为之主者曰『宫，』次二曰『商，』次三曰『角，』次四曰『征，』次五曰『羽，』此谓之『序。』名可易，序不可易。圜锺为宫，则黄锺乃第五羽声也，今则谓之角，虽谓之角，名则易矣，其实第五之声安能变哉，强谓之角而已。先王为乐之意，盖不如是也。世之乐异乎郊庙之乐者，如圜锺为宫，则林锺角声也。乐有用林锺者，则变而用黄锺，此祀天神之音云耳，非谓能易羽以为角也。函锺为宫，则太蔟征声也，乐有用太蔟者，则变而用姑洗，此求地祇之音云耳，非谓能易羽以为征也。黄锺为宫，则南吕羽声也，乐有用南吕者，则变而用应锺，此求人鬼之音云耳，非谓能变均外闲声以为羽也。应锺，黄锺宫之变征，文、武之世不用二变声，所以在均外。鬼神之情，当以类求之。朱弦越席，太羹明酒，所以交于冥莫者，【校】稗海本、学津本『莫』作『漠』。异乎养道，此所以变其律也。声之不用商，先儒以谓恶杀声也。黄锺之太蔟，函锺之南-214-吕，皆商也，是杀声未尝不用也。所以不用商者，商，中声也。宫生征，征生商，商生羽，羽生角，故商为中声。降兴上下之神，虚其中声，人声也。遗乎人声，所以致一于鬼神也。宗庙之乐，宫为之先，其次角，又次征，又次羽。宫、角、征、羽相次者，人乐之叙也，故以之求人鬼。世乐之叙宫、商、角、征、羽，此但无商耳，其余悉用，此人乐之叙也。何以知宫为先，其次角，又次征，又次羽？以律吕次叙知之也：黄锺最长，大吕次长，太蔟又次，应锺最短，此其叙也。圜丘、方泽之乐，【校】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圜丘』作『圆丘』。皆以角为先，其次征，又次宫，又次羽。始于角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水。越金，不用商也。木、火、土、水相次者，天地之叙，故以之礼天地。五行之叙：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此但不用金耳，其余悉用。此叙天地之叙也。何以知其角为先，其次征，又次宫，又次羽？以律吕次序知之也：黄锺最长，大蔟次长，圜锺又次，姑洗又次，函锺又次，南吕最短，此其叙也。此四音之叙也。天之气始于子，故先以黄锺；天之功毕于三月，故终之以姑洗。地之功见于正月，故先之以太蔟；毕于八月，故终之以南吕。幽阴之气，锺于北方，人之所终归，鬼之所藏也，故先之以黄锺，终之以应锺；此三乐之始终也。角者物生之始也，征者物之成，羽者物之终。天之气始于十一月，至于正月，万物萌动，地功见处，则天功之成也，故地以太蔟为角，天以太蔟为征；三月，万物悉达，天功毕处，则地功之成也，故天以姑洗为羽，地以姑洗为征；八月，生物尽成，地之功终焉，故南吕以为羽。圜丘乐虽以圜锺为宫，而曰『乃奏黄锺，以祀天神。』方泽乐虽以函锺为宫，而曰『乃奏太蔟，以祭地祇。』盖圜丘之乐，始于黄锺；方泽之乐，始于太蔟也。天地之乐，止是世乐黄锺一均耳。以此黄锺一均，分为天地二乐：黄锺之均，黄锺为宫，太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锺为方泽乐而已。唯圜锺一律，不在均内。天功毕于三月，则宫声自合在征之后，羽之前，正当用夹锺也。二乐何以专用黄锺一均？盖黄锺正均也。乐之全体，非十一均之类也。故汉志：『自黄锺为宫，则皆以正声应，无有忽微。他律虽当其月为宫，则和应之律有空积忽微，不得其正。』其均起十一月，终于八月，统一岁之事也。他均则各主一月而已。古乐有下征调，沈休文宋书曰：『下征调法：黄锺为宫，南吕为商，林锺本正声，黄锺之征变谓之下征调。』马融长笛赋曰：『反商下征每各异。』善谓南吕本黄锺之羽，变为下征之商，皆以黄锺为主而已。【校】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圜丘』作『圆丘』。两『忽微』字各本均误作『忽征』，今据汉书律历志校正。此天地相与之叙也。人鬼始于正北，成于东北，终于西北，萃于幽阴之地也。始于十一-215-月，而成于正月者，幽阴之魄，稍出于东方也。全处幽阴，则不与人接，稍出于东方，故人鬼可得而礼也。终则复归于幽阴，复其常也。唯羽声独远于他均者，世乐始于十一月，终于八月者，天地岁事之一终也。鬼道无穷，非若岁事之有卒，故尽十二律，然后终事先追远之道，厚之至也。此庙乐之始终也。人鬼尽十二律为义，则始于黄锺，终于应锺。以宫、商、角、征、羽为叙，则始于宫声，自当以黄锺为宫也。天神始于黄锺，终于姑洗，以木、火、土、金、水为叙，则宫声当在太蔟征之后，姑洗羽之前，则自当以圜锺为宫也。地祇始于太蔟，终于南吕，以木、火、土、金、水为叙，【校】津逮本、学聿本『金水』误倒为『水金』。则宫声当在姑洗征之后，南吕羽之前。中闲唯函锺当均，自当以函锺为宫也。天神用圜锺之后，姑洗之前，唯有一律，自然合用也。不曰夹锺而曰圜锺者，以天体言之也。不曰林锺曰函锺者，以地道言之也。黄锺无异名，人道也。此三律为宫，次叙定理，非可以意凿也。圜锺六变，函锺八变，黄锺九变，同会于卯，卯者昏明之交，所以交上下，通幽明，合人神，故天神、地祇、人鬼可得而礼也。自辰以往常在昼，自寅以来常在夜，故卯为昏明之交，当其中闲，昼夜夹之，故谓之夹锺。黄锺一变为林锺，再变为太蔟，三变南吕，四变姑洗，五变应锺，六变蕤宾，七变大吕，八变夷则，九变夹锺。函锺一变为太蔟，再变为南吕，三变姑洗，四变应锺，五变蕤宾，六变大吕，七变夷则，八变夹锺也。圜锺一变为无射，再变为中吕，三变为黄锺清宫，四变合至林锺。林锺无清宫，至太蔟清宫为四变，五变合至南吕。南吕无清宫，直至大吕清宫为五变，六变合至夷则。夷则无清宫，直至夹锺清宫为六变也。十二律，黄锺、大吕、太蔟、夹锺四律有清宫，总谓之十六律。自姑洗至应锺八律，皆无清宫，但处位而已。【校】『直至夹锺清宫为六变也』，丛刊本作『七变也』。此皆天理不可易者。古人以为难知，盖不深索之。听其声，求其义，考其序，无毫发可移，此所谓天理也。一者人鬼，以宫、商、角、征、羽为序者；二者天神；三者地祇。皆以木、火、土、金、水为序者。四者以黄锺一均分为天地二乐者，五者六变八变九变，【校】王校记云：『「五者」，马、陶同，毛误「音」』。皆会于夹锺者。【校】王校记云：『毛脱「者」字。』
【5 一＊八二
（一）周礼春官宗伯大司乐文。『太蔟』原作『大蔟，』『祇』作『示。』-216-六吕：【校】稗海初印本此条误连上条。三曰锺，三曰吕。夹锺，林锺，应锺。大吕，中吕，南吕。锺与吕常相闲，常相对，六吕之闲复自有阴阳也。【校】观堂校识云：『「也」商本作「者」。』按，商本初印本仍作『也』。纳音之法：申、子、辰、巳、酉、丑为阳纪，寅、午、戌、亥、卯、未为阴纪。亥、卯、未曰夹锺、林锺、应锺，阳中之阴也。黄锺者，阳之所锺也。夹锺、林锺、应锺，阴之所锺也。故皆谓之『锺。』巳、酉、丑，大吕、中吕、南吕、阴中之阳也。吕，助也，能时出而助阳也，故皆谓之『吕。』
【5 二＊八三
汉志：阴阳相生，自黄锺始，而左旋，八八为伍。【校】类苑十九引『伍』作『五』。下二『伍』字亦然。八八为伍者，谓一上生与一下生相闲。（一）如此则自大吕以后，律数皆差，须自蕤宾再上生，方得本数。此八八为伍之误也。或曰：『律无上生吕之理，但当下生而用独倍。』【校】『独』，稗海本、玉海堂本及类苑十九引均作『浊』。弘治本『独倍』二字是墨钉。二说皆通。然至蕤宾清宫生大吕清宫，又当再上生。如此时上时下，即非自然之数，不免牵合矣。自子至巳为阳律、阳吕，自午至亥为阴律、阴吕。凡阳律、阳吕皆下生，阴律、阴吕皆上生。故巳方之律谓之中吕，言阴阳至此而中也。中吕当读如本字，作『仲』非也。至午则谓之蕤宾，阳常为主，阴常为宾。蕤宾者，阳至此而为宾也。纳音之法，自黄锺相生，至于中吕而中，谓之阳纪。自蕤宾相生，至于应锺而终，谓之阴纪。盖中吕为阴阳之中，子午为阴阳之分也。
【5 三＊八四
（一）杨荫浏中国音乐史纲『上古期的乐律——十二律』：讲到十二律的算法，吕氏春秋如此说：『黄钟生林钟，林钟生太蔟，太蔟生南吕，南吕生姑洗，姑洗生应钟，应钟生蕤宾，蕤宾生大吕，大吕生夷则，夷则生夹钟，夹钟生无射，无射之一分以上生；三分所生，去其一分以下生。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姑洗、仲吕无射、应钟为下。』[一]-217-（缺图）-218-
所谓某律等『为上，』就是说某律等是由上生而得；所谓某律等『为下，』就是说某律等是由下生而得。十二律上下相生的次序如下： （缺图）
这种算法，正与古代希腊哲学家彼塔哥拉斯（Pythagoras约公元前第六世纪）的算法相彷。但若说东西洋同样的律算，彼此之间，有何渊源关系存在，则至今并无确证，要不过臆测而已。页七四。
[一]卷六季夏纪音律篇文。
汉志言数曰：『大极元气，【校】稗海本『大』作『太』。按汉书律历志本作『太』。函三为一。极，中也。元，始也。行于十二辰，始动于子，参之-219-于丑得三，又参之于寅得九，又参之于卯得二十七。历十二辰，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此阴阳合德，气锺于子，化生万物者也。』（一）殊不知此乃求律吕长短体算立成法耳，别有何义。为史者但见其数浩博，莫测所用，乃曰『此阴阳合德，化生万物者也。』尝有人于土中得一朽弊捣帛杵，不识，持归以示邻里，大小聚观，莫不怪愕，不知何物。后有一书生过，见之，曰：『此灵物也。吾闻防风氏身长三丈，骨节专车。此防风氏胫骨也。』乡人皆喜，筑庙祭之，谓之『胫庙。』班固此论，亦近乎『胫庙』也。
【5 四＊八五
（一）汉班固前汉书卷二十一上『律历志』：太极元气，函三为一。极，中也。元，始也。行于十二辰，始动于子，参之于丑得三，又参之于寅得九，又参之于卯得二十七，又参之于辰得八十一，又参之于巳得二百四十三，又参之于午得七百二十九，又参之于未得二千一百八十七，又参之于申得六千五百六十一，又参之于酉得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又参之于戌得五万九千四十九，又参之于亥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此阴阳合得，气钟于子，化生万物者也。
吾闻羯鼓录序羯鼓之声云：『透空碎远，极异众乐。』（一）唐羯鼓曲，今唯有邠州一父老能之。有大合蝉、滴滴泉之曲。【校】锦前三十四引『有』上有『中』字。予在鄜延时，尚闻其声。泾原承受公事杨元孙因奏事回，【校】类苑十九引、锦前三十四引『杨』均作『王』。有旨令召此人赴阙。元孙至邠，而其人已死，羯鼓遗音遂绝。今乐部中所有，但名存而已，『透空碎远，』了-220-无余迹。唐明帝与李龟年（二）论羯鼓云：『杖之弊者四柜。』用力如此，其为艺可知也。
【5 五＊八六
（一）唐南卓羯鼓录：羯鼓出外夷，以戎羯之鼓，故曰『羯鼓。』其音主太蔟一均，龟兹部、高昌部、疏勒部、天竺部皆用之；次在都昙鼓、答腊鼓之下，都昙鼓似带鼓而小，答腊鼓者即揩鼓也。鸡娄鼓之上。壴桑如漆桶，山桑为之。下以小牙床承之。击用两杖，其声焦杀鸣烈。尤宜促曲急破，作战杖连碎之声；又宜高楼晚景，明月清风，破空透远，○钱熙祚校：『案，太平广记「破」作「凌」。梦溪笔谈引作「透空碎远」』。特异众乐。○钱熙祚校：『广记、笔谈「特」并作「极」。』
（二）唐郑处晦明皇杂录卷下：唐开元中，乐工李龟年、彭年、鹤年兄弟三人，皆有才学盛名。彭年善舞，鹤年、龟年能歌尤妙，特承顾遇。
唐之杖鼓，本谓之『两杖鼓。』两头皆用杖，今之杖鼓一头以手拊之，则唐之『汉震第二鼓』也。明帝、宋开府皆善此鼓（一）（二），其曲多独奏，如鼓笛曲是也。今时杖鼓，常时只是打拍，鲜有专门独奏之妙。古曲悉皆散亡，顷年王师南征，得黄帝炎一曲于交趾，乃杖鼓曲也。炎或作『盐』。【校】类苑十九引『乃』下有『是』字。唐曲有突厥盐、阿鹊盐，施肩吾诗云：『颠狂楚客歌成雪，妩媚吴娘笑是盐。』（三）（四）【校】『妩媚』，弘治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媚赖』。林校记云：『旧本作「媚赖」，与汲古本同。』盖当时语也。今杖鼓谱中有炎杖声。【校】下条各本均连属本条，今分。
【5 六甲＊八七-221-
（一）唐南卓羯鼓录：诸曲调如太蔟曲色俱腾、乞婆娑、曜日光等九十二曲名，玄宗所制。其余征羽调曲，皆与胡部同，故不载。上洞晓音律，由之天纵，凡是丝管，必造其妙。若制作诸曲，随意即成，不立章度，取适短长，应指散声，皆中点拍；至于清浊变转，律吕呼召，君臣事物，迭相制使，虽古之夔、旷，不能过也。尤爱羯鼓玉笛，常云：『八音之领袖，诸乐不可为比。』
宋开府璟虽耿介不羣，亦深好声乐，尤善羯鼓。乐部行王询云：『南山起云，北山起雨。』即开府所为也。始承恩顾，与上论鼓事曰：『不是青州石末，即是鲁山花甆。捻小碧上掌下须有「朋去声肯」之声。』据此，乃是『汉震一作侲第二鼓』也。且壴桑用石末、花甆，固是腰鼓；掌下『朋肯』声，是以手拍，非羯鼓明矣。又开府谓上曰：『头如青山峯，手如白雨点，』此即羯鼓之能事也，山峯取不动，雨点取碎急。上与开府兼擅两鼓，而羯鼓偏好，以其比『汉震』稍雅细焉。
（二）唐段安节乐府杂录『羯鼓』：明皇好此伎。
（三）全唐诗同文石印本卷十八施肩吾诗录此两句在『句』内。
（四）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四『辨误下』：沈存中笔谈曰：『顷年王师南征，得黄帝炎一曲于交趾，乃杖鼓曲也。炎或作「盐。」唐曲有突-222-厥盐、阿鹊盐。施肩吾诗云：「颠狂楚客歌成雪，妩媚吴娘笑是盐。」盖当时语也。今杖鼓谱中，有炎杖声。』以上皆笔谈。予按，隋书乐志云：『其舞曲有疎勒盐。』古乐府集隋薛道衡有昔昔盐。乐苑云：『昔昔盐，羽调曲，唐亦为舞曲。唐赵嘏广之为十一章。』然则以『盐』名曲，自隋已有，存中以为唐世非也。考唐书礼乐志及通典皆不具此曲名，惟杜佑理道要诀云：『天宝十三载七月，改诸乐名。太簇宫时号娑陀调鸧鸽盐，改为白鸽盐。太簇商时号大石调野鹊盐，改为神鹊盐。太簇羽时号般涉调大序盐。仲吕商时号双调神鹊盐。』有此四曲，凡存中所谓阿鹊盐在焉。然突厥盐者，岂非隋志疎勒盐也？予又按张芸叟南迁录，载其以元丰中至衡山中谒岳祠有之，多从杀减。然则存中以黄帝炎因近年征交趾而得之，盖不知南岳有此旧曲也。然芥室诗话以『盐』者有味之谓。
元稹连昌宫词有『逡巡「大遍」凉州彻。』（一）【校】各本皆连属上条。观堂校识云：『「元稹连昌宫词」以下当别为一条，宋本亦误。』王先生说是也，今从改。所谓『大遍』者，有序、引、歌、翕瓦、嗺、哨、催、’、衮、破、行、中腔、踏歌之类，凡数十解，每解有数迭者。裁截用之，则谓之『摘遍。』今人大曲，皆是裁用，悉非『大遍』也（二）（三）。
【5 六乙＊八八
（一）唐元稹元氏长庆集卷第二十四『连昌宫词』：飞上九天歌一声，二十五郎吹管逐。逡巡『大遍』凉州彻，色色龟兹轰录续。李暮压笛傍宫墙，偷得新翻数般曲。-223-
【按】元稹琵琶歌又云：『霓裳羽衣偏宛转，凉州大遍最豪嘈。六么散序多笼捻，我闻此曲深赏奇。』
（二）王国维唐宋大曲考：『大曲』之名，始见于蔡邕女训曰：『琴曲，小曲五终则止，大曲三终则止。』太平御览卷五百五十七。而详于宋书乐志。志曰：『清商三调：平调、清调、瑟调。』下列『大曲』十六：一曰东门行，二曰折杨柳行，三曰艳歌罗敷行，四曰西门行，五曰折杨柳行，六曰煌煌京洛行，七曰艳歌阿尝，一曰飞鹘行。八曰步出夏门行，九曰艳歌何尝行，十曰野田黄雀行，十一曰满歌行，十二曰步出夏门行，一曰陇西行。十三曰棹歌行，十四曰雁门太守行，十五曰白头吟，与棹歌同调。十六曰明月。其所以名为『大曲』者，则有说焉。郭茂倩曰：『诸调曲皆有辞有声，而大曲又有艳、有趋、有乱。辞者，其歌诗也；声者，若羊吾夷伊那何之类也。艳在曲之前，趋与乱在曲之后。』乐府诗集卷二十六。今考之宋书所载，如艳歌罗敷行注曰：『三解，前有艳词，曲后有趋。』则艳与趋均在此三解外矣。如艳歌阿尝四解、艳歌阿尝五解，后皆有趋，而注云『曲前有艳，』则艳在曲外矣。又如魏明帝步出夏门行注云：『朝游上为艳。蹙迫下为趋。』则艳与趋均在曲内。白头吟五解后复有乱。由是观之，以曲之前后，又有艳、有乱、有趋，故曰『大曲。』魏书乐志云：『太宗增修百戏，撰合「大曲。」』亦当类此。唐人以伊州、凉州遍数多者为大曲。宋王灼云：『凡大曲有散序、靸、排遍、’、正’、入破、虚催、实催、衮遍、歇拍、杀衮，始成一曲，谓之「大遍。」』碧鸡漫志卷三。沈括亦云：-224-『所谓「大遍」者，有序、引、歌、翕瓦、嗺、哨、催、’、衮、破、行、中腔、踏歌之类，凡数十解，每解有数迭者。裁截用之，谓之「摘遍；」今之大曲，皆是裁用，非大遍也。』梦溪笔谈卷五。然则『大曲』之名，自沈约至于两宋，皆以遍数多者为大曲；虽渊源不同，其义固未尝有异也。
（三）王国维宋元戏曲史『宋之乐曲』：宋大曲则王灼谓『凡大曲有散序、靸、排遍、’、正’、入破、虚催、实催、衮遍、歇拍、杀衮，始成一曲，谓之「大遍。」』（碧鸡漫志卷三）沈括亦云：『所谓「大遍」者，有序、引、歌、歙、嗺、哨、催、’、衮、破、行、中腔、踏歌之类，凡数十解。』（梦溪笔谈卷五）沈氏所列各名，与现存大曲不合。王说近之，惟’后尚有延遍，实催前尚有衮遍（即张炎词源所谓中衮，）而散序与排遍，均不止一遍；排遍且多至八九，故大曲遍数，往往至于数十。唯宋人多裁截用之。
鼓吹部有拱辰管，【校】总龟四十引『部』下有『中』字。即古之叉手管也，【校】总龟四十引『古』下有『人』字。太宗皇帝赐今名。
【5 七＊八九
边兵每得胜回，【校】总龟四十引『兵』作『军』。陶校记云：『边兵一条，毛误连上鼓吹一条。』按，是否错误，仍未可定，参看注五。则连队抗声『凯歌，』乃古之遗音也。『凯歌』词甚多，皆市井鄙俚之语。予在鄜延时，制数十曲（一）至（五），【校】总龟四十引『数十』作『十数』。学津本『制』上有『曾』字。令士卒歌之，今粗记得数篇。其一：先取山西十二州，【校】总龟四十引『山西』作『西山』。别分子将（六）打衙头。【校】总龟四十引『打』作『到』。-225-回看秦塞低如马，【校】总龟四十引『回』作『始』。渐见黄河直北流。其二：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莫堰横山倒流水，【校】弘治本『堰』作『厌』。从教西去作恩波。【校】类苑十九引『教』作『交』。其三：马尾胡琴随汉车，曲声犹自怨单于。【校】总龟四十引『犹』作『由』。弯弓莫射云中雁，【校】总龟四十引『弯』作『彤』。归雁如今不寄书（七）。其四：旗队浑如锦绣堆，银装背嵬（八）打回回。【校】总龟四十引『嵬』作『傀』，『回回』作『球回』。先教净扫安西路，待向河源饮马来。其五：灵武、西凉不用围，蕃家总待纳王师。【校】弘治本及总龟四十引『蕃』作『番』。城中半是关西种，【校】总龟四十引『关西』作『山西』。犹有当时轧吃根勿切。儿。【校】总龟四十引『犹』作『由』，『轧』作『干』，无注文。
【5 八＊九〇
（一）宋沈括长兴集卷第二十二『延州重修嘉岭英烈王庙碑文』：元丰四年[一]春，夏戎黜其长，引兵扰边，本道以驿闻，诏有司『夏罪当治，』出虎符发诸道兵，会陕西、河东六经略，四十七将，步骑数十万，同日西讨。鄜延路师出之日，天子遣使者出内库香剂，上自封书，以授守臣，以礼告于英烈之祠。师出上郡，破党项之众七万于圁上，执夏人，徇地至五原而还。军还，预有功于是行者，莫不贵显惠赉。
【按】沈括经略鄜延路时，缘西夏犯边，奉诏率师扫敌。在最后坐永乐城陷谪去之前，迭建武功。作『凯歌』当在此时也。二〇五条讨论后勤供应问题，一九一条论赫连勃勃筑城制度，均为总结此时期行军、拓地筑垒经验之笔也。
括经略鄜延前，察访河北西边，讲修边备，鬯求抗御契丹侵略之道（四四九条第五注，）其娴-226-习武事，用心国防，坐言起行，诚罕伦比。四二条言当世武卒教练有方，膂力大胜前古，亦非浮泛之言。
[一]一〇八一年。
（二）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十九：元丰四年十一月庚子[一]，诏问沈括吴堡、义合寨有降款至军前虚实。是时河东兵十二将东还，道鄜、延之鄙，括使骑将焦思耀兵于绥德城，声言括兼护河东十二将西讨。夏人觇知军势盛，夜遁去。不失一镞而下浮图城。由是吴堡、义合势孤，皆空壁去。得三垒，辟土东属银夏。此据沈括『自志』。
[一]庚子为十八日，即一〇八一年十二月二十日。
（三）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三：神宗元丰五年二月丙寅[一]，知延州龙图阁待制沈括为龙图阁直学士。括本路出兵，守安疆界，应副边事有劳故也。
[一]丙寅为十四日，即一〇八二年三月十六日。
（四）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六：神宗元丰五年五月丁酉[一]，手诏沈括：『所上边略，可画图二本，逐一贴出：一绘即今贼界地形戍垒，一绘将来成就边形。务要得实，异时悉可按图考验不差，勿得增饰减损。』
[一]丁酉为十七日，即一〇八二年六月十五日。-227-
（五）宋沈括长兴集逸文『自志』：初，大军还自五原，夏人瞰我师既老，乃保金汤，以窥鄜州。括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绛州防御使曲珍将步骑二万，治师于东川，言欲袭葭芦，出鄜延东道。夏人悉众备东方。师行数里，反斾而西，三月至金汤，拔之，斩首千五百级，俘宥州观察使，格众数千人而还。乃移军讨葭芦，遣曲珍屯绥德以图之。夏兵塞明堂川以拒珍。括阴遣别将李仪自河东客台津夜绝河以袭葭芦，河东将訾虎率麟丰之甲会之，夏回救葭芦，还得地二百里，控弦四千人，以守河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五引）
（六）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七『事实下』：沈存中在延安，作口号云：『别分子将打衙头。』按，唐僖宗光启三年[一]，魏博节度使乐彦桢，其子从训，聚亡命五百余人为亲兵，谓之『子将。』
[一]八八七年。
（七）宋程大昌演繁露续集卷之三『诗事?莫射鴈』：牧之猎诗曰：『凭君莫射南来鴈，恐有家书寄远人。』沈存中用之作拱宸乐府曰：『弯弓不射云中鴈，归鴈而今不寄书。』
【按】程大昌名沈括所制曲为『拱宸乐府，』似本条文原连属上条，所以有此称。然本条显名所制曲为『凯歌，』且不知程氏是否别有所据，故不敢骤以本条合于上条。毛晋刻津逮秘书本系以-228-本条连于上条，亦未敢断其是与非也。
（八）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九『背嵬』：沈存中笔谈载拱宸管乐之辞曰：『银装背嵬打回回。』背嵬者，大将帐前骁勇人也。章氏槁简赘笔曰：『背嵬，即圆牌也。以皮为之，朱漆金花，焕耀炳日。』予将漕时，都统郭纲者，韩蕲王背嵬也。读『嵬』如『崔嵬，』盖平声也。如沈存中歌，则去声也。予以背嵬之义问郭，郭不能言。惟章氏书号为皮牌耳。
柘枝（一）旧曲遍数极多，如羯鼓录所谓『浑脱解』之类，今无复此遍。寇莱公（二）好柘枝舞（三）至（五），会客必舞柘枝，每舞必尽日，时谓之『柘枝颠。』今凤翔有一老尼，犹是莱公时柘枝妓，云：『当时柘枝尚有数十遍，今日所舞柘枝，比当时十不得二三。』老尼尚能歌其曲，好事者往往传之。【校】下条各本均连属本条，今以其所陈主题与本条无涉，故别为另条。
【5 九甲＊九一
（一）王国维唐宋大曲考：柘枝，本唐大曲，至宋犹存。沈括云：『柘枝，旧曲遍数极多。……当时柘枝尚有数十遍。』鄮峯真隐漫录所载柘枝舞，首吹柘枝令，次吹射雕遍连歌头，次吹朵肩遍，次吹扑蝴蝶遍，次吹画眉遍。除柘枝令及歌头外，均有声无辞。宋词有扑蝴蝶，或即其中一遍也。画眉遍或即画眉序。方成培云：『曾见-229-米元晖自书所作画眉序词真迹，其字句音节与今南曲画眉序无异。』香研居士词尘卷四米词未见。今录南曲尽眉序，亦足供参考也。
歌头
□人奉圣□□朝□□□□主□□□□□留伊得荷云戏幸遇文明尧阶上太平时□□□□何不罢岁□征舞柘枝
柘枝令
回头下望尘寰处：喧画堂箫鼓，整云鬟，摇曳青绡，爱一曲柘枝舞。 好趁华封盛祝，笑共指南山烟雾，蟠桃仙酒醉升平，望凤楼归路。鄮峯真隐漫录卷四十五大曲。
扑蝴蝶遍
分钗绾髻，洞府难分手。离肠短阕，啼痕冰舞袖。马嘶霜滑，桥横路转，人依古柳，晓色渐分星斗。怎分剖心儿，一似倾入离愁万千斗。垂鞭伫立，伤心还病酒。十年梦里婵娟，二月花中荳蔻，春风为谁依旧？宋吕滨老圣求词。
画眉序
与民欢庆赏元宵，广排筵会，簪缨珠履，贵戚三千座列箸，公子王孙簇拥处，娇娥粉面。太平无事人乐业，黎民尽歌欢宴。明徐叔回八义记。-230-
（二）寇准，宋下邽人，字平仲，（九六一—一〇二三。）太宗朝举进士，累擢枢密院直学士，判史部铨。曾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令帝复坐，事决乃退，太宗嘉之，以比魏征。景德（一〇〇四—〇七）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辽兵大入，中外震骇，准力排众议，请帝亲征，遂幸澶州。辽乃奉书请盟，罢兵而还。王钦若谮之，遂罢相。天禧（一〇一七—二一）初复相，封莱国公。为丁谓所构，贬雷州司户参军卒。仁宗时，谥忠愍。 传载宋史卷二百八十一。
（三）宋陈旸乐书卷第一百八十四『乐图论』：柘枝舞，童衣五色，绣罗宽袍，胡帽银带。案，唐杂说：『羽调有柘枝曲，商调有掘柘枝，角调有五天柘枝。用二童舞，衣帽施金铃，抃转有声。始为二莲华，童藏其中，华坼而后见，对舞相占，实舞中之雅妙者也。』然与今制不同，岂亦因时损益然邪？唐明皇时，那胡柘枝，人莫及也。
（四）宋欧阳修归田录卷二：燕龙图肃有巧思，初为永兴推官，知府寇莱公好舞柘枝，有一?，甚惜之，其镮忽脱，公怅然，以问诸匠，皆莫知所为，燕请以镮脚为鏁簧内之，则不脱矣。莱公大喜。
（五）宋叶梦得石林燕语卷四：寇莱公性豪侈，所临镇燕会，常至三十醆，必盛张乐，尤喜柘枝舞，用二十四人。每舞连数醆方毕。或谓之『柘枝颠。』-231-古之善歌者有语，谓当使『声中无字，字中有声。』凡曲止是一声清浊高下如萦缕耳，字则有喉唇齿舌等音不同，当使字字举本皆轻圆，【校】『圆』学津本作『圜』。悉融入声中，令转换处无磊磈，【校】『磈』津逮本、学津本作『块』。此谓『声中无字，』古人谓之『如贯珠，』今谓之『善过度』是也。如宫声字，而曲合用商声，则能转宫为商歌之，此『字中有声』也。善歌者谓之『内里声。』不善歌者，声无抑扬，谓之『念曲；』声无含韫，谓之『叫曲。』
【5 九乙＊九二
五音：宫、商、角为从声，征、羽为变声，从谓律从律，吕从吕。变谓以律从吕，以吕从律。故从声以配君、臣、民，尊卑有定，不可相踰。变声以为事、物，【校】弘治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脱『变』字。林校记云：『旧本「声」上敓「变」字。』津逮本、崇祯本『变』字均是剜改补入者，盖从稗海本增也。学津本、爱庐本则分遵津逮、崇祯二本有『变』字。则或遇于君声无嫌。六律为君声，则商、角皆以律应，征、羽以吕应。六吕为君声，则商、角皆以吕应，征、羽以律应。加变征，则从变之声已渎矣。隋柱国郑译始条具七均，展转相生，【校】『七』字其它各本均作『之』字，于此断句。陶校记云：『「之均」据东塾校本改「七均」。』王校记云：『「之均」，「之」字马同，陶作「七」，据陈兰甫校改。恩案，十二律各七均，始成八十四调，改「七」为是，下卷六正作「七均」。』类苑二十引已作『之』字，则此字之误已久矣。为八十四调。清浊混淆，纷乱无统，竞为新声。自后又有犯声、侧声，正杀、寄杀，偏字、傍字、双字、半字之法，从变之声，无复条理矣。【校】各本此条均连属下条，今核文义，下条所陈主题，与本条全无关涉，故别为另条。
【5 一〇甲＊九三-232-外国之声，前世自别为四夷乐。自唐天宝十三载（一），始诏法曲与胡部合奏，自此乐奏全失古法。以先王之乐为『雅乐，』前世新声为『清乐，』合胡部者为『宴乐。』【校】各本此条均连属下条。今核文义，下条所陈主题，复与本条全无关涉，故又别为另条。
【5 一〇乙＊九四
（一）七五四年。
古诗皆咏之，然后以声依咏以成曲，谓之协律。其志安和，则以安和之声咏之；其志怨思，则以怨思之声咏之。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则诗与志，声与曲，莫不安且乐；乱世之音怨以怒，则诗与志，声与曲，莫不怨且怒。此所以审音而知政也。诗之外又有和声，则所谓曲也。古乐府皆有声有词，连属书之，如曰贺贺贺、何何何之类，皆和声也。今管弦之『中缠声，』【校】『弦』，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均作『弦』。亦其遗法也。唐人乃以词填入曲中，不复用和声。此格虽云自王涯（一）始，【校】『云』，玉海堂本误作『六』。林校记云：『「云」旧本误作「六」。』然正元、元和（二）之闲，为之者已多，亦有在涯之前者。又小曲有『咸阳沽酒宝钗空』之句，云是李白所制，然李白集中有清平乐词四首，独欠是诗；【校】『欠』，类苑二十引作『无』，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皆误作『只』，陶校记云：『「独只」，毛作「独欠」，今从毛改。』而花闲集所载『咸阳沽酒宝钗空，』乃云是张泌所为（三），莫知孰是也。今声词相从，唯里巷闲歌谣及阳关、捣练之类，稍类旧俗。然唐人填曲，多咏其曲名，所以哀乐与声，尚相谐会。今人则不复知有声矣：哀声而歌乐词，乐声而歌怨词；故语虽切而不能感动人情，由声与意不相谐故也。
【5 一〇丙＊九五-233-
（一）王涯，唐太原人，祚孙，字广津。擢进士，又举弘辞，累官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代王播总盐铁，政刻急，变茶法，益其税以济用度，民益困。与李训、郑注等谋诛宦官，事泄被杀。 传载旧唐书卷一百六十九、新唐书卷一百七十九。
（二）七八五—八〇四年；八〇六—八二〇年。『正』字避宋讳，应作『贞。』
（三）后蜀赵崇祚花闲集卷第四『张舍人泌酒泉子』：紫陌青门，三十六宫春色，御沟辇路暗通杏园风。 咸阳沽酒宝钗空，笑指未央，归去插花走马落残红，月明中。
古乐有三调声，谓清调、平调、侧调也。王建诗云：『侧商调里唱伊州，』（一）是也。今乐部中有『三调乐，』品皆短小，其声噍杀，【校】类苑二十引『噍』作『焦』。唯道调小石法曲用之。虽谓之『三调乐，』皆不复辨清、平、侧声，但比他乐特为烦数耳。【校】下条各本均连属本条，今核文义，元非一条。林校记云：『旧本有朱笔至「烦数耳」乙断，玩此碻是两条，其乙必有所本。』按，类苑十九引，正别为一条，故分之。
【5 一一甲＊九六
（一）全唐诗同文石印本卷十一『王建集六，宫词』：未承恩泽一家愁，乍到宫中忆外头。求守管弦声款逐，侧商调里唱伊州。
唐独异志（一）云：『唐承隋乱，乐虞散亡，【校】类苑十九引『亡』作『失』。独无征音，李嗣真（二）密求得之，闻弩营中砧声，求得-234-丧车一铎，入振之于东南隅，【校】弘治本『入』作『如』。果有应者，掘之，得石一段，裁为四具，以补乐虞之阙。』此妄也。声在短长厚薄之闲，故考工记：『磬氏为磬，已上则磨其旁，已下则磨其端。』磨其毫末，则声随而变，岂有帛砧裁琢为磬，而尚存故声哉。【校】弘治本『存』作『有』。兼古乐宫、商无定声，随律命之，迭为宫、征。嗣真必尝为新磬，好事者遂附益为之说。既云『裁为四具，』则是不独补征声也。
【5 一一乙＊九七
（一）宋欧阳修新唐书卷五十九『艺文志?子录小说类』：李亢独异志十卷。旧唐志作李孝元，崇文总目作李元，宋志同此作李亢。
（二）李嗣真，唐柏人人，字承冑。多艺数，审乐律。调露（六七九）中为始平令，风化大行。时章怀太子作宝庆曲，嗣真曰：『宫不召商，君臣乖也。角与征戾，父子疑也。死声多且哀，若国家无事，太子任其咎。』俄而太子废。永昌（六八九）初，以御史中丞知大夫事，来俊臣狱方炽，嗣真上书谏甚切，出为潞州刺史。俊臣诬以反，流藤州，久乃得还。卒谥昭。有续画品录。 传载旧唐书卷一百九十一、新唐书卷九十一。
国史纂异（一）云：『润州曾得玉磬十二以献。张率更叩其一，曰：「晋某岁所造也。是岁闰月，造磬者法月数，当有十三。宜于黄锺东九尺掘，必得焉。」从之，【校】类苑十九引『从』作『求』。果如其言。』此妄也。法月律为磬，当依节气，闰月自在其闲。闰月无中气，岂当月律？此懵然者为之也。扣其一，安知其是晋某年所造？既沦陷在地中，岂暇复按方隅尺寸埋之？此欺诞之甚也。
【5 一二＊九八-235-
（一）新唐书艺文志小说家类著录『刘餗传记三卷，』注云：『一作国史异纂。』疑即此书。
霓裳羽衣曲。刘禹锡诗云：『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一）又王建（二）诗云：【校】学津本脱『又』字。『听风听水作霓裳。』（三）白乐天诗注云：『开元中，西凉府节度使杨敬述造。』（四）【校】总龟四十引『敬述』作『钦远』。（五）郑嵎▲（六）津阳门诗（七）注云：【校】『嵎』各本均误作『愚』，从总龟四十引校正。作『津阳门诗』者，非郑愚也。『叶法善尝引上入月宫，【校】总龟四十引『上』作『明皇』二字。闻仙乐。及上归，【校】总龟四十引无『上』字。但记其半。【校】弘治本『半』作『曲』。遂于笛中写之。【校】总龟四十引本句作『遂以笛之』。会西凉府都督杨敬述进婆罗门曲。【校】总龟四十引『敬述』作『钦远』。与其声调相符，遂以月中所闻为散序，【校】总龟四十引『闻』作『传』。用敬述所进为其腔，【校】总龟四十引无『用』字，『敬述』作『钦远』，又无『其』字。而名霓裳羽衣曲。』（八）诸说各不同。今蒲中逍遥楼楣上有唐人横书，类梵字，相传是霓裳谱，字训不通，莫知是非。或谓今燕部有献仙音曲，乃其遗声。然霓裳本谓之道调法曲，【校】学津本脱『谓之』二字。今献仙音乃小石调耳，未知孰是（九）至（十一）。
【5 一三＊九九
（一）唐刘禹锡刘梦得文集卷四『三乡驿楼伏覩玄宗望女几山诗小臣斐然有感』：开元天子万事足，唯惜当时光景促。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僊心从此在瑶池，三清八景相追随。天上忽乘白云去，世间空有秋风辞。
（二）全唐诗同文石印本卷十一：王建，字仲初，颍川人。大历十年[一]进士。初为渭南尉，历秘书丞侍御史。太和[二]中，出为陕州司马，-236-从军塞上。后归咸阳，卜居原上。建工乐府，与张籍齐名。宫词百首，尤传诵人口。诗集十卷，今编为六卷。
[一]七七五年。 [二]八二七—八三五年。
（三）全唐诗同文石印本卷十一『王建集五?霓裳词十首之一』：弟子部中留一色，听风听水一作『雨』。作霓裳。散声未足重来授，直到床前见上皇。
（四）唐白居易白氏长庆集卷二十一『霓裳羽衣歌和微之』：君不见我歌云惊破霓裳羽衣曲，又不见我诗云曲爱霓裳未拍时。由来能事皆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 注：开元中，西凉府节度杨敬述造。
（五）西凉府节度使杨氏名，各书所载不一，笔谈、白氏长庆集、全唐诗录津阳门诗注及唐诗纪事卷六十二均作敬述，诗话总龟引文则作钦远，学林卷五作钦述，苕溪渔隐丛话卷二十四引蔡宽夫诗话又作敬远。唐书礼乐志复作『河西节度使杨钦忠。』
（六）郑嵎，各本多作『郑愚。』非也。唐有郑嵎，亦有郑愚，皆有诗传于世。作津阳门诗者，郑嵎也。嵎字宾先，大中五年（八五一）进士。郑愚则为番禺人，咸通（八六〇—七三）中观察桂管，入为礼部侍郎。黄巢起义失败后，愚出镇南海，终尚书左仆射。
（七）唐郑嵎津阳门诗序：津阳门者，华清宫之外阙，南局禁闱，北走京道。开成[一]中，嵎常得羣书，下帷于石瓮僧院，而甚-237-闻宫中陈迹焉。今年冬，自虢而来，暮及山下，因解鞍谋餐，求客旅邸，而主翁年且艾，自言世事明皇。夜阑酒余，复为嵎道承平故实。翼日，于马上辄裁刻俚叟之话，为长句七言诗凡一千四百字，成一百韵，止以门题为之目云耳。
[一]七一三—七四一年。
（八）全唐诗同文石印本卷二十一『郑嵎集?津阳门诗』：蓬莱池上望秋月，无云万里悬清辉。上皇夜半月中去，三十六宫愁不归。月中秘乐天半间，丁珰玉石和埙箎。宸聪听览未终曲，却到人间迷是非。 注：叶法善引上入月宫，时秋已深，上苦凄冷，不能久留，归，于天半尚闻仙乐。及上归，且记忆其半，遂于笛中写之。会西凉都督杨敬述进婆罗门曲，与其声调相符，遂以月中所闻，为之散序，用敬述所进曲作其腔，而名霓裳羽衣法曲。
（九）宋王灼碧鸡漫志知不足斋丛书本，述古堂主人（钱曾）手校。卷第三：霓裳羽衣曲，说者多异。予断之曰：西凉创作，明皇润色，又为易美名。其它饰以神怪者，皆不足信也。唐史云：『河西节度使杨敬述献，凡十二遍。』白乐天和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云：『由来能事各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自注云：『开元中，西凉节度使杨敬述造。』郑愚案，郑愚当作郑嵎，下同。津阳门诗注亦称：『西凉府都督杨敬述进。』予又考唐史突厥传：『开元闲，凉州都督杨敬述为暾煌谷所败，白衣检校凉州事。』乐天、郑愚之说是也。刘梦得诗云：『开元天子万事足，惟惜当年光景促。三乡陌上-238-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仙心从此在瑶池，三清八景相追随，天上忽乘白云去，世闲空有秋风词。』李佑霓裳羽衣曲诗云：『开元太平时，万国贺丰岁。梨园进旧曲，玉座流新制。凤管迭参差，霞裳竞摇曳。』元微之法曲诗云：『明皇度曲多新态，宛转浸淫易沉着，赤白桃李取花名，霓裳羽衣号天乐。』刘诗谓明皇望女儿山，持志求仙，故退作此曲，当时诗今无传，疑是西凉献曲之后，明皇三乡眺望，发兴求仙，因以名曲。『忽乘白云去，空有秋风辞。』讥其无成也。李诗谓明皇厌梨园旧曲，故有此新制。元诗谓明皇作此曲多新态，霓裳羽衣非人闲服，故号『天乐。』然元指为『法曲，』而乐天亦云：『法曲法曲歌霓裳，政和世理音洋洋，开元之人乐且康。』又知其为法曲一类也。夫西凉既献此曲，而三人者又谓明皇制作。予以是知为西凉创作、明皇润色者也。杜佑理道要诀云：『天宝十三载七月，改诸乐名，中使辅璆琳宣进旨，『旨』一作『止』。令于太常寺刊石。内黄锺商婆罗门曲。改为霓裳羽衣曲。』津阳门诗注：『叶法善引明皇入月宫闻乐归，笛写其半，会西凉都督杨敬述进婆罗门，声调“合，遂以月中所闻为散序，敬述所进为其腔，制霓裳羽衣。』月宫事荒诞，惟西凉进婆罗门曲，明皇润色，又为易美名，最明白无疑。异人录云：『开元六年，上皇与申天师中秋夜同游月中，见一大宫府，牓曰「广寒清虚之府，」兵卫守门，不得入，天师引上皇跃超烟雾中，下视玉城，仙人道士，乘云驾鹤，往来其闲，素娥十余人，舞笑于广庭大树下，乐音嘈杂清丽，上皇归，编律成音，制霓裳羽衣曲。』逸史云：『罗公远中秋侍明皇宫中翫月，以拄杖向空掷之，化为银桥，与帝升桥，寒气侵人，遂至月宫，女仙数百，素练-239-霓衣，舞于广庭，上问曲名，曰「霓裳羽衣，」上记其音，归作霓裳羽衣曲。』鹿革事类云：『八月望夜，叶法善与明皇游月宫，聆月中天乐，问曲名，曰「紫云回，」默记其声，归传之，名曰霓裳羽衣。』此三家者，皆志明皇游月宫，其一申天师同游，初不得曲名；其一罗公远同游，得今曲名；其一叶法善同游，得紫云回曲名，易之。虽大同小异，要皆荒诞，无可稽据。杜牧之华清宫诗：『月闻仙曲调，霓作舞衣裳。』诗家搜奇入句，非决然信之也。又有甚者，开元传信记云：『帝梦游月宫，闻乐声，记其曲，名紫云回。』杨妃外传云：『上梦仙子十余辈，各执乐器，御云而下，一人曰：「此曲神仙紫云回，今授陛下。」』明皇杂录及仙传拾遗云：『明皇用叶法善术，上元夜自上阳宫往西凉州观灯，以铁如意质酒而还，遣使取之不诬。』幽怪录云：『开元正月望，帝欲与叶天师观广陵，俄虹桥起殿前，师奏请行，但无回顾。帝步上，高力士、乐官数十从，顷之到广陵。士女仰望曰：「仙人现。」师请令乐官奏霓裳羽衣曲，乃回。后广陵奏：「上元夜，仙人乘云西来，临孝感寺，奏霓裳羽衣曲而去。」上大悦。』唐人喜言开元、天宝事，而荒诞相凌夺如此，将使谁信之？予以是知其它饰以神怪者，皆不足信也。王建诗云：『弟子歌中留一色，听风听水作霓裳。』欧阳永叔诗话，以『不晓「听风听水」为恨。』蔡绦诗话云：『出唐人西域记，龟兹国王与臣庶知乐者，于大山闲听风水声。均节成音，后翻入中国，如伊州、甘州、凉州，皆自龟兹致。』此说近之，但不及霓裳。予谓凉州定从西凉来，若伊与甘自龟兹致，而龟兹听风水造诸曲，皆未可知。王建全章，余亦未见。但『弟子歌中留一色，』恐是指梨园弟子，则何豫于龟兹？置之勿-240-论可也。按唐史及唐人诸集、诸家小说，杨太真进见之日，奏此曲导之；妃亦善此舞。帝尝以赵飞燕身轻、成帝置七宝避风台事戏妃『事』一作『偶』。曰：『尔则任吹多少？』妃曰：『霓裳一曲，足掩前古。』而宫妓佩七宝璎珞舞此曲，曲终珠翠可扫，故诗人云。『贵妃宛转侍君侧，体弱不胜珠翠繁。冬雪飘飖锦袍暖，春风荡漾霓裳翻。』又云：『朱阁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又云：『霓裳一曲千峯上，舞破中原始下来。』又云：『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又云：『世人莫重霓裳曲，曾致干戈是此中。』又云：『云雨马嵬分散后，『分』一作『飞』。骊宫无复听霓裳。』又云：『霓裳满天月，粉骨几春风。』帝为太上皇，就养南宫，迁于西宫，梨园弟子玉管发音，闻此曲一声，则天颜不怡，左右歔欷。其后宪宗时每大宴，闲作此舞，文宗时诏太常卿冯定采开元雅乐，制云韶雅乐及霓裳羽衣曲。是时四方大都邑及士大夫家，已多按习。而文宗乃令冯定制舞曲者，疑曲存而舞节非旧，故就加整顿焉。李后主作昭惠后诔云：『霓裳羽衣曲，绵兹丧乱，世罕闻者，获其旧谱，残缺颇甚，暇日与后详定，去彼淫繁，定其缺坠。』按，马令南唐书昭惠后传载后主诔云：『霓裳旧曲，韬音沦世，失味齐音，犹伤孔氏，故国遗声，忍乎湮坠，我稽其美，尔扬其秘，程度余津，重新雅制』云云。灼所引似是诔后注文，今失传云。盖唐末始不全。『始』一作『殆』。蜀梼杌称：『三月上巳，王衍宴怡神亭，衍自执版唱霓裳羽衣、后庭花、思越人曲。』决非开元全章。洞微志称五代时齐州章丘北村任六郎爱读道书，好汤饼，得犯天麦毒疾，多唱异曲。八月望夜，待月私第，六郎执板，大噪一曲，有水乌野雀数百，集其舍屋，倾听自适。曰：『此即昔人霓裳羽衣曲者。』众请于何得，笑而不答。既得之邪疾，使此声-241-果传，亦未足信。按明皇改婆罗门为霓裳羽衣，属黄锺商，云『时号「越调。」』即今之『越调』是也。白乐天嵩阳观夜奏霓裳诗云：『开元遗曲自凄凉，况近秋天调自商。』又知其为黄锺商无疑。欧阳永叔云：『人闲有瀛府、献仙音二曲，此其遗声。』瀛府属黄锺宫，献仙音属小石调，了不相干。永叔知霓裳羽衣为法曲，而瀛府、献仙音为法曲中遗声，今合两个宫调作霓裳羽衣一曲遗声，亦太疏矣。笔谈云：『莆中逍遥楼楣上，有唐人横书，类梵字，相传是霓裳谱，字训不通，莫知是非。或谓今燕部有献仙音曲，乃其遗声，然霓裳本谓之道调曲，献仙音乃小石调尔。』又嘉佑杂志云：『同州乐工翻河中黄幡绰霓裳谱，钧容乐工程士守元本作『士守程』，下同。今依钱校。以为非是，则依法曲造成，教坊伶人花日新见之，题后云：「法曲虽精，莫近望瀛。」』予谓笔谈知献仙音非是，乃指为道调法曲，则无所著见。独理道要诀所载，系当时朝旨，可信不诬。杂志谓同州乐工翻河中黄幡绰谱，虽不载何宫调，安知非逍遥楼楣上横书耶？今并程士守谱皆不传。乐天和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云：『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擫弹吹声逦迤。』注云：『凡法曲之初，众乐不齐，惟金石丝竹，次第发声，霓裳序初亦复如此。』又云：『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坼。』注云：『散序六遍无拍，故不舞。中序始有拍，亦名拍序。』又云：『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翔弯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注云：『霓裳十二遍而曲终。凡曲将终，皆声拍促速，惟霓裳之末长引一声。』笔谈云：『霓裳曲凡十二迭，前六迭无拍，至第七迭方谓之「迭遍，」自此始有拍而舞。』笔谈，沈存中撰。沈指霓-242-裳羽衣为道调法曲，则是未尝见旧谱，今所云岂亦得之乐天乎？世有般涉调拂霓裳曲，因石曼卿所作传，摭述开元、天宝旧事。曼卿云：『本是月宫之音，翻作人闲之曲。』近夔帅曾端伯增损其辞，为勾遣队口号，亦云『开、宝遗音。』盖二公不知此曲自属黄锺商，而拂霓裳则般涉调也。宣和初，普府守山东人王平，词学华赡，自言得夷则商霓裳羽衣谱，取陈鸿、白乐天长恨歌传，幷乐天寄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又杂取唐人小诗、长句，及明皇、太真事，终以微之连昌宫词，补缀成曲，刻板流传。曲十一段，起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正’、入破、虚催衮、实催衮、歇拍、杀衮，音律节奏，与白氏歌注大异。则知唐曲今世决不复见，亦可恨也。又唐史称：『客有以按乐图示王维者，无题识，维徐曰：「此霓裳第三迭最初拍也。」客未然，引工按曲乃信。』予尝笑之，霓裳第一至第六迭无拍者，皆散序故也，类音家所行大品，安得有拍？乐图必作舞女，而霓裳散序六迭，以无拍故不舞。又画师于乐器上，或吹或弹，止能画一个字，诸曲皆有此一字，岂独霓裳？唐孔纬拜官教坊，优伶求利市，纬呼使前，索其笛，指窍问曰：『何者是浣溪沙孔笼子？』诸伶大笑。此与画图上定曲名何异？『普府』一作『普州』，钱校『晋府』。
（十）王国维唐宋大曲考：霓裳，唐人谓之『法曲，』不云『大曲，』所以谓之『法曲』者，以其隶于法曲部，而不隶于教坊故。然由其体制观之，固与大曲无异也。唐之霓裳，散序六遍，中序以下十二遍。而宋王平据所得『夷则商霓裳羽衣谱作曲十一段，』起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正’、入破、虚催衮、实催衮、歇拍、杀衮，-243-碧鸡漫志卷三再加以散序六遍，中序前三遍，当得二十遍，与唐之十八遍异。唯姜夔于乐工故书中得『商调霓裳曲』十八阕白石道人歌曲卷三。与齐东野语所记乐府混成集中霓裳一曲共三十六段每遍二段，则三十六段即十八遍也。犹是开元遗曲，今唯存中序第一耳。霓裳中序第一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疎，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迹，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流水涓涓溜碧，飘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炉侧。白石道人歌曲卷三。
（十一）杨荫浏谈印度的歌舞和器乐：唐代的天宝十三年（七五四，）中国吸收了从西北传入的印度婆罗门曲，经过了加工改制而产生了有名的霓裳羽衣舞曲。这一乐曲曾受到中国古代人民热烈的欢迎，也曾受到中国有名诗人的爱好和赞美——白居易的诗中就有着很好的例子。
虞书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鸣球非可以戛击；【校】稗海本、玉海堂本及类苑二十引缺『击』字。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戛且击。琴瑟非可以搏拊；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搏且拊。所谓『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而不自知其然，』（一）和之至，则宜祖考之来格也。和之生于心，其可见者如此。后之为乐者，文备而实不足，-244-乐△师之志，【校】『乐』字各本均脱，从类苑二十引补。下云：『古之乐师，』与此对举也。主于中节奏、谐声律而已。古之乐师，皆能通天下之志，故其哀乐成于心，然后宣▲于声，【校】『宣』字各本皆误作『宜』，从类苑二十引校正。则必有形容以表之。故乐有志，声有容。其所以感人深者，不独出于器而已。
【5 一四＊一〇〇
（一）宋陈善扪虱新话卷之一：『经类?沈存中笔谈说虞书』：沈存中笔谈说虞书『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谓『鸣球非可以戛击也，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戛且击；琴瑟亦非可以搏拊也，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搏且拊；所谓手舞足蹈之，而不知其然者。』若然，则鸣球琴瑟，当不成声，何名为乐乎？观诗新义云：『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钲所以退而止，鼓所以动以进。方其动而进也，钲人亦奋而伐鼓，则士勇于进可见矣。』夫钲鼓各自有人，今使钲人奋而伐鼓，不几于乱行乎？此两说自是一类，余尝以其语，戏作联句云：『士勇而前，致鼓钲之乱击；乐和之至，令球瑟以无声。』此亦可以一拊掌。
新五代史书唐昭宗幸华州，登齐云楼，西北顾望京师，作菩萨蛮辞三章，其卒章曰：『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一）至（三）今此辞墨本犹在陕州一佛寺中，纸札甚草草。予顷年过陕，曾一见之。后人题跋多盈巨轴矣。
【5 一五＊一〇一
（一）宋欧阳修新五代史卷四十『杂传?韩建：』-245-
干宁三年，李茂贞复犯京师，昭宗将奔太原，次渭北，建遣子允请幸华州。昭宗又欲如鄜州，建追及昭宗于富平，泣曰：『藩臣倔强，非止茂贞。若舍近畿而巡极寨，弃舆渡河，不可复矣。』昭宗亦泣，遂幸华州。建已得昭宗幸其镇，遂欲制之。昭宗登齐云楼，西北顾望京师，作菩萨蛮词三章以思归，其卒章曰：『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酒酣，与从臣悲歌泣下。
（二）宋王灼碧鸡漫志卷第二：唐末、五代，文章之陋极矣，独乐章可喜，虽乏高韵，而一种奇巧，各自立格，不相沿袭。在士大夫犹有可言，若昭宗『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岂非作者！
唐昭宗以李茂正之故，欲幸太原，至渭北，韩建迎奉归华州，上郁郁不乐，时登城西齐云楼眺望，制菩萨蛮曲曰：『登楼遥望秦宫殿，茫茫只见双飞燕。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 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又曰：『飘飖且在三峯下，秋风往往堪沾洒。肠断忆仙宫，朦胧烟雾中。 思梦时时睡，不语长如醉。早晚是归期，穹苍知不知？』
（三）宋蔡居厚诗史：陕郊有唐昭宗诗曰：『何处有英雄，迎归大内中！』又曰：『纥干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去生处乐？[一]』读之令人变色。昭宗在河东作菩萨蛮云：『登楼延望秦宫殿，茫茫不见双燕飞。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 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何处有英雄，迎归大中内！』今云诗，未知孰是。（诗话总龟-246-前集卷四十二引）
[一]郭绍虞宋诗话辑佚注云：『此古语，帝述之者。』
世称善歌者，皆曰『郢人。』郢州至今有白雪楼，此乃因宋玉问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次为阳阿薤露。又为阳春白雪，引商刻羽，杂以流征。』遂谓郢人善歌，殊不考其义。其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则歌者非郢人也。其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阳阿薤露，和者数百人；阳春白雪，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征，则和者不过数人而已。』以楚之故都，人物猥盛，而和者止于数人，则为不知歌甚矣，故玉以此自况。阳春白雪，皆郢人所不能也，以其所不能者名其俗，岂非大误也？襄阳耆旧传虽云：『楚有善歌者，歌阳菱白露、朝日鱼丽，【校】类苑十九引『鱼』作『莫』。和之者不过数人。』复无阳春白雪之名。又今郢州本谓之北郢，亦非古之楚都，或曰：『楚都在今宜城界中，有故墟尚在。』亦不然也。此鄢也，非郢也。据左传：『楚成王使‘宜申为商公，?汉泝江，将入郢，王在渚宫下见之。』?汉至于夏口，然后泝江，则郢当在江上，不在汉上也。又在渚宫下见之，则渚宫盖在郢也。楚始都丹阳，在今枝江；文王迁郢，昭王迁鄀，皆在今江陵境中。杜预注左传云：『楚国，今南郡江陵县北纪南城也。』谢灵运邺中集诗云：『南登宛、郢城。』今江陵北十二里有纪南城，即古之郢都也，又谓之南郢（一）。
【5 一六＊一〇二
（一）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八『地理：』-247-
王观国学林新编论楚都郢曰：『史记：「周成王封熊绎于荆蛮，为楚子，居丹阳。楚文王自丹阳徙郢，楚顷襄王自郢徙陈，楚考烈王自陈徙寿春，命曰郢。』楚既徙而犹命曰郢，亦犹南朝萧氏出于兰陵，而其后又刱南兰陵，各贵其所自出也。今之郢州，乃楚之别邑，号郢亭，非楚都之郢。』以上皆王说。予按，杜佑通典云：『寿春郡罗城，即考烈王所筑。秦灭楚，虏王负刍，其地为九江郡。』又云：『江陵，故楚之郢地。秦分郢，置江陵县。今县界有故郢城，有枝回洲，有夏水口，左传所云：「沈尹戍奔命于夏汭」也。有荒谷，即莫敖所缢荒谷。西北有野父城，又有纪南城。楚渚宫，汉津乡故城，在今县东也。』又按，郦道元水经注曰：『楚之先僻处荆山，后迁纪郢。』即纪南城也。十道志曰：『昭王十年，吴通漳水，灌纪南城，入赤湖，郢城遂破。』杜预左传注曰：『今南郡江陵县北纪南城，故楚国也。』然则王观国虽知今之郢州非楚都之郢，而尚未知定处也。今以诸书参考，即江陵之纪南城是也。笔谈亦止谓『楚都南郢。』
六十甲子有纳音（一）至（四），鲜原其意。盖六十律旋相为宫法也。一律含五音，十二律纳六十音也。凡气始于东方而右行，音起于西方而左行，阴阳相错，而生变化。所谓气始于东方者，四时始于木，右行传于火，火传于土，土传于金，金传于水。所谓音始于西方者，五音始于金，左旋传于火，火传于木，木传于水，水传于土。纳音与易纳甲同法：干纳甲而坤纳癸，始于干而终于坤；纳音始于金，金干也，终于土，土坤也。纳音之法，同类娶妻，【校】弘治本『娶』作『聚』，以下各『娶』字皆然。隔八生子，此汉志语也。此律-248-吕相生之法也。五行先仲而后孟，孟而后季，此遁甲三元之纪也。甲子金之仲，黄锺之商。同位娶乙丑，大吕之商，同位，谓甲与乙丙与丁之类。下皆仿此。【校】辍耕录二十引『谓甲与乙』作『调甲与乙』。弘治本『下皆仿此』作『下放此』。隔八下生壬申金之孟。夷则之商，隔八，谓大吕下生夷则也。下皆仿此。【校】『大吕』，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八吕』。『下皆仿此』，弘治本作『下放此』。壬申同位娶癸酉，南吕之商。隔八上生庚辰金之季。姑洗之商，此金三元终，若只以阳辰言之，则依遁甲逆传仲孟季，若兼妻言之，则顺传孟仲季也。【校】弘治本『只』作『知』。稗海本『以』作『此』。庚辰同位娶辛巳，仲吕之商。【校】『仲』其它各本皆作『中』。王校记云：『中、仲通』。隔八下生戊子火之仲。黄锺之征、金三元终，则左行传南方火也。【校】说郛七引无『下』字。戊子娶己丑，大吕之征。生丙申火之孟。夷则之征。丙申娶丁酉，南吕之征。生甲辰火之季。姑洗之征。甲辰娶乙巳，中吕之征。生壬子木之仲，黄锺之角，火三元终，则左行传于东方木。如是左行至于丁巳中吕之宫，五音一终。复自甲午金之仲娶乙未，【校】弘治本无『金』字。隔八生壬寅，一如甲子之法，【校】弘治本无『法』字，句连下读。终于癸亥。谓蕤宾娶林锺，上生太蔟之类。自子至于巳为阳，【校】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学津本皆脱『自子』二字。王校记云：『马据下「自午」二字添有「自子」二字，陶同。』按，学津本亦遵添。故自黄锺至于中吕皆下生；【校】纬略七引『中』作『仲』。自午至于亥为阴，故自林锺至于应锺皆上生。甲子乙丑金与甲午乙未金虽同，然甲子乙丑为阳律，阳律皆下生，甲午乙未为阳吕，阳吕皆上生，六十律相反，所以分为一纪也。【校】此注各本均在本条末句『此不复纪』下，辍耕录二十引则在『故自材锺至于应锺皆上生』句下，核文义是也，故移此。予于乐论（五）至（八）叙之甚详，此不复纪。
【5 一七＊一〇三
（一）宋洪迈容斋四笔卷第十『五行纳音』：六十甲子纳音之说，术家多不能晓。原其所以得名，皆从五音所生，有条不紊，端如贯珠。盖甲子为首，而五音始于宫，宫土生金，故甲子为金。而乙丑以阴从阳，商金生水，故丙子为水，而丁丑从之。角木生火，故戊子为火。征火生土，故庚子为土。羽水生木，故壬子为木，而己丑、辛丑、癸丑各从之。至于甲-249-寅则纳音起于商，商金生水，故甲寅为水。角木生火，故丙寅为火。征火生土，故戊寅为土。羽水生木，故庚寅为木。宫土生金，故壬寅为金，而五卯各从之。至甲辰则纳音起于角，角木生火，故甲辰为火。征火生土，故丙辰为土。羽水生木，故戊辰为木。宫土生金，故庚辰为金。商金生水，故壬辰为水。而五巳各从之。宫商角既然，惟征羽不得居首，于是甲午复如甲子，甲申如甲寅，甲戌如甲辰，而五未、五酉、五亥亦各从其类。
（二）宋高似孙纬略卷七『纳音』：子为阳之始，午为阴之始。以甲加子数，至午加丑数，至未，午上得庚，未上得辛，谓之『阴索。』阴又以甲加午数，至子加未数，至丑，亦得庚辛，谓之『阴匹阳。』此纳干数也。从甲至庚，凡七七为西素皇之气，故甲子、乙丑皆为金，而三为火，九为木，一为土，五为水。此所谓『纳音』也。但数其干，不数其支。其源盖出于六十律旋宫法也，一律含五音，十二律含六十音。
（三）宋罗泌路史余论卷之三『纳音五行说（婚历妄：）』
甲乙木，丑未土，子水而午火，六者无一金，而风后妃合乃以甲子乙丑甲午乙未为之金。此出乎数者然也。数之所合，变之所由出也。干为天，坤为地，乾坤合而为泰。德为父，红为母，德红合而为东。干为君，支为臣，支干合而纳音生。是故甲乙为君，子丑为臣。子丑、甲乙合而为金。盖五行之在天下，各有气性，有材位，或相济，或相克，若成器，未成器。旺在受绝，绝中受气。惟相妃而取之为不同尔。此金数之-250-所以虽同，而又有海中、沙中之异。或曰：『甲乙以相克取，甲嫁庚，乙嫁辛，而甲乙遂有金气，故凡木必受金胎。阳生于子，水王之地，故甲子乙丑为海中之阳金；阴生于午，火王之地，故甲午乙未为沙中之阴金。子阳之始，午阴之始，以甲加子、乙加丑，数之至午得庚，至未得辛，为阳索阴。以甲加午，乙加未，数至子丑，亦得庚辛，为阴匹阳，纳干数也。从甲至庚，得七七为西方，西方素皇之气，故甲子乙丑皆为金。三为火，九为木，一为土，五为水，数其干，不数其支，此谓纳音。』盖亦旋宫之法，夫妻子母，相济相兑，相上相下，而吉凶之兆着矣。草有莘与藟，独食之杀人，合为食之则寿；金锡两柔，合而炼之为刚：理固如是。然尝怪代有所谓勘婚历者，以某命合某命则不利，以某命合某命则大利，或以生，或以死，未尝不切笑之。夫天地之间，固有是理矣，而决非此辈所能知者。是书之所言，决不究是理之所在。父病推其子禄，妻灾课以夫年，理固不易。消而息之，则思过半矣。
（四）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之二十『纳音』：六十甲子之有纳音，世人鲜知其理。尝观笔谈有曰。『六十甲子纳音，盖六十律旋相为宫也。……故自林锺至于应锺皆上生。』得此一说，固已判然，及读瑞桂堂暇录，亦论及此，则尤明白简易。其曰：『六十甲子之纳音，此以金木水火土之音而明之也。一六为水，二七为火，三八为木，四九为金，五十为土。然五行之中，惟金木有自然之音，水火土必相假而后成音。盖水假土，火假水，土假火，故金音四九，木音三八，水音五十，火音一六，土音二七，此不易之论也。何以言之？甲巳子午，九也。乙庚丑未，八-251-也。丙辛寅申，七也。丁壬卯酉，六也。戊癸辰戌，五也。己亥，四也。甲子乙丑，其数三十有四，四者，金之音也，故曰金。戊辰己巳，其数二十有八。八者，木之音也，故曰木。庚午辛未，其数三十有二，二者，火也，土以火为音，故曰土。甲申乙酉，其数三十，十者，土也，水以土为音，故曰水。戊子己丑，其数三十有一，一者，水也，火以水为音，故曰火。凡六十甲子皆然，此纳音之所起也。大抵六十甲子，历也；纳音，律也。支干，纳音之别也。此天地自然之数。河图，生数也。生者左旋，故以中央之土，而生西方之金；西方之金，而生北方之水；北方之水，而生东方之木；东方之木，而生南方之火；南方之火，而复生中央之土。洛书，克数也。克者右转，故以中央之土，而克北与西北之水；北与西北之水，而克西与西南之火；西与西南之火；而克南与东南之金；南与东南之金，而克东与东北之木；东与东北之木，而又克中央之土。此图书生克自然之数也。』
（五）元脱脱等宋史卷二百零二『艺文志经类?乐类』：沈括乐论一卷。
（六）补笔谈卷一：林锺长六寸，亦围九分。十二律皆围九分，前汉志言『林锺围六分』者误也。予于乐论辨之甚详。
（七）宋沈括长兴集卷第十九『上欧阳参政书：』-252-
参政侍郎合下：自周公之没至于今，千有余岁，其间可以有为于天下，殆不过二三人，二三者人不可得而待，而又皆无可行位与其时。使得其人，而又幸有其时与位，天下知之，如周公之于成王，则将如何而望之？其所以举天下之政，亦必自其大者，而后至于无所不举也。凡世之有益于用之物，一有不备者，人皆知其阙。礼乐在天下为用最大，寂然千有余岁，而天下之人未尝谓之阙者，人之所望于圣人者意已绝，不复萌于心，则若初未尝有礼乐者。既绝于心，又未尝讲于视听，则其谓之无异，而弃之必然。礼乐之教，几何其不终废也？伏惟合下独立一世，为天下之师三十年余矣，其养育贤才，风动天下，未有不如其意。所未能必者，天下之时与朝廷之位，则今既又得之矣。以其不可得而待于古者而遇于今，而又有其时与位，天下之所望于合下，合下所以自处，某愚浅不敢悬定于心。抑将举天下之政，必自其大者，则礼乐宜已在合下之所先久矣。然观古者至治之时，法度文章，大备极盛，后世无不取法，至于技巧器械，大小尺寸，黑黄苍赤，岂能尽出于圣人！百工羣有司市井田野之人，莫不预焉。其卒使天下之材不遗，而至于大备极盛，后世无不取法，在所用之何如耳。某尝得古之乐说，习而通之，其声音之所出，法度之所施，与夫先圣人作乐之意，粗皆领略，成书一通，亦百工羣有司之一技。不敢嘿而不献，非敢以为是也。盖以谓必欲尽天下之议，则荒唐悠谬之论，亦将有来献者也。
【按】张荫麟沈括编年事辑云：『嘉佑六年，欧阳修参知政事，（宋史欧阳修传）括上书云：「合下独立一世，……不敢嘿而不献。」是时括有乐论一篇，数致朝中达者。（本集卷二十与人论乐数-253-书。）今笔谈中「乐律」一门，当本于此篇之意。』
（八）宋沈括长兴集卷第二十『与蔡内翰论乐书』：史馆内翰合下：昔周之盛也，清庙、大明之音作于上，武象、南箾之乐兴于庭，鱼丽、鹿鸣、关睢、狸首之声塞于天地之间；嘉祥美物备至，而天下风教习俗，皆宽舒广裕，蔚然号为至平极治之时。及其亡也，乐师瞽蒙，抱其乐器，适楚适齐，或散入于河、海。圣人喟然以谓礼乐云者，其关天下盛衰如此。方其时，朝廷士大夫天下诸侯羣有司之人，莫不皆贤才知能之士，而无敢与周公并者，岂不在礼乐其尤乎为圣人之业也。后世虽有欲治之主，操积安大定之势，有臣如汉之董仲舒、贾谊，唐之房、杜、魏、成，而卒常以礼乐自愧，士益薄不及古人，尤以此见也。本朝百年康治，已有其效，而百姓未覩先王仁声，德泽洋洋之高致，故先皇帝夙夜留意雅乐，而有司相沿故事，未有一定可守之论。独合下奋衣超然，远览高见，纳天下之议，身任先王之大典，断之于心而不疑。某以谓于此之时，天下之贤者，宜各尽其所闻，不肖者相率而听职乎执篁秉籊下士之列，以发宣赞扬天子之宏业盛事，苟力之所能者，不宜有所辞，又况门下诸生，其望盛德之为光最亲，则身率而听职者，固当先羣士以进也。不幸有职于诸侯，不得摄衣为诸生之先，谨集其所闻，为乐论一篇，以备有司一端之论。
今太常锺镈，【校】稗海初印本此条误连上条。皆于甬本为纽，谓之『旋虫，』侧垂之。皇佑中，杭州西湖侧发地得一古锺，匾而-254-短，其枚长几半寸，大略制度如凫氏所载（一），唯甬乃中空，甬半以上差小，所谓『衡』者。予细考其制，亦似有义。甬所以中空者，疑锺縻自其中垂下，当衡甬之闲，以横括挂之，【校】类苑十九引『括』作『栝』，以下各『括』字均然。横括疑所谓『旋虫』也。今考其名，竹筩之『筩，』文从『竹』从『甬，』则甬仅乎空，甬半以上微小者，所以碍横括，以其横括所在也，则有衡之义也。其横括之形，似虫而可旋，【校】『似』，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以』。疑所谓『旋虫。』以今之锺镈校之，此衡甬中空，则犹小于甬者，乃欲碍横括，似有所因。【校】林校记云：『旧本「似」作「以」。』彼衡甬俱实，则衡小于甬，似无所因，又以其括之横于其中也，则宜有衡义，实甬直上植之，而谓之衡者何义？又横括以其可旋而有虫形，或可谓之『旋虫，』今锺则实其纽不动，【校】弘治本『纽』作『甬』。何缘得『旋』名？若以侧垂之，其锺可以掉荡旋转，则锺常不定，击者安能常当其隧？【校】『隧』弘治本作『遂』，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十九引皆作『燧』。林校记云：『旧本「隧」作「燧」。』此皆可疑，未知孰是。其锺今尚在钱塘，【校】类苑十九引『塘』作『唐』。予羣从家藏之。
【5 一八＊一〇四
（一）容庚殷周礼乐器考略『钟』：其名称制度，考工记所纪凫氏为钟特详。郑注不无遗失。程瑶田作凫氏为钟章句图说，始据实物为之说明曰：古钟羡而不圜，有两边为两栾，谓之『铣。』两铣之间谓之『于。』于上系处谓之『鼓。』鼓上正体谓之『钲。』钲上钟顶谓之『舞。』舞上出于顶为筩，谓之『甬。』甬上平处，对于言之，谓之『衡。』锺县与甬相含，谓之『旋。』含旋之物，在甬上者，为『旋虫』以管之谓之『干。』钟带设于-255-钲者谓之『篆。』篆间为乳谓之『枚。』枚上隆起有光，又谓之『景。』于上之攠弊处谓之『隧。』（图一，凫氏为钟命名图） （缺图）
十分其铣去二得八以为钲。其二鼓也。以其钲八为之铣间。去铣间之二分得六以为之鼓间。以其鼓间六为之舞修。去舞修之二分得四以为舞广。以其钲之长即钲八为之甬长。以其甬长八为甬之围。三分其甬围去一以为衡围。参分其甬长八，二在上，一在下，以设其旋。大钟十分其鼓间六以其一为之厚；小钟十分其钲间五又十分之六，以其一为之厚，鼓中窐下为遂。六分其-256-钟之厚，以其一为之深而圜之。（图二，凫氏为钟命分图（缺图）；图三，凫氏为钟铣间鼓间钲间图（缺图）。案：大字为考工记原文，小字则程氏所加以说明之者也。）
程氏于设旋犹有疑义，故作设旋疑义记（与上文同见于考工创物小记。）王引之解『锺县谓之旋，旋虫谓之干』曰：-257-
窃谓『锺县谓之旋者，』县钟之环也。环形旋转，故谓之旋。『旋、』『环』古同声，『环』之为『旋，』犹『还』之为『旋也。』『旋虫谓之干』者，衔旋之纽，铸为兽形，（兽亦称虫。月令：『其虫毛。』谓兽也。儒行：『蛰虫攫搏。』郑注：『蛰虫，猛鸟猛兽也。』）居甬与旋之间而司管辖，故谓之『干。』『干』之为言犹『管』也。（楚辞天问：『干维焉系。』『干』一作『筦』。『筦』与『管』同；后汉书鬯宪传注曰：『干，古管字。』）余尝见刘尚书家所藏周记侯钟，甬之中央近下者附半环焉，为牛首形，而以正圜之环贯之。始悟正圜之环，所以县锺，即所谓『锺县谓之旋』也。半-258-环为牛首形者，乃锺之纽，所谓『旋虫谓之干』也。而旋之所居。正当甬之中央近下者，则下文所谓『参分其甬长，二在上，一在下，以设其旋』也。干为衔旋而设，言设其旋则干之所在可知矣。干所以衔旋而非所以县；干为虫形而旋则否，不得以旋为干也。程氏通艺录以旋虫为旋螺，徧考古钟，纽无作螺形者。孟子尽心篇：『以追蠡。』赵注训追为锺纽，蠡为欲绝之貌，亦未尝以蠡为螺，殆失之矣。（经义述闻卷九）
而后凫氏之文，均得确解。然凫氏制度，与传世之器不能尽合。盖铸时不依法定；非特于钟为然也。
其状可分为侧县、直县二类：侧县者上为甬，甬旁有干，枚长而于曲。（图四，陶斋吉金续录卷一第一叶龢父大林钟（缺图））直县者上为纽，枚短而于平。（图五，攀古楼彝器款识卷二第一叶齐镈。（缺图））-259-海州士人李慎言尝梦至一处水殿中，【校】『慎』字弘治本、玉海堂本避宋讳作『慎』，崇祯本、丛刊本缺笔作『慎』。观宫女戏球，山阳蔡绳为之传，叙其事甚详，有抛球曲十余阕，【校】总龟三十三引『曲』作『词』，『阕』作『篇』。弘治本『球』作『裘』。词皆清丽，今独记两阕：【校】总龟三十三引本句作『今但记两篇云』。『侍燕黄昏晚未休，【校】『侍』字类苑十九引及挥犀七均作『待』。『晚』字原作『晓』，据弘治本校正；其它各本亦误为『晓』字。按，下句云：『玉阶夜色月如流』，则上句应为『晚』字；总龟三十三引及类苑十九引皆作『晚』字，挥犀七亦作『晚』，可为确证。又，类苑十九引『侍』字作『待』字。玉阶夜色月如流，【校】『阶』其它各本及类苑十九引均作『阶』。朝来自觉承恩醉，【校】挥犀七『觉』作『览』。笑倩傍人认绣球。』【校】稗海本、学津本『认』作『拾』。『堪恨隋家几帝王，舞裀揉尽绣鸳鸯，如今重到抛球处，【校】弘治本『球』作『裘』。不是金炉旧日香。』（一）
【5 一九＊一〇五
（一）宋赵德麟侯鲭录卷第二：余少从李慎言希古学，自言昔梦中至一宫殿，有仪卫，中数百妓抛球，人唱一诗。觉而记得三首云：『侍宴黄昏未肎休，玉阶夜色月如流。朝来自觉承恩最，笑倩傍人认绣球。』又云：『隋家宫殿锁清秋，曾见婵娟扬绣球。金钥玉箫俱寂寂，一天明月照高楼。』又云：『堪恨隋家几帝王，舞腰挼或作『援』，或作『按』，俱误。尽绣鸳鸯。如今重到抛球处，不见熏炉旧日香。』
卢氏杂说（一）：【校】稗海本『说』作『记』。『韩皋（二）谓?康琴曲有广陵散者，以王陵、母丘俭辈皆自广陵败散，言魏散亡自广陵始，故名其曲曰广陵散。』（三）以予考之，『散』自是曲名，如『操、』『弄、』『掺、』『淡、』『序、』-260-『引』之类，故潘岳笙赋：『辍张女之哀弹，流广陵之名散。』（四）又应璩与刘孔才书云：『听广陵之清散。』（五）知『散』为曲名明矣。或者康借此名以谏讽时事，『散』取曲名，广陵乃其所命，相附为义耳（六）（七）。
【5 二〇＊一〇六
（一）宋欧阳修新唐书卷五十九『艺文志?子录小说家类』：卢氏杂说一卷。
【按】郑樵通志艺文略著录，下注云：『唐卢言撰。』书今佚。
（二）韩皋，唐长安人，滉子，字仲闻。资质重厚，有大臣器。知音律，善属文。策贤良方正异等，累迁考功员外郎。父丧，德宗遣使吊问，俾论譔滉行事，号泣承命，立草数千言以进，帝嘉之。后历东郡留守、镇海军及忠武军节度使。以简俭治，所至有绩。长庆（八二一—二四）中，自检校尚书左仆射复为东都留守，道卒。谥贞。皋貌类父，既孤，遂终身不复引镜。
（三）后晋刘昫旧唐书卷一百二十九『韩滉子皋列传』：韩皋生知音律，尝观弹琴至止息，叹曰：『妙哉?生之为是曲也，其当晋、魏之际乎？其音主商，商为秋声，秋也者，天将摇落肃杀，其岁之晏乎？又晋乘金运，商金声，此所以知魏之季而晋将代也。王陵、毌丘俭、文钦、诸葛诞前后相继为扬州都督，咸有匡复魏室之谋，皆为懿父子所杀，叔夜以扬州故广陵之地，彼四人者，皆魏室文武大臣，咸败散于广陵始也。止息者，晋虽暴兴，终止息于此也。其哀愤躁-261-蹙，憯痛迫胁之旨，尽在于是矣。』
（四）潘岳笙赋载文选卷十八。
（五）应璩与刘孔才书逸句，见文选谢灵运道路忆山中诗注引。
（六）宋何薳春渚纪闻卷八『辨广陵散』：广陵散，传称嵇中散受之神人，至唐韩皋又从而为之说云：『康制此曲，缓其商弦，与宫同音，臣夺君之义，知司马氏有篡魏之心。王陵、毌丘俭诸人继为扬州都督，咸谋兴复，俱为晋宣父子所杀。扬州，故广陵地。康避世祸，托之鬼神，以俟知音者』云。皋诚赏音者，然初不详考汉、魏时扬州刺史治寿春；广陵自属徐州，至隋、唐乃为扬州耳。又刘潜琴议称：『杜夔妙于广陵散，嵇中散就其子猛求得此声。』按，夔在汉为雅乐郎，魏武帝荆州得夔，喜甚，因令论制乐事。在夔已妙此曲，则慢商之声，似不因广陵兴复之举不成而制曲明矣。政和五年二月十五日[一]，乌戍小隐。听照旷道人弹此曲，音节殊妙，有以感动坐人者。或疑前后所传之异，因以所闻，并记坐人所举琴事，参而书之。
[一]一一一五年三月十二日。
（七）元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谭卷二：吹剑录谓广陵散为王陵、毋丘俭、诸葛诞相继为扬州都督，谋兴复魏室，皆为晋诛，以广陵为扬州，魏之散败始于此。不知魏、晋之际，扬州治所在寿春，与广陵无干涉。魏史所言地，如百尺，如丘头，如-262-安风津，皆非扬之地也。『散』乃曲名，如『操、』『弄』之类。潘岳笙赋云：『流广陵之名散，』是也。韩皋审音，既失考于其前，俞公著书，复承误于其后。
马融笛赋云：『裁以当簻便易持。』【校】西溪丛语上引『便』作『使』。李善注谓：『簻，马策也。裁笛以当马簻，故便易持。』（一）【校】西溪丛语上引、类苑二十引『便』皆作『使』。此谬说也。笛安可为马策？【校】类苑二十引『策』作『簻』。簻，管也。古人谓乐之管为『簻。』【校】西溪丛语上引『人』作『文』。故潘岳笙赋云：『修簻内辟，余箫▲外逶：』（二）【校】『箫』原作『萧』，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校正。『逶』，弘治本、稗海本作『透』。『裁以当簻』者，余器多裁众簻以成音，【校】西溪丛语上引『器』作『品』。此笛但裁一簻，五音皆具，当簻之工，【校】稗海本及类苑二十引『工』作『上』。不假繁猥，所以便而易持也（三）至（五）。
【5 二一＊一〇七
（一）文选卷第十八『马季长笛赋』：近世双笛从羌起，羌人伐竹未及已。龙鸣水中不见已，截竹吹之声相似。剡其上孔通洞之，裁以当簻便易持。易京君明识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谓商声五音毕。 李善注：裁笛以当簻，故便而易持也。簻，马策也。汉书曰：『京房，字君明，武帝时人，修易，尤好音律，知五声。』然京房修易，故曰『易京。』笛本四孔，房加一孔于下为商。沈约宋书曰：『笛，京房备其五音。』 刘良注：剡，削也。上孔，吹处也。羌人裁截之，以当马簻，使其易执持，而复吹之也。 李周翰注：笛本四孔，少商声，君明复加一孔于下为商音，故云后出，兼旧则五音毕备也。-263-
（二）文选卷第十八『潘安仁笙赋』：修檛内辟，余箫外逶。 李善注：修檛，长管也。辟，开也。余箫，众管也。 吕向注：修，长也。挝，大。辟，开也。余箫，众竹也。言竹之最长大者，则内开之为孔也。众竹皆外逶迤，渐邪布也。
（三）宋姚宽西溪丛语卷下：沈存中笔谈云：『马融笛赋云：……所以便而易持也。』据说文，簻、挝并音张瓜反，棰也。不闻以簻为乐管，潘岳笙赋乃用『挝』字云，『修挝内辟，』注云：『修，长。挝，大。辟，开也。』自与『簻』字不同。言羌人裁之以当马策，言易执持而复可吹也。牵强为说，殊无义理。
（四）宋程大昌演繁露卷八『吹鞭』：马融笛赋云：『裁以当簻便易持。』李善注曰：『簻，马策也。裁笛以当马簻，故便易持。』沈括辨之曰：『潘岳笙赋：「修簻内辟。」言此笛但裁一簻，五音皆具，故曰易持也。马簻安可为马策也？』予案，急就章曰：『吹鞭箛秋课后先。』唐韵曰：『箛，竹也。』说文曰：『秋，吹筩也。』玉篇亦曰：『秋，吹筩也。』以竹为鞭，中空可吹，故曰『吹鞭』也。簻即马策，可以策马，又可为笛，一物两用，军旅之便，故云『易持』也。今行陈间皆有笛，即古吹鞭之制也。括岂不见急就章书，而臆立此难也耶！
（五）清朱珔文选集释卷十五：裁以当簻便易持。注云：『麤者曰檛，细者曰枚。簻，马策也。』案，孙氏补正引丹铅录曰：『古谓乐-264-之管曰「簻。」故潘安仁笙赋曰：「修檛内辟，余箫外逶。」裁以当簻者余器多裁众管以成音，笛但裁以簻，五音已具，所以易持也。注谬。』此说全本之沈氏括梦溪笔谈，西溪丛语引之，近方氏通雅亦引之。余谓笙赋注云：『修檛。长管也。余箫，众管也。』是又存中之所本。簻与檛同而善于此别为马策之训者。据演繁露云：『急就章：「吹鞭箛秋课后先。」唐韵曰：「箛，竹也。」说文：「秋，吹筩也。」玉篇亦曰：「秋，吹筩也。」以竹为鞭，中空可吹，故曰吹鞭也。簻即马策，可以策马，又可为笛，一物两用，军旅之便，故云「易持」也。今行陈间皆有笛，即古吹鞭之制。存中岂不见急就章而臆立此难耶？』此说是也，盖簻若专属管言，则与『以当』字不合。殆因吹鞭本兼为策马之用，簻即是管，故安仁遂称长管为修檛。否则，管不应以簻名也。李氏两处注正非自相矛盾。且以此释『易持，』亦不牵强。
笛有雅笛，有羌笛。其形制所始，【校】稗海本『制』作『制』。旧说皆不同。周礼：『笙师掌教篪篴。』或云：『汉武帝时，丘仲始作笛。』又云：『起于羌人。』后汉马融所赋长笛，空洞无底，剡其上孔五孔，一孔出其背，【校】稗海本及类苑二十引皆无『孔』字，作『一出其背』正似今之『尺八。』李善为之注云：『七孔，长一尺四寸。』此乃今之横笛耳。太常鼓吹部中谓之『横吹，』非融之所赋者（一）。融赋云：『易京君明识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谓商声五音毕。』（二）沈约宋书亦云：『京房备其五音。』周礼笙师注：『杜子春云：篴乃今时所吹五空竹篴。』以融约所记论之，则古篴不应有五孔。则子春之说，亦未为然（三）。今三礼图画篴亦横设，而有五孔（四），又不知-265-出何典据（五）。
【5 二二＊一〇八
（一）『七孔，长一尺四寸。』乃李善注长笛赋题目之文，引说文之辞也。然马融所赋者，四孔加一之笛，是以李注征引说文之辞为未当也。
（二）见一〇七条第一注。
（三）清朱珔文选集释卷十五：长笛赋。标题下引说文曰：『笛，七孔，长一尺四寸，今之长笛是也。』案，今说文云：『笛，七孔筩也。』此所引盖以注家语益之。风俗通亦云：『长尺四寸，七孔。』周礼：『笙师之篴。』大郑则云：『今人所吹五空竹笛。』此赋后文云：『易京君明识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谓商声五音毕。』段氏谓：『观此，则汉时长笛五孔甚明。云「七孔」者，礼家说古笛也。许与大郑异。』说文又云：『羌笛三孔。』段氏谓：『言此以别于笛七孔也。马曰：「近世双笛从羌起。」谓长笛与羌笛皆出于羌，汉邱仲因羌人截竹而为之。见赋后注引风俗通知古篴汉初亡矣。』余谓，说文：『龠，乐之竹管，三孔，以和众声也。』孟子赵注、周礼郑注、尔雅郭注，并言钥如笛，三孔。似古惟钥三孔，而笛之三孔者，则羌笛也。但钥与笛对文则异，散文则通。故广雅云：『钥谓之笛，有七孔。』诗简兮篇毛传又云：『钥六孔。』且赋云：本四孔而君明加一。则未加之先，固四孔矣。郝氏谓笛之孔数，亦未有定，疑或然也。至古笛多用竖吹，而今则横吹，犹之古箫用比竹，今箫则用单竹；而今之箫，直似古之笛，乃后世所变改耳。-266-
（四）宋聂崇义三礼图卷第五：（缺图）
周礼：『笙师，掌吹篴。』杜子春云：『今时所吹五孔竹篴。』又，汉丘仲作笛，长二尺四寸，六孔。笛者，涤也。所以涤荡邪秽也。』
（五）明郭造卿旧藏本梦溪笔谈墨笔手批：笛之制不同。弘治丁巳[一]予见陕西乐工所持者，长者二、三尺，短者二、三寸，皆有孔，或三或四不等，吹之皆成曲。具与古之制作全不类。海岳志。
[一]一四九七年。
琴虽用桐，然须多年木性都尽，【校】弘治本『木』作『本』。声始发越，予曾见唐初路氏琴，木皆枯朽，【校】弘治本『木』作『本』。殆不胜指，而其声愈清。又常见越人陶道真畜一张『越琴，』【校】稗海本及类苑十九引『常』皆作『尝』。锦前三十四引『畜』作『蓄』。传云古冢中败棺杉木也，【校】『冢』其它各本均作『冢』。声极劲挺。吴僧智和有一琴，瑟瑟徽碧，【校】津逮本、学津本、丛刊本『徽』作『微』。纹石为轸，制度音韵皆臻妙，腹有李阳冰篆数十字，其略云：『南溟岛上得一木，名伽陀罗，纹如银屑，其坚如石，命工斵为此琴。』篆文甚古劲（一）至（三）。琴材欲轻、松、脆、滑，谓之『四善。』木坚如石，可以制琴，【校】稗海本『制』作『制』。亦所未喻也。投荒录云：『琼管多乌樠、呿陀，【校】弘治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十九引『樠』皆作『樠』。林校记云：『旧本作「樠」，与此同。』皆奇木。』疑-267-『伽陀罗』即『呿陀』也（四）。
【5 二三＊一〇九
（一）宋朱长文琴史[一]卷第四『李丞相勉』：勉有所自制，天下以为宝。乐家传『响泉、』『韵磬，』皆勉所爱者也。或云：其造琴，新旧桐材，叩之合律者，裁而胶缀之，号『百衲琴。』其『响泉、』『韵磬，』弦一上十年不断，其制器可谓臻妙，非深达于琴者，孰能与于此乎？嵇、戴以来，一人而已矣。后张茂枢得此二琴，广明之乱，『韵磬』见焚，『响泉』为一僧挈去。茂枢云：『勉本赠高门魏公，琴内有公墨题，皆有阳冰篆。乃韦皋帅蜀时用佉陀罗木换临岳承弦，令阳冰文之。曰：「南溟夷岛木，有坚如石，文横银屑者，名曰佉陀罗。余爱其坚，贵其异，遂用作临岳云。』茂枢后游江陵，于从兄浚处复见之。茂枢为记其本末。又曰：『但以他琴齐触，彼音绝而此有余韵。』
[一]成书于宋元丰七年（一〇八四）。
（二）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八『事志』：秀州祥符院僧智和，蓄一古琴，瑟瑟微碧，文细，石为轸，制作精巧，音韵清越。中刊李阳冰篆三十九字，其略云：『南溟夷岛产木，名伽陀罗。文横如银屑，其坚如石，遂用作此。』沈括笔谈、朱长文琴谱着此琴。即唐相汧公李勉所制。『响泉』之名见李勉传。元佑[一]末，和死，州将以其琴匣送尚书礼部符太常帐管，好事者时时鼓之。-268-
[一]一〇八六—一〇九三年。
（三）宋姚宽西溪丛语卷上：欈李僧智和蓄一琴，云和样天池上题云：『南溟夷岛产木，有坚如石，文横银屑者，夷名曰伽陀罗。余爱其坚，又贵其异，遂用作此临岳。』制五行，行七字。下横四字：『李阳冰书。』后智和云没官乃入乐府，遂入禁中。或云：『蔡叔羽以钱五万得之。』妄矣。
（四）明郭造卿旧藏本梦溪笔谈墨笔手批：成化初，予得琴，背有『璚响』二字，乃汉制也。字字奇古，声甚清越，真古物也，不易得，予以钱五千得之。先大夫持往南京，为市人周容以铜香炉易之而去。至今思之，为之怃然，海岳。
高邮人桑景舒性知音，听百物之声，悉能占其灾福。尤善乐律，旧传有虞美人草（一）至（三），【校】类苑二十引『传』作『得』。碧鸡漫志四引作『旧闻虞美人草』。闻人作虞美人曲，【校】碧鸡四引『闻』作『遇』，『作』作『唱』。则枝叶皆动，他曲不然。景舒试之，诚如所传，乃详其曲声曰：『皆吴音也。』他日取琴，试用吴音制一曲，对草鼓之，枝叶亦动，乃谓之虞美人操，【校】碧鸡四引『谓之』作『目曰』。其声调与虞美人曲全不相近，始末无一声相似者，【校】碧鸡四引作『与虞美人曲始末不相近』。而草辄应之，与虞美人曲无异者，律法同管也。其知音臻妙如此。【校】『音』字各本俱作『者』，今按文义改为『音』。景舒进士及第，终于州县官。今虞美人操盛行于江湖闲。【校】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二十引『湖』皆作『吴』。陶校记云：『「江湖」，毛误作「江吴」。』按，旧本系作『江吴』，非毛始误之也。人亦莫知其如何者-269-为吴音。
【5 二四＊一一〇
（一）宋王灼碧鸡漫志知不足斋丛书本，述古堂主人（钱曾）手校。卷第四：虞美人。脞说称起于项籍虞兮之歌，予谓后世以此命名可也，曲起于当时非也。曾子宣夫人魏氏作虞美人草行，有云：『三军散尽旌旗倒，玉帐佳人坐中老，香魂夜逐剑光飞，青血化为原上草。芳菲寂寞寄寒枝，『菲』一作『心』。旧曲闻来似敛眉。』又云：『当时遗事久成空，慷慨尊前为谁舞？』亦有就曲志其事者，世以为工，其词云：『帐前草草军情变，月下旌旗乱。褫衣推枕怆离情，远风吹下楚歌声。正三更，抚骓欲上重相顾。艳态花无主，手中莲锷凛秋霜，九泉归去是仙乡，恨茫茫。』黄载万追和之，压倒前辈矣。其词云：『世闲离恨何时了？不为英雄少。楚歌声起伯图休，一似□□□□水东流。案，钱校本『霸图休』下元缺九字，别本有『一似水东流』五字。案，陈耀文花草秤编载此词作：『玉帐佳人血泪满东流。』葛荒葵老芜城暮，一本云『曼葛荒葵城陇暮』，平仄与调不合，似误。玉貌知何处？至今芳草解婆娑，只有当年魂魄未消磨。』『年』一作『时』。按益州草木记：『雅州名山县出虞美人草，如鸡冠花，叶两两相对。为唱虞美人曲，应拍而舞，他曲则否。』贾氏谈录：『襃斜山谷中有虞美人草，状如鸡冠，大叶相对。或唱虞美人，则两叶如人拊掌之状，颇中节拍。』酉阳杂俎云：『舞草，出雅州，独茎三叶，叶如决明，一叶在茎端，两叶居茎之半相对。人或近之歌，及抵掌讴曲，叶动如舞。』益部方物图赞改『虞』作『娱，』云：『今世所传虞美人曲，下音俚调，非楚虞姬作。意其草纤柔，为歌气所动，故其茎至小者，或若动摇，美人以为娱耳。』笔谈云：『高邮桑景舒性知音……人亦莫知-270-其如何为吴音。』东斋记事云：『虞美人草，唱他曲亦动，传者过矣。』予考六家说，各有异同。方物图赞最穿凿，无所稽据。旧曲固非虞姬作，若便谓下音俚调，嘻其甚矣。亦闻蜀中数处有此草，予皆未之见，恐种族异则所感歌亦异。然旧曲三，其一属中吕调，其一中吕宫、近世转入黄锺宫，此草应拍而舞，应旧曲乎，新曲乎？桑氏吴音，合旧曲乎，新曲乎？恨无可问者。又不知吴草与蜀产，有无同类也？一本云『有异同否耶』。
【按】虞美人草，亦称丽春花，（Papaver rhoeas L.罂粟科。）二年生草本。茎高六、七公寸，有粗毛。叶互生，羽状分裂。春夏间，枝梢生一、二花茎，顶生一花蕾，向下垂；萼二片，开花时即脱落；花瓣四片，形大，深红色或紫白色等，极美丽；雄蕊多数，雌蕊一枚，子房大，呈倒卵形。
（二）清周亮工书影：『娱美人草，蜀中传虞美人草。余以「虞」作「娱，」意其草柔纤，为歌气所动，故其叶至小者或动摇，美人以为娱乐耳。』右见益部方物记[一]。虞姬之妄，不待辨矣。『虞』『娱』古通，不必改字[二]。
[一]宋祁益部方物略记。 [二]俞樾茶香室续钞二十五云：『按，此论虽通，犹未知吴音之说也。』
（三）明郭造卿旧藏本梦溪笔谈墨笔手批：定襄伯郭登善音律，常见乐工奏乐不合音律，清浊轻重不分，彼以五碗盛水，浅满不同。以筯击-271-之，令乐工奏乐合之，重轻皆合音律。武臣中可谓极其聪明者。且又能画，诗亦不俗。偶观梦溪笔谈，载桑景舒知音律，漫记于此。海岳。
草木无知觉者，今操虞美人曲而枝叶动摇者，又似有知觉者，此理竟不可晓。
梦溪笔谈卷五-272-
梦溪笔谈卷六
校证第六
宋钱塘沈括撰
乐律二
前世遗事，时有于古人文章中见之。元稹诗有『琵琶宫调八十一，三调弦中弹不出。』（一）【校】『弦』，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均作『弦』。以下各『弦』字皆然。琵琶共有八十四调，盖十二律各七均，乃成八十四调。稹诗言八十一调，人多不喻所谓。予于金陵丞相家得唐贺怀智（二）（三）琵琶谱（四）一册，其序云：『琵琶八十四调，内黄锺、太蔟、林锺宫声弦中弹不出，须管色定弦。其余八十一调，皆以此三调为准，更不用管色定弦。』（五）始喻稹诗言，如今之调琴，须先用管色合字定宫弦，乃以宫弦下生征，征弦上生商，【校】弘治本、玉海堂本、丛刊本此句作『征弦商上』，脱『生』字，又以『商』字误置在『上』字上。稗海本作『征弦生商』。津逮本始作『征弦上生商』，剜改之迹具在，盖依稗海本而补『上』字也。崇祯本、学津本、爱庐本皆从之。观堂校识云：『宋本作「征弦商上」，疑误也。』按，类苑二十引此句亦作『征弦商上』，其误盖已久。上下相生，【校】弘治本脱『上』字。终于少商。凡下生者隔二弦，上生者隔一弦取之，凡弦声皆当如此（六）。古人仍须以金石为准，商颂『依我磬声』是也。今人苟简，不复以弦管定声，故其高下无准，出于临时。怀智琵琶谱调格与今乐全不同。唐人乐学精深，尚有雅律遗法。今之燕乐，古声多亡，而新声大率皆无法度（七）。乐工自不能言其义，如何得其声和。
【6 一＊一一一
（一）唐元稹元氏长庆集卷第二十六『琵琶歌：』-273-
琵琶宫调八十一，旋宫三调弹不出。玄宗偏许贺怀智，段帅此艺还相匹。
（二）元稹连昌宫词：『夜半月高弦索鸣，贺老琵琶定场屋。』贺老，谓贺怀智也。
（三）唐段安节乐府杂录『琵琶』：始自乌孙公主造，马上弹之。有直项者、曲项者，曲项盖使于急关也。开元中，有贺怀智，其乐器以石为槽，?鸡筋作弦，用铁拨弹之。
（四）秘书省续编到四库阙书目[一]卷一『经类?乐类』：贺怀智撰琵琶谱一卷阙[二]
[一]直斋书录解题云：『秘书省四库阙书目一卷，亦绍兴改定，其阙者注「阙」字于逐书之下。』[二]由此知南宋初贺撰琵琶谱已失传矣。
（五）林谦三隋唐燕乐调研究：辽史云：『四旦二十八调，不用黍律，以琵琶弦协之。』琵琶弦有张弛，声音便因之而有高下，在调弦时须得借一定的规准是不用说的。唐人在琵琶调弦的时候，据说黄钟、太簇、林钟之三宫是依管色定弦。
（六）王光祈中国音乐史『唐燕乐与琵琶』：燕乐主要乐器，为琵琶。（唐书卷二十二言燕乐乐器云：『丝有琵琶、五弦、箜篌。』宋史卷一百-274-四十二亦谓：『厥后至坐伎部，琵琶曲盛流于时。』）我们假定苏祇婆琵琶上之四弦散音为姑南太林，则只须将第一弦（姑，）第二弦（南，）各升高三律，即成为林黄太林。若只将第一弦（姑）升高三律，则成为林南太林。但当时郑译所谓：『其声亦应黄钟、太簇、林钟、南吕、姑洗五均』者，在事实上乃系仲吕、林钟、黄钟、太簇、南吕五均，因当时太乐系以黄钟代替林钟故也。（隋书卷十四云：『仍以其声考校太乐所奏林钟之宫，应用林钟为宫，乃用黄钟为宫。』）若列表比较，则有如下式：[太乐] 林 南 黄 太 姑
[雅律] 黄大太夹姑仲蕤林夷南无应
[字谱] 合 四 上 尺 工
如此，则林黄太林，即为合上尺合；或黄仲林黄；所谓『七商七角调弦法，』是也。林南太林，即为合四尺合（或黄太林黄，）与上尺合上音阶相似；所谓『七宫七羽调弦法，』是也。今日吾国普通所用者，多为『七商七角调弦法。』（参看陈澧声律通考，或童斐中乐寻源第三十三页。）
宋沈括梦溪笔谈卷六云：『前世遗事，……如何得其声和！』沈氏此说，若用之于『七宫七羽调弦法』，真是恰到好处。因其四弦散音，恰为林黄太林故也。但用之于『七商七角定弦法』则不尽相合。因其四弦散音为林南太林，无黄钟在内故也。而且两种定弦方法，其在四相之中皆缺大吕、蕤宾二律。即或将『品』加上，亦复缺乏蕤宾一律。试问八十四调，何以能够奏出？因此，余乃为之臆-275-说曰：第一、琵琶本系胡乐乐器，根本上不能弹出八十四调；第二、琵琶之组织，系以胡乐音阶为标准；换言之，即；
宫 商 角变 征 羽闰
是也。若以此项调式，施于琵琶之上，则至少可以在四相之上，弹出黄钟（合，）夹钟（下一，）仲吕（上），林钟（尺），无射（下凡）五均三十五调。而且不必应用『推弦』之法，以增补『半音。』其式如下：（图中之律，即系表示以该律为宫之意。符号︿，则系表示『半音』位置。（缺图））
我们细看上图，黄夹仲林无五律，皆可为均。每均皆可得七调；（譬如用黄钟均商音起调，则为「黄钟均商调」，燕乐称为大石调。）但在事实上却只应用宫商羽闰四调，故至少可得二十调。惟夷则均四调。缺乏大吕一律（在第四弦上），若非用『推弦』或『移柱』（将第一相移在大吕蕤宾位置。唐段安节琵琶录所谓『只有宫商角羽四调，临时移柱，应二十八调，』当系指此）之法，不-276-能弹出。至于大吕均，则更缺乏大吕、蕤宾二律；并宫音而无之。惟余对于『移柱』一事，只认为当时各种『增加半音』办法中之一种；而非最为流行者。盖燕乐最大妙用，即在『犯宫』一举（西洋称为『转调』Modulation）换言之，一篇乐谱之中，忽而转入甲宫调，忽而又转入乙宫调，忽而又回到本宫调，以增加乐中变化。所谓转入他宫调者无他，即改奏本宫调以外之音是也。譬如本宫调为『黄钟均宫音，』并无大吕、蕤宾二律在内，现在忽奏大吕、夹钟、仲吕、蕤宾、夷则、无射、应钟七律，则转入『大吕均宫调』去矣。倘若调中『犯宫』之举甚多，则奏者对于『移柱』一事，势非疲于奔命不止。此外，如果第一相可以随时移动，则该相位置，势将变动无定；则吾国今日相传之琵琶四相位置，当亦复杂紊乱，不复再如今日之有条不紊矣。故余始终主张『推弦』之说，而不相信『移柱』之言，假如空弦与第二相之间，各用『推弦』之法，以补大蕤夷大四律，则琵琶之上，十二律均已齐全，可以演奏八十四调，（郑译之八十四调，当是如此办理。）至于『推弦』之法，是否能得一个正确『半音，』固系一大疑问。若就实用言，终不如在该处加上一个『闰相』之为便也。第三，吾国学者向将胡乐宫声（即宫调）中之变、闰两音，误认为等于中国宫声中之变征、变宫两音。隋之郑译、南宋之张炎以及清代之凌廷堪（死于嘉庆十四年，即公历纪元后一八〇九年），盖无不如此。则唐朝天宝乐工贺怀智，欲于琵琶之上，找出一个变征（即第二弦上之蕤宾，）以玉成『黄钟均宫调』（由第一弦空弦起；）找出一个角音（即第二弦上之蕤宾，）一个变宫（即第四弦上-277-之大吕），以玉成『太簇均宫调』（由第一弦第一相起；）找出一个变征（即第四弦上之大吕，）以玉成『林钟均宫调』（由第三弦空弦起；）实非不近情理之举。但大吕、蕤宾二律之高度究竟如何？则非以管定之不可。既定之后，则其余八十一调缺乏该音者，皆以此为准。此所以贺怀智云：『琵琶八十四调内，黄钟、太簇、林钟宫声，弦中弹不出，须管色定弦。其余八十一调，皆以此三调为准，更不用管色定弦』也。如照沈括之说，黄钟、太簇、林钟系指琵琶上空弦而言，则贺怀智可以直言『黄钟、太簇、林钟三音不准，须管色定弦；』何必再赘以『宫声』二字耶？余之解释『管色定弦，』系指空弦与第一相之间而言。不但可以应用于『合上尺合定弦法，』亦可以应用于『上尺合上定弦法。』不过后者所补之音为蕤宾（第一弦及第四弦，）夷则（第二弦，）大吕（第三弦）三律而已。页一三八—一四三。
（七）宋葛立方韵语阳秋卷第十五：自周、陈以上，雅郑殽杂而无别，隋文帝始分雅俗二部：雅乐八十四调，而俗乐止于二十八。琵琶非古雅乐也，而元微之诗乃云：『琵琶宫调八十一，旋宫三调弹不出，』何邪？按，贺怀智琵琶谱云：『琵琶有八十四调，内黄锺、太蔟、林锺宫声弹不出。』则微之之言信矣。然琵琶用于今者止于二十八调，岂唐琵琶曲声与今不同邪？沈存中云：『怀智琵琶谱格调与今乐全不同。今之燕乐，古声多亡，而新声大率皆无法度。』观此，则存中亦有疑于其间。殊不知今之琵琶，皆用俗乐调也。-278-今教坊燕乐，比律高二均弱，『合』字比太蔟微下，却以『凡』字当宫声，比宫之清宫微高外方乐尤无法。大▲体又高教坊一均以来。【校】『大』字各本均误作『求』，从类苑二十引校正。唯北狄乐声，比教坊乐下二均。大凡北人衣冠文物，多用唐俗，此乐疑亦唐之遗声也。
【6 二＊一一二
今之燕乐二十八调，布在十一律，唯黄锺、中吕、林锺三律各具宫、商、角、羽四音，其余或有一调至二三调，独蕤宾一律都无。内中管仙吕调，乃是蕤宾声，亦不正当本律，其闲声音出入，亦不全应古法（一），略可配合而已。如今之中吕宫，却是古夹锺宫；南吕宫，乃古林锺宫。今林锺商乃古无射宫，今大吕调乃古林锺羽，虽国工亦莫能知其所因。
【6 三＊一一三
（一）王光祈中国音乐史『唐燕乐与琵琶︰』
沈括梦溪笔谈卷六云：『今之燕乐二十八调，……亦不全应古法。』所谓黄钟、中吕、林钟三律，当然系指『合（黄）上（仲）尺（林）合（黄）定弦法。』中之第一弦至第三弦之散音无疑。所谓『布在十一律，』则系黄、仲、林三律外，尚有大、太、夹、姑、夷、南、无、应八律。其中除大、夹、夷、无四律为均，与各家学说相同外，其余太、姑、南、应四律为均之说，则均与他家学说相异。又宋史卷一百三十一载姜夔大乐议云：『且其名八十四调者，其实则有黄钟、太簇、夹钟、仲吕、林钟、夷则、无射之宫商羽而已，-279-于其中又阙太簇之商羽焉。』亦以太簇易大吕。按，姜夔大乐议系献于宋宁宗庆元三年丁巳四月（见庆元会要，按即一一九七年，）其时已在南宋中叶，而燕乐二十八调之分类方法，犹未完全确定，更无论北宋沈括时代矣。
十二律幷清宫，当有十六声。今之燕乐，止有十五声，盖今乐高于古乐二律以下，故无正黄锺声，只以『合』字当大吕，犹差高，当在大吕、太蔟之闲，『下四』字近太蔟，『高四』字近夹锺，【校】『太蔟』与『高』之间，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二十引衍『之』字。林校记云：『「蔟」下旧本有「之」字，校者用墨笔抹去，盖衍字也。』又，类苑二十引『夹锺』作『黄锺』。『下一』字近姑洗，『高一』字近中吕，【校】弘治本、稗海本、玉海堂本及类苑二十引皆脱『一』字，丛刊本所据之明覆宋本则有之，津逮本殆据此以补『一』字乎？『上』字近蕤宾，『勾▲』字近林锺，【校】『勾』原作『句』，弘治本同，其它各本及类苑二十引皆作『勾』，今据改。『尺』字近夷则，『工』字近南吕，『高工』字近无射，『六』字近应锺，『下凡』字为黄锺清，『高凡』字为大吕清，『下五』字为太蔟清，【校】类苑二十引脱『五』字。『高五』字为夹锺清。法虽如此，然诸调杀声，不能尽归本律，故有偏杀、侧杀、寄杀、元杀之类，【校】类苑二十引『元』作『兀』。虽与古法不同，推之亦皆有理。知声者皆能言之，此不备载也。
【6 四＊一一四
古法：锺磬每簴十六，乃十六律也。然一簴又自应一律，有黄锺之簴，有大吕之簴，其它乐皆然。且以琴言之，虽皆清实，其闲有声重者，有声轻者。材中自有五音，故古人名琴，【校】稗海本『人』作『之』。或谓之清征，或谓之清角。不-280-独五音也，又应诸调。予友人家有一琵琶，置之虚室，以管色奏双调，琵琶弦辄有声应之，【校】『弦』，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均作『弦』。下『弦』字亦然。奏他调则不应，宝之以为异物。殊不知此乃常理。二十八调但有声同者即应；若徧二十八调而不应，则是逸调声也。古法：一律有七音十二律，共八十四调。更细分之，尚不止八十四，逸调至多。偶在二十八调中，人见其应，则以为怪，此常理耳（一）。此声学▲至要妙处也。【校】『学』字原作『乐』，崇祯本同。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二十引均作『学』，今从改。盖崇祯本始误为『乐』字而爱庐本从之也。今人不知此理，故不能极天地至和之声。世之乐工，弦上音调尚不能知，何暇及此？
【6 五＊一一五
（一）明方以智物理小识卷之一『天类?同声相应之征』：梦溪笔谈曰：『又有琵琶，以管色奏双调……偶见其应，便以为奇耳。』智按，洛钟西应，即此理也。今和琴瑟者，分门内外，外弹仙翁，则内弦亦动。如定三弦子为梅花调，以小纸每弦帖之，旁吹笛中梅花调一字，此弦之纸亦动。曹师夔鑢磬不应锺，犹之茂先知铜山崩也。声音之和足感异类，岂诬也哉。中通[一]曰：『通在高座殿上，以足顿地，而鼓有声，拍掌则鼓不应，因悟曰：亦各从其类也。』
[一]中通，以智子。
梦溪笔谈卷六-281-
梦溪笔谈卷七
校证第七
宋钱塘沈括撰
象数一
开元大衍历法最为精密，历代用其朔法。至熙宁中考之，历巳后天▲五十余刻，【校】『天』各本皆误为『失』，从长编二七二引及弘治本校正。而前世历官，皆不能知。奉元历（一）至（十）乃移其闰朔，【校】长编二七二引『朔』作『法』。熙宁十年，天正元用午时，新历改用子时；闰十二月改为闰正月，四夷朝贡者用旧历，比未▲款塞。【校】『未』字各本皆误为『来』，从长编二七二引校正。众论谓气至无显验可据，因此以摇新历。事下有司考定，凡立冬晷景，与立春之景相若者也，今二景短长不同，则知天正之气偏也。凡移五十余刻，立冬、立春之景方停，以此为验，论者乃屈。元会使人亦至，历法遂定。
【7 一＊一一六
（一）元脱脱等宋史卷二百七『艺文志?历算类』：沈括熙宁奉元历一部。卷亡 熙宁奉元历经三卷。 立成十四卷。 备草六卷。 比较交蚀六卷。
（二）宋郑樵通志艺文略『历数类』：熙宁奉元历七卷。
（三）宋沈括长兴集卷第十三『奉勑譔奉元历序进表』：臣某言数术之学，素匪该明，论譔之间，终成猎涉。臣某中谢窃以畴人翫治，官事久流，岁未五更，-282-历凡再弊。正元失纪，扻漏出表而不以闻；有司具存，畔官离次而不之省。搜绝统之曲艺，得遗瞽于播精，天虽信其难谌，亿不免乎屡中。求踳驳于迎日推策之际，消忽微于连珠合璧之间，?希南正之工，仅免西流之失，会成新率，甫及终篇。此盖皇帝陛下愍坠缺之文，收断烂之学，考星辰之行以求其故，辅天地之化以相其宜，使民知早晚趋免之期，于时无雨旸寒暑之沴，将百世有所稽若，岂片言可以形容。始专考订其是非，终使发挥于篇目。领条奏顾，匪刘歆之博通；推传序文，增愧倪宽之寡陋。上干震曜，无补威严。
（四）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七十二：熙宁八年闰四月十一日壬寅[一]，初行奉元历。
[一]一〇七五年五月二十八日。
（五）元脱脱等宋史卷十五『神宗本纪』：熙宁八年闰月壬寅，沈括上奉元历。
（六）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六十三：神宗熙宁八年闰四月壬寅，知制诰沈括上熙宁奉元历，诏进括一官；司天监官吏进官，赐绢银有差。初，仁宗朝用崇天历，至治平[一]初，司天监周琮改撰明天历行之。监生石道言未经测验不可用，不听。至熙宁元年七月望[二]，夜将旦，月食东方，与历不协，乃诏历官杂候星晷，更造新历。终五年-283-[三]冬，日行余分略具会。括提举司天监，言淮南人卫朴通历法，召朴至。五月九日召朴[四]言『崇天历气后天，明天历朔后天。又明天历朔望小余常多二刻半以上，盖创历时惟求朔，积年数小减过闰分使然，故求日月交食为疎。崇天历以熙宁元年交食，视明天为密，然但见朔法而已。以皇佑三年九月癸酉[五]晷景与十二月甲辰[六]参较，差一寸一分半之以日法除得气后天五十三刻。其失皆在置元不当也。』诏朴改造，以己学为之，视明天历朔减二刻。历成行之，赐朴钱百千。至绍圣[七]初又改历。元佑六年[八]三月，吕大防上神宗实录，于此云：『行之至今。』盖指元佑六年也。绍圣三年[九]上神宗实录，则二年巳用观天历矣。绍圣史官，务改元佑，独漏此。今改『至今』作『至绍圣初又改历』。九年正月二十七日甲申[一〇]沈括奏，当参考。旧纪于四月甲申[一一]书『颁历』，今不取。
[一]一〇六四—六七年。 [二]一〇六八年八月十五日。 [三]一〇七二年。 [四]一〇七二年五月二十九日。[五]癸酉为二十五日，即一〇五一年十一月一日。 [六]甲辰为二十七日，即一〇五二年一月三十一日。 [七]一〇九四—九七年。 [八]一〇九一年。 [九]一〇九六年。 [一〇]一〇七六年三月五日。 [一一]甲申为二十三日，即一〇七五年五月十日。
（七）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七十二：神宗熙宁九年春正月甲申[一]，权发遣三司使沈括言：『前提举司天监尝奏，司天测验天象，已及五年，蒙差卫朴等造新历，后考校司天所候星辰晷漏，各差谬不可凭用。其新历为别无天象文籍参验，止据前后历书，详酌增损，立成新法。虽已颁行，尚虑未能究极精微，乞令本院学士等用浑仪、-284-浮漏、圭表测验，每日记录，候及三五年，令元撰历人以新历参较，如有未尽，即令审行改正。已蒙施行。今若测验得此月望夜不食，及逐日测验过日月五星行度晷漏之类，乞下司天监逐旋付卫朴参较新历改正。』从之。先是奉元历载今月望夜月蚀，不验，诏问修历推恩人姓名，至是括有是奏。
[一]甲申为二十七日，即一〇七六年三月五日。
（八）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八十七：神宗元丰元年闰正月甲午[一]，诏：『提举司天监近校月食时分，比崇天、明天二法，已见新历为密。又前闰正月岁在戊子，今复闰于戊午，恐理亦不谬。宜更不须考究其所差。讲究新历官等并罢，卫朴给路费钱二十千。』先是，朴在熙宁初更造新历，至十年，议者以为占月食差，故再诏朴集议，至是罢之。
[一]甲午为十九日，即公历一〇七八年三月五日。
（九）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九十五：神宗元丰元年十二月辛丑朔[一]，诏提举司天监集历官考算辽、高丽、日本国历，与本朝奉元历同异闻奏。其后历官赵延庆等言：『辽己未年[二]气朔与宣明历合。日本戊午年[三]气朔与辽历相近。高丽戊午年朔与奉元历合，其二十四气内有七气时刻幷逐月太阳过宫日数时刻不同。』
[一]辛丑为初一日，即一〇七九年一月六日。 [二]宋元丰二年，辽大康五年，即公历一〇七九年。 [三]宋元-285-丰元年，日本承历二年，即公历一〇七八年。
（十）朱文鑫天文考古录『古今名历表：』录上古至北宋部分
历名 岁实 朔策 创作 公历 行用年数
颛顼 三六五?二五〇〇〇〇〇〇 二九?五三〇八五一六三 秦始皇元年乙卯吕不韦 前二四六 一四二
太初 三六五?二五〇一六二四四 二九?五三〇八六四一九 汉太初元年丁丑邓平 前一〇四 一八九
三统 三六五?二五〇一六二四四 二九?五三〇八六四一九 汉绥和二年甲寅刘歆 前七
四分 三六五?二五〇〇〇〇〇〇 二九?五三〇八五一〇六 东汉元和二年乙酉编诉 八五 一二一
干象 三六五?二四六一七九九六 二九?五三〇五四二二一 东汉建安十一年丙戌刘洪 二〇六 三一
景初 三六五?二四六八八〇〇八 二九?五三〇五九八八一 魏景初元年丁巳杨伟 二三七 二八
太始 三六五?二四六六六六六六 二九?五三〇五九五四一 晋太始元年乙酉刘智 二六五 一七八
元嘉 三六五?二四六七一〇五二 二九?五三〇五八五一〇 刘宋元嘉二十年癸未何承天 四四三 二〇
大明 三六五?二四二八一四八一 二九?五三〇五九一五二 刘宋大明七年癸卯祖冲之 四六三 五八
正光 三六五?二四三七二九三七 二九?五三〇五九二九一 后魏正光二年辛丑李业兴 五二一 一九
兴和 三六五?二四四一八七四二 二九?五三〇六〇四七〇 后魏兴和二年庚申李业兴 五四〇 一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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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 三六五?二四四五九〇〇〇 二九?五三〇五九九〇〇 北齐天保元年庚午宋景业 五五〇 一七
天和 三六五?二四四二八八〇〇 二九?五三〇六〇七〇〇 后周天和元年丙戌甄鸾 五六六 一三
大象 三六五?二四三七六五〇〇 二九?五三〇六二七〇〇 后周大象元年己亥马显 五七九 五
开皇 三六五?二四三四二四六三 二九?五三〇六一二三五 隋开皇四年甲辰张宾 五八四 二四
大业 三六五?二四三〇三四七〇 二九?五三〇五九四四〇 隋大业四年戊辰张冑元 六〇八 一一
戊寅 三六五?二四四六一一一五 二九?五三〇六〇一二六 唐武德二年己卯傅仁均 六一九 四六
麟德 三六五?二四四七七六一一 二九?五三〇五九七〇一 唐麟德二年乙丑李淳风 六六五 六三
大衍 三六五?二四四四〇七八九 二九?五三〇五九二一〇 唐开元十六年戊辰一行 七二八 三四
五纪 三六五?二四四七七六一一 二九?五三〇五九七三一 唐宝应元年壬寅郭献之 七六二 二三
贞元 三六五?二四四七四八八五 二九?五三〇五九三六〇 唐贞元元年甲子徐承嗣 七八四 三七
宣明 三六五?二四四六四二八五 二九?五三〇五九五二三 唐长庆二年壬寅徐昂 八二二 七一
崇元 三六五?二四四五一八五一 二九?五三〇五九二五九 唐景福二年癸丑边冈 八九三 六三
钦天 三六五?二四四五〇〇〇〇 二九?五三〇五九四四四 五代周显德三年丙辰王朴 九五六 四
应天 三六五?二四四四五一一九 二九?五三〇五九三八八 宋建隆元年庚申王处讷 九六〇 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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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元 三六五?二四四八九七九六 二九?五三〇六一二二七 宋太平兴国六年辛巳吴昭素 九八一 二〇
仪天 三六五?二四四五四四五五 二九?五三〇五九四〇五 宋咸平四年辛丑史序 一〇〇一 二三
崇天 三六五?二四四五七〇三四 二九?五三〇五九四九〇 宋天圣元年癸亥宋行古 一〇二四 四〇
明天 三六五?二四三五八九七四 二九?五三〇五八九七四 宋治平元年甲辰周琮 一〇六四 一〇
奉元 三六五?二四三五八五〇〇 二九?五三〇五九一〇〇 宋熙宁七年甲寅卫朴沈括 一〇七四 一八
观天 三六五?二四三五五七七七 二九?五三〇五九〇一九 宋元佑七年壬申皇居卿 一〇九二 一一
占天 三六五?二四三五九〇〇〇 二九?五三〇五九一〇〇 宋崇宁二年癸未姚舜辅 一一〇三 三
纪元 三六五?二四二六二一三九 二九?五三〇五八九八四 宋崇宁五年丙戌姚舜辅 一一〇六 二一
纪元
【7 二＊一一七
（一）清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卷第十七『六壬十二神』：论衡难岁篇：『或上十二神登明、从魁之辈，工伎家谓之皆天神也，常立子丑之位，俱有冲抵之气。』案，此十二神，六壬家所用。论衡虽引其说，而未悉数其名。登明，亥也。从魁，西也。寅为『功曹』，亦见论衡遭虎篇。
六壬家又有贵人、腾虵、朱雀、六合、句陈、青龙、天空、白虎、太常、元武、太阴、天后十二神，分布十二方位，考论衡解除篇云：『宅中主神，有十二焉，青龙、白虎，列十二位。』虽不详列十二之名，当与六壬家不异。
六壬天十二辰之名，古人释其义曰：『正月阳气始建，呼召万物，故曰「登明。」二月物生根魁，故曰「天魁。」-289-三月华叶从根而生，故曰「从魁。」四月阳极无所传，故曰「传送。」五月草木茂盛，踰于初生，故曰「胜先，」【校】林校记云：『旧本校者用朱笔改「先」为「光」。』六月万物小盛，故曰「小吉，」七月百谷成实，自能任持，故曰「太一。」【校】『一』字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皆作『乙』。下文两『太一』，则各本皆作『一』字。八月枝条坚刚，故曰「天罡。」【校】陶校记云：『「天罡」，马本悉作「天冈」，毛下文（原作「条」，非也，应是「文」字）作「天罡」，是。今从毛改。』按，弘治本此处及下文均作『罡』。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皆此处作『冈』，下文『天罡者斗刚之所建也』作『罡』。九月木可为枝干，【校】『干』字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干』。故曰「太冲。」【校】『冲』字弘治本作『衡』。十月万物登成，可以会计，故曰「功曹。」十一月月建在子，君复其位，故曰「大吉。」十二月为酒醴以报百神，故曰「神后。」』此说极无稽据义理。【校】『稽』字弘治本作『根』。予按『登明』者，正月三阳始兆于地上，见龙在田，天下文明，故曰登明。『天魁』者，斗魁第一星也。斗魁第一星抵于戌，故曰天魁。『从魁』者，斗魁第二星也，斗魁第二星抵于酉，故曰从魁。斗杓一星建方，斗魁二星建方，一星抵戌，一星抵酉。『传送』者，四月阳极将退，一阴欲生，故传阴而送阳也。『小吉，』夏至之气，大往小来，小人道长，小人之吉也，故为婚姻酒食之事。『胜先』者，王者向明而治，万物相见乎此，莫胜莫先焉。【校】弘治本无第一『莫』字。『太一』者，太微垣所在，太一所居也。『天罡』者，斗刚之所建也。斗杓谓之刚，苍龙第一星亦谓之刚，与斗刚相直。【校】『苍龙第一星亦谓之刚』，各本『刚』皆误作『亢』，从弘治本改正。『太冲』者，【校】『冲』弘治本作『衡』。日月五星所出之门户，天之冲也。【校】『冲』字弘治本作『衡』。『功曹』者，十月岁功成而会计也。『大吉』者，冬至之气，小往大来，君子道长，大人之吉也，故主文武大臣之事。十二月子位，【校】稗海本『位』作『莅』，属下句读。北方之中，上帝所居也。神后，帝君之称也。天十二辰也，故皆以天事名之。
【7 三＊一一八-290-六壬有十二神将，以义求之，止合有十一神将，贵人为之主，其前有五将；谓螣蛇，朱雀、六合、句陈、青龙也，【校】『句』字其它各本均作『勾』。此木、火之神在方左者。方左谓寅、卯、辰、巳、午。其后有五将：谓天后、太阴、真武、太常、白虎也，此金、水之神在方右者。方右谓未、申、酉、亥、子。唯贵人对相无物，如日之在天，月对则亏，五星对则逆行避之，莫敢当其对，贵人亦然，莫有对者，故谓之『天空，』空者，无所有也。非神将也，犹月杀之有月空也。以之占事，吉凶皆空，唯求对见及有所伸理于君者，遇之乃吉。十一将，前二火二木一土闲之，后当二金二水一土闲之。真武合在后二，太阴合在后三，今二神差互，理似可疑也。
【7 四＊一一九
天△事以『辰』名者为多，【校】『天』字各本均脱。按，泛言『事』以『辰』名，无此理也，『事』上决有脱字。本条所述者，皆为天事；前一一八条云：『天十二辰也，故皆以天事名之。』故知所脱为『天』字。又，本条在汇秘籍本及稗海本『补笔谈』中重出（在第五四五条与五四六条之间），以其已见于『笔谈』也，故其它各本皆删之，然此重出之条，独无脱误，正作『天事以辰名为多』，仅缺『者』字。皆本于『辰巳』之『辰。』今略举数事十二支谓之『十二辰，』一时谓之『一辰，』一日谓之『一辰，』【校】汇秘笈本、稗海本『补笔谈』重出之条（下省称『重出条』）『一日』下有『亦』字。日月星谓之『三辰，』北极谓之『北辰，』大火谓之『大辰，』五星中有『辰星，』五△行△之△时△，谓△之△『五△辰△，』书△曰△：『抚△于△五△辰△』是△也△，巳△上△皆谓之『辰。』【校】『五行』至『巳上』十八字各本俱脱，从重出条补。今考子丑至于戌亥谓之『十二辰』者，左传云：『日月之会是谓「辰。」』一岁日月十二会，则△『十△二△辰△』也△。日△月△之△所△舍△，始△于东方，【校】『则十二辰』至『始』十一字各本俱脱，从重出条补。苍龙角亢之星▲起于辰，【校】『星』字各本皆误作『舍』，从重出条校正。故以所首者名之。子丑戌亥之△月△既谓之『辰，』【校】『之月』二字各本俱脱，从重出条补。则十二支、十二时皆子丑戌亥，则谓之『辰』-291-无疑也。一日谓之『一辰』者，以十二支言也。以十干言之，谓之『今日，』以十二支言之，谓之『今辰，』故支干谓之『日辰。』日月星谓之『三辰』者，日月星至于辰而毕见，以其所见者名之，故皆谓之『辰。』四时所见有早晚，至辰则四时毕见，故『日』加『辰』为『晨』，谓日始出之时也。星有三类：一经星，北极为之长；二舍星，大火为之长；三行星，辰星为之长，故皆谓之『辰。』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故为经星之长。大火天王之座，故为舍星之长。辰星日之近辅，远乎日不过一辰，故为行星之长。
【7 五＊一二〇
洪范『五行』数，自一至五。先儒谓之此五行生数，各益以土数，以为成数。以谓五行非土不成，故水生一而成六，火生二而成七，木生三而成八，金生四而成九，土生五而成十，合之为五十有五。唯黄帝素问，土生数五，成数亦五。盖水火木金皆待土而成，土更无所待，故止一五而已。画而为图，其理可见。为之图者，设木于东，设金于西，火居南，水居北，土居中央，四方自为生数，各幷中央之土以为成数。土自居其位，更无所幷，自然止有五数，盖土不须更待土而成也。合『五行』之数为五十，则大衍之数也。此亦有理。
【7 六＊一二一
揲蓍之法：四十九蓍，聚之则一，而四十九隐于一中；散之则四十九，而一隐于四十九中。一者，道也。谓之无则一在，谓之有则不可取。四十九者，用也。静则归于一，动则惟覩其用。一在其闲而不可取。此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7 七＊一二二-292-世之谈数者，盖得其麤迹。然数有甚微者，非恃历所能知，【校】『恃』稗海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作『巧』，弘治本作『特』，津逮本作『考』，皆误。崇祯本盖据下文『恃历以知之』改正，爱庐本从之。旧刻本惟丛刊所据明覆宋本作『恃』字。弘治本误『恃』字之偏旁，津逮本则由『巧』字而臆改为『考』。况此但迹而已。【校】『但』稗海本作『粗』。至于『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校】弘治本脱『遂』字。迹不预焉。此所以前知之神，未易可以迹求，况得其麤也。予之所谓甚微之迹者，世之言星者，恃历以知之，【校】弘治本『恃』误作『特』。历亦出乎亿而已，【校】『亿』稗海本、学津本误作『忆』。予于奉元历序论之甚详。治平（一）中，金、火合于轸，以崇真、宣明、景福、明崇、钦天凡十一家大历步之，悉不合，有差三十日以上者，历岂足恃哉。纵使在其度，然又有行黄道之里者，行黄道之外者，行黄道之上者，行黄道之下者，有循度者，有失度者，有犯经星者，有犯客星者，所占各不同，此又非历之能知也。又一时之闲，天行三十余度，总谓之一宫。然时有始末，岂可三十度闲阴阳皆同，至交他宫则顿然差别？世言星历难知，【校】稗海本『世』作『前』。唯五行时日为可据。是亦不然。世之言五行消长者，止是知一岁之闲，【校】稗海本脱『知』字。弘治本『岁』作『年』。如冬至后日行盈度为阳，夏至后日行缩度为阴，二分行平度。殊不知一月之中，自有消长，望前月行盈度为阳，望后月行缩度为阴，两弦行平度。至如春木，夏火，秋金，冬水，一月之中亦然。不止月中，一日之中亦然。素问云：『疾在肝，寅卯患，申酉剧。病在心，巳午患，子亥剧。』此一日之中自有四时也。安知一时之闲无四时，安知一刻、一分、一剎那之中无四时邪，又安知十年、百年、一纪、一会、一元之闲又岂无『大四时』邪？【校】稗海本脱『大』字。又如春为木，九十日闲，当亹亹消长，不可三月三十日亥时属木，明日子时顿属火也。似此之类，亦非世法可尽者。
【7 八＊一二三-293-
（一）一〇六四—一〇六七年。
历法步岁之法。【校】稗海本『法』下衍『布』字。以冬至斗建所抵，至明年冬至所得辰刻衰秒，【校】『衰』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误作『表』。谓之『斗分，』故『岁』文从『步』从『戌，』『戌』者，斗魁所抵也。【校】弘治本脱第二『戌』字，『者』下有『乃』字。
【7 九＊一二四
正月寅，二月卯，谓之『建，』其说谓斗杓所建。不必用此说。但春为寅卯辰，夏为巳午未，理自当然，不须因斗建也。缘斗建有岁差，盖古人未有岁差之法。颛帝历：『冬至日宿斗初。』今宿斗六度。古者正月斗杓建寅，今则正月建丑矣。又岁与岁合，今亦差一辰。尧典曰：『日短星昴。』今乃日短星东壁，此皆随岁差移也（一）。
【7 一〇＊一二五
（一）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九：日右转星左转，约八十年差一度。汉文帝三年甲子[一]冬至日在斗九度，九百六十一年差十二度，见李肇国史补。裴冑问董生云：『正观三年己丑冬至日[二]在斗十二度，每六十年差一度。』此李淳风之说也。汉太初元年丁丑[三]冬至日在斗二十度，至庆历甲申崇天历冬至日[四]在斗五度八十四分，每八十五年退一度，每年不及者一分差见武经总要。岁差之说不同：贾逵云：『古历冬至日在-294-建星，』即今斗星。太初历冬至日在牵牛初。何承天云：『尧冬至日在须女十度，太初历冬至日在牵牛初四分，景初历在斗二十一。』祖冲之云：『汉初用秦历，冬至日在牛六度。太初历日在斗初。四分法日在斗二十二。晋姜岌以月蚀检日，知冬至在斗十七。今参以中星，课以蚀望，冬至日在斗十一。通而计之，未盈百载，所差二度。』沈存中云：『颛帝历冬至日宿斗初，今宿斗六度。尧典：「日短星昴，」今日短星东壁。』
[一]前一七七年。 [二]六二九年十二月十八日。『正』应作『贞』，系避宋讳。 [三]前一〇五年。按太初元年干支是丙子，菲丁丑。 [四]一〇四四年十二月十五日。
唐书云：『落下闳造历，自言「后八百年当差一算，」至唐一行僧出而正之。』此妄说也。落下闳历法极疏，【校】『疏』其它各本均作『疎』，下『疏』字亦然。盖当时以为密耳。其闲阙略甚多，且举二事言之。汉世尚未知黄道岁差，至北齐张▲子信（一）方候知岁差。【校】『张』各本均作『向』，今改正。今以今古历校之，凡八十余年差一度。则闳之历八十年，自已差一度。【校】稗海本、学津本作『闳之历八百年，自已差八度』，此妄改也。兼余分疏阔，据其法推气朔五星，当时便不可用，不待八十年，乃曰『八百年差一算，』太欺诞也。【校】下条各本均连属本条，然所言为浑仪测天之器，与本条无涉，因别为另条。
【7 一一甲＊一二六
（一）清阮元畴人传卷第十一『北齐』：张子信，河内人也，学艺博通，尤精术数，因避乱隐于海岛中，积三十许年，专以浑仪测候日月五-295-星差变之数，以步算之，始悟日月交道有表里迟疾，五星见伏有感召相背：日行在春分后则迟，秋分后则速；合朔月在日道里则日食；若在日道外，虽交不亏；月望值交则亏，不问表里。又月行遇木火土金四星向之则速，迟之则背。五星行四方列宿，各有好恶，所居遇其好者，则留多行迟见早；遇其恶者，则留少行速见迟；与常数并差，少者差至五度，多者差至三十许度。其辰星之行，见伏尤异：晨应见在雨水后立夏前，夕应见在处暑后霜降前者，并不见启蛰、立夏、立秋、霜降四气之内。晨夕去日前后三十六度，内十八度外有木火土金一星者见，无者不见。后张冑元、刘孝孙、刘焯等依此差度，为定入交食分及五星定见定行，与天密会，皆古人所未得也。北齐书方技传，北史艺术传，隋书天文志。
论曰：『刘洪以后，步月有迟疾，而交会五星，仍用三统、四分旧法，积候三十余年，始悟日月五星差变之数，盖若是其难也。后之术家，皆本其说以立法，推步天道，由是渐密，然则演撰之必据仪表审矣。』
天文家有浑仪，测天之器，设于崇台，以候垂象者，则古玑衡是也。【校】『玑』稗海本、玉海堂本作『机』。下三『玑』字亦然。浑象，象天之器，【校】第二『象』字，各本俱脱，文义遂不明，今以臆补。如此，句与上『浑仪，测天之器』相对也。以水激之，或以水银转之，置于密室，与天行相符，张衡、陆绩所为，及开元（一）中置于武成殿者，【校】津逮本『成』误作『城』。皆此器也（二）。皇佑（三）中，礼部试玑衡正天文之器赋，举人皆杂用浑象事，试官亦自不晓，第为高等。汉以前皆以北辰居天中，故谓之『极星。』自祖?（四）以玑衡考验-296-天极不动处，乃在『极星』之末，犹一度有余。熙宁（五）中，予受诏典领历官，杂考星历，以玑衡求『极星。』（六）初夜在窥管中，少时复出，以此知窥管小，不能容『极星』游转，乃稍稍展窥管候之，凡历三月，『极星』方游于窥管之内，常见不隐。然后知天极不动处，远『极星』犹三度有余。每『极星』入窥管，别画为一图。图为一圆规，乃画『极星』于规中。具初夜、中夜、后夜所见各图之，凡为二百余图，【校】弘治本脱『为二』两字。『极星』方常循圆规之内，夜夜不差。予于熙宁历奏议中叙之甚详。
【7 一一乙＊一二七
（一）七一三—七四一年。
（二）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七『浑仪、浑象』：尧世已有浑仪，『璇玑玉衡』是也。晋世陆绩始造浑象，其晷度与浑仪同，而形模与浑仪反。沈存中尝讥世人混两为一，而未尝明着其说，故见者未能豁然也。二器之写天度，皆以浑天家为主。而古人形容浑天最能明的者，惟葛洪鸡子之论也。洪之说曰：『天形如鸡子，地形如鸡子中黄，是为天包地外，而地在天中也。』浑仪也者，设为四游仪，写日月星宿于天盘之上，而包括乎厚地，正如鸡子之壳也，是为写肖本形而顺以求之者也。至于浑象也者，设为圆球，而橅拟天度，以日星傅寘球上，球固可转，而人遂俯观，则天盘反在人下，是为殊形诡制而合于理也。若即其状而详言之，则如权衡之上，详刻铢两钧斤，而人遂可俯首以观者也。是如翻倒天度，传之于外，而人立天外，以行省视者也。仪与象异者，制盖如此也。至陶宏景又出新意，造浑天象，高三尺许，地居中央，天转而地不动，悉与天会。-297-此则兼采仪象，而两用之矣。然天中虽立厚地，而元无所资于窥测，又不如四游仪专橅天度，而日星半隐地下者，其制自具也。则其制稍赘，而不如浑象之切用，无欠无余也。
（三）一〇四九—一〇五三年。
（四）参阅三〇〇条注。
（五）一〇六八—一〇七七年。
（六）宋沈括浑仪议：五星之行有疾舒，日月之交有见匿，求其次舍经劘之会，其法一寓于日。冬至之日，日之端南者也。日行周天而复集于表锐，凡三百六十有五日四分日之几一，而谓之岁。周天之体，日别之谓之度，度之离其数有二，日行则舒则疾[一]会而均别之曰赤道之度。日行自南而北，升降四十有八度而迤别之曰黄道之度。度不可见，其可见者星也。日月五星之所由，有星焉。当度之昼[二]者凡二十有八，而谓之舍。舍所以絜度，度所以生数也。度在天者也，为之玑衡，则度在器。度在器，则日月五星可抟乎器中，而天无所豫也。天无所豫，则在天者不为难知也。自汉以前，为历者必有玑衡以自验迹。其后虽有玑衡，而不为历。作为历者，亦不复以器自考，气朔星纬，皆莫能知其必当之数。至唐僧一行，改大衍历法，始复用浑仪参实，故其术所得，比诸家为多。臣尝历考古今仪象之法，虞书所谓『璇玑玉衡，』唯郑康成粗记其法。至洛下闳制圆仪，贾逵又加黄道，其详皆不存于书。其后张衡为铜仪于密-298-室中，以水转之，盖所谓『浑象，』非古之『玑衡』也。吴孙氏时，王蕃、陆绩皆尝为仪及象，其说以谓旧以二分为一度，而患星辰稠概；张衡改用四分，而复堆重难运；故蕃以三分为度，周丈有九寸五分寸之三，而具黄、赤道焉。绩之说以天形如鸟卵小椭，而黄、赤道短长相害，不能应法。至刘曜时，南阳孔定制铜仪，有双规，规正距子午以象天；有横规，判仪之中以象地；有特规，斜络天腹以候赤道；南北植干，以法二极；其中乃为游规窥管。刘曜太史令晁崇、斛兰皆尝为铁仪，其规有六：四常定以象地，一象赤道，其二象二极，乃是定所谓『双规』者也。其制与定法大同，唯南北柱曲抱，双规下有纵衡水平，以银错星度，小变旧法，而皆不言有黄道，疑其失传也。唐李淳风为圆仪三重，其外曰『六合，』有天经双规、金浑纬规、金常规；次曰『三辰，』转于六合之内，圆径八尺，有璇玑规、月游规，所谓『璇玑』者，黄赤道属焉；又次曰『四游，』南北为天枢，中为游筩，可以升降游转，别为月道，傍列二百四十九交，以携月游。一行以为难用，而其法亦亡。其后率府兵曹梁令瓒更以木为游仪，因淳风之法而稍附新意，诏与一行杂校得失，改铸铜仪，古今称其详确。至道[三]中，初铸浑天仪于承天监，多因斛兰、晁崇之法。皇佑[四]中，改铸铜仪于天文院，姑用令瓒、一行之论，而去取交有失得。臣今辑古今之说，以求数象，有不合者十有三事：其一，旧说以谓『今中国于地为东南，当令西北望极星，置天极，不当中北。』又曰：『天常倾西北，极星不得居中。』臣谓以中国规观之，天常北倚可也。谓极星偏西，则不然。所谓东西南北者，何从-299-而得之？岂不以日之所出者为东，日之所入者为西乎？臣观古之候天者，自安南都护府至浚仪太岳台，纔六千里，而北极之差凡十五度稍北不已，庸讵知极星之不直人上也？臣尝读黄帝素书：『立于午而面子，立于子而面午，至于自卯而望酉，自酉而望卯，皆曰北面。立于卯而负酉，立于酉而负卯，至于自午而望南，自子而望北，则皆曰南面。』臣始不论其理，逮今思之，乃常以天中为北也。常以天中为北，则盖以极星常居中天也。素问尤为善言天者。今南北纔五百里，则北极辄差一度以上，而东西南北数千里间，日分之时候之，日未尝不出于卯半而入于酉半，则又知天枢既中，则日之所出者定为东，日之所入者定为西，天枢则常为北无疑矣。以衡窥之，日分之时，以浑仪抵极星以候日之出没，则常在卯酉之半少北。此殆放乎四海而同者，何从而知中国之为东南也？彼徒见中国东南皆际海，而为是说也。臣以谓极星之果中、果非中，皆无足论者。彼北极之出地六千里之间所差者已如是，又安知其茫昧几千万里之外邪？今直当据建邦之地，人目之所及者，裁以为法。不足为法者，宜置而勿议可也。
其二曰：『纮平设以象地体。今浑仪置于崇台之上，下瞰日月之所出，则纮不与地际相当者。』臣详此说，虽粗有理，然天地之广大，不为一台之高下有所推迁。盖浑仪考天地之体，有实数，有准数，所谓实者。此数即彼数也，此移赤彼亦移赤之谓也。所谓准者，以此准彼此之一分，则准彼之几千里之谓也。今台之高下，乃所谓实数。一台之高，不过数丈，彼之所差者，亦不过此。天地之大，岂数丈-300-足累其高下？若衡之低昂，则所谓准数者也。衡移一分，则彼不知其几千里。则衡之低昂当审，而台之高下非所当恤也。
其三曰：『月行之道过交则入黄道六度，而稍却复交，则出于黄道之南亦如之。』月行周于黄道，如绳之绕木，故月交而行日之阴，则日为之亏。入蚀法而不亏者，行日之阳也。每月退交二百四十九周有奇，然后复会。今月道既不能环绕黄道，又退交之渐，当每日差池。今必候月终而顿移，亦终不能符会天度，当省去月环。其候月之出入，专以历法步之。
其四：衡上下二端，皆径一度有半，用日之径也。若衡端不能全容日月之体，则无由审日月定次。欲日月正满上衡之端，不可动移，此其所以用一度有半为法也。下端亦一度有半则不然。若人目迫下端之东，以窥上端之西，则差几三度凡求星之法，必令所求之星，正当穿之中心。今两端既等，则人目游动，无因知其正中。今以钩股法求之：下径三分，上径一度有半，则两窍相覆，大小略等。人目不摇，则所察自正。
其五：前世皆以极星为天中，自祖暅以『玑衡』窥考天极不动处，乃在极星之末犹一度有余。今铜仪天枢内径一度有半，乃谬以衡端之度为率。若『玑衡』端平，则极星常游天枢之外。『玑衡』小偏，则极星乍出乍入。令瓒旧法，天枢乃径二度有半，盖欲使极星游于枢中也。臣考验极星，更三月而后，知天中不动处，远极星乃三度有余。则祖暅窥考，犹为未审。今当为天枢径七度，使人目切南枢-301-望之，星正循北极，枢里周常见不隐，天体方正。
其六：令瓒以辰刻十干八卦皆刻于纮，然纮平正而黄道斜运，常子午之间，则日径度而道促，卯西之际，则日迤行而道舒。如此辰刻不能无谬。新铜仪则移刻于纬，四游均平，辰刻不失。然令瓒天中单环，直中国人顶之上，而新铜仪纬斜络南北极之中，与赤道相直。旧法设之无用，新仪移之为是。然当侧窥，如车轮之牙，而不当衡规如?陶，其旁迫狭，难赋辰刻，而又蔽映星度。
其七：司天铜仪，黄赤道与纮合铸，不可转移，虽与天运不符，至于窥测之时，先以距度星考定三辰所舍，复运游仪抵本宿度，乃求出入黄道与去极度，所得无以异于令瓒之术。其法本于晁崇、斛兰之旧制，虽不甚精缛，而颇为简易。李淳风尝谓斛兰所作铁仪，赤道不动，乃如胶柱。以考月行差，或至十七度，少不减十度。此正谓直以赤道候月行，其差如此。今黄赤道度，再运游仪，抵所舍宿度求之，而月行则以月历每日去极度算率之，不可谓之胶也。新法定宿而变黄道，此定黄道而变宿，但可赋三百六十五度，而不能具余分，此其为略也。
其八：令瓒旧法，黄道设于月道之上，赤道又次月道，而『玑』最处其下。每月移一交，则黄赤道辄变。今当省去月道，徙『玑』于赤道之上，而黄道居赤道之下，则二道与『衡』端相迫，而星度易审。
其九：旧法规环一面刻周天度，一面加银丁，所以施银丁者，夜候天晦，不可目察，则以手切之也。-302-古之人以璇为之，璇者，珠之属也。今司天监三辰仪设齿于环，皆不与横箫会，当移列两旁，以便参察。
其十：旧法重机皆机广四寸，厚四分，其它规轴，椎重朴拙，不可旋运。今小损其制，使之轻利。
其十一：古之人知黄道岁易，不知赤道之因变也。黄道之度，与赤道之度，相偶者也。黄道徙而西，则赤道不得独胶。今当变赤道与黄道同法。
其十二：旧法黄赤道平设，正当天度，掩蔽人目，不可占察。其后乃别加钻孔，尤为拙谬。今当侧置少偏，使天度出北际之外，自不凌蔽。
其十三：旧法地纮正络天经之半，凡候三辰出入，则地际正为地纮所伏。今当徙纮稍下，使地际与纮之上际相值。候三辰伏见，专以纮际为率，自当默与天合。
（浑仪制器）浑仪之为器，其属有二，相因为用。其在外者曰『体，』以立四方上下之定位；其次曰『象，』以法天之运行，常与天随。其在内玑衡，『玑』以察纬，『衡』以察经。求天地端极三明匿见者，『体』为之用；察黄道降陟辰刻运徙者，『象』为之用。四方上下，无所不属者，『玑衡』为之用。『体』之为器，为圆规者四。其规之别，一曰『经，』经之规二，并峙正抵子午，若车轮之植。二规相距四寸，夹规为齿，以别去极之度。北极出纮之上三十有四度十分度之八强，南极下纮亦如之。对衔二釭，联二规以为一釭，中容枢。二曰『纬，』纬之规一，与经交于二极之中，若车轮之倚南北，距极皆九十一度强，夹规为齿，以别周天之度。三曰『纮，』纮之规一，上际当经之半，若车轮之仆，以考地际，-303-周赋十二辰，以定八方。纮之下有趺，从一衡一。刻沟受水以为平。中沟为地，以受注水，四末建趺，为升龙四以负纮。凡浑仪之属皆属焉。龙吭为纲维之四揵以为固。『象』之为器为圆规者四，其规之别，一曰『玑，』玑之规二，并峙相距如经之度，夹规为齿，对衔二釭，釭中容枢，皆如经之率，设之亦如经，其异者经胶而玑可旋。二曰『赤道，』赤道之规一，刻玑十分寸之三以衔赤道，赤道设之如纬。其异者纬胶于经，而赤道衔于玑，有时而移度，穿一窍以移岁差。三曰『黄道，』黄道之规一，刻赤道十分寸之二，以衔黄道。其南出赤道之北际二十有四度，其北入赤道亦如之。交于奎角度穿一窍，以铜编属于赤道。岁差盈度，则幷赤道徙而西，黄赤道夹规为齿，以别均迤之度。『玑衡』之为器，为圆规二，曰『玑，』对峙相距，如『象玑』之度，夹规为齿，皆如『象玑。』其异者，『象玑』对衔二釭，而『玑』对衔二枢，贯于『象玑』天经之釭中。三物相重，而不相胶。为间十分寸之三，无使相切，所以利旋也。为横箫二，两端夹枢，属于『玑，』其中挟衡，为横一，栖于横箫之间。中衡为–，以贯横箫。两末入于玑之罅而可旋。『玑』可以左右，以察四方之祥；『衡』可以低昂，以察上下之祥。（宋史卷四十八引）
[一]此处有阙脱。 [二]武英殿本宋史附考证云：『（齐）召南按，「昼」字系「画」字之讹。 每宿有距度之星，即「画」也。刊本相沿脱一笔耳。』按，齐说是也。本书第一二九条沈括自注引浑仪奏议正作『画』字。[三]九九五—九九七年。 [四]一〇四九—一〇五三年。-304-古今言刻漏者数十家，悉皆疏缪。【校】『疏』字其它各本均作『疎』，下『疏』字亦然。历家言晷漏者，自颛帝历至今见于世谓之『大历』者，凡二十五家。其步漏之术，皆未合天度。予占天候景，【校】稗海本『予』误作『于』。以至验于仪象，考数下漏，凡十余年，方粗见真数，【校】『粗』津逮本、学津本作『麤』。成书四卷，谓之熙宁晷漏，皆非袭蹈前人之迹，其闲二事尤微。一者，下漏家常患冬月水涩，夏月水利，以为水性如此，又疑冰澌所壅，万方理之，终不应法。予以理求之，冬至日行速。天运已朞，【校】『天』学津本误作『大』。观堂校识云：『张文虎曰：「已朞」当作「未朞」』。而日已过表，故百刻而有余；夏至日行迟，天运未朞，而日已至表，【校】『天』学津本误作『大』。观堂校识云：『张云：「已」「未」二字当互易。』故不及百刻。既得此数，然后覆求晷景漏刻，莫不“合。【校】『“』稗海本、玉海堂本作『泯』。此古人之所未知也。二者，日之盈缩，其消长以渐，无一日顿殊之理。历法皆以一日之气短长之中者，播为刻分，累损益，气初日衰，【校】『衰』弘治本误作『表』，稗海本误作『襄』，以下六『衰』字亦然。每日消长常同；至交一气，则顿易刻衰，故黄道有觚而不圜，【校】『圜』其它各本均作『圆』，以下五『圜』字亦然。纵有强为数以步之者，亦非乘理用算，而多形数相诡。大凡物有定形，形有真数。方圜端斜，定形也；乘除相荡，无所附益，泯然冥会者，真数也。其术可以心得，不可以言喻。黄道环天正圜，圜之为体，循之则其妥至均，不均不能中规衡；绝之则有舒有数，无舒数则不能成妥。以圜法相荡而得衰，则衰无不均；以妥法相荡而得差，则差有疏数。相因以求从，相消以求负，从负相入，会一术以御日行。以言其变，则秒刻之闲消长未尝同；【校】『秒』弘治本、稗海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杪』。『未』玉海堂本误作『求』。以言其齐，则止用一衰，循环无端，终始如贯，不能议其隙。此圜法之微，古之言算者有所未知也。以日衰生日积，反▲生日衰，【校】『反』原作『及』，从玉海堂本校正。弘治本、津逮本、崇祯本、丛刊本均同爱庐本作『及』，稗海本、学津本作『乃』。终始相求，迭为宾主，顺循之以索-305-日变，衡别之求去极之度，合散无迹，泯如运规。非深知造算之理者，不能与其微也（一）（二）。其详具予奏议（三），【校】『予』稗海本误作『于』。藏在史官，及予所著熙宁晷漏四卷之中。
【7 一二＊一二八
（一）清张文虎舒蓺室杂箸甲编卷下『书梦溪笔谈后三』：存中于秝算确有所得，其隙积、会圆二术，可补古法所无。其论漏刻盈缩，谓『冬至日行速，天运巳当作『未』。朞而日已过表，故百刻而有余；夏至日行迟，天运未当与下『巳』字互易。朞而日已至表，故不及百刻。』亦甚近理。盖日在最卑右旋之度见速，则赤道度见迟；日在最高右旋之度见迟，则赤道度见速，此百刻之所以有盈缩也。然今西术亦略而不言，岂以所差甚微与？其论秝家气衰，每日消长常同，至交一气，则顿易刻衰，故黄道有觚而不圆。盖古法麤疏，约加限度，进退不以渐，则平行而成等边之形，有觚不圆。职是之故，又谓『黄道环天正圆，循之则其体至妥，绝之则有舒有数，以圆法相荡而得衰，则衰无不均；以妥法相荡而得差，则差有疏数。相因以求从，相消以求负，从负相入，会一术以御日行。』所言尤为入微。当为郭瀛台『平立定三差』所自出。惜其术不传。至欲以十二气为一年，不用闰月，则于古圣王敬授民时之意，大相背谬。夫十二月为年，从月也，二十四气为岁，从日也。周官正岁年以序事，各有所当，并行不悖。存中所论，即回回、西洋闰日之法，而施之中国可乎？
【按】张文虎评议沈括废闰之说，极不允当，参看一五〇条注。
（二）严敦杰中算家的招差术：-306-
中国古代数学家，在六世纪时已发明了等间距的内插法（Interpolation）[一]。在七世纪时，又发明了不等间距的内插法[二]，这在数学史上无疑地是一件令人欣忭而且惊异的事实。
宋代各家修历，对于内插法公式都未见深造，只有沈括曾着文论及招差术。沈括着梦溪笔谈卷七象数称：『大凡物有定形，形有真数。……不能与其微也。』[原注一]
清张文虎（一八〇八—一八八五）舒蓺室杂箸甲编卷下书梦溪笔谈后称此段：『所言尤为入微，当为郭瀛台「平立定三差」所自出，惜其术不传。』
元文类载齐履谦（？—一三二九）郭太史行状称：郭守敬『所创法凡五事，一曰太阳盈缩，用四正定气为升降限，依立招差，求得每日行分初末极差积度，比古为密。二曰月行迟疾，古术皆用二十八限，今以万分日之八百二十分为一限，凡析为三百三十六限，依垜迭招差，求得转分进退，其迟疾度数，逐时不同，盖前所未有。……』前此中国数学家对内插法计算没有定名，唐边冈称『相减相乘，』宋沈括称为『圆法』或『妥法，』至此称『招差术，』乃始得正名。
[一]指隋刘焯（五四四—六一〇）之发明。 [二]指唐僧一行（六八三—七二七）之发明。
[原注一]参看严敦杰：宋元算术丛考，三、级教论一瞥。
（三）宋沈括浮漏议：-307-
播水之壶三，而受水之壶一。曰『求壶、』『废壶，』方中皆圆尺有八寸，尺有四寸五分以深，其食二斛，为积分四百六十六万六千四百六十。曰『复壶，』如『求壶』之度，中离以为二元，一斛介八斗而中有达。曰『建壶，』方尺植三尺有五寸，其食斛有半，『求壶』之水，『复壶』之所求也。壶盈则水驰，壶虚则水凝。『复壶』之胁，为枝渠以为水节。『求壶』进水暴，则流怒以摇『复壶，』又折以为介，复为枝渠，达其滥溢枝渠之委，所谓『废壶』也，以受废水。三壶皆所以播水，为水制也。自『复壶』之介，以玉权酾于『建壶。』『建壶』所以受水，为刻者也。『建壶』一易箭，则发上室以泻之，求、复、建壶之泄，皆欲迫下水所趣也。玉权下水之概，寸矫而上之，然后发则水挠而不躁也。『复壶』之达半，『求壶』之注玉权半，『复壶』之达枝渠博，皆分高如其博，平方如砥，以为水概。壶皆为之幂，无使秽游，则水道不慧。『求壶』之幂龙纽，以其出水不穷也。『复壶』士纽，士所以生法者，复壶制法之器也。『废壶』鲵纽，止水之渖，鲵所伏也。铜史令刻，执漏政也。冬设熅燎，以泽凝也。注水以龙噣直颈附于壶体，直则易浚，附于壶体则难败。『复壶』玉为之喙，衔于龙噣，谓之『权，』所以权其盈虚也。『建壶』之执窒瓬涂而弥之，以重帛窒则不吐也。管之善利者，水所溲也，非玉则不能坚良以久。权之所出高则源轻，源轻则其委不悍而溲物不利。箭不效于玑衡，则易权、洗箭而改画，覆以玑衡，谓之常不弊之术。今之下漏者，始尝甚密，久复先大者，管泐也。管泐而器皆弊者，无权也。弊而不可复寿者，术固也。察日之晷以玑衡，而制箭以日之晷迹，一刻之度，以赋余刻，刻有不均者，建壶有-308-眚也。赘者磨之，创者补之，百刻一度，其壶乃善。昼夜已复，而箭有余才者，权鄙也。昼夜未复而壶吐者，权沃也。如是则调其权，此制器之法也。下漏必用甘泉，恶其垽之为壶眚也。必用一源，泉之冽者权之而重，重则敏于行，而为箭之情慓；泉之卤者，权之而轻，轻则椎于行，而为箭之情驽。一井不可他汲，数汲则泉浊；陈水不可再注，再注则行利；此下漏之法也。箭一如『建壶』之长，广寸有五分，三分去二以为之厚，其阳为百刻，为十二辰，博牍二十有一，如箭之长，广五分，去半以为之后。阳为五更，为二十有五筹；阴刻消长之衰，三分箭之广，其中刻契以容牍，夜算差一刻，则因箭而易牍镣匏箭舟也。其虚五升，重一镒有半，锻而赤柔者，金之美者也。然后渍而不墨，墨者其久必蚀。银之有铜则墨，铜之有锡则屑。特铜久灂则腹败而饮，皆工之所不材也。（宋史卷四十八引）
予编校昭文书时，预详定浑天仪。官长问予：『二十八宿多者三十三度，少者止一度，如此不均，何也？』予对曰：『天事本无度，推历者无以寓其数，乃以日所行分天为三百六十五度有奇。日平行三百六十五日有余而一朞天，故以一日为一度也。【校】注『日平行』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作『日所行』。既分之，必有物记之，然后可窥而数，于是以当度之星记之，循黄道日之所行一朞，当者止二十八宿星而已，度如伞撩，『当度』谓正当伞撩上者。故车盖二十八弓，以象二十八宿，则予浑仪奏议所谓『度不可见，可见者星也，日月五星之所由，有星焉，当度之画者，凡二十有八，谓之舍，舍所以挈度，度所以生数也。』【校】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脱正文『星』字。注文两『橑』字原皆作『撩』，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从崇祯本、学津本校正。王校记云：『「伞撩」均从「」，恩案，当从「木」。』『正当』，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作『当正』。『度所以生数也』之『度』字，各本俱脱，兹从宋史天文志引『浑仪奏』校补。今所谓「距度星」者是也。非不欲均也，黄道-309-所由当度之星止有此而已。』
【7 一三＊一二九
又问予以『日月之形，如丸邪，【校】『丸』字玉海堂本作『九』，以下五『丸』字亦然。王校记云：『恩案，宋避嫌名，凡「丸」缺点均作「九」。』如扇也。【校】『也』字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皆作『邪』。若如丸，则其相遇岂不相碍？』予对曰：『日月之形如丸。何以知之，以月盈亏可验也。月本无光，犹银丸，日耀之乃光耳。【校】『耀之』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误倒为『之耀』。光之初生，日在其傍，故光侧而所见纔如钩，【校】『钩』其它各本均作『钩』，下『钩』字亦然。日渐远则斜照而光稍满。如一弹丸，【校】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脱『一』字。以粉涂其半，侧视之，则粉处如钩；对视之，则正圜。【校】『圜』其它各本均作『圆』。此有以知其如丸也。日月气也，有形而无质。故相值而无碍。』（一）至（三）【校】『值』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直』。
【7 一四＊一三〇
（一）宋程大昌演繁露卷八『月受日光』：月不能自出光景，凡其有光，悉日力也。扬子云曰：『月未望则载魄于西；既望，则终魄于东。其?于日乎？』谓月为?日，理固该尽矣，而不如沈括之语，能发越其状，使闻者豁然也。括之言曰：『月如银圜，圜本无光，日耀之乃有光矣。』用其银圜之说而思之，则其魄也，是银圜之背日而□暗者也，故闇昧无覩也。其明也，则是其圜得日而银彩焕溢者也。月十五日两耀，相当银圜也者，通身皆受日景，故全轮皆白，而人以为满也。过望则月轮转与日远，为之圜者，但能偏侧受照，而光彩不全，故其暗处遂名为魄也。魄者，暗也。究其实致，则是日光所及，有全、有不全，而月质本无圆缺也。故扬子『?日』-310-之说，已得其理；而沈氏『耀圜』之说，又能发扬其状也。是说也，予初得之，以为括所剏也。偶读西阳杂俎，乃知其说古尝有之，而括善加发挥焉耳。杂俎之言曰：『太和[一]中，有人游嵩山，遇修月户谓之曰：「君知月七宝合成乎？月势如圆原注：『本字讳。』其有影处，乃是日烁其凸也。」』此云『修月户』者，必诞矣；而『烁凸』之理，即沈氏之说所从以出也。若其增一『银』字，而『明』之与『魄，』粲然有状，括其能言也哉！
【按】程大昌生于宣和四年（一一二二，）卒于庆元元年（一一九五，）得年七十三。演繁露成书于淳熙庚子（一一八〇。）
[一]八二七—八三五年。
（二）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之一『日圆与日说通』：古谓日轮规环千里，特言其周广当然者耳，而无有言其如何其圆者也。沈括取银圜为喻曰：『月如银圜，本自无光，日耀之乃有光。其圆非圆，乃月与日相望，其光全耳。及其阙也，亦非真阙，乃日光之所不及耳。』此喻最为精审，予已详着之矣。淳熙丙申三月，予为少蓬，太史局言：『朔日[一]巳时，日食西北隅，食至一分半而复。』已而日行加巳，呼请台官即道山下以盆贮油，对日景候之。时既及巳，云忽骤起，少选云退，则日轮西北角微有亏缺，约其所欠，殆不及一分，盖食已而复，非不及一分半也。其年某人忘其名使北，自北而回，正当食时，其行适及河北，自北望之，则日轮亏及十分之二。是太-311-史之言，固不能精，亦不全谬也。予因此之见，益知沈括银圜之说，确与之合也。临安距河北，则向南二千余里矣，日食西北，人在东南，故从东南见之，阙处全少，是以十其分而阙仅及一也；至于人在河北，日并东南，故其食处多现，而遂十分亏二。以见日轮正圆可验也。此如东京所铸浑仪，今在临安清台，则于西北两柱，移低两寸，以顺天势，其痕迹尚在可验也。南北异地，于以准望天度。则临安与汴京，自是不同也。
[一]一一七六年四月十一日。
（三）王锦光中国古代在光学上的成就『月的盈亏与日月食』：早在东汉末年（七八—一三九，）张衡就对月的盈亏和月食提出初步说明。他认为月亮的光是由太阳光照到月亮上面产生的（原文——月光生于日之所照，）月亮上黑影子是日光照不到的地方（原文——魄生于日之所蔽。）所以月亮正对着太阳的时候就是满月（原文——故当日光则盈。）同时他提出当月亮正对着太阳的时候射到月亮的日光被地球遮住，月亮经过这遮住的地方就发生月食现象（原文——当日之冲——蔽于地——月过则食。）到了北宋沈括进一步发展了张衡与张子信（南北朝天文学家）等的学说，在梦溪笔谈中曾提到『日月的形状好像弹丸；月亮本来是不发光的，好像一颗银制的弹丸，日光照着它才使它光亮。月亮初生时（即阴历月初的月亮，）太阳在它旁边，月光生在月亮的一侧，被我们看见的就好像一个钩。太阳-312-离开月亮渐渐远起来，日光斜照着月亮，月亮就渐渐显得圆满。譬如弹丸，一半涂了粉，从旁看去，那有粉的地方看起来就像钩形，要从正面看去，那才看到正圆形，所以月亮形状很像弹丸。』
这里对月的形状，月光的来源和盈亏的关系都有了进一步的说明。至于太阳在月球旁边，与事实是不符的；但月的盈亏道理大体上符合于现代天文理论。尤其是他所用的譬喻，直观明显，生动易懂，十分恰当。科学画报
又问：『日月之行，日一合一对，而有蚀不蚀，何也？』予对曰：『黄道与月道，如二环相迭而小差。【校】弘治本『小』作『少』。凡日月同在一度相遇，则日为之蚀，正一度相对，【校】弘治本『正』作『在』。则月为之亏。虽同一度，而月道与黄道不相近，自不相侵；同度而又近黄道、月道之交，日月相值，乃相陵掩。【校】『陵』其它各本均作『凌』。正当其交处则蚀；而既不全当交道，则随其相犯浅深而蚀。凡日蚀，当月道自外而交入于内，则蚀起于西南，复于东北；自内而交出于外，则蚀起于西北，而复于东南。日在交东，则蚀其内；日在交西，则蚀其外。蚀既则起于正西，复于正东。凡月蚀，月道自外入内，则蚀起于东南，复于西北；自内出外，则蚀起于东北，而复于西南。月在交东，则蚀其外；月在交西，则蚀其内。蚀既则起于正东，复于西。交道每月退一度余（一），凡二百四十九交而一朞。故西天法罗睺（二）、计都（三）皆逆步之，【校】『步』稗海本作『布』。乃今之交道也。交初谓之「罗睺，」交中谓之「计都。」』
【7 一五＊一三一-313-
（一）王锦光中国古代在光学上的成就『月的盈亏与日月食』：沈括对日月食的道理也有精辟的解释。他提出月道（即白道，是在地球上每个月份中所看到的月球所走的轨道）与黄道（是在地球上每个年份中所看到的太阳所走的轨道）二平面有交角，而交角甚小，（据现代天文学的知识，知道交角约为58′）他更提出月道与黄道的交点每月后退的度数，这个度数与现代天文学上推算而得的数值相同，（每月15′）这种成就实在太惊人了。科学画报
（二）『罗睺』二字，乃借梵语为之，障翳之义也。释法云翻译名义集卷二云：『罗睺，此云障持，化身长八万四千由旬，举手掌障日月，世言「日月蚀。」释名云：「日月亏曰蚀。稍小侵亏，如虫食草木之叶也。」京房易传云：「日月赤黄为薄。」或曰：「不交而食曰薄。」韦昭云：「气往薄之为薄，亏毁曰食。」成论云：「譬如天日月，其性本明净，烟云尘雾等五翳则不现，等取修罗。故佛诫云：修罗修罗，汝莫吞月；月能破暗，能除众热。」』
（三）梵历（九执历）以日、月、火、水、木、金、土七曜及罗睺、计都为九曜。
古之卜者，皆有繇辞。周礼：『三兆，其颂皆千有二百。』（一）如『凤凰于飞，和鸣锵锵。』（二）『闲于两社，为公室辅。』（三）『专之渝，攘公之羭，一熏一莸，十年尚犹有臭。』（四）『如鱼竀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国灭之，将亡，-314-阖门塞窦，乃自后踰。』（五）『大横庚庚，予为天王，夏启以光』（六）之类是也。今此书亡矣。汉人尚视其体；今人虽视其体，而专以五行为主，三代旧术，莫有传者。
【7 一六＊一三二
（一）周礼卷第六『春官宗伯下』：大卜，掌三兆之灋：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其经兆之体，皆百有二十，其颂皆千有二百。郑玄注：颂，谓繇也。三法体、繇之数同，其名占异耳。百二十，每体十繇，体有五色，又重之以墨坼也。
（二）春秋左氏传庄公二十二年：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谓凤皇于飞，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
（三）春秋左氏传闵公二年：成季之将生也，桓公使卜楚丘之父卜之，曰：『男也，其名曰友。在公之右。间于两社，为公室辅。』
（四）春秋左氏传僖公四年：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曰：『从筮。』卜人曰：『筮短龟长，不如从长。且其繇曰：「专之渝，攘公之羭。一熏一莸，十年尚犹有臭。」必不可。』弗听，立之。
（五）春秋左氏传哀公十七年：卫侯梦于北宫，见人登昆吾之观，被发北面而噪曰：『登此昆吾之虚，’’生之瓜，余为浑良夫，-315-叫天无辜。』公亲筮之，胥弥赦占之，曰：『不害。』与之邑，寘之而逃，奔宋。卫侯贞卜，其繇曰：『如鱼竀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国灭之，将亡，阖门塞窦，乃自后踰。』
（六）汉班固汉书卷四『文帝纪』：代王报太后，计犹豫未定，卜之，兆得大横，占曰：『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
北齐张▲子信候天文，【校】『张』各本均作『向』，今改正。凡月前有星则行速，星多则尤速。月行自有迟速定数，然遇行疾，历其前必有星。【校】『历』弘治本作『者』，属上句读。如子信说，亦阴阳相感自相契耳。
【7 一七＊一三五
医家有五运六气之术，大则候天地之变，寒暑风雨，水旱螟蝗，率皆有法；小则人之众疾，亦随气运盛衰。今人不知所用，而胶于定法，故其术皆不验。假令厥阴用事，其气多风，民病湿泄，【校】『湿』其它各本均作『湿』下两『湿』字亦然。岂溥天之下皆多风，【校】『溥』弘治本作『普』，下『溥』字亦然。溥天之民皆病湿泄邪？至于一邑之闲，而旸雨有不同者，此气运安在？欲无不谬，不可得也。大凡物理有常有变，运气所主者常也，异夫所主者皆变也。常则如本气，变则无所不至，而各有所占，故其候有从、逆，淫、郁，胜、复，太过、不足之变，其发皆不同。若厥阴用事多风，而草木荣茂，是之谓『从，』天气明絜，【校】『絜』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皆作『洁』。燥而无风，此之谓『逆。』太虚埃昏，【校】『虚』津逮本作『阴』。流水不冰，此之▲谓▲『淫。』【校】『之谓』各本均倒作『谓之』，从学津本改。大风折木，云物浊扰，此之谓『郁。』山泽焦枯，草木凋落，-316-
【校】『凋』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作『零』。此之谓『胜。』大暑燔燎，螟蝗为灾，此之谓『复。』山崩地震，埃昏时作，此谓之『太过。』阴森无时，重云昼昏，此之谓『不足。』随其所变，疾厉应之，皆视当时当处之候，虽数里之闲，但气候不同，而所应全异，【校】『异』玉海堂本误作『巽』。岂可胶于一定。【校】『定』稗海本、玉海堂本作『证』。熙宁（一）中，京师久旱，祈祷备至，连日重阴，人谓必雨，一日骤晴，炎日赫然，予时因事入对，上问雨期，予对曰：『雨候已见，期在明日。』众以谓频日晦溽，尚且不雨，如此旸燥，岂复有望？次日，果大雨。是时湿土用事，连日阴者，『从气』已効，但为『厥阴』所胜，未能成雨，后日骤晴者，『燥金』入候，『厥阴』当折，则『太阴』得伸，明日运气皆顺，以是知其必雨。此亦当处所占也。若他处候别，所占亦异。其造微之妙，【校】『微』弘治本作『化』。闲不容发。推此而求，自臻至理。
【7 一八＊一三四
（一）一〇六八—一〇七七年。
岁运有主气，有客气，常者为主，外至者为客。初之气厥阴，以至终之气太阳者，四时之常叙也，故谓之主气。【校】『主』稗海本误作『正』。唯客气本书不载其目，故说者多端。或以甲子之岁，天数始于水十一刻；【校】『十』玉海堂本误作『下』。乙丑之岁，始于二十六刻；丙寅岁，始于五十一刻；丁卯岁，始于七十六刻者，谓之客气。此乃四分历法求大寒之气，何预岁运？又有相火之下，水气承之；土位之下，风气承之，谓之客气。此亦主气也，与六节相须，不得为客。大率臆计，率皆此类。凡所谓『客』者，岁半以前，天政主之；岁半以后，地政主之。四时常气为之主，天地-317-之政为之客。逆主之气为害暴逆客之气为害徐。调其主客；无使伤沴，此治气之法也。
【7 一九＊一三五
六气，方家以配六神。所谓『青龙』者，东方厥阴之气，其性仁，其神化，其色青，其形长，其虫鳞，兼是数者，唯龙而青者可以体之，然未必有是物也。其它取象皆如是。唯北方有二：曰『玄武，』太阳水之气也；曰『螣蛇，』少阳相火之气也。其在于人为肾，肾亦二，左为太阳水，右为少阳相火。火降而息水，水腾而为雨露，以滋五脏，上下相交，【校】『交』弘治本作『安』。此坎离之交，以为否、泰者也。故肾为寿命之藏。左阳右阴，左右相交，此干、坤之交，以生六子者也。故肾为胎育之脏。中央太阴土曰『句陈。』【校】『句』其它各本均作『勾』，下三『句』字亦然。中央之取象，惟人为宜。『句陈』者，天子之环卫也。居人之中莫如君，何以不取象于君？君之道无所不在，不可以方言也。环卫居人之中央而中虚者也。虚者，妙万物之地也。在天文，星辰皆居四傍而中虚；八卦分布八方而中虚。不虚不足以妙万物。其在于人，句陈之配则脾也。句陈如环，环之中则所谓『黄庭』也。黄者中之色，庭者宫之虚地也。古人以黄庭为脾，不然也。黄庭有名而无所，冲气之所在也，脾不能与也。脾主思虑，非思之所能到也。故养生家曰：『能守黄庭，则能长生。』黄庭者，以无所守为守。唯无所守，乃可以长生。或者又谓『黄庭在二肾之闲。』又曰：『在心之下。』又曰：『黄庭有神人守之。』皆不然。黄庭者，虚而妙者也，强为之名，意可到则不得谓之虚，岂可求而得之也哉（一）。
【7 二〇＊一三六
（一）宋陈长方步里客谈卷下：-318-
沈存中云：『世多指脾为黄庭，有名而无形，?也。冲虚而无方物者也。』又云：『肾有左右，所以为坎离，坎离交而滋五藏，如乾坤之生六子。』余谓知脾非黄庭，而谓坎离为两肾，何异于紾兄之臂，而曰『姑徐徐』也！
易象九为老阳，七为少；八为少阴，六为老。旧说阳以进为老，阴以退为老。九六者干、坤之画，阳得兼阴，阴不得兼阳。此皆以意配之，【校】弘治本无『皆』字。不然也。九七八六之数，阳顺阴逆之理，皆有所从来，得之自然，非意之所配也。凡归余之数，【校】『余』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作『除』。有多有少。多为阴，如爻之偶；少为阳，如爻之奇。三少，干也，故曰『老阳。』九揲而得之，故其数九，其策三十有六。两多一少，则一少为之主，震、坎、艮也，故皆谓之少阳，少在初为震，中为坎，末为艮。【校】『中为坎』玉海堂本误作『中为贝』。皆七揲而得之，故其数七，其策二十有八。三多，坤也，故曰老阴，六揲而得之，故其数六，其策二十有四。两少一多，则多为之主，巽、离、兑也，故皆谓之少阴，多在初为巽，中为离，末为兑。皆八揲而得之，故其数八，其策三十有二。物盈则变，纯少阳盈，纯多阴盈。盈为老，故老动而少静，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卦爻之辞皆九六者，惟动则有占，不动则无朕，【校】『朕』弘治本、崇祯本、丛刊本作『眹』。虽易亦不能言之。国语谓：『正屯悔豫皆八；』【校】『正』字避宋讳，国语原作『贞』，弘治本即改为『贞』字。『遇泰之八；』（一）是也。今人以易筮者，虽不动，亦引爻辞断之。易中但有九六，既不动，则是七八安得用九六爻辞？此流俗之过也。
【7 二一＊一三七
（一）国语晋语四：-319-
公子亲筮之，曰：『尚有晋国。得贞屯悔豫，皆八也。』 韦昭解：内曰『贞，』外曰『悔。』震下坎上屯，坤下震上豫，得此两卦。震在屯为贞，在豫为悔。『八』谓震两阴爻在贞在悔皆不动，故曰『皆八，』谓爻无为也。 吴曾祺补正：案先儒贾、郑相传之说，周易以变为占，占九六之爻；连山、归藏以不变为占，占七八之爻。此当是以连山、归藏占之，故有『皆八』之语。
瞽史记曰：『嗣续其祖，如谷之滋，必有晋国。臣筮之，得「泰」之八。』 韦昭解：干下坤上泰，遇泰无动爻筮为侯，泰三至五，震为侯，阴爻不动，其数皆八，故得泰之八，与『贞屯悔豫皆八』义同。吴曾祺补正：案此仍以连山、归藏为占，故有『泰之八』云云。
江南人郑夬曾为一书谈易，【校】玉海堂本『夬』误作『史』，后四『夬』字不误。其闲一说曰：『干、坤，大父母也。复、姤，小父母也。干一变生复，得一阳；坤一变生姤，得一阴。干再变生临，得二阳；坤再变生遯，得二阴。干三变生泰，得四阳；坤三变生否，得四阴。干四变生大壮，得八阳；坤四变生观，得八阴。干五变生夬，得十六阳；坤五变生剥，得十六阴。干六变生未济，【校】『未济』二字弘治本作『归□』（墨钉），稗海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归妹』，均误。津逮本、学津本亦作『未济』。陶校记云：『「生归妹」，毛作「生未济」，是，今从毛改。』本得三十二阳；坤六变生归妹，本得三十二阴。干、坤错综，阴阳各三十二，生六十四卦。』夬之为书，皆荒唐之论，独有此『变卦』之说，未知其是非。予后因见兵部员外郎秦君玠，论夬所谈，骇然叹曰：『夬何处得此法？玠曾遇一异人授此数，历推往古兴衰运历，无不皆验，常恨不能尽得其术。西都邵雍（一）亦知大略，已能洞吉-320-凶之变。此人乃形之于书，必有天谴。此非世人得闻也。』予闻其言怪，兼复甚秘，不欲深诘之。今夬与雍、玠皆已死，终不知其何术也。
【7 二二＊一三八
（一）邵雍、宋人，其先范阳人，从父徙共城，晚迁河南，字尧夫，（一〇一一—一〇七七。）读书苏门山百源上，北海李之才摄共城令，授以图书先天象数之学，妙悟神契，多所自得。富弼、司马光、吕公着退居洛中，恒相从游。为市园宅，雍岁时耕稼，仅给衣食，名其居曰安乐窝，自号安乐先生。嘉佑（一〇五六—六三）中诏求遗逸，留守王拱辰荐之，授将作监主簿，不赴。熙宁（一〇六八—七七）中举逸士，补颍州团练推官，亦不之任。卒年六十七。元佑（一〇八六—九三）中赐谥康节。有观物篇、渔樵问答、伊川击壤集、先天图、皇极经世等书。 传载宋史卷四百二十七。
庆历（一）中，有一术士姓李，多巧思。尝木刻一『舞钟馗，』高二三尺，右手持铁简，以香饵置钟馗左手中，鼠缘手取食，则左手扼鼠，右手用简毙之。【校】『用』字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均作『运』。以献荆王，（二）王馆于门下。会太史言月当蚀于昏时，李自云：『有术可禳。』荆王试使为之，是夜月果不蚀。王大神之，即日表闻，诏付内侍省问状。李云：『本善历术，知崇天历蚀限太弱，此月所蚀，当在浊中，【校】『在』稗海本、玉海堂本作『有』。『浊』弘治本作『蜀』，丛刊本缺『水』旁作『蜀』。以微贱不能自通，始以机巧干荆邸，今又假禳禬以动朝廷耳。』诏送司天监考验。李与判监楚衍（三）推步日月蚀，遂加蚀限二刻。李补司天学生。至熙宁元年（四）七月，日辰蚀东方不效，却是蚀限太强。历官皆坐谪，令监官-321-周琮重修，【校】观堂校识云：『「周」商本作「阎」。按宋史志作「周琮」，商本误也。』其它各本均作『周』。复减去庆历所加二刻。苟欲求熙宁日蚀，而庆历之蚀复失之。议久纷纷，卒无巧算，遂废明天，复行崇天。至熙宁五年，卫朴（五）至（七）造奉元历，始知旧蚀法止用日平度，故在疾者过之，在迟者不及。崇、明二历加减，皆不曾求其所因，至是方究其失。
【7 二三＊一三九
（一）一〇四一—一〇四八年。
（二）荆王，赵頵也。宋神宗赵顼之弟。
（三）元脱脱等宋史卷四百六十二『方技下』：楚衍，开封阼城人。少通四声字母。衍于九章、缉古、缀术、海岛诸算经尤得其妙。明相法及聿斯经，善推步阴阳星历之数，间语休咎，无不中。自陈试宣明历，补司天监学生，迁保章正。天圣[一]初，造新历，众推衍明历数，授灵台郎，与掌历官宋行古者九人制崇天历，进司天监丞，入隶翰林天文。皇佑[二]初，同造司辰星漏历十二卷。久之，与周琮同管勾司天监，卒。
[一]一〇二三—一〇三一年。 [二]一〇四九—一〇五三年。
（四）一〇六八年。
（五）清阮元畴人传卷二十：卫朴，淮南人也。熙宁元年[一]，月食东方，与术不协，诏历官杂候造新历，终五年，日行余分略具。会沈括提举司天监，言朴通算法，召朴至。朴言『崇天术』气后天，『明天术』朔先天，失至置元不-322-当。诏朴改造，朴以己学为之，视『明天术』朔减二刻。八年[二]历成行之，即『奉元术』也。其法上元甲子，距熙宁七年甲寅[三]岁积八千三百一十八万五千七十[四]，日法二万三千七百。玉海律历历法下，元史历志
论曰：『奉元术』南渡后已亡失，故绍兴二年[五]修神宗正史，诏陈得一、裴伯寿补修之。宋史称『奉元法』不存，盖其后已亡矣。元和李尚之锐据元史所载积年日法算补气朔发敛二篇，定岁实为八百六十五万六千二百七十三，朔实为六十九万九千八百七十五，以推当时气朔并合。足以补前史之阙，故着之于此。
[一]一〇六八年。 [二]一〇七五年。 [三]一〇七四年。 [四]尾数当作『二百七十七』。 [五]一一三二年。
（六）清陆心源宋史翼卷三十七『方技列传』：卫朴，淮南人。精于推步，一行之流也。春秋日食三十六，诸术密者不过得二十六七，惟一行得二十九，朴乃得三十五，惟庄公十八年一食，今古算皆不入食法，疑前史误耳。自夏仲康五年癸巳岁至熙宁六年癸丑，凡三千二百一年，书传所载日食，凡四百七十五，众术考验，虽各有得失，而朴所得为多。朴能不用算推古今月日食，但口诵乘除，不差一算。凡术书算数，令人就耳一读，即能暗诵。尝令人写推步书，令附耳读之，有差一算者，读至其处，则曰『此误某字。』乘除虽极?，不审核定位，运筹如飞，人眼不能逐；有故移其一算者，朴自上至下，手抚一遍，至移算处，拨正而去。仁宗时用『崇天术，』治平初，司天监周琮改撰『明天术，』熙宁元年七月望后将旦，月蚀东方，与术不协，沈括提举司天-323-监，言朴通算法，召至。朴言『崇天术』气后天，『明天术』朔先天。失在置元不当。诏朴更造。朴以己学为之，视『明天术』减二刻，积年八千三百一十八万五千二百七十七，日法二万三千七百，是为『奉元术。』又谓：『旧食法止用平度，故在疾者过之，在迟者不及。「崇天、」「明天」二术，加减不曾求其所因。至是方究其失。』八年闰四月，括上于朝行之，赐朴钱百千。朴谓气朔已正，五星未有候簿可验，前世修术，多止增损旧术而已，未曾实考天度。其法须测验每夜昏晓、夜半月及五星所在度杪，置簿录之，满五年，其间剔去云阴及昼见日数外，可得三年实行，然后以算日缀之，古所谓『缀术』者，此也。时司天官皆承世族，隶名食禄，本无知术者，恶朴之术过己，羣沮之，屡起大狱，而候簿遂不能成。『奉元术』五星步算，但增损旧术，正其甚谬处，十得六七而已。梦溪笔谈，玉海，元史历志。
（七）元脱脱等宋史卷二百七『艺文志?历算类』：卫朴七曜细行一卷。 新历正经三卷，义略二卷，立成十五卷，随经备草五卷。 七曜细行一卷。 长历三十卷。并孙思恭注 大衍历经二卷，大衍历立成十一卷，大衍历议略一卷，大衍议十卷。 宣明历经二卷，宣明历立成八卷，宣明历要略一卷。 大衍历经二卷。 正元历立成二卷。 崇元历经三卷，崇元历立成七卷。 调元历经二卷，调元历立成十二卷，调元历草八卷。 钦天历经二卷，钦天历立成六卷，钦天历草三卷。 应天历经二卷，应天历立成一卷。 干元历经二卷，干元历立成二卷。 仪天历经二卷，仪天历立成十三卷。 崇天历经二卷，崇天历立成四卷。 明天历经三卷，明天历立-324-成十五卷明天历略二卷。 符天历三卷。
【按】自新历正经以下，未标卫朴姓名；然新历正经为卫撰无疑。大衍以下各历经，当是卫朴考其立成，演其细草，以为定新历之资材，是以诸历具备耳。
又，新历正经三卷必即系熙宁奉元历正经三卷。奉元历正经志载在沈括名下，盖朴撰之而括上之也。
又，七曜细行、大衍历经并重出，宋志屡有此误。
四方取象苍龙、白虎、朱雀、龟蛇，【校】『龟』弘治本作『螣』。唯『朱雀』莫知何物，但谓鸟而朱者，羽族赤而翔上，集必附木，此火之象也。或谓之『长离，』盖云离方之长耳。或云：『鸟即凤也，故谓之凤鸟。少昊以凤鸟至乃以鸟纪官，则所谓丹鸟氏即凤也。』又旗旐之饰皆二物，南方曰鸟隼，则鸟隼盖两物也。然古人取象，不必大物也。天文家『朱鸟，』乃取象于鹑。故南方朱鸟七宿，曰鹑首、鹑火、鹑尾，是也。鹑有两种，有丹鹑，有白鹑。此丹鹑也。色赤黄而文，锐上秃下，夏出秋藏，飞必附草，皆火类也。或有鱼所化者，鱼鳞虫龙类，火之所自生也。天文东方苍龙七宿，有角亢，有尾；南方朱鸟七宿，有喙、有嗉、有翼而无尾，此其取于鹑欤（一）。
【7 二四＊一四〇
（一）宋马永卿懒真子卷四：南方朱鸟，盖朱为鸟首，张为鸟喙，翼为鸟翼。或问：『朱鸟而独取于鹑，何也？』仆对曰：『朱鸟之-325-象止于翼宿，而不言尾，有似于鹑，故以名之。』然谓之『鹑尾』者，常问元城先曰，先生曰：『盖以翼为尾云。故甘氏星经曰：「鸟之‘，竦其尾；鹑之‘，竦其翼。」以此知之。』
司马彪续汉书候气之法，于密室中以木为案，置十二律管，【校】『管』弘治本作『管』。下各『管』字亦然。各如其方，实以葭灰，覆以缇谷，气至则一律飞灰。世皆疑其所置诸律，方不踰数尺，气至独本律应，何也？或谓：『古人自有术。』或谓：『短长至数，冥符造化。』或谓：『支干方位，自相感召。』皆非也。盖彪说得其略耳。唯隋书志论之甚详。其法：先治一室，令地极平，乃埋律管，皆使上齐，入地则有浅深。冬至阳气距地面九寸而止，唯黄锺一管达之，故黄锺为之应。正月阳气距地面八寸而止，自太蔟以上皆达，黄锺、大吕先已虚，故唯太蔟一律飞灰。如人用针彻其经渠，则气随针而出矣。地有疏密，【校】『疏』其它各本均作『疎』。下『疏』字亦然。则不能无差忒，故先以木案隔之，然后实土案上，令坚密均一。其上以水平其槩，然后埋律。其下虽有疏密，为木案所节，其气自平，但在调其案上之土耳。
【7 二五＊一四一
（一）北齐信都芳乐书注『图法：』（缺图）
候气之法，为室三重，户闭，涂亹必周密，布缇缦室中。
缇谓赤色黄也，染白练为之。三重室者：外室南户，次室北户，中室南户。室皆上圆下方，各闭使密，勿得来风。外室之内，以布缦之，复以缇缦之。次室、中室亦然。通壁三重，杨子谓之『九闭。』如此-326-作，为令微风不起，纤尘不形，清静闲居，外无声振。用水平地。是名『律室』也。
以木为案，每律各一。内庳外高，从其方位，加律其上，葭莩灰抑其内端。
用木为案，床象圆斗，泽浅从律而小厚也。底中为孔，白雾轻重，烧为灰末之，以起虚布罗，上不得坚，实抑当律孔内端，勿令外出。皆从律吕方位。四面置案，人伺居中，亦可同为一案，各作圜斗，以生罗幔之。人伺在外。凡置此案，平县若水绳也。
案历而候之，气至者灰去。
律气去者，吹其灰去，离管首。刘向鸿范曰：『以灰实律，气至通芳。』谓实者，当律端也。
其为气所动者，其灰散。-327-
气据口气非谓律气。律气应者，灰去管孔近而不远。为口气所动者，其灰四散，或偏离而远。
人衣风所动者，其灰聚。
若衣风拂于室中，两边各生旋风；律管之灰，为旋风所动，是以聚也。故伺律者于中气前后五日之内，明灯室视气应否。安神调性，举动以仪，不可不谨也。
殿中候用玉律十二，唯二至乃候。
谓前殿之中作律室，用律伺气。言候二至，律者所以和阴阳气，应闻于天子，余律设备有司观之。（乐书要录六引）
易有『纳甲』之法，未知起于何时。予尝考之，可以推见天地胎育之理。干纳甲壬，坤纳乙癸者，【校】弘治本『乙』上衍『甲』字。上下包之也。震、巽、坎、离、艮、兑纳庚、辛、戊、己、丙、丁者，六子生于干、坤之包中，如物之处胎甲者。左三刚爻，干之气也；右三柔爻，坤之气也。干之初爻交于坤生震，【校】玉海堂本脱『交』字。故震之初爻纳子午；干之初爻子午故也。【校】『干之初爻』，原脱『之』字，从弘治本、津逮本、学津本、丛刊本补。其它各本亦脱。按下注『坤之初爻』例，应有『之』字。中爻交于坤生坎，初爻纳寅申；震纳子午，顺传寅申，阳道顺。【校】『阳道顺』原作『易道顺』，崇祯本、玉海堂本同，从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丛刊本校正。王校记云：『下注「--逆」，此自应作「阳」。』上爻交于坤生艮，初爻纳辰戌。亦顺传也。坤之初爻交于干生巽，故巽之初爻纳丑未；坤之初爻丑未故也。中爻交于干生离，初爻纳卯酉；巽纳丑未，逆传卯酉，--逆。上爻交于干生兑，初爻纳巳亥。亦逆传也。干、坤始于甲乙，则长男长女乃其次，【校】『长男长女』丛刊本误为『长女长女』。宜纳丙丁；少-328-男少女居其末，宜纳庚辛。今乃反此者，卦必自下生，先初爻、次中爻，【校】『爻』稗海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及』。末乃至上爻。此易之叙，【校】『叙』丛刊本误为『钗』。然亦胎育之理也。物之处胎甲，莫不倒生，自下而生者卦之叙，而冥合造化胎育之理。【校】『冥』丛刊本误为『宜』。此至理合自然者也。凡草木百谷之实皆倒生，首系于干，其上抵于隶处反是根。人与鸟兽生胎，亦首皆在下。【校】『隶』原作『颖』，从弘治本及丛刊本校正，其它各本亦误作『颖』。『抵』丛刊本误作『低』。『鸟兽』稗海本作『禽兽』。（缺图）【校】稗海本缺此纳甲法图。弘治本图第四行第三排『亥巳』作『亥丑』。津逮本图第一行第三排『辰戌』误作『辰戊』，第五排『戌』误作『戊』，第四行第三排『己』误作『巳』，『亥巳』同弘治本亦作『亥丑』。崇祯本第四行第三排『己』误作『巳』。学津本第四行第三排『己』误作『巳』，下脱并列之两□。玉海堂本第四行第三排『亥巳』同弘治本、津逮本，亦作『亥丑』，第四排『丑未』作『壬未』。丛刊本第一行第五排『戌』误作『戊』。
【7 二六＊一四二
（一）宋赵彦卫云麓漫钞卷第十一『纳甲例说幷图：』（缺图）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甲者，五行之首，六甲也。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谓之『十干，』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子、丑谓-329-之『十二支。』干以十言之，支以十二言之。每支配干，得五纳者。干支相配，而纳归之，为五行也。
八卦：干、坤、震、坎、艮、巽、离、兑。
乾坤纳两头，干纳甲与壬，坤纳乙与癸，上下包之也，配合而归五行也。其源出于八卦。干、坤为父母，包括始终，故干甲坤乙，干壬坤癸，包十干而无为。震庚干而支子午，盖有长子代干之义；巽辛干而支丑未，盖有长女代坤之义。坎戊干而支寅申，离己干而支卯酉，寅申卯酉者，日月出入之门户。艮丙干而支辰戌，故艮为土之阳；兑丁干而支己亥，故兑为金之柔。
梦溪笔谈卷七-330-
梦溪笔谈卷八
校证第八
宋钱塘沈括撰
象数二【校】弘治本脱『二』字。
史记律书所论二十八舍十二律，多皆臆配，殊无义理；至于言数，亦多差舛。如所谓律数者，八十一为宫，五十四为征，七十二为商，四十八为羽，六十四为角，此止是黄锺一均耳，十二律各有五音，岂得定以此为律数？如五十四，在黄锺则为征，在夹锺则为角，在中吕则为商。兼律有多寡之数，有实积之数，有短长之数，有周径之数，有清浊之数。其八十一、五十四、七十二、四十八、六十四，止是实积数耳。又云：『黄锺长八寸七分一，大吕长七寸五分三分一，太蔟长七寸七分二，夹锺长六寸二分三分一姑洗长六寸七分四，中吕长五寸九分三分二，蕤宾长五寸六分二分一，林锺长五寸七分四，夷则长五寸四分三分二，南吕长四寸七分八，无射长四寸四分三分二，应锺长四寸二分三分二。』此尤误也。此亦实积耳，非律之长也。盖其闲字又有误者，疑后人传写之失也。余分下分母▲，【校】『母』字原误作『数目』二字，从稗海本、玉海堂本校正。弘治本『母』字处作墨钉一，丛刊本所据明覆宋本『母』字一字处剜改为『数目』二字，津逮本、崇祯本、学津本均作『数目』二字，皆缘不解算术而误改。凡『七』字皆当作『十』字，误屈其中画耳。黄锺当作八寸十分一，太蔟常作七寸十分二，姑洗当作六寸十分四，林锺当作五寸十分四，南吕当作四寸十分八。凡言七分者，皆是十分。
【8 一＊一四三-331-今之卜筮，皆用古书，工拙系乎用之者，唯其寂然不动，乃能通天下之故，人未能至乎无心也。【校】稗海本『乎』作『于』。则凭物之无心者而言之，如灼龟璺瓦，皆取其无心，【校】『心』稗海本、玉海堂本作『理』。则不随理而震，此近乎无心也。
【8 二＊一四四
吕才（一）为卜宅、禄命、卜葬之说，皆以术为无验。术之不可恃信然，而不知彼皆寓也，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故一术二人用之，则所占各异。人之心本神，以其不能无累，而寓之以无心之物，而以吾之所以神者言之。此术之微，难可以俗人论也。才又论人姓，或因官，或因邑族，岂可配以宫商？此亦是也（二）。如今姓『敬』者，或更姓『文，』或更姓『苟，』以文考之，皆非也。敬本从『苟▲』音亟。从『，』【校】『苟』原作『苟』，丛刊本同，崇祯本作『苟』，弘治本、玉海堂本作『苟』，今从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校正。『』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误作『支』。今乃谓之『苟』与『文，』（三）（四）五音安在哉！此为无义，不待远求而知也。然既谓之寓，则苟以为字皆寓也。凡视听思虑所及，无不可寓者。若以此为妄，则凡祸福吉凶，【校】『凡』玉海堂本误作『允』。死生变化，孰为非妄者？能齐乎此，然后可与论先知之神矣。
【8 三＊一四五
（一）吕才，唐清平人。善音律，贞观（六二七—四九）时召直弘文馆，参论乐事。帝尝览周武帝三局象经不能通，试问才，退一音即解，具图以闻，由是知名。累擢太常博士。受诏删定阴阳家书，诏颁天下。又诏造方域图，及教飞骑战阵图，屡称旨。擢太常丞。麟德（六六四—六五）中卒。 传载唐书卷七十九。
（二）宋朱翌猗觉寮杂记卷下：-332-
阴阳家以人姓氏分五音，甚不可信。古因生以赐姓，胙土命氏，其本不过出于姚、姒、姬、妫、嬴之类，后世子孙，何尝知所本？有赐姓者，如汉之刘，唐之李。有冒姓者，如卫子夫。有复姓者，如欧阳宇文。有三字姓者，如侯莫陈。有养他人子，如庄宗之李继陶。有收弃子，如陆羽。如此类甚多，安能一一协五音哉。泥之则可笑。如夏侯婴初为滕令，奉车号滕公，及曾孙颇尚主，主随外家姓，号孙公主，故滕公子孙皆为孙氏。唐李叔明本严氏，冒外家鲜于姓，已而乞附唐属籍姓李，不知于五音如何推配也。
（三）宋邵博河南邵氏闻见后录卷二十一：文潞公本姓敬，其曾大父避石晋高祖讳，更姓文，至汉复姓敬，入本朝，其大父避翼祖讳，又更姓文。初，敬氏避讳，各用其一偏，或为文氏，或为苟氏。然『敬』字从『苟』，音棘非『苟』也，从『，』非『文』也。俱非其一偏也。
（四）宋王楙野客丛书卷第五『敬字』：嘉佑杂志谓：『「敬」字左讫力反，右普木反。今避庙讳，改姓「苟，」误矣。』仆谓此误已见于石晋之时，不但石晋也，六朝盖已然矣。仆观南史何敬容传：『敬容为宰相，时所嗤鄙。其署名「敬」字大作「苟，」小作「文；」「容」字大为「父，」小为「口。」陆倕戏之曰：「公家苟既大，文亦不小。」』是以『狗』字讥之也。又观张敬儿传：『其母于田中梦大子，有娠而生敬儿，故初名苟儿。又生一子，名猪儿。宋明帝嫌苟儿名鄙，改为敬儿。』观此二事，是以『敬』字之左文为苟且之『苟』-333-字明矣。
历法：天有黄赤二道，月有九道，此皆强名而已，非实有也。亦由天之有三百六十五度，天何尝有度，以日行三百六十五日而一朞，强为之度，【校】『为』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谓』。以步日月五星行次而已。日之所由，谓之『黄道。』南北极之中度最均处，谓之『赤道。』月行黄道之南，谓之『朱道；』行黄道之北，谓之『黑道；』黄道之东，谓之『青道；』黄道之西，谓之『白道。』黄道内外各四，幷黄道为九。日月之行，有迟有速，难可以一术御也，故因其合散，分为数段，每段以一色名之，欲以别算位而已，如算法用赤筹、黑筹，以别正负之数。【校】『』稗海本、津逮本、崇祯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均误作『员』。陶校记云：『「正」各本皆误「员」，今据东塾校本改正。』按，弘治本不误，正作『』字。历家不知其意，遂以为实有九道，【校】『为』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谓』。甚可嗤也。【校】『嗤』弘治本作『?』。
【8 四＊一四六
二十八宿，为其有二十八星当度，【校】弘治本脱『有』字。故立以为宿。前世测候，多为改变，【校】『为』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或』。 如唐书测得毕有十七度半，觜只有半度之类，皆谬说也。星既不当度。自不当用为宿次，自是浑仪度距疏密不等耳。【校】『疏』其它各本均作『疎』。凡二十八宿度数，皆以赤道为法。唯黄道度有不全度者，盖黄道有斜有直，故度数与赤道不等，即须以当度星为宿，唯虚宿未有奇数，【校】『未』弘治本作『末』。自是日之余分，历家取以为斗分者此也，余宿则不然（一）。
【8 五＊一四七-334-
（一）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九：月令正义引前汉律历志：二十八宿之度不载四分度之一。愚谓天度列为二十八宿，唯斗有余分。续汉志：『斗二十六。』四分退二晋志：『斗二十六。』分四百五十五皆有余分。唐一行谓太初历今赤道星度其遗法也。续汉志黄道度与前志不同。贾逵论云：『五纪论日月循黄道，南至牵牛，北至东井，率日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七。今史官一以赤道为度，不与日月同行。』而沈存中谓『二十八宿度数皆以赤道为法，唯黄道度有不全度者，盖黄道有斜有直，故度数与赤道不同。』蔡伯静亦谓历家欲求日月交会，故以赤道为起算之法。月令正义引赤道度，其以是欤？
予尝考古今历法，五星行度，唯留逆之际最多差。自内而进者，其退必向外；自外而进者，其退必由内：其迹如循柳叶，两末锐，中闲往还之道相去甚远，故两末星行成度稍迟，以其斜行故也；中闲成度稍速，【校】『成』稗海本、学津本作『行』。以其径绝故也。历家但知行道有迟速，不知道径又有斜直之异。熙宁中，予领太史令。卫朴造历，气朔已正，但五星未有候簿可验。前世修历，多只增损旧历而已，未曾实考天度。其法须测验每夜昏晓夜半月及五星所在度秒，【校】『秒』字弘治本、稗海本、玉海堂本误作『抄』。置簿录之，满五年，其闲剔去云阴及昼见日数外，可得三年实行，然后以算术▲缀之，【校】弘治本『后』下有『可』字，『之』字下空一格。『术』字各本俱误为『日』字。观堂校识云：『「算日」当作「算术」。』据改。古所谓『缀术』者此也。【校】弘治本『古』下有『之』字。稗海本脱『缀』字。是时司天历官，皆承世族，隶名食禄，本无知历者，恶朴之术过己，【校】『己』其它各字皆作『已』。-335-羣沮之，屡起大狱，虽终不能摇朴，而候簿至今不成。奉元历五星步术，但增损旧历，正其甚谬处，十得五六而已。朴之历术，今古未有，为羣历人所沮，不能尽其艺，惜哉！
【8 六＊一四八
国朝置天文院于禁中，设漏刻、观天台、铜浑仪，皆如司天监，与司天监互相检察。【校】『互』玉海堂本误作『玄』。每夜天文院具有无谪见云物祺祥，【校】『祺』弘治本作『祯』。及当夜星次，须令于皇城门未发前到禁中。门发后，司天占状方到，以两司奏状对勘，以防虚伪。近岁皆是阴相计会，符同写奏，习以为常，其来已久，中外具知之。【校】『具』弘治本作『俱』。不以为怪。其日月五星行次，皆只据小历所算缠度誊奏，【校】弘治本脱『只』字。『?』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作『躔』。不曾占候，有司但备员安禄而已（一）。熙宁中，予领太史，尝按发其欺，免官者六人。未几，其弊复如故。
【8 七＊一四九
（一）元脱脱等宋史卷三百三十一『沈遘从弟括列传』：沈括提举司天监。日官皆市井庸贩，法象图器，大抵漫不知。括始置浑仪、景表、玉壶、浮漏，招卫朴造新历，募天下上太史占书，杂用士人，分方技科为五。后加施用。
司天监铜浑仪，景德（一）中历官韩显符（二）所造，依仿刘曜时孔挺、晁崇、斛兰之法，【校】『仿』津逮本作『放』。『崇』稗海本误作『宗』。失于简略。天文院浑仪，皇佑（三）中冬官正舒易简所造，乃用唐梁令瓒、僧一行之法，颇为详备，而失于难用。熙宁中，予更造浑仪，幷创为玉壶、浮漏、铜表（四）至（九），皆置天文院，别设官领之。天文院旧铜仪，送朝服法物库-336-收藏，以备讲求（十）。
【8 八＊一五〇
（一）一〇〇四—一〇〇七年。
（二）韩显符，宋人。少习三式，善察视星象，补司天监生，累加冬官正。淳化（九九〇—九四）初，表请造铜浑仪、候仪。至道（九九五—九七）初，浑仪铸成，上浑仪法要十卷。官至殿中丞，兼翰林天文。 传载宋史卷四百六十一方技列传。
【按】韩显符仪，乃至道初造成，沈括云景德中，乃记忆之误。
（三）一〇四九—一〇五三年。
（四）元脱脱等宋史卷四十八『天文志』：熙宁七年[一]七月，沈括上浑仪、浮漏、景表三议。
【按】浑仪议见一二七条注，浮漏议见一二八条注，景表议载本条第八注。
[一]一〇七四年。
（五）元脱脱等宋史卷八十『律历志』：熙宁七年六月，司天监呈新制浑仪、浮漏于迎阳门。帝召辅臣观之，数问同提举官沈括，具对所以改更之理。寻又言：『准诏集监官校其疏密，无可比较。』诏置于翰林天文院。七月，以括为右正言，司天秋官正。-337-
（六）元脱脱等宋史卷十五『神宗本纪』：熙宁七年六月丁亥[一]，作浑仪浮漏。
[一]丁亥为廿一日，即一〇七四年七月十七日。
（七）张荫麟沈括编年事辑：宋史律历志：『熙宁六年六月（据长编在是月辛巳[一]，）提举司天监陈绎言浑仪尺度与法要不合，二极赤道四分不均，规环左右距度不对，游仪重盈难运，黄道映蔽横箫，游规璺裂黄道，不合天体，天枢内极星不见。天文院浑仪尺度及二极赤道四分各不均，黄道天常环月道映蔽横箫，及月道不与天合，天常环相攻难转，天枢内极星不见。皆当因旧修整。新定浑仪，改用古尺，均赋长度，规环轻利；黄赤道天常环并侧置，以北际当天度；省去月道，令不蔽横箫；增天枢为二度半，以纳极星规环；二极各设环枢，以便游运。诏依新式制造，置于司天监测验，以较疎密。』（长编记陈绎所奏兼及修历，神宗并令司天监指挥校定历书人卫朴别造历，与旧历比较疎密。）
按历志下文又云：『初括上浑仪、浮漏、景表三议……朝廷用其说，令改造法物历书。至是（熙宁七年六月）浑仪、浮漏成。』则括之上浑仪等三议乃在陈绎请新定浑仪之前，而此次所造新器实依括法，宋史天文志谓『括上议在熙宁七年七月』者误也。三议虽上于此时，其酝酿则甚久。笔谈七，括言『予编校昭文书时，预详定浑仪，』当是熙宁初事。又笔谈七云：『历家言晷漏者自颛帝-338-历至今见于世谓之大历者凡二十五家，其步漏之术皆未合天度。予占天候景，以至验于仪象，考数下漏，凡十余年，方粗见真数。成书四卷，谓之熙宁晷漏，皆非袭前人之迹。』浮漏及景表两议之内容盖包括于此书中，惜其久佚。清华学报第十一卷第二期（一九三六年四月出版）页三三三—四。
[一]辛巳为初九日，即一〇七三年七月十六日。
（八）宋沈括景表议：步景之法，惟定南北为难，古法置槷为规，识日出之景，与日入之景。昼参诸日中之景，夜考之极星。极星不当天中，而候景之法，取晨夕景之最长者规之，两表相去中折以参验，最短之景为日中。然测景之地，百里之间，地之高下东西，不能无偏，其间又有邑屋山林之蔽，倘在人目之外，则与浊氛相杂，莫能知其所蔽，而浊氛又系其日之明晦风雨，人间烟气尘坌，变作不常。臣在局候景，入浊出浊之节，日日不同，此又不足以考见出没之实，则晨夕景之短长未能得其极数。参考旧闻，别立新术。候景之表三，其崇八尺，博三寸三分杀一以为厚者，圭首剡其南使偏锐。其趺方厚各二尺，环趺刻渠受水以为准，以铜为之表。四方志墨，以为中刻之，缀四绳，垂以铜丸，各当一方之墨。先约定四方，以三表南北相重，令趺相切表。别相去二尺，各使端直。四绳皆附墨，三表相去左右上下，以度量之，令相重如一。自日初出，则量西景三表相去之度，又量三表之端景之所至，各别记之。至日欲阙入候东景亦如之。长短同，相去之疎密又同，则以东西景端，随表景规之半，所以求最短之景。五者皆合，则半折最短之-339-景为北表，南墨之下为南，东西景端为东西五候。一有不合，未足以为正。既得四方，则惟设一表，方首，表下为石席，以水平之，植表于席之南端。席广三尺，长如九服。冬至之景，自表趺刻以为分，分积为寸，寸积为尺，为密室以栖表，当极为溜，以下午景，使当表端。副表幷趺崇四寸，趺博二寸，厚五分，方首，剡其南，以铜为之。凡景表景薄不可辨，即以小表副之，则景墨而易度。（宋史卷四十八引）
（九）清阮元畴人传卷第二十：论曰：『括于步算之学，深造自得。所上三议，并得要领；其景表一议，尤有特见，所谓烟气尘氛出浊入浊之节，日日不同，即西人「蒙气差」所自出也。积隙、会圆二术，补九章所未及；授时术草，以三乘方取矢度，即写会圆术也。惟以闰月为赘疣，欲以立春为孟春一日，惊蛰为仲春一日。与羲和置闰之旧，显相违戾。徒骋臆知。而不合经义，盖未免贤者之过矣。』
【按】沈括论隙积、会圆二术，见本书第三〇一条；废置闰月说，见本书第五四五条。阮氏称颂沈括之特识独见，以为其曾发明『蒙气差』之原理，说尤审。然于沈括历议，独加妄訾，此盖未识其真。存中改历废闰之议，实我国历法史上最重要之创见，惟其骇俗于当时，故存中自谓『今此历论，尤当取怪怒攻?；』然坚信真理，不自少疑，故又曰：『然异时必有用予之说』者。惜乎撰集畴人传者，皆清代中叶专精天算之士，于此犹为哗众取宠之词。至今始知存中之创见为宏伟也，详五四五条注。
（十）宋周密齐东野语卷十五：-340-
旧京浑天仪凡四座，每座约用铜二万斤。『至道仪』在测验浑仪所，『皇佑仪』在翰林院天文局，『熙宁仪』在太史局。『天文院元佑仪』在合台。南渡后，工部员外郎袁正功尝献木样，诏工部折半制造，计用铜八千四百余斤，后不克成。至绍兴七年[一]，尝自制小样；十四年[二]命内侍邵谔领其事，其一留太史局司天台，其一留秘书省测验所，皆精铜为之，工致特甚，然比之旧京者，不能及其半也。
[一]一一三七年。 [二]一一四四年。
梦溪笔谈卷八-341-
梦溪笔谈卷九
校证第九
宋钱塘沈括撰
人事一【校】弘治本脱『一』字。
景德（一）中，河北用兵，车驾欲幸澶渊，中外之论不一，独寇忠愍赞成上意。乘舆方渡河，寇骑充斥，至于城下，【校】弘治本『于』作『干』。人情恟恟。【校】『恟恟』弘治本作『汹汹』。上使人微觇准所为，而准方酣寝于中书，【校】弘治本『书』作『其』，属下句读。鼻息如雷（二）（三）。人以其一时镇物，比之谢安。
【9 一＊一五一
（一）一〇〇四—一〇〇七年。
（二）宋陈师道后山谈丛卷一：澶渊之役，真宗使候莱公。曰：『相公饮酒矣，唱曲子矣，掷骰子矣，鼾睡矣。』
（三）宋邵伯温河南邵氏闻见录卷第一：真宗皇帝景德元年[一]，契丹入寇，犯澶渊，京师震动，当时大臣，有请幸金陵、幸西蜀者，左相毕文简公病不出，右相寇莱公独劝帝亲征，帝意乃决，遂幸澶渊。帝意不欲过河，寇公力请高琼控帝马渡过浮梁。帝登城，六军望黄屋呼万岁，声动原野，士气大振。帝每使人觇莱公动息。或曰：『寇准昼寝，鼻息如雷；』或曰『寇准方命庖人斫鲙。』帝乃安。-342-
[一]一〇〇四年。
武昌张谔（一）好学能议论，常自约仕至县令，则致仕而归。后登进士第，除中允。谔于所居营一舍，榜为中允亭，以志素约也。后谔稍稍进用，数年闲，为集贤校理、直舍人院、检正中书五房公事、判司农寺，皆要官，权任渐重。无何，坐事夺数官，【校】弘治本『夺』作『脱』。归武昌，未几捐馆，遂终于太子中允，岂非前定（二）。
【9 二＊一五二
（一）宋初张秉之父张谔，载见宋史卷三百零一，非此张谔。
（二）宋吴处厚青箱杂记卷七：检正官张谔家，起亭名『允中，』盖取易『允升』义，后谔迁太子中允停官。或者解曰：『允中亭者，官至「中允」而后必「停」也。』
许怀德（一）为殿帅，尝有一举人，因怀德乳姥求为门客，【校】陶校记云：『「乳姥」毛作「乳老」，疑误。』怀德许之。举子曳襕拜于庭下，【校】弘治本『曳襕』误为『或栏』。怀德据座受之。人谓怀德武人不知事体，密谓之曰：『举人无没阶之礼，【校】『没阶』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均作『设阶』。观堂校识云：『「没」宋本作「设」，误。此据商本改。』宜少降接也。』【校】观犀八『宜』作『只』。挥德应之曰：『我得打乳姥关节（二）秀才，只消如此待之。』【校】弘治本『消』下有『得』字。
【9 三＊一五三
（一）许怀德，宋祥符人，字师古。以父荫累擢殿前指挥使。赵元昊寇边，怀德拒战有功。其后连以畏愞被谪，-343-已而与功臣并进典兵。及坐请托得罪，去而复还。时值承平，故得保宠禄。官至宁远军节度使，卒谥荣毅。 传载宋史卷三百二十四。
（二）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一：世以下之所以通款曲于上者曰『关节。』然唐已有此语。段文昌言于文宗曰：『今岁礼部殊不公，所取进士，皆子弟无艺，以关节得之。』
又，唐摭言云：『造请权要，谓之关节。』按，汉、佞幸传：『高祖有籍孺，孝惠时有闳孺，与上卧起，公卿皆因关说。』乃知『关节』盖本于『关说』也。
【按】『关节』为名词，须连动词用之，如段文昌言『以关节，』笔谈言『打关节』是也。
夏文庄（一）性豪侈，禀赋异于人，纔睡即身冷而僵，一如逝者，既觉，须令人温之，良久方能动。人有见其陆行，两车相连，载一物巍然，问之，乃绵帐也，以数千两绵为之。常服仙茅、锺乳、硫黄，莫知纪极。农朝每食锺乳粥，有小吏窃食之，遂发疽，几不可救。
【9 四＊一五四
（一）夏竦，宋德安人，字子乔，（九八四—一〇五〇。）由贤良方正，历仕太宗至仁宗朝。累官枢密使，封英国公。罢知河南府，迁武宁军节度使，进郑国公。卒谥文庄。竦文章典雅藻丽，多识古文，学奇字。为郡有治绩，治军尤严。然与王钦若、丁谓相朋比，当时并称为奸邪。有文集百卷。 传载宋史卷二百八十三。-344-郑毅夫（一）自负时名，国子监以第五人选，【校】『选』稗海本、玉海堂本作『送』。意甚不平。谢主司启词，【校】弘治本、玉海堂本『词』作『事』。有『李广事业，自谓无双；杜牧文章，止得第五』之句。又云：『骐骥已老，甘驽马以先之；巨鳌不灵，因顽石之在上。』主司深衔之。他日廷策，主司复为考官，必欲黜落，以报其不逊。有试业似獬者，枉遭斥逐，既而发考卷，则獬乃第一人及第。又嘉佑（二）中，士人刘几，累为国学第一人，骤为怪崄之语，学者翕然效之，遂成风俗，欧阳公深恶之，会公主文，决意痛惩，凡为新文者，一切弃黜，时体为之一变，欧阳之功也。有一举人论曰：『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公曰：『此必刘几也。』戏续之曰：【校】『续』玉海堂本误作『绩』。『秀才刺，试官刷。』乃以大朱笔横抹之，自首至尾，谓之『红勒帛，』判大『纰缪』字榜之，既而果几也。复数年，公为御试考官，而几在庭。公曰：『除恶务力，【校】弘治本、玉海堂本『力』作『本』。今必痛斥轻薄子，以除文章之害。』有一士人论曰：【校】弘治本无『一』字。『主上收精藏明于冕旒之下。』公曰：『吾已得刘几矣。』既黜，乃吴人萧稷也。是时试尧舜性之赋，【校】弘治本、玉海堂本『之』作『仁』。有曰：『故得静而延年，独高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罪之诛。』【校】弘治本『罪』作『凶』。公大称赏，擢为第一人，及唱名，乃刘辉，【校】弘治本『辉』作『燀』。人有识之者曰：『此刘几也，易名矣。』公愕然久之。因欲成就其名，小赋有『内积安行之德，盖禀于天。』【校】『小赋』弘治本但作一『赋』字。公以谓『积』近于学，改为『蕴，』人莫不以公为知言。
【9 五＊一五五
（一）郑獬，宋安陆人，字毅夫，（一〇二二—一〇七二。）少负俊材，词章豪伟峻整。皇佑（一〇四九—五-345-三，）中进士第一，通判陈州，入直集贤院。英宗即位，请申诏中外，许令尽言，有可采录，召与之对，必能有益治道。神宗朝为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以不肯用新法，为王安石所恶，出知杭州，徙青州，引疾祈闲，提举鸿庆宫卒。有郧溪集。 传载宋史卷三百二十一。
（二）一〇五六—一〇六三年。
古人谓贵人多知人，
【按】笔谈云『予嘉佑中客宣州宁国县，』按之长兴集万春圩图记，正为县令于宁国也。其后，括自三司使谪知宣州，则为熙宁十年事，见三八〇条注。
[一]九七六—九八三年。 [二]一〇六一年。
（二）杨行密唐末合肥人，字化源，[？—九〇五。]初为盗，后应募为州兵，迁队长，使出戍，因起兵，据庐州。唐昭宗拜为淮南节度使，封吴王，悉有淮南、江东地。在位十五年，其后子溥称帝，追尊为太祖武皇帝。传载新唐书卷一百八十八、五代史卷一百三十四、新五代史卷六十一。
（三）杨溥，行密子。梁龙德初（九二一）嗣为吴王。立七年（九二七，）遂僭号称帝。又十年而为南唐徐知诰所篡，寻卒于丹阳，年三十八，谥睿。吴亡于晋天福二年（九三七，）南唐迁其子孙于海陵，严兵守之，久而男女自为匹偶。后李景尽杀其族，杨氏遂绝。 传载五代史卷一百三十四、新五代史卷六十一。
（四）宋欧阳修五代史卷六十七『吴越世家』：长兴三年[一]，镠卒，年八十一，谥曰武肃。
【按】五代史及吴越备史均云钱镠卒于长兴三年，非二年，沈括盖误记。下文云：『长兴二年岁壬-172-辰，』按，二年乃辛卯，三年始为壬辰，括记干支不误，而计年错乱也。
[一]九三二年。
（五）宋范垧、林禹吴越备史卷第一『武肃王』：壬辰长兴三年春三月己酉[一]夜大雪，王薨于正寝，年八十一，在位四十一年。
【按】核此载记，则杨溥手教所称钱镠卒月殊不符。沈括谓：『杨溥天成四年已僭伪位，岂得长兴二年尚称「吴王？」』本已致疑于此手教，今核所叙事复不合，其为真迹与否益可疑也。
[一]己酉为二十七日，即九三二年五月五日。
（六）杨溥称帝在天成二年丁亥（九二七，）非四年（九二九。）
（七）天成四年非庚寅，乃己丑也，庚寅为长兴元年（九三〇）矣。沈括此条推算年份干支多误。
梦溪笔谈卷三-173-
梦溪笔谈卷四
校证第四
宋钱塘沈括撰
辩证二【校】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均无『二』字。林校记云：『旧本无「二」字，与汲古本同。』按，崇祯本始增，而学津本、爱庐本从之也。又，崇祯本『辩』作『辨』。
司马相如上林赋叙上林诸水曰：『丹水、紫渊，灞、浐、泾、渭。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灏溔潢漾，东注太湖。』（一）八川自入大河，大河去太湖数千里，中闲隔太山及淮、济、大江，何缘与太湖相涉？郭璞江赋云：『注五湖以漫漭，灌三江而漰沛。』（二）墨子曰：『禹治天下，南为江、汉、淮、汝，东流注之五湖。』（三）孔安国曰：『自彭蠡江分为三，入于震泽后，【校】弘治本『后』作『从』，属下句读。为北江而入于海。』此皆未尝详考地理。江、汉至五湖自隔山，其末乃遶出五湖之下流，径入于海，何缘入于五湖？淮、汝径自徐州入海，全无交涉。禹贡云：『彭蠡既潴，阳鸟攸居。三江既入，震泽底定。』以对文言，则彭蠡，水之所潴；三江，水之所入，非入于震泽也。震泽上源，皆山环之，了无大川；震泽之委，乃多大川，亦莫知孰为三江者。盖三江之水无所入，则震泽壅而为害；三江之水有所入，然后震泽底定，此水之理也（四）（五）。
【4 一＊七一
（一）文选卷第八『司马长卿上林赋』：独不闻乎天子之上林乎？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纡余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 李善注：潘岳关中记曰：『泾、渭、灞、浐、酆、镐、-174-潦、潏，凡八川。』
东西南北，驰骛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浦，经乎桂林之中，过乎泱漭之壄。汨乎混流，顺阿而下，赴隘陿之口，触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汹涌澎湃。滭弗宓汨，偪侧泌瀄，横流逆折，转腾潎洌。滂濞沆溉，穹隆云桡，宛潬胶盭，踰波趋浥，莅莅下濑。批岩冲拥，奔扬滞沛，临坻注壑，瀺灂霣坠，沉沉隐隐，砰磅訇，潏潏淈淈，湁潗鼎沸，驰波跳沫，汨漂疾，悠远长怀，寂漻无声，肆乎永归，然后灏溔潢漾，安翔徐回，翯乎滈滈，东注太湖，衍溢陂也。 李善注：太湖，吴县。尚书所谓震泽也。
（二）文选卷第十二『郭景纯江赋』：注五湖以漫漭，灌三江而漰沛。 李善注：墨子曰：『禹治天下，南为江、汉、淮、汝，东流之注五湖之处，以利荆楚、干越之民。』尚书曰：『三江既入，震泽底定。』孔安国曰：『自彭蠡江分为三，入震泽。』又曰：『震泽，吴南太湖名也。』 李周翰注：太湖水分为五道，故曰『五湖。』三江，谓浙江、吴松、浦阳江也。
（三）墨子兼爱中篇文。原文末句本作：『东流之注五湖之处。』
（四）宋赵彦卫云麓漫钞卷第一：三江，其说不同。孔颖达尚书正义云：『南江，从会稽吴县南，东入海。中江，从丹阳芜湖县西，东至会稽阳羡县东入海。北江，从会稽毗陵县北入海。』韦昭又以松江、浙江、浦阳江为三江。今浙西之地，-175-受上流诸郡之水以入江海，其大源有三：一自??国、建康等处，积上流众水，入溧阳，为金渊，即子胥沉金之所，至镇江之金坛、延陵为长塘湖，至常州、宜兴、武进、晋陵为隔湖，又自宜兴环无锡、平江之吴县、吴江、湖州之乌程，为太湖，又东为松江，至昆山、秀州、嘉兴、华亭入海；其二自??国徽、严界，聚上流之水，下入杭州界，合临安之于潜、新城、昌化等县之水，东入江涨桥、运河北，自湖州市入太湖；其三自广德军界，积聚山北及上源之水，下入宜兴、安吉，合长兴等县水入太湖，由松江以入海。此尚书疏义禹贡之『三江』也。但说得不分晓，故后人指江东之水为广德诸山限隔，焉得南下？今云『广德军山北上源之水，』始涣然矣。或云：『此三水皆由太湖松江入海，祇可云一江；合以浙江受二浙之水为一江，扬子江为一江。』理亦通。盖此三江皆独入海。松江下又自有三江。郦善长云：『松江东南行七十里入小湖，自湖东南出，谓之谷水。谷水出小湖，径由拳县故城下，即秦之长水县，又东南径嘉兴县城西盐官县故城，南过武源，出为散浦，以通巨海。谷水既湮废，故吴中多水。松江东流，聚为小湖，西北接白蚬、马腾、瑇瑁四湖，谷湖即谷水。又南接三江，今松江北径七十里，江水分流，谓之三江口，即吴越春秋范蠡去越乘舟出三江口入五湖是也。庾仲初扬都赋注云：「太湖东注为松江，下七十里，有水口，分流东北入海，为娄江；东南入海，为东江；与松江而三。」』太湖发源既远，汇为巨壑，水不入海，则民不奠居，故云：『三江既入，震泽底定。』或云：『自岷山导江，所包地里阔远，今三江萃于东南。』殊不知『三江既入，』系于扬州，岂可舍扬而它求哉！-176-
（五）清全祖望全谢山先生经史问答卷之二：问：古之言三江者极多，以沈存中之该博，亦云『莫知孰为三江者。』故前辈以为『按今所行大江以求三江，犹按汉所行大河以求九河，必不可得，』此最合圣人『阙如』之旨。然羣说之纷论，要不可不考也。
答：三江之说，其以中江、北江、南江言之者，汉孔氏传据经文谓：『有中有北，则南可知，是谓三江。其道则自彭蠡分为三而入震泽，自震泽复分为三入海。』按，江、汉之水，会于汉阳，合流数百里，至湖口与豫章江会，数千里而入海，即所谓彭蠡也。然则江至彭蠡，幷三为一，未尝分一为三。况震泽在今之常、湖、苏三府地，自隋炀帝凿江南，河始与江通。当禹时，江、湖何自而会？且大江合流入海，未闻三分，故前辈谓：『安国未尝南游，不谙吴、楚地理。』是书传之说非也。班孟坚地理志指松江为南江，永阳江、荆溪诸水为中江，大江为北江。司马彪郡国志因之。此与书传所言，本自不同，乃孔颖达引以证传，而司马贞入之索隐，王荆公亦取其说。但其所谓中江出丹阳芜湖县西南，至会稽阳羡县东入海者，按阳羡与丹阳虽相接，而两境中高，又皆有堆阜间之，其水分东西流，江之在阳羡者，固可通海，而芜湖之水，皆西北流，合??国、广德、宣、歙诸水，北向以入大江，安得南流以上阳羡也？夫诸水皆支流，不足以当大江。经文明有中江，而乃背之，甚属无谓。乃或言『地理志之中江，在洪水时原有之，禹塞之以奠震泽。』则何不云『三江既塞？』是地志之说尤非也。水经谓江至石城分为二，其一即经文所谓-177-北江者也，南江则自牛渚上桐水，过安吉县为长渎，历湖口，东则松江出焉。江水奇分，谓之三江口，东至会稽余姚县东入海。其于中江阙焉。不知桐水今之广德，长渎今之太湖，其中高水不相通，亦犹丹阳之与阳羡，而南江既为吴松，安得更从余姚入海？故胡朏明疑『东则松江出焉』十五字乃注之误混于经者。盖地志以松江为南江，水经以分江水为南江，道元欲援水经以合地志，故曲傅之，总之与禹贡不合。是水经之说又非也。郑康成书注：『左合汉为北江，会彭蠡为南江，岷江居其中则为中江。』康成未尝见书传，然其说颇与合，特不言入震泽耳。唐魏王泰括地志谓『三江俱会彭蠡，合为一江入澥。』夫合为一江，则仍不可以言三江。是书注之说亦非也。盛宏之荆州记：『江出岷山，至楚都遂广十里，名南江；至寻阳分九道，东会于彭泽，经芜湖，名中江；东北至南徐州，名北江，入海。』此本汉志旧注：『岷山为大江，至九江为中江，至徐陵为北江，一原而三目。』今载初学记中，而徐氏注说文宗之。但此仍一江，非三江也；其与孔、郑别者，不过一以南江为大江之委，一以为原，不甚远也。则荆州记之说，亦非也。贾公彦周礼疏，袭孔、郑之说而变之，谓『江至寻阳南合为一，东至扬复分三道入海。』但彭蠡在寻阳之南，几见江、汉之分至寻阳始合，而大江之合至彭蠡又分者？则周礼疏之说亦非也。初学记又引郭景纯山海经注：『三江者，大江、中江、北江。汶山郡有岷山，大江所出。崃山，中江所出。崌山，北江所出。』此在山经，原未以言禹贡之三江，而杨用修因谓『诸家求三江于下流，曷不向上流寻讨？』盖三江发原于蜀，而注震泽，禹贡纪其原，以及其委，乃不考大江、震泽之本不相通，且亦-178-思三江尽在夔峡以西，安得越梁、荆而纪之扬？况山海经安足解尚书也。试读海内东经，又有『大江出汶山，北江出曼山，中江出高山』之语，是又一三江也。是固不足信之尤者也。其以松江、东江、娄江言之者：张守节谓：『在苏州东南三十里，名三江口：一江西南上七十里，至太湖，名松江，古笠泽江；一江东南上七十里，至白蚬湖，名上江，亦曰东江；一江东北下三百余里，名下江，亦曰娄江。』是本庾仲初扬都赋注，而庾又本顾夷吴地记。吴越春秋所谓范蠡乘舟出三江之口，与水经所云奇分者也。陆德明已引之。守节始主其说，而薛季龙、朱乐圃、蔡九峯，皆以为然。但据诸书，皆云三江口，而不以为三江。况东娄仅为吴松支流。故孔仲达已非之，谓不与职方同。今考扬都赋注，则东江、娄江并入海。据史记正义则仅娄江入海。然则三江仍属一江，而东、娄二江，至今无考，则吴地记之说亦非也。虞氏志林谓松江至彭蠡分三道，大抵即指松江、东江、娄江而言，则更纰缪之甚。彭蠡为中江、北江、南江之会，其水既入大江，即从毗陵入海，而松江乃从吴县入海，安得至彭蠡也？则志林之说尤非也。黄东发力主庾、张，而又疑之，谓『予尝泛舟至吴淞，绝不见所谓东、娄者，考吴志有白蚬江、笠泽江，意者即是耶？』不知白蚬即东江，笠泽即松江，东发失记张氏原注而悬揣之，是日抄之说亦非也。金仁山曰：『太湖之下三江说有二：一谓吴淞江七十里，中为松江，东南娄江，北东江；一谓三江，吴淞乃其一耳。』则亦疑松江、东江、娄江之未足以当三江。而究之『别有江』者，果何江也？是欲为之辞而不得也。若韦曜谓吴淞江、浙江、浦阳江为三江，其意以大江之望，已举彭蠡，于是南及松江，又南则浙江，又南则浦江。-179-然浦江导源乌程，东径诸暨，始宁曹江，然后返永兴之东，与浙江合，则特钱唐之支流耳。或且祖吴越春秋，以浦江、浙江、剡江为三江，则浦江不过浙之附庸，而剡江幷不能与浦并。大江支流数百，使随举而错指之，可乎？惟水经沔水中篇注引郭景纯曰：『三江者，岷江、松江、浙江也。』初学记误引以为韦曜之言。盖扬州东南扬子江，又东南吴淞江，又东南钱唐江，三处入海，而各雄一方，为扬州三大望，南距荆、楚，东尽于越，中举勾吴，此外无相与上下者，恰合职方大川之旨，即国语范蠡曰：『与我争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吴也耶？』子胥曰：『吴之与越，三江环之。』夫环吴、越之境，为二国所必争，非岷江、松江、浙江而何？善乎蔡传旁通曰：『三江不必涉中江、北江之文，而止求其利病之在扬州。水之大者，莫若扬子江、松江、浙江。经文记彭蠡之下，何舍大江而远录湖水之支流？』则中江、北江之与三江不合明矣。况岷江入则彭蠡诸水从矣，郑、孔诸家所谓中江、北江、南江者已该之。松江入则具区诸水从矣，庾张诸家所谓松江、东江、娄江者已该之。浙江入则浦阳诸水从矣，韦、赵诸家所谓浙江、浦江、剡江者已该之。盖举三大望，而诸小江尽具焉。是诸说皆可废也。尝考宋淳熙间，知昆山县边实作县志，言『大海自西淳分南北，由斜转而西朱陈沙，谓之扬子江口；由徘徊头而北黄鱼垜，谓之吴淞江口；由浮子门而上，谓之钱唐江口。三江既入，禹迹无改。』是其说最得之。乃有疑大江祇一渎耳，不应既以表荆，复以表扬，不知『江、汉朝宗』之文，江尚兼汉言之，至扬始有专尊，况自南康至海，千五百里，不得专属荆也。试以禹贡书法言之：『淮、海惟扬，』『海、岱惟青，』『海、岱及淮惟徐，』倘谓着之一方，-180-不得公之他所，则是夏史官亦失书法也。又有疑禹合诸候于会稽，在摄位后，若治水时浙江未闻疏导，不得预三江之列。不知禹贡该括众流，不应独遗浙江，而会稽又扬州山镇所在，必无四载不至之理。其不言于导水者，或以施工之少，故略之耳。若顾宁人疑古所谓中江、北江、南江即景纯所谓三江，则愚又未敢以为然。据先儒固城等湖是阖庐伐楚开以运粮者，况经文中江明指大江，似无庸附会也。若胡朏明既主康成之说，又以秦、汉之际，别有三江，以分江水东历乌程至余姚合浙江入海者为南江，以芜湖水东至阳羡由太湖入海者为中江，合岷江为北江，其说虽无关禹贡而亦属不考。分江水发安庆至贵池，即有山溪间之，何由东行合浙？芜湖之水其北入江者，既不别标一名；其东由太湖入海者，安得复言『江』也？朏明将正汉志、水经之失，而不知自出其揣度之词矣。景纯说，黄文叔颇不谓然，其后季氏囗各始引之，东汇泽陈氏畅之，归熙甫因为定论。愚窃以景纯之说为不易云。
海州东海县西北有二古墓，图志谓之『黄儿墓。』有一石碑，已漫灭不可读，莫知黄儿者何人。石延年（一）通判海州，因行县见之，曰：『汉二疏东海人，【校】稗海本、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疏』作『疎』。以下五『疏』字亦如此。此必其墓也。』遂谓之『二疏墓，』刻碑于其傍，后人又收入图经。予按，疏广，东海兰陵人，兰陵今属沂州承县；今东海县，乃汉之赣榆，自属琅琊郡，非古之东海也。今承县东四十里自有疏广墓，其东又二里有疏受墓。延年不讲地志，但见今谓之东海县，遂以『二疏』名之，极为乖误。大凡地名如此者最多。【校】爱庐本『最』字乃从崇祯本，其它各本均作『至』字。稗海本脱-181-『多』字。无足纪者。此乃予初仕为沭阳主簿日（二）至（五），【校】『沭』原作『沐』，从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校改。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亦误为『沐』字。始见图经中增此事，后世不知其因，往往以为实录。谩志于此，以见天下地书，皆不可坚信。其北又有『孝女冢，』【校】『冢』，其它各本均作『冢』，下『冢』字亦然。庙貌甚盛，着在祀典。孝女亦东海人。赣榆既非东海故境，则孝女冢庙，亦后人附会县名为之耳。
【4 二＊七二
（一）石延年，宋宋城人，字曼卿，[九九四—一〇四一。]气节自豪，不务世事。为文劲健，诗尤工。累举进士不中，真宗时以为三班奉职。历大理寺丞。上书章献太后，请归政。久之，迁太子中允，同判登闻鼓院。尝进备边策，不报。已而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延年喜剧饮，尝与刘潜造王氏酒楼，对饮至夕，无酒色，世疑为『酒仙。』 传载宋史卷四百四十二。
（二）元脱脱等宋史卷三百三十一『沈遘从弟括列传』：括字存中，以父任为沐阳[一]主簿。县依沐水，乃职方氏所书『浸曰沂、沐』者，故迹漫为污泽，括新其二坊，疏水为百渠九堰，以播节原委，得上田七千顷，擢进士第[二]，编校昭文书籍，为馆阁校勘，删定三司条例。
[一]『沐』应作『沭』。下二『沐』字同。 [二]大宋登科记云：『仁宗嘉佑八年，沈括（贯苏）登进士第。』（咸淳临安志卷六十一引。）嘉佑八年，一〇六三年也。
（三）宋王偁东都事略卷第八十六『沈括列传：』-182-
沈括字存中，吴兴人也。博览古今，于书无所不通。举进士，为扬州司理参军，编校昭文馆书籍。
【按】沈括早年出处，以宋史记载为较详，核以笔谈自记而知之也。
（四）宋沈括长兴集卷第十九『答崔肇书』：某再拜，崔君足下：人之于学，不专则不能，虽百工，其业至微，犹不可相兼而善，况君子之道也。若某则不幸，所兼者多矣。众人之所患，而某之所取，心虽劭而力屈，功虽益而业悖，求乎其人而不似，考乎其艺而不信。日侈月肆，卒其无所至而归。足下不欲其终舍君子而小人是求也，挽焉而不行，则推焉而欲其进也。然某少之时，其志于为学虽专，亦不能使外物不至也。复不幸，家贫，亟于禄仕，仕之最贱且劳，无若为主簿，沂海淮沐[一]，地环数百里，苟兽蹄鸟迹之所及，主簿之职皆在焉。然既已出身为吏，不得复若平时之高视阔步，择可为而后为，固宜少善其职矣；所职如是，皆善固不能也。欲其粗善，必稍删其多歧，专心致意，毕力于其事而后可也。而又闲有往还吊问，岁时膢腊，公私百役，十常兼其八九。乍而上下，乍而南北，其心懵懵跦跦，不知天地之为天地，而雪霜风雨之为晦明燠凉也。势既如此，而又将求乎其所不可至，慕乎其所不可求，见其亡，未见其得；见其往，未见其至也。语不云乎：『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某之不竞，不敢有希于是。苟才之所及，敢不惟吾子之诏。虽实不能，愿学焉，审问之，眘思之。笃行之，不至则命也。不宣。括再拜。
【按】沈括少年时代之出处行事，及其治学之广泛暨所以然者，于此书中可见之。-183-
（五）宋沈括长兴集卷第二十一『苍梧台记』：予始至海州[一]，入其境，闻有朐、羽之山，书于经，见于传记、小说，疑其为非常，而未覩其为物也。东望有山，蔚然立于大海洪波之中，日月之光，蔽映下土，疑此为二山者，问之，则二山顾在其西，庳薄秃陋，不充所望。向予所覩蔚然者，乃独在其海中，故琅琊赣榆之墟，而今之东海县也。予过海州，登朐山而壮之，其望大海，若吾之左右臂，天地日月之游动出没，可俯而窥也。朐山昔予小之而不顾者，能尚可以如此，况其瞠然意可以无朐山者？予得从而登焉，岂不益壮吾观耶？于是有职不得往。其明年[二]，东海令以事去，而予得摄其官。其往也，以岁之四月，方草木修茂，山气秀蔚，下礸口，帆海而渡，以至邑之东。九日[三]，登苍梧之山，望大海之津。晨鸡初鸣，夜漏未极，东方云骞，气如渥朱；旛悬帜罗，烟光四发。久之，溟波洞赤，郁扬沸腾，爚如洋金，而朝日始放焉。乍妥茫洋扶舆，光景仰射，隙酾上指，人动马行，影在霄汉。反顾海之为州，仅在苍烟晦雾杳蔼之闲，藐然如一浮萍之不可分。此其卑者，犹有大山焉，曰由吾关山，予虽得至其下，竟不果登而归。闻其多猛兽异物，往尝有死于游者。其言未必信然，而予固未可以与猛兽异物辨之也。苍梧之为孤秀挺绝，四游八骛，仰高俛下，日月之所徧，耳目之所接，吾得而尽于此山矣，盖可以无求于彼而足也。乃谋筑观其上，以与邑人岁时彷徉，翱翔游乎浩渺混茫之中，以忘吾忧。势不能遽成，而予之不久于此也，粗记其一日之游，使后之人可以迹予言而为之，犹足乐其不废也。-184-
[一]即沭阳。此谓『始为沭阳主簿』也，事当至和元年（一〇五四）左右。 [二]当是至和二年（一〇五五）[三]一〇五五年五月八日。
杨文公谈苑（一）（二）记江南后主患清暑阁前草生，徐锴（三）令以桂屑布砖缝中，宿草尽死，谓吕氏春秋云『桂枝之下无杂木，』（四）盖桂枝味辛螫故也。然桂之杀草木，自是其性，不为辛螫也。【校】稗海本脱去『然桂』至『螫也』十五字。雷公炮炙论云：『以桂为丁，以钉木中，其木即死。』一丁至微，未必能螫大木，自其性相制耳。
【4 三＊七三
（一）宋晁公武昭德先生郡斋读书志卷第三下『小说类』：杨文公谈苑八卷
右皇朝宋庠编。初，杨公亿里人黄鉴裒撰平生异事为一编，庠取而删类之，分为十二门。
（二）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一『小说家类』：谈苑十五卷
丞相宋庠公序所录杨文公亿言论。初，文公里人黄鉴从公游，纂其异闻奇说，名南阳谈薮，宋公删其重复，分为二十一门，改曰谈苑。
【按】杨文公谈苑今佚，存说郛中及五朝小说大观中者，皆摘录之本也。
（三）徐锴，南唐会稽人，铉弟，字楚金，[九二〇—九七四。]李景见其文，以为秘书省正字，累官内史舍人。李-185-穆使江南，见其兄弟文章，叹曰：『二陆不能及也。』善小学。李氏失德，国势日削，锴忧愤卒。有说文解字系传，说文解字韵谱。 传载宋史卷四百四十一。
（四）今本吕氏春秋无此句。
天下地名，错乱乖谬，率难考信。如楚章华台，亳州城父县、陈州商水县、荆州江陵、长林、监利县皆有之。干溪亦有数处。据左传，楚灵王七年，成章华之台，与诸侯落之。杜预注：『章华台在华容城中。』华容即今之监利县，非岳州之华容也，至今有章华故台在县郭中，与杜预之说相符。亳州城父县有干溪，其侧亦有章华台，故台基下往往得人骨，【校】弘治本、稗海本『台基』作『基台』。云楚灵王战死于此。商水县章华之侧，亦有干溪。薛综注张衡东京赋引左氏传，乃云：『楚子成章华之台于干溪，』皆误说也，左传实无此文（一）。章华与干溪，元非一处。楚灵王十二年，王狩于州来，使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帅师围徐以惧吴，王次于干溪（二）。此则城父之干溪。灵王八年许迁于夷者，乃此地。十三年，公子比为乱，使观从从师于干溪，王众溃，灵王亡，不知所在；平王即位，杀囚，衣之王服，而流诸汉，乃取葬之，以靖国人，而赴以干溪。灵王实缢于芊尹申亥氏，【校】『芊』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芋』。他年，申亥以王柩告，乃改葬之（三），而非死于干溪也。昭王二十七年，吴伐陈，王帅师救陈，次于城父，将战，王卒于城父。而春秋又云：『弒其君于干溪。』则后世谓灵王实死于是，理不足怪也。
【4 四＊七四-186-
（一）清朱珔文选集释卷三：楚筑章华于前。薛注云：左氏传曰：『楚子成章华之台于干溪，一朝叛之。』案，宋沈氏括梦溪笔谈云：『左传昭七年：「楚灵王成章华之台，与诸侯落之。」杜注：「台在华容城中。」华容即今之监利，非岳州之华容也，有章华故台在县郭中，与杜说符。而亳州城父县有干溪，其侧亦有章华台，台基下往往得人骨，云楚灵王战死于此。商水县章华之侧亦有干溪。薛综注东京赋引左传乃云：「楚子成章华之台于干溪，」皆误说，左传实无此文。章华与干溪，元非一处。』余谓薛氏引传文惟『楚子成章华之台』一语，『于干溪』三字当下属昭十三年传『观从从师于干溪而遂告之。』杜注：『告使叛灵王。』传又云：『师及訾梁而溃，』正此所谓『于干溪一朝叛之』也。薛注非误，乃沈氏失其句读耳。至其地，则贾谊新书曰：『翟王使使者之楚，楚王欲夸之，飨客章华之台，三休乃多上。』知必近楚都，自以在监利者为准。监利今属荆州府，干溪在今亳州，相距甚远，而元和志于城父有章华台，监利转无之。寰宇记城父下引新序：『楚王起章华之台，为干溪之役，』殆不免傅会，若宋之商水县，唐为溵水县，元和志：『干溪台在县北三里。』寰宇记引陆贾新语：『楚灵王起章华之台，为干溪之馆。』作『干溪之台，』似干溪别一台。又云：『章华台在县西北。春秋后语：「楚襄王为秦将白起所偪，北保于陈，更筑此台。」』然则商水之章华，乃襄王非灵王，而寰宇记言灵王所筑在华容，干溪水在城父县南，固不误也。-187-
（二）史记楚世家列于灵王十一年。
（三）史记楚世家列于灵王十二年。
今人守郡谓之『建麾，』【校】稗海本『人』作『之』。盖用颜延年（一）诗『一麾乃出守，』此误也。延年谓『一麾』者，乃『指麾』之『麾，』如武王『右秉白旄以麾』（二）之『麾』，非『旌麾』之『麾』也。延年阮始平诗云：『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者，谓山涛荐咸（三）为吏部郎，三上，武帝不用，后为荀勖▲一挤。【校】『勖』各本皆误作『勉』，从靖康缃素杂记七引校正。遂出始平，（四）故有此句。延年被摈，以此自托耳。自杜牧为登乐游原诗云：『拟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五）始谬用『一麾，』自此遂为故事（六）至（十一）。
【4 五＊七五
（一）梁沈约宋书卷七十三『颜延之列传』：颜延之，字延年，琅邪临沂人也。元嘉三年[一]，征为中书侍郎，顷之领步兵校尉，赏遇甚厚。延之好酒疎诞，不能斟酌当世，见刘湛、殷景仁专当要任，意有不平，常云：『天下之务，当与天下共之，岂一人之智所能独了！』辞甚激扬，每犯权要。谓湛曰：『吾名器不升，当由作卿家吏！』湛甚恨焉，言于彭城王义康，出为永嘉太守。延之甚怨愤，乃作五君咏，以述竹林七贤，山涛、王戎以贵显被黜。咏稽康曰：『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咏阮籍曰：『物故可不论，涂穷能无恸！』咏阮咸曰：『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咏刘伶曰：『韬精日沉饮，谁知非荒宴？』此四句盖自序也。-188-
[一]四二六年。
（二）尚书牧誓文。
（三）阮咸，晋陈留人，籍之兄子，字仲容。与籍俱为竹林之游。官止始平太守。 传载晋书卷四十九。
（四）晋傅畅晋诸公赞：中护军长史阮咸唱议荀勖所造乐声高，声高则悲，亡国之音哀以思，今声不合雅，惧非德政中和之善，必古今长短之所致。后掘地得古铜尺，岁久欲腐坏，以此尺度于勖今尺，短四分时人明咸为解。勖性自矜，因事左迁咸为始平太守。（李善文选注卷二十一引）
（五）唐杜牧樊川文集第二『将赴吴兴登乐游原一绝』：清时有味是无能，闲爱孤云静爱僧。欲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
（六）宋王得臣麈史卷中『诗话』：吾友顿隆师尝言：『颜延年五君咏，至阮始平曰：「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麾，去也。咸为山涛麾出。杜牧之：「欲把一麾江上去。」即「旄」也，盖误矣。』余以为『麾』即毛也，子美亦有『持旌麾』之句，杜牧不合用『一麾』耳。
（七）宋黄朝英靖康缃素杂记卷之七『一麾』：笔谈云：『今人守郡谓之「建麾，」……自此遂为故事。』凡此以上皆存中之语。以余意测之，-189-杜樊川之意则善矣，而谓之『拟把』则尤谬也。盖自作太守，而谓之『一麾，』于理无碍，但不可以此言赠人作太守耳。宋景文公诗云：『使麾得请印垂要；』又云：『一封通奏领州麾；』又云：『乞得一麾行；』又云：『竟获一麾行。』是真得延年之意，未尝谬用也。
（八）宋庄绰鸡肋编卷下：颜延年咏阮始平云：『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五臣注云：『山涛荐咸为吏部郎，三上武帝，帝不能用。荀勖性自矜，因事左迁咸为始平太守。』麾，指麾也。按，麾字古亦用为『挥斥』之字，而杜牧之将赴吴兴登乐游原绝句云：『欲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后人由此遂专作旌麾，以对五马为太守故事。而牧之黄州即事云：『莫笑一麾东下计，满江秋浪碧参差。』乃在吴兴之前时，无『把』字，不知训『麾』为何义也？
（九）宋周必大二老堂诗话：颜延年诗：『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后人误用『一麾出守』事，以为起于杜牧之自云『独把一麾江海去，』实用『旌麾』之『麾，』未必本之颜诗。后人因此二字，误用颜诗耳。
（十）宋程大昌演繁露卷八『州麾』：自五君咏言颜延之『一麾出守，』而杜牧用其语曰：『拟把一麾江海去，』人遂以建麾为太守事。张师正辨五君咏曰。『麾犹「秉白旄以麾」也。「一麾」犹言为人之所挤排也。屡荐不尝得-190-官，一遭挤排，遽出为守，所以叹也。』此说是也。或谓周礼『州长建麾，』则『州麾』自可遵用，此又非也。周之州绝小，不得与汉州为比。周制絫州成县；而汉世絫县为郡，乃始为州也。若夫崔豹古今注则又异矣，其说曰：『麾所以指也，乘舆以黄，诸公以朱，刺史二千石以纁。』则汉以来，自人主至二千石，莫不有麾也。则谓太守为『把麾，』亦自可通也。
（十一）宋王楙野客丛书卷第二十三『唐人用一麾事』十二卷本在卷之九
笔谈曰。『今人守郡谓之「建麾」盖用颜延年诗「一麾乃出守」事，此误也。延年谓「一麾」者，乃「指麾」之麾，非「旌麾」之麾也，自杜牧之有「儗把一麾江海去，」始谬用「一麾，」自此遂为故事。』此沈存中所言也。因考唐人诗如杜子美、柳子厚、许用晦、独孤及、刘梦得、陆龟蒙等皆用『一麾』事，独牧之谓『把一麾』为露圭角，似失延年之意。若如张说诗，『湘滨拥出麾，』如此而言，初亦何害？缃素杂记谓：『牧之意则善矣，言「儗把」则谬也。自谓「一麾，」于理无碍，但不可以此言赠人。宋景文公诗曰：「使麾请得印垂腰，」又曰：「一封通奏领州麾，」是真得延年之意，未尝谬用也。』仆谓黄朝英妄为之说耳。牧之之误。正坐以『指麾』之麾为『旌麾』之麾，景文之误亦然。朝英乃取宋斥杜，谓牧之不当言『儗把，』而景文自用为宜，然则牧之『儗把一麾江海去，』岂不自用？景文『使麾请得印垂腰，』独非旌麾邪？朝英又谓『一麾』事但不可以赠人，仆谓以景文诗『使麾、』『州麾』字语人，又何不可？所谓贬辞者，麾去云尔。既是旌麾，何贬之有？朝英又谓景文-191-用一麾事，真得延年之意，则是延年以『一麾』为『旌麾』之麾，初非『指麾』之麾也。其言翻覆无一合理，甚可笑也。笔谈谓今人守郡为『建麾，』谓用颜诗事自牧之始，仆谓此说亦未为是。观三国志『拥麾守郡，』文选『建麾作牧，』此语在牧之前久矣。谓『把一麾』之误自牧之始则可，谓『建麾』之误则不可。
除拜官职，谓『除其旧籍，』【校】挥犀七『其』作『拜』。不然也。『除』犹『易』也，以新易旧曰『除，』如新旧岁之交谓之『岁除。』易：『除戎器，戒不虞。』（一）以新易弊，所以备不虞也。阶谓之『除』者，【校】挥犀七『除者』二字作『进以』。自下而上，亦更易之义。
【4 六＊七六
（一）易萃卦象文。
世人画韩退之，小面而美髯，着纱帽，此乃江南韩熙载耳。尚有当时所画，题志甚明。熙载谥文靖，江南人谓之『韩文公，』（一）因此遂谬以为退之。退之肥而寡髯。元丰中，以退之从享文宣王庙（二），郡县所画，皆是熙载，后世不复可辩，退之遂为熙载矣（三）。
【4 七＊七七
（一）韩熙载，南唐北海人，字叔言，（九〇二—九七〇。）唐同光（九二三—二六）中举进士，善为文，工书画，名闻京、洛。父光嗣坐事诛，熙载奔江南，仕为秘书郎，傅东宫。李景立，拜虞部员外郎、史馆修撰。权知-192-制诰。书命典雅，与徐铉齐名，人称『韩徐。』李煜时累官至中书侍郎、光政殿学士承旨。卒谥文靖传载宋史卷四百七十八。
（二）元脱脱等宋史卷十六『本纪第十六?神宗三』：元丰七年五月壬戌[一]，以孟轲配食文宣王，封荀况、扬雄、韩愈为伯，并从祀。
[一]壬戌为二十四日，即一〇八四年六月二十九日。
（三）今按，南熏殿旧藏圣贤画册中韩愈像，依旧是小面而美髯，着纱帽，以与传为五代顾闳中画的韩熙载夜宴图相核对，容貌正和韩熙载酷肖（见图版一，）可知这个错误从北宋一直沿袭下来。若无沈括的这条辨证，竟无从纠正这个错误了。
今之数钱，百钱谓之『陌』者，借『陌』字用之，其实只是『佰』字，【校】『佰』各本均作『百』。按，下句云：『如「什」与「伍」耳』，则上字应是『佰』字，而俗借『陌』为『佰』也。如『什』与『伍』耳（一）（二）。唐自皇甫镈为垫钱法，至昭宗末，乃定八十为『陌。』【校】弘治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陌』作『百』。林校记云：『「八十为百」，旧本与此同』。汉隐帝时，三司使王章每出官钱，又减三钱，以七十七为『陌；』【校】弘治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陌』作『百』。输官仍用八十。至今输官钱有用八十陌者（三）至（五）。【校】下条各本均连属本条，今分。
【4 八甲＊七八
（一）宋孙奕履斋示儿编卷十一『正误?仟佰』：史记货殖传曰：『凡编户之民，富相什则卑下之，佰则畏惮之，千则役，万相仆，物之理也。』前食-193-货志曰：『亡农夫之苦，有仟佰之得。』颜曰：『仟谓千钱，佰谓百钱也。仟，七坚反。佰，莫白反。今俗谓百钱为一佰。说文曰：「相十佰也。」』谈薮曰：『今之数钱，百钱谓之「佰」者，借「佰」字用之，其实是「百」字，如「什」与「伍」耳，其字皆从「人。」今俗书作「仟」「佰」而皆从「阜，」非也。何以别之？史记：「商鞅为田，开阡陌封疆。」汉晁错募民实塞下，议曰：「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元帝纪曰：「出入阡陌。」师古曰：「阡陌，田闲道也。」南北曰阡，东西曰陌。皆从「阜，」此为证耳。如汉志：「商君坏井田，开阡佰。」继而曰：「众庶阶巷，有马阡佰之闲成羣。」注亦谓南北曰阡，东西曰佰，其音又同，乃皆从「人，」盖古字通用，非谓当从「人」也。是以陈胜赞曰：「蹑足行伍之间，俛仰仟佰之中。」索隐曰：「仟佰，谓千人百人之长也。」汉书作「阡陌，」如淳曰：「时皆僻屈，在阡陌之中。陌音貊。」凡谓行伍则从「人，」田间则从「阜，」独未有以「仟佰之钱」从「阜」者也。然则指钱与行伍之「仟」「佰，」当从「人；」指田之「阡」「陌，」当从「阜。」故玉篇于人部则载钱与行伍之「仟」「佰，」于阜部则载田之「阡」「陌，」未尝紊也。且「伍」与「什，」皆数也俱作「人」旁；「堤」与「防，」皆岸也，俱作「阜」旁，抑又可证。』
（二）清蒋超伯南漘楛语卷之四：五季时，千百之『百，』皆加『』为『陌。』旧五代史姚顗传：『终身无喜怒，不知钱百之为「陌，」黍百之为「铢。」』-194-
（三）宋洪迈容斋三笔卷第四『省钱百陌』：用钱为币，本皆足陌。梁武帝时，以铁钱之故，商贾浸以奸诈，自破岭以束八十为百，名曰『东钱；』江郢以上，七十为百，名曰『西钱；』京师以九十为百，名『长钱。』大同元年[一]，诏通用足陌；诏下而人不从，钱陌益少；至于末年，遂以三十五为百。唐之盛际，纯用足钱。天佑[二]中，以兵乱窘乏，始令八十五为百。后唐天成[三]，又减其五。汉干佑[四]中，王章为三司使，复减三。皇朝因汉制，其输官者亦用八十或八十五；然诸州私用，犹有随俗，至于四十八钱。太平兴国二年[五]，始诏民闲缗钱，定以七十七为百。自是以来，天下承用，公私出纳皆然，故名『省钱。』但数十年来，有所谓『头子钱，』每贯五十六，除中都及军兵俸料外，自余州县官民所当得，其出者每百纔得七十一钱四分，其入者每百为八十二钱四分，元无所谓七十七矣。民闲所用多寡，又益不均云。
[一]五三五年。 [二]九〇四—九〇六年。 [三]九二六—九二九年。 [四]九四八—九五〇年。 [五]九八〇年。
（四）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十三：梁武帝时，钱陌减，始有『足陌』之名。唐末以八十为『陌。』汉隐帝时，王章又减三钱，始有『省陌』之名。
（五）清顾炎武日知录卷十一：-195-
抱朴子云：『取人长钱，还人短陌。』则是晋时已有之，不始于梁也。
唐书：『「开元钱」重二铢四参。』今蜀郡亦以十参为一铢。『参』乃古之『絫』字（一），恐相传之误耳。
【4 八乙＊七九
（一）宋叶大庆考古质疑卷三：唐纪言高祖武德四年[一]铸『开元通宝，』径八分，重二铢四参，积十钱重一两，得轻重大小之中。 原注：沈存中笔谈云：『「参」乃「絫」字传写之误尔。十絫为一铢。』大庆据此，一钱重二铢四絫，则积十钱为二十四铢，乃与一两之言合。絫，力水切。
[一]六二一年。
前史称严武（一）为剑南节度使，放肆不法，李白为之作蜀道难。按孟棨所记，白初至京师，贺知章闻其名，首诣之，白出蜀道难，读未毕，称叹数四。时乃天宝（二）初也，此时自已作蜀道难。严武为剑南，乃在至德（三）以后肃宗时，年代甚远。盖小说所记，各得于一时见闻，本末不相知，率多舛误，皆此文之类。李白集中称刺章仇兼琼（四），与唐书所载不同，此唐书误也（五）。【校】弘治本、稗海本『此』作『皆』。
【4 九＊八〇
（一）严武，唐华阴人，挺之子，字季鹰。至德（七五六—五七）中以荫累迁黄门侍郎，求宰相不遂，再为剑-196-南节度使，破吐蕃七万众于当狗城，封郑国公。颇放肆，用度无艺。房管以故宰相为巡内刺史，傲武倨不为礼，最厚杜甫。甫尝登武床睨之曰：『严挺之乃有此儿！』因此累欲杀甫，母救得免。李白作蜀道难，为房、杜危之。永泰（七六五）初卒。 传载旧唐书卷一百十七，新唐书卷一百二十九。
（二）七四二—七五五年、
（三）章仇兼琼，唐颍川人，为剑南节度；兼西川采访制置使，创新津通济堰，溉眉、蜀二郡田，后又引万年池水以溉成都民田。 传载唐书卷一百九十六上、新唐书卷二百十六上。
（四）七五六—七五七年。
（五）宋杨齐贤、元萧士赟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卷之三『蜀道难』：杨齐贤注：广记：『太白尝为「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以刺严武。』
萧士赟注：士赟笺事已，有客曰：『洪驹父诗话云：「新唐书严武传曰：武在蜀放肆，房管以故宰相为部内刺史，武踞慢不为礼，最厚杜甫，然欲杀甫数矣。李白作蜀道难，乃为房与杜危之也。新唐书据范摅云溪友议言之耳。按唐书[一]、摭言[二]载李白始自西蜀至京，道未甚振，因以所业贽谒贺知章，知章览蜀道难一篇曰：子谪仙人也。按，白本传：天宝初，因吴筠被召，亦至长安，时往见贺知章。则与严武帅蜀岁月悬远，尝见李集一本于蜀道难题下注：讽章仇兼琼也，考其年月近之矣，谓危房、杜者非也，新唐书第弗深考耳。」沈存中笔谈云：「前史称严武为剑南节度，不法，李白为作蜀道难。按，-197-孟棨所记，白初至京师贺知章闻名，首诣之，白出蜀道难，时乃天宝初也。严武为剑南，乃在至德以后肃宗时，年代甚远。盖小说所记，率多舛讹。」今子以何说为是乎？』予曰：『以臆断之，其说皆非也。史不足征，小说传记反足信乎？所谓尝见李集一本于蜀道难下注：「讽章仇兼琼」者，山谷黄鲁直尝于宜州用三钱买鸡毛笔为周惟深作草书蜀道难，亦于题下注云：「讽章仇兼琼也。」然天宝初天下又安，四郊无警，剑阁乃长安入蜀之道，太白非狂者，乃拳拳然欲其严剑阁之守，不知将何所拒乎？以此知其不为章仇兼琼也。尝以全篇诗意与唐史参考之，是盖太白初闻禄山乱华、天子幸蜀时作也。若曰为房管、杜甫、章仇兼琼而作，何至始引蚕丛开国，终言剑阁之险？复及「所守非亲，化为豺狼」等语哉。引喻非伦，以是知其不为章与房、杜也。按唐史：哥舒翰兵败，潼关不守，杨国忠首倡幸蜀之策，当时臣庶皆非之。马嵬父老遮道谏曰：「宫阙陛下家居，陵寝陛下坟墓，今舍此欲何之？」又告太子曰：「若殿下与至尊皆入蜀，中原百姓谁为主？」建宁王倓亦曰：「今殿下从至尊入蜀，若贼兵烧绝栈道，则中原之地，拱手授贼。」既上至扶风，士卒潜怀去就，往往流言不逊。比至城都，从官及六军至者千三百人而已。太白此时盖亦深知幸蜀之非计，欲言则不在其位，不言则爱君忧国之情不得自已，故作是诗以达意也。诗曰：「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者，极路险难之形容，言当时欲从君于难者，至蜀之难如上天之难也。「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者，言蕞尔之蜀，僻在一隅，自古声教所不暨，虽秦塞之近，且不相通，非可为中国帝王之都-198-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者：言五丁未开道之前，惟长安正西太白山仅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之巅，非人迹所可往来也。「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者，言五丁既开道之后，梯栈相连，始与秦通，今焉安处于蜀，设若烧绝栈道，则中原道断矣。「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者，言其险上际于天，下极于地也。「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者，言鸟兽犹惮其险，人其可知也。「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者，历言蜀道险难之所也。「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拊膺坐长叹」者，盖参与井为蜀分野，扪参历井，言环蜀之境道里险难，所在皆然，令人胁敛屏气而息，惟有抚膺长叹而已也。「问君西游何时还」者，「君」字非泛然而言，犹杜子美北征诗「恐君有遗失」及「君诚中兴主」之义。所谓「君」者，明皇也。「西游」者，西幸也。「何时还」者，既幸蜀矣，何时可还中原，而为生灵之主也。「畏途巉岩不可攀」者，此忠臣义士虽欲从君于难，道路险阻，不可以猝然攀附也。「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从雌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者，言朝夕之间空山丛林，惟有禽鸟飞鸣，则人迹之稀少，从可知也。复申之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者，言其险之极，一言之不足，再言之也。「使人听此凋朱颜」者，此乃太白自述感伤于心而形诸颜色也。「连峯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砅厓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者，备言蜀道险难之状也。「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者，以喻疎远之臣若白者，虽欲从君于难，胡为而能来也。「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199-者，言赞帝幸蜀者，不过谓有剑阁之险而已。然太白私忧过计，谓险则险矣，守关者任非其人，如豺狼之反噬，是未可知，此则尤可忧也。「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者，言蜀与羌夷杂处，如虎如蛇，朝夕皆当避之，或者变生肘腋，是又可忧之大者也。「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者，语意盖自楚辞招魂中来，言蜀都之乐，不如早还中国之乐也。复申之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者，再言之不足，故三言之，以致吾睠恋之意云耳。吁，诗意亦微而显者欤。』客曰：『是则然矣，上皇西巡南京歌，胡为而作邪？』予曰：『蜀道难是初闻上皇仓猝幸蜀之时，太白见得事理不便者如此，情发于中，不能已于言也。西巡南京歌是事已定之时，代人致颂之词也。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朝廷处分已定，太白不在其位，可复更为异议乎？』客又曰：『太白为宋中丞撰请都金陵表，胡为称美蜀都，欲使上皇安居之耶？』予曰：『此亦代人之作也。操辞者太白也，命意者宋中丞也。太白方依于中丞，敢不从中丞之意而自为异论乎？此又不待辩而自明矣。』
[一]旧唐书卷一百九十下文苑李白传但云：『贺知章见白，赏之曰：「此天上谪仙人也。」』新唐书卷二百二文艺李白传亦祗云：『贺知章见其文叹曰：「子谪仙人也。」』
[二]见卷七。『道未甚振』作『名未甚振』。贺知章语作：『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
旧尚书禹贡云：『云梦土作乂。』太宗皇帝时，得古本尚书，作『云土梦作乂。』诏改禹贡从古本（一）（二），予按-200-孔安国注：『云梦之泽在江南，』不然也。据左传：『吴人入郢，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王寝，盗攻之，以戈击王，王奔郧。』【校】陶校记曰：『毛误「郧」为「郢」。』按，稗海本亦误为『郢』。楚子自郢西走涉睢，则当出于江南；其后涉江入于云中，遂奔郧，郧则今之安陆△州。【校】原作『安州』。『陆』字从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补。两『郧』字稗海本、津逮本均误作『郢』。涉江而后至云，入云然后至郧，【校】稗海本、津逮本『郧』误作『郢』。则云在江北也。左传曰：『郑伯如楚，王以田江南之梦。』杜预注云：『楚之云、梦，跨江南北。』曰『江南之梦，』则云在江北明矣。【校】陶校记云：『毛脱「云」字。』元丰中，予自随州（三）至（十）道安陆入于汉口，有景陵主簿郭思（十一）者，能言汉、沔间地理，亦以谓江南为梦，江北为云。予以左传验之，思之说信然。江南则今之公安、石首、建宁等县，江北则玉沙、【校】弘治本『玉』误『长』。监利、景陵等县，乃水之所委，其地最下。江南二浙水出稍高，【校】『二浙』能改斋漫录九引作『上淅』。云△方土而梦已作乂矣。【校】『云』字原脱从弘治本补。此古本之为允也（十二）至（十七）。
【4 一〇＊八一
（一）清胡渭禹贡锥指卷八：『云土梦』汉书作『云梦土，』史记、水经注并作『云土梦。』沈括笔谈云：『石经倒「土」「梦」字。唐太宗得古本尚书，乃「云土梦作乂，」诏改从古本。』
（二）清阮元十三经注疏校勘记卷六：按，笔谈所谓『太宗，』乃宋太宗也。胡朏明禹贡锥指乃以为唐太宗，殆误矣。疏云：『经之「土」字在二字之间。』开成石经亦作『云土梦作乂。』则『古本』即唐世通行本耳。至宋初监本始倒『土』『梦』二字，盖据汉书地理志，不知史记夏本纪『梦』字亦在『土』下。-201-
【按】阮说是也，如以笔谈『太宗』上为脱『唐』字，则下不当系『皇帝』二字矣。又，王鸣盛尚书后案亦袭胡渭之误。
（三）宋王偁东都事略卷第八十六『沈括列传』：寻知延州。王师大举伐西夏，种谔帅师入银、夏州而不能有。明年，括议城永乐，命徐禧、李舜举计议边事，李稷主粮饷，遂城永乐，距银州五十里、米脂五十里。城成，赐名银州砦。既而贼二十万重围永乐城，攻益急，城陷，于是汉、蕃官二百三十人、兵万二千三百人皆没焉，禧、舜举、稷死之。神宗以括始议，责为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
（四）元脱脱等宋史卷十六『神宗本纪』：元丰五年[一]冬十月甲寅，知延州沈括以措置乖方，责授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
[一]甲寅为初七日，即一〇八三年十月三十日。
（五）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八：神宗元丰五年秋七月丙戌[一]，诏：『昨朝廷大举，本意直捣兴灵，覆贼巢穴，不为浅攻，但取横山而已。以地形观之，自西路保安军、顺宁寨趋兴灵至近。昨种谔等出界，自东路绥德城，二十二日方至白池，而归师八日已入寨门。不因王中正、种谔初议进兵，何因舍直就迂，会兵夏州，虚占月日，劳顿士马，横费刍粮，不能成功？仰具析以闻。』从徐禧所奏也。始谔迁延州，乞对论事章十一，上乃听之。而-202-禧与李舜举实来计议。谔入见，言：『横山?袤，千里沃壤，人物劲悍，善战多马且有盐铁之利，夏人恃以为生，其城垒皆据险隘，足以守御，兴功当自银州始，其次迁宿州于乌延，又其次修夏州，三郡鼎峙，则横山之地已囊括其中。又修盐州，以据两地之利。如此横山强兵战马山泽之利，尽归中国，其势居高，俯视兴灵，可以直覆巢穴。又其次修筑兰会，以尽横山之地。』谔所论大略与沈括同。五日丙午五月二十六日[二]两人尝列奏矣。及禧先至延州乞趣，谔还在道，而括已变议，从禧谓银州故城不便，移置于东南十余里闲永乐埭上。又议自永乐西接居延为大小十二城，以据山界，多与谔始谋异。至是，禧又劾谔误军道，幷及中正。其实禧等不欲谔分其功也。禧奏谔及中正，据高遵裕传。禧乞城永乐，具戊子日。
戊子[三]，鄜延路计议边事徐禧等言：『银州故城，形势不便，当选筑于永乐埭上。盖银州虽据明堂川、无定河之会，而城东南已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阻天堑，实不如永乐之形势险要。窃惟银、夏、宥三州陷没百年，一日兴复，于边将事功，实为俊伟。军锋士气，固已百倍，但建州之始，烦费不资。盖有不关御戎利害，而徒费供馈者。城坚守备，则贼不敢攻；兵众将武，则贼不敢战。固不以州城军寨，遂分轻重。今若选择要会，建置堡寨，名虽非州，实已有其地。旧来边寨，乃在腹里，他日建州，亦未为晚。已与沈括等定议，自永乐埭、声塔、平移市、石堡、乌延至长城，领置六寨；自贝旺川、棱美默特置围，罗帕克、川布尼雅堡置六堡。寨之大者，城围九百步，小者五百步，一寨用工，略十三万余。堡之大者，堡城围二百步，小者百步，一堡用工略万三千。其堡寨城围，务要占尽地势，以为永固。共非九百步之寨、二百步之-203-堡所能包尽地势处，则随宜增展，亦有四面崖险，可以朘削为城。工料但如所约可足。』从之。
[一]丙戌为初七日，即一〇八二年八月三日。 [二]一〇八二年六月二十四日。 [三]戊子为初九日，即一〇八二年八月五日。
（六）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九：神宗元丰五年八月壬戌[一]，徐禧、李舜举及沈括等以丙辰[二]发延州蕃汉十余军所将凡八万役夫，荷粮者倍之，李浦将前军，吕真佐之；曲珍将中军，高永能佐之；王湛将后军，景思谊佐之；李稷主馈饷，治版筑；而谋画进止，禧实专决，括与同而已。发延州日，据御集。余悉据张舜民『永乐客话』。但『客话』称禧等以八月十五日甲子[三]发延州，今不取。禧素恶种谔，此据禧传。既定议，而谔还自京师，极言城永乐非计，禧怒变色，谓谔曰：『君独不畏死乎？敢毁成事！』谔曰：『城之，必败，则死；拒节制，亦死。死于此，犹愈于丧国师而沦异域也。』禧度不可屈，奏谔跋扈异议，不可与偕行。有诏留谔守延州。此据『客话』。令禧护诸将往城。括移经略府并寨，以济军用。此据沈括『自志』。是日，次绥德城。十三日壬戌也。此据张禹勤奏。『实录』即以此奏系之庚申十一日，误矣。括所云『移府并寨』，当是米脂寨也，更须考详，乃正书之。
甲戌[四]，永乐城始兴工。此据九月九日[五]『御集』并『实录』九月六日奏。新纪亦书『甲戌城永乐』，旧纪则于七月戌子[六]书之。
九月甲申[七]，永乐城成。初兴版筑，敌数来争，皆败去，及是毕工，使景思谊以兵四千人守之。思谊留兵守城，此据沈括『自志』。曲珍总行营，护作楼橹，治庐舍，与李稷俱留城中。先是，西夏调民为兵，十丁取九，得三十万人，赍百日粮，屯泾原之北，俟官军出塞而击之。既闻城永乐，乃引兵趋鄜延。边人来告者，前后十-204-数：徐禧等皆不信且曰：『贼若大至，是吾立功之秋也。』上赐禧黄旗，曰：『将士立功，受赏当倍于米脂。』禧恐沈括分其功，谓括曰：『城略已就矣，当与存中归延州。』括从之。
乙酉[八]，禧、括及舜举以兵八千人俱还米脂。此据司马『记闻』。曲珍传云：『谍言敌聚兵甚急，珍以他词讽禧等先还。』按，禧非可以它词讽者，其还米脂，特不欲括留耳，今不取。敌骑寻自明堂川入驻寨城侧，与夏州烽台相对，置阵无定河西，觇望官军。此据沈括十四日壬辰报及括『自志』。曲珍遣驰使报禧，禧曰：『黠羌敢送死乎！』亟引兵二万五千人往赴之，且谓括曰：『存中大帅，不可轻出。仆与李常侍上所遣，宜亟行。』舜举初不欲，禧强之，乃同往。或谓禧曰：『被诏相城，今城已成矣，御寇非职也。』禧不听。兵数据沈括『自志』，余则据禧及珍传并『客话』。
丙戌[九]，诏赐永乐城名曰银川寨。徐禧、李舜举复入永乐城。
丁亥[一〇]，贼三十万众攻城，珍率兵御之，将官寇伟、李师古、高世才、夏俨、程博古及使臣十余人，士卒八百余人战没，贼遂围城。此据沈括十七日奏报。 新纪书『丁亥，夏人寇永乐，将官寇伟等死之。』新纪不书。 纲要云：『丁亥，夏人寇银川寨，鄜延路副总管曲珍出战，败绩。』
甲午[一一]，沈括言：『臣领兵至无定河川，欲分兵救永乐城，及应接粮道，为贼大兵所隔，不得前。』又言：『已转战往绥德城，部督将兵，照应诸寨。』时贼游骑犯米脂，括退保绥德，故有是奏。客话云：『己亥[一二]，游骑迫米脂，括退保绥德。』按，永乐己亥陷，己亥，二十日也。[一三]括此奏乃十七日到，则括弃米脂，必不在二十日也。种谔言：『臣止与所留病羸怯懦兵四千，竭死力守护延州。』谔初议进城横山，本意身任统帅，成大功在己，而为徐禧、沈括所外。及永乐被围，谔据城观望，故托名守延，不即往救。-205-
戊戌[一四]永乐城陷初沈括谓徐禧曰：『吾众才三万，贼杂集之兵数十万，岂易当也，不如委永乐以困之。』禧不从。是夜，大雨，敌兵四面急攻，士卒饥疲，不复能拒，夜半，城遂陷。禧及舜举俱死，稷为乱兵所杀，曲珍及王湛、李浦逃归，士卒得免者什无一二。舜举将死，裂衣襟草奏云：『臣死无所恨，愿朝廷勿轻此敌。』稷亦草奏云：『臣千苦万苦也。』禧不知所终，或言禧实不死，有自敌还者尝见之。
[一]壬戌为十三日，即一〇八二年九月八日。 [二]丙辰为初七日，即九月二日。 [三]九月十日。 [四]甲戌为二十五日，即九月二十日。 [五]十月三日。 [六]戊子为初九日，即八月五日。 [七]甲申为初六日，即九月三十日。 [八]乙酉为初七日，即十月一日。 [九]丙戌为初八日，即十月二日。 [一〇]丁亥为初九日，即十月三日。 [一一]甲午为十六日，即十月十日。 [一二]己亥为二十一日，即十月十五日。 [一三]按，永乐乃戊戌二十日陷。己亥为二十一日，亦非二十日。李焘此记误也。 [一四]戊戌为二十日，即十月十四日。
（七）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三十：神宗元丰五年冬十月戊申朔[一]，李秬、种谔、沈括奏永乐城陷，蕃汉官二百三十人、兵万二千三百余人皆没。上闻城陷，涕泣悲愤为之不食。
甲寅[二]，诏龙图阁直学士朝散郎知延州沈括责授均州团练副使员外郎，随州安置。坐始议城永乐，既又措置应敌俱乖方故也。
[一]一〇八二年十月二十四日。 [二]甲寅为初七日，即一〇八二年十月三十日。-206-
（八）宋沈括长兴集逸文『自志』：前此诏诸帅图所以翦夏人，鄜延请城石堡以临之。贼保旱海之阻，胜则进，败则绝幕而去。使进有石堡之阻，则幕南不可以宿师。大幕昔为贼守者，乃今为我用也。朝廷遣徐禧、李舜举来计议。禧乃欲先永乐以陷其腹心。括以谓永乐贼所必争，路险而远，胜不能相维，败不足相救，非战守之利也。必欲城永乐，当自石堡始，次罗帕克。罗围蚁封，而东垒章山连，然后永乐可城也。非数岁之力不可就。议之三月，诸将皆乐成功之速，卒然禧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八引）
【按】李焘云：『种谔传：「禧、括定议。」则括初未尝以城永乐为非，既败，乃为此言耳。』此非公议。括不能坚持本议，委迤以从徐禧则有之。缘当日徐禧气焰嚣张，事事专决，动以敕使自命，胁制它人，卒祸大局。
永乐之始围也，括仅有卒万人，不足以战，方命济师于延州。羌领凌结阿约勒以八万人南袭绥德，属羌三百人欲翻城应之。阿约勒之弟兴嫩以告括，括集将佐议曰：『永乐之胜败，未系边势之重轻。绥德国之门户，失绥德则延州为敌所逼，胜败未可知，关中必震。此大机会也，??释永乐而救绥德。』先期之一日，括入绥德，取反者三百人尸诸城，阿约勒以众退。延州之师未至，有诏括退保绥德，无得辄救永乐，以待援兵之集。（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九引）
（九）张荫麟沈括编年事辑：-207-
宋史本传言括坐不能援永乐罪谪，而括自志则谓保绥德不援永乐，乃奉神宗诏，似以自志为是。又东都事略（本传）谓：『括请城永乐。……城陷，……神宗以括始议，责为均州团练副使。』而据宋史本传及括自志则括初不主城永乐。永乐之陷，汉、蕃官二百三十人，兵万二千三百人没焉，侍中徐禧，内侍李舜举、李稷皆死之，神宗至临朝痛哭。括为当地最高长官，无论如何，当有处分。神宗本纪所谓『措置乖方』者是。初不待援应不周，或创议筑城而获咎也。然括之救绥德，则可谓当机善断矣。清华学报第十一卷第二期（一九三六年四月出版）页三五三。
（十）宋沈括长兴集卷第十五『随州谢表』：臣某言，伏蒙圣恩，授臣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臣已于今月日到随州讫。才微识暗，误被宠升，任过力穷，卒招败覆。上赖圣神之赐，特宽斧钺之诛，尚隶州团，曲从宽典。臣某中谢伏念臣裔方陋习，寒屋孤生，出逢圣时，望止一廛之末业；骤登朝路，遽叨越次之殊荣。居常怀超冒之忧，必欲求报効之实。罄丹诚而后已，蹈白刃而敢辞。然而才薄趣卑，心勤事谬，措一身而无地，宜万死之难逃。岂图天造之曲容，特屈大威而伸宥。
（十一）北宋宣和时，有学士郭思从唐孙思邈千金方撰要，为千金宝要十七卷，附论及千金须知共为十八卷，刻石于华州公署，序文题『宣和六年四月初一日[一]徽猷阁直学士通奉大夫致仕河阳郭思自序。』按其年序，与沈括为同代人，疑即此景陵主簿郭思，然未有以定。隆平集卷十九载武臣郭恩-208-之弟郭思，开封人，以恩死难蒙赠秩者，或是另一人。
[一]一一二四年五月十六日。
（十二）宋黄朝英靖康缃素杂记卷之三『云梦』：笔谈云：『旧尚书云：「云梦土作乂。」本朝太宗时，得古本尚书，作「云土梦作乂，」诏改禹贡从古本。……予以左传验之，思之说信然。』余案，汉高祖用陈平谋，伪游于云梦，注家无解释。又尔雅云：『楚有云梦。』注云：『今南郡华容县东南巴丘湖是也。』恐为未当。
（十三）宋洪迈容斋四笔卷第一『云梦泽』：云梦，楚泽薮也，列于周礼职方氏。郑氏曰：『在华容。』汉志有云梦官。然其实，云也、梦也，各为一处。禹贡所书『云土梦作乂。』注云：『在江南。』惟左传得其详，如『?夫人弃子文于梦中。』注云：『梦、泽名，在江夏安陆县城东南。』『楚子田江南之梦。』注云：『楚之云、梦，跨江南、北。』『楚子济江，入于云中。』注：『入云泽中。』所谓江南之梦，然则云在江之北，梦在其南也。上林赋：『楚有七泽，尝见其一，名曰云梦，特其小小者耳，方九百里。』[一]此乃司马长卿夸言。今为县，隶德安，询诸彼人，已不能的指疆域。职方氏以『梦』为『瞢，』前汉叙传：『子文投于梦中。』音皆同。
[一]按，是子虚赋文，非上林赋。
（十四）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八『地理：』-209-
沈存中笔谈曰：『旧尚书曰：「云梦土作乂。」本朝太宗时，得古本尚书，作「云土梦作乂。」诏改禹贡从古本。按，孔安国注：「云梦之泽在江南。」不然也。据左传：「吴人入郢，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王寝，盗攻之，以戈击王，王奔郧。」楚子自郢西走涉睢，则当出于江南，后涉江入于云中，遂奔郧，郧则今之安陆州。涉江而后至云，入云然后至郧，则云在江北也。左传云：「郑伯如楚，子产相，楚子享之。既享，子产乃具田备，王以田江南之梦。」杜预注曰：「楚之云、梦，跨江南北。」曰「江南之梦，」则云在江北明矣。元丰中，有郭思者，能言汉、沔间地理，亦谓：「江南为梦，江北为云。」予以左传验之，思之说信然。江南则今之公安、石首、建宁等县，江北则玉沙、监利、景陵等县，乃水之所委，其地最下。江南上淅水出稍高，方土而梦已作乂矣。此古本之为允也。』以上皆笔谈所记。予按寰宇记曰：『云梦泽，半在江南，半在江北。其水中平，土邱半出。』寰宇记，本乐史所撰。史是太宗时人，则沈、郭未尝见寰宇记也。然沈辨未得其详。且周礼荆州云：『其泽薮曰云梦。』郑康成注云：『云梦，在华容。』禹贡云：『云土梦作乂。』昭三年左传：『楚子与郑伯田于江南之梦。』又定四年：『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正义云：『南郡枝江县西有云梦城。江夏安陆县东南亦有梦城。或曰：南郡华容县东南有巴邱湖，江南之梦也。』云梦一泽，而每处有名者。司马相如子虚赋云：『云梦者，方九百里。』则此泽跨江南北，亦可独称云称梦耶？郦道元水经注谓：『自江陵东界为云梦，北为云梦之薮。』亦不明指一处。不可专以梦在江南，云在江北。-210-
【按】宋高似孙纬略卷八『云梦』一则，文与漫录全同。
（十五）宋罗泌路史余论卷之十『云、梦二泽』：云、梦，楚之二泽也，江南为梦，江北为云。以其跨江相比，而谓『云梦。』尔雅：『十薮：楚有云梦。』后世以为一泽，故杜预以云梦薮为巴丘湖，郦道元谓自江陵东界为云梦，北为云梦之薮，误矣。按，春秋左氏传：『昭公三年，郑朝楚，楚子田于江南之梦。』『?子之女生子文，弃之梦中。』则江南之梦泽。定公之四年：『吴入楚，楚子涉睢济江，寝于云中。』即江北之云泽也。『云土梦作乂』者，云在前为水所没，至是而始得为土；梦在前虽土而未可作，至是始可作而乂之。盖梦地差高，而云下。论者不知，既以云、梦为一泽，复谓古经乃『云梦土作乂』者，非也。春秋文耀钩云：『大别以东，至富春、九江、衡山，皆云梦也。』而子虚赋云：『云梦方九百里。』南有平原广泽，缘以大江。而安陆有云梦县，是合而为一矣。沈括云：『云即今之玉沙、监利、景陵等县，梦即今之公安、石首、建宁等县。』自史、汉亦然。班生志地，而华容、枝江，若江夏之安陆，皆有云梦。学者遂莫知所适从。宋山川记、郭璞皆以梦为南郡，华容、巴丘湖，则枝江也。方楚子之涉睢济江以避吴兵，而华容在楚之南，安陆在楚之东，故或者谓避吴之行，当不在此。谓云在江北，而以济江者为指汉，言之益缪。
（十六）清洪亮吉春秋左传诂卷十五：昭三年十月。王以田江南之梦， 诂：案，元和郡县志云：『左传：「?夫人女弃子于梦中。」无-211-「云」字。云「楚子济江入云中，」复无「梦」字。以此推之，则云、梦二泽，本自别矣。而禹贡、尔雅皆云云梦者，盖双举二泽言之，故后代以来通名一事，故左传曰：「田于江南之云梦也。」』又扬雄羽猎赋：『奢云梦。』李善注曰：『云梦，楚薮泽名也。左氏传曰：「楚灵王与郑伯田于江南之云梦。」』据此二条，则是一本有『云』字也。
（十七）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六十三：汉书地理志云：『南郡华容，云梦泽在南，荆州薮。』尔雅释地『十薮』云：『楚有云梦。』郭注云：『今南郡华容县东南巴丘湖是也。』风俗通义山泽篇云：『九薮：荆州曰云梦，在华容县南，今有「云梦长」掌之。』说文艹部云。『九州岛之薮：荆州云梦。』字并与周书同。水经禹贡山水泽地所在云：『云梦泽，在华容县之东。』又夏水篇郦注云：『夏水又东，径监利县南，县土卑下，泽多陂池。西南自州陵东界，径于云杜、沌阳，为云梦之薮矣。韦昭曰：「云梦在华容县。」案，春秋鲁昭公三年：「郑伯如楚，子产备田具，以田江南之梦。」郭景纯言「华容县东南巴丘湖」是也。杜预云：「枝江县、安陆县有云梦。」盖跨川亘隰，兼苞势广矣。』案，禹贡：『荆州：云土梦作乂。』国语楚语：『王孙圉曰、「楚又有薮曰云连徒州，金木竹箭之所生也。』韦注云：『楚有云梦，薮泽也。』左昭三年传：『王以田江南之梦。』杜注云：『楚之云梦，跨江南北。』又定四年传：『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孔疏云：『土地名云：「南郡枝江县西有云梦城，江夏安陆县东南亦有梦城。」或曰：南郡华容县东南有巴丘湖，-212-昭三年：「王与郑伯田于江南之梦，」谓此也。言江南之梦，则江北亦有梦矣。司马相如子虚赋云：「云梦者，方八九百里。」则此泽跨江南北。』案，孔说是也。楚辞招魂篇云：『与王趋梦兮，课后先王。』注云：『梦，泽中也。楚人名泽为「梦中。」』淮南子墬形训云：『南方曰大梦。』高注云：『梦，云梦也。』据此诸文，则『云』者，此泽之专名：『梦』者，楚人之通语。禹贡之『云土，』即楚语之『云连徒州。』汉地理志『江夏郡又有云杜县。』『土、』『徒、』『杜』并声近字通。然则云土即泽名，『云土梦』犹云『云土泽』耳。省文曰『云梦，』复省之则曰『云、』曰『梦，』实一薮也。史记夏本纪索隐以『云土梦』为二泽误。汉华容故城在今湖北荆州府监利县东五里。胡渭云『汉志：「南郡华容县，云梦泽在南，荆州薮。编县有云梦宫。江夏西陵县有云梦宫。」华容今监利、石首二县，监利在江北，石首在江南。编县，今荆门州。西陵，今蕲州及黄冈、麻城皆在江北。水经沔水注云：「云杜县东北有云梦城。」云杜，今京山县。又戛水注云：「自州陵东界径于云杜、沌阳，为云梦之薮。」州陵，今沔阳州、沌阳，今汉阳县也。元和志云：「云梦泽，在安陵县南五十里，东南接云梦县界。」以上诸州县皆在江北，由是言之，东抵蕲州，西抵枝江、京山以南，青草以北，皆为云梦。』案，胡说甚核。云梦一泽，水?则为洞庭。郭景纯云『巴丘湖』是也。至于全薮陆地，则直跨今湖北汉阳、黄州、安陆、德安、荆州五府境。虽旧迹湮没，孔、胡所说，殆近之矣。
梦溪笔谈卷四-213-
梦溪笔谈卷五
校证第五
宋钱塘沈括撰
乐律一
周礼：『凡乐：圜锺为「宫，」黄锺为「角，」太蔟为「征，」姑洗为「羽。」若乐六变，则天神皆降，可得而礼矣。函锺为「宫，」太蔟为「角，」姑洗为「征，」南吕为「羽，」若乐八变，即地祇皆出，【校】稗海本、津逮本、崇祯本 学津本用『祗』字。下同。可得而礼矣。黄锺为「宫，」大吕为「角，」太蔟为「征，」应锺为「羽。」若乐九变，则人鬼可得而礼矣。』（一）凡声之高下，列为五等，以宫、商、角、征、羽名之。为之主者曰『宫，』次二曰『商，』次三曰『角，』次四曰『征，』次五曰『羽，』此谓之『序。』名可易，序不可易。圜锺为宫，则黄锺乃第五羽声也，今则谓之角，虽谓之角，名则易矣，其实第五之声安能变哉，强谓之角而已。先王为乐之意，盖不如是也。世之乐异乎郊庙之乐者，如圜锺为宫，则林锺角声也。乐有用林锺者，则变而用黄锺，此祀天神之音云耳，非谓能易羽以为角也。函锺为宫，则太蔟征声也，乐有用太蔟者，则变而用姑洗，此求地祇之音云耳，非谓能易羽以为征也。黄锺为宫，则南吕羽声也，乐有用南吕者，则变而用应锺，此求人鬼之音云耳，非谓能变均外闲声以为羽也。应锺，黄锺宫之变征，文、武之世不用二变声，所以在均外。鬼神之情，当以类求之。朱弦越席，太羹明酒，所以交于冥莫者，【校】稗海本、学津本『莫』作『漠』。异乎养道，此所以变其律也。声之不用商，先儒以谓恶杀声也。黄锺之太蔟，函锺之南-214-吕，皆商也，是杀声未尝不用也。所以不用商者，商，中声也。宫生征，征生商，商生羽，羽生角，故商为中声。降兴上下之神，虚其中声，人声也。遗乎人声，所以致一于鬼神也。宗庙之乐，宫为之先，其次角，又次征，又次羽。宫、角、征、羽相次者，人乐之叙也，故以之求人鬼。世乐之叙宫、商、角、征、羽，此但无商耳，其余悉用，此人乐之叙也。何以知宫为先，其次角，又次征，又次羽？以律吕次叙知之也：黄锺最长，大吕次长，太蔟又次，应锺最短，此其叙也。圜丘、方泽之乐，【校】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圜丘』作『圆丘』。皆以角为先，其次征，又次宫，又次羽。始于角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水。越金，不用商也。木、火、土、水相次者，天地之叙，故以之礼天地。五行之叙：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此但不用金耳，其余悉用。此叙天地之叙也。何以知其角为先，其次征，又次宫，又次羽？以律吕次序知之也：黄锺最长，大蔟次长，圜锺又次，姑洗又次，函锺又次，南吕最短，此其叙也。此四音之叙也。天之气始于子，故先以黄锺；天之功毕于三月，故终之以姑洗。地之功见于正月，故先之以太蔟；毕于八月，故终之以南吕。幽阴之气，锺于北方，人之所终归，鬼之所藏也，故先之以黄锺，终之以应锺；此三乐之始终也。角者物生之始也，征者物之成，羽者物之终。天之气始于十一月，至于正月，万物萌动，地功见处，则天功之成也，故地以太蔟为角，天以太蔟为征；三月，万物悉达，天功毕处，则地功之成也，故天以姑洗为羽，地以姑洗为征；八月，生物尽成，地之功终焉，故南吕以为羽。圜丘乐虽以圜锺为宫，而曰『乃奏黄锺，以祀天神。』方泽乐虽以函锺为宫，而曰『乃奏太蔟，以祭地祇。』盖圜丘之乐，始于黄锺；方泽之乐，始于太蔟也。天地之乐，止是世乐黄锺一均耳。以此黄锺一均，分为天地二乐：黄锺之均，黄锺为宫，太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锺为方泽乐而已。唯圜锺一律，不在均内。天功毕于三月，则宫声自合在征之后，羽之前，正当用夹锺也。二乐何以专用黄锺一均？盖黄锺正均也。乐之全体，非十一均之类也。故汉志：『自黄锺为宫，则皆以正声应，无有忽微。他律虽当其月为宫，则和应之律有空积忽微，不得其正。』其均起十一月，终于八月，统一岁之事也。他均则各主一月而已。古乐有下征调，沈休文宋书曰：『下征调法：黄锺为宫，南吕为商，林锺本正声，黄锺之征变谓之下征调。』马融长笛赋曰：『反商下征每各异。』善谓南吕本黄锺之羽，变为下征之商，皆以黄锺为主而已。【校】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圜丘』作『圆丘』。两『忽微』字各本均误作『忽征』，今据汉书律历志校正。此天地相与之叙也。人鬼始于正北，成于东北，终于西北，萃于幽阴之地也。始于十一-215-月，而成于正月者，幽阴之魄，稍出于东方也。全处幽阴，则不与人接，稍出于东方，故人鬼可得而礼也。终则复归于幽阴，复其常也。唯羽声独远于他均者，世乐始于十一月，终于八月者，天地岁事之一终也。鬼道无穷，非若岁事之有卒，故尽十二律，然后终事先追远之道，厚之至也。此庙乐之始终也。人鬼尽十二律为义，则始于黄锺，终于应锺。以宫、商、角、征、羽为叙，则始于宫声，自当以黄锺为宫也。天神始于黄锺，终于姑洗，以木、火、土、金、水为叙，则宫声当在太蔟征之后，姑洗羽之前，则自当以圜锺为宫也。地祇始于太蔟，终于南吕，以木、火、土、金、水为叙，【校】津逮本、学聿本『金水』误倒为『水金』。则宫声当在姑洗征之后，南吕羽之前。中闲唯函锺当均，自当以函锺为宫也。天神用圜锺之后，姑洗之前，唯有一律，自然合用也。不曰夹锺而曰圜锺者，以天体言之也。不曰林锺曰函锺者，以地道言之也。黄锺无异名，人道也。此三律为宫，次叙定理，非可以意凿也。圜锺六变，函锺八变，黄锺九变，同会于卯，卯者昏明之交，所以交上下，通幽明，合人神，故天神、地祇、人鬼可得而礼也。自辰以往常在昼，自寅以来常在夜，故卯为昏明之交，当其中闲，昼夜夹之，故谓之夹锺。黄锺一变为林锺，再变为太蔟，三变南吕，四变姑洗，五变应锺，六变蕤宾，七变大吕，八变夷则，九变夹锺。函锺一变为太蔟，再变为南吕，三变姑洗，四变应锺，五变蕤宾，六变大吕，七变夷则，八变夹锺也。圜锺一变为无射，再变为中吕，三变为黄锺清宫，四变合至林锺。林锺无清宫，至太蔟清宫为四变，五变合至南吕。南吕无清宫，直至大吕清宫为五变，六变合至夷则。夷则无清宫，直至夹锺清宫为六变也。十二律，黄锺、大吕、太蔟、夹锺四律有清宫，总谓之十六律。自姑洗至应锺八律，皆无清宫，但处位而已。【校】『直至夹锺清宫为六变也』，丛刊本作『七变也』。此皆天理不可易者。古人以为难知，盖不深索之。听其声，求其义，考其序，无毫发可移，此所谓天理也。一者人鬼，以宫、商、角、征、羽为序者；二者天神；三者地祇。皆以木、火、土、金、水为序者。四者以黄锺一均分为天地二乐者，五者六变八变九变，【校】王校记云：『「五者」，马、陶同，毛误「音」』。皆会于夹锺者。【校】王校记云：『毛脱「者」字。』
【5 一＊八二
（一）周礼春官宗伯大司乐文。『太蔟』原作『大蔟，』『祇』作『示。』-216-六吕：【校】稗海初印本此条误连上条。三曰锺，三曰吕。夹锺，林锺，应锺。大吕，中吕，南吕。锺与吕常相闲，常相对，六吕之闲复自有阴阳也。【校】观堂校识云：『「也」商本作「者」。』按，商本初印本仍作『也』。纳音之法：申、子、辰、巳、酉、丑为阳纪，寅、午、戌、亥、卯、未为阴纪。亥、卯、未曰夹锺、林锺、应锺，阳中之阴也。黄锺者，阳之所锺也。夹锺、林锺、应锺，阴之所锺也。故皆谓之『锺。』巳、酉、丑，大吕、中吕、南吕、阴中之阳也。吕，助也，能时出而助阳也，故皆谓之『吕。』
【5 二＊八三
汉志：阴阳相生，自黄锺始，而左旋，八八为伍。【校】类苑十九引『伍』作『五』。下二『伍』字亦然。八八为伍者，谓一上生与一下生相闲。（一）如此则自大吕以后，律数皆差，须自蕤宾再上生，方得本数。此八八为伍之误也。或曰：『律无上生吕之理，但当下生而用独倍。』【校】『独』，稗海本、玉海堂本及类苑十九引均作『浊』。弘治本『独倍』二字是墨钉。二说皆通。然至蕤宾清宫生大吕清宫，又当再上生。如此时上时下，即非自然之数，不免牵合矣。自子至巳为阳律、阳吕，自午至亥为阴律、阴吕。凡阳律、阳吕皆下生，阴律、阴吕皆上生。故巳方之律谓之中吕，言阴阳至此而中也。中吕当读如本字，作『仲』非也。至午则谓之蕤宾，阳常为主，阴常为宾。蕤宾者，阳至此而为宾也。纳音之法，自黄锺相生，至于中吕而中，谓之阳纪。自蕤宾相生，至于应锺而终，谓之阴纪。盖中吕为阴阳之中，子午为阴阳之分也。
【5 三＊八四
（一）杨荫浏中国音乐史纲『上古期的乐律——十二律』：讲到十二律的算法，吕氏春秋如此说：『黄钟生林钟，林钟生太蔟，太蔟生南吕，南吕生姑洗，姑洗生应钟，应钟生蕤宾，蕤宾生大吕，大吕生夷则，夷则生夹钟，夹钟生无射，无射之一分以上生；三分所生，去其一分以下生。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姑洗、仲吕无射、应钟为下。』[一]-217-（缺图）-218-
所谓某律等『为上，』就是说某律等是由上生而得；所谓某律等『为下，』就是说某律等是由下生而得。十二律上下相生的次序如下： （缺图）
这种算法，正与古代希腊哲学家彼塔哥拉斯（Pythagoras约公元前第六世纪）的算法相彷。但若说东西洋同样的律算，彼此之间，有何渊源关系存在，则至今并无确证，要不过臆测而已。页七四。
[一]卷六季夏纪音律篇文。
汉志言数曰：『大极元气，【校】稗海本『大』作『太』。按汉书律历志本作『太』。函三为一。极，中也。元，始也。行于十二辰，始动于子，参之-219-于丑得三，又参之于寅得九，又参之于卯得二十七。历十二辰，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此阴阳合德，气锺于子，化生万物者也。』（一）殊不知此乃求律吕长短体算立成法耳，别有何义。为史者但见其数浩博，莫测所用，乃曰『此阴阳合德，化生万物者也。』尝有人于土中得一朽弊捣帛杵，不识，持归以示邻里，大小聚观，莫不怪愕，不知何物。后有一书生过，见之，曰：『此灵物也。吾闻防风氏身长三丈，骨节专车。此防风氏胫骨也。』乡人皆喜，筑庙祭之，谓之『胫庙。』班固此论，亦近乎『胫庙』也。
【5 四＊八五
（一）汉班固前汉书卷二十一上『律历志』：太极元气，函三为一。极，中也。元，始也。行于十二辰，始动于子，参之于丑得三，又参之于寅得九，又参之于卯得二十七，又参之于辰得八十一，又参之于巳得二百四十三，又参之于午得七百二十九，又参之于未得二千一百八十七，又参之于申得六千五百六十一，又参之于酉得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又参之于戌得五万九千四十九，又参之于亥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此阴阳合得，气钟于子，化生万物者也。
吾闻羯鼓录序羯鼓之声云：『透空碎远，极异众乐。』（一）唐羯鼓曲，今唯有邠州一父老能之。有大合蝉、滴滴泉之曲。【校】锦前三十四引『有』上有『中』字。予在鄜延时，尚闻其声。泾原承受公事杨元孙因奏事回，【校】类苑十九引、锦前三十四引『杨』均作『王』。有旨令召此人赴阙。元孙至邠，而其人已死，羯鼓遗音遂绝。今乐部中所有，但名存而已，『透空碎远，』了-220-无余迹。唐明帝与李龟年（二）论羯鼓云：『杖之弊者四柜。』用力如此，其为艺可知也。
【5 五＊八六
（一）唐南卓羯鼓录：羯鼓出外夷，以戎羯之鼓，故曰『羯鼓。』其音主太蔟一均，龟兹部、高昌部、疏勒部、天竺部皆用之；次在都昙鼓、答腊鼓之下，都昙鼓似带鼓而小，答腊鼓者即揩鼓也。鸡娄鼓之上。壴桑如漆桶，山桑为之。下以小牙床承之。击用两杖，其声焦杀鸣烈。尤宜促曲急破，作战杖连碎之声；又宜高楼晚景，明月清风，破空透远，○钱熙祚校：『案，太平广记「破」作「凌」。梦溪笔谈引作「透空碎远」』。特异众乐。○钱熙祚校：『广记、笔谈「特」并作「极」。』
（二）唐郑处晦明皇杂录卷下：唐开元中，乐工李龟年、彭年、鹤年兄弟三人，皆有才学盛名。彭年善舞，鹤年、龟年能歌尤妙，特承顾遇。
唐之杖鼓，本谓之『两杖鼓。』两头皆用杖，今之杖鼓一头以手拊之，则唐之『汉震第二鼓』也。明帝、宋开府皆善此鼓（一）（二），其曲多独奏，如鼓笛曲是也。今时杖鼓，常时只是打拍，鲜有专门独奏之妙。古曲悉皆散亡，顷年王师南征，得黄帝炎一曲于交趾，乃杖鼓曲也。炎或作『盐』。【校】类苑十九引『乃』下有『是』字。唐曲有突厥盐、阿鹊盐，施肩吾诗云：『颠狂楚客歌成雪，妩媚吴娘笑是盐。』（三）（四）【校】『妩媚』，弘治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媚赖』。林校记云：『旧本作「媚赖」，与汲古本同。』盖当时语也。今杖鼓谱中有炎杖声。【校】下条各本均连属本条，今分。
【5 六甲＊八七-221-
（一）唐南卓羯鼓录：诸曲调如太蔟曲色俱腾、乞婆娑、曜日光等九十二曲名，玄宗所制。其余征羽调曲，皆与胡部同，故不载。上洞晓音律，由之天纵，凡是丝管，必造其妙。若制作诸曲，随意即成，不立章度，取适短长，应指散声，皆中点拍；至于清浊变转，律吕呼召，君臣事物，迭相制使，虽古之夔、旷，不能过也。尤爱羯鼓玉笛，常云：『八音之领袖，诸乐不可为比。』
宋开府璟虽耿介不羣，亦深好声乐，尤善羯鼓。乐部行王询云：『南山起云，北山起雨。』即开府所为也。始承恩顾，与上论鼓事曰：『不是青州石末，即是鲁山花甆。捻小碧上掌下须有「朋去声肯」之声。』据此，乃是『汉震一作侲第二鼓』也。且壴桑用石末、花甆，固是腰鼓；掌下『朋肯』声，是以手拍，非羯鼓明矣。又开府谓上曰：『头如青山峯，手如白雨点，』此即羯鼓之能事也，山峯取不动，雨点取碎急。上与开府兼擅两鼓，而羯鼓偏好，以其比『汉震』稍雅细焉。
（二）唐段安节乐府杂录『羯鼓』：明皇好此伎。
（三）全唐诗同文石印本卷十八施肩吾诗录此两句在『句』内。
（四）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四『辨误下』：沈存中笔谈曰：『顷年王师南征，得黄帝炎一曲于交趾，乃杖鼓曲也。炎或作「盐。」唐曲有突-222-厥盐、阿鹊盐。施肩吾诗云：「颠狂楚客歌成雪，妩媚吴娘笑是盐。」盖当时语也。今杖鼓谱中，有炎杖声。』以上皆笔谈。予按，隋书乐志云：『其舞曲有疎勒盐。』古乐府集隋薛道衡有昔昔盐。乐苑云：『昔昔盐，羽调曲，唐亦为舞曲。唐赵嘏广之为十一章。』然则以『盐』名曲，自隋已有，存中以为唐世非也。考唐书礼乐志及通典皆不具此曲名，惟杜佑理道要诀云：『天宝十三载七月，改诸乐名。太簇宫时号娑陀调鸧鸽盐，改为白鸽盐。太簇商时号大石调野鹊盐，改为神鹊盐。太簇羽时号般涉调大序盐。仲吕商时号双调神鹊盐。』有此四曲，凡存中所谓阿鹊盐在焉。然突厥盐者，岂非隋志疎勒盐也？予又按张芸叟南迁录，载其以元丰中至衡山中谒岳祠有之，多从杀减。然则存中以黄帝炎因近年征交趾而得之，盖不知南岳有此旧曲也。然芥室诗话以『盐』者有味之谓。
元稹连昌宫词有『逡巡「大遍」凉州彻。』（一）【校】各本皆连属上条。观堂校识云：『「元稹连昌宫词」以下当别为一条，宋本亦误。』王先生说是也，今从改。所谓『大遍』者，有序、引、歌、翕瓦、嗺、哨、催、’、衮、破、行、中腔、踏歌之类，凡数十解，每解有数迭者。裁截用之，则谓之『摘遍。』今人大曲，皆是裁用，悉非『大遍』也（二）（三）。
【5 六乙＊八八
（一）唐元稹元氏长庆集卷第二十四『连昌宫词』：飞上九天歌一声，二十五郎吹管逐。逡巡『大遍』凉州彻，色色龟兹轰录续。李暮压笛傍宫墙，偷得新翻数般曲。-223-
【按】元稹琵琶歌又云：『霓裳羽衣偏宛转，凉州大遍最豪嘈。六么散序多笼捻，我闻此曲深赏奇。』
（二）王国维唐宋大曲考：『大曲』之名，始见于蔡邕女训曰：『琴曲，小曲五终则止，大曲三终则止。』太平御览卷五百五十七。而详于宋书乐志。志曰：『清商三调：平调、清调、瑟调。』下列『大曲』十六：一曰东门行，二曰折杨柳行，三曰艳歌罗敷行，四曰西门行，五曰折杨柳行，六曰煌煌京洛行，七曰艳歌阿尝，一曰飞鹘行。八曰步出夏门行，九曰艳歌何尝行，十曰野田黄雀行，十一曰满歌行，十二曰步出夏门行，一曰陇西行。十三曰棹歌行，十四曰雁门太守行，十五曰白头吟，与棹歌同调。十六曰明月。其所以名为『大曲』者，则有说焉。郭茂倩曰：『诸调曲皆有辞有声，而大曲又有艳、有趋、有乱。辞者，其歌诗也；声者，若羊吾夷伊那何之类也。艳在曲之前，趋与乱在曲之后。』乐府诗集卷二十六。今考之宋书所载，如艳歌罗敷行注曰：『三解，前有艳词，曲后有趋。』则艳与趋均在此三解外矣。如艳歌阿尝四解、艳歌阿尝五解，后皆有趋，而注云『曲前有艳，』则艳在曲外矣。又如魏明帝步出夏门行注云：『朝游上为艳。蹙迫下为趋。』则艳与趋均在曲内。白头吟五解后复有乱。由是观之，以曲之前后，又有艳、有乱、有趋，故曰『大曲。』魏书乐志云：『太宗增修百戏，撰合「大曲。」』亦当类此。唐人以伊州、凉州遍数多者为大曲。宋王灼云：『凡大曲有散序、靸、排遍、’、正’、入破、虚催、实催、衮遍、歇拍、杀衮，始成一曲，谓之「大遍。」』碧鸡漫志卷三。沈括亦云：-224-『所谓「大遍」者，有序、引、歌、翕瓦、嗺、哨、催、’、衮、破、行、中腔、踏歌之类，凡数十解，每解有数迭者。裁截用之，谓之「摘遍；」今之大曲，皆是裁用，非大遍也。』梦溪笔谈卷五。然则『大曲』之名，自沈约至于两宋，皆以遍数多者为大曲；虽渊源不同，其义固未尝有异也。
（三）王国维宋元戏曲史『宋之乐曲』：宋大曲则王灼谓『凡大曲有散序、靸、排遍、’、正’、入破、虚催、实催、衮遍、歇拍、杀衮，始成一曲，谓之「大遍。」』（碧鸡漫志卷三）沈括亦云：『所谓「大遍」者，有序、引、歌、歙、嗺、哨、催、’、衮、破、行、中腔、踏歌之类，凡数十解。』（梦溪笔谈卷五）沈氏所列各名，与现存大曲不合。王说近之，惟’后尚有延遍，实催前尚有衮遍（即张炎词源所谓中衮，）而散序与排遍，均不止一遍；排遍且多至八九，故大曲遍数，往往至于数十。唯宋人多裁截用之。
鼓吹部有拱辰管，【校】总龟四十引『部』下有『中』字。即古之叉手管也，【校】总龟四十引『古』下有『人』字。太宗皇帝赐今名。
【5 七＊八九
边兵每得胜回，【校】总龟四十引『兵』作『军』。陶校记云：『边兵一条，毛误连上鼓吹一条。』按，是否错误，仍未可定，参看注五。则连队抗声『凯歌，』乃古之遗音也。『凯歌』词甚多，皆市井鄙俚之语。予在鄜延时，制数十曲（一）至（五），【校】总龟四十引『数十』作『十数』。学津本『制』上有『曾』字。令士卒歌之，今粗记得数篇。其一：先取山西十二州，【校】总龟四十引『山西』作『西山』。别分子将（六）打衙头。【校】总龟四十引『打』作『到』。-225-回看秦塞低如马，【校】总龟四十引『回』作『始』。渐见黄河直北流。其二：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莫堰横山倒流水，【校】弘治本『堰』作『厌』。从教西去作恩波。【校】类苑十九引『教』作『交』。其三：马尾胡琴随汉车，曲声犹自怨单于。【校】总龟四十引『犹』作『由』。弯弓莫射云中雁，【校】总龟四十引『弯』作『彤』。归雁如今不寄书（七）。其四：旗队浑如锦绣堆，银装背嵬（八）打回回。【校】总龟四十引『嵬』作『傀』，『回回』作『球回』。先教净扫安西路，待向河源饮马来。其五：灵武、西凉不用围，蕃家总待纳王师。【校】弘治本及总龟四十引『蕃』作『番』。城中半是关西种，【校】总龟四十引『关西』作『山西』。犹有当时轧吃根勿切。儿。【校】总龟四十引『犹』作『由』，『轧』作『干』，无注文。
【5 八＊九〇
（一）宋沈括长兴集卷第二十二『延州重修嘉岭英烈王庙碑文』：元丰四年[一]春，夏戎黜其长，引兵扰边，本道以驿闻，诏有司『夏罪当治，』出虎符发诸道兵，会陕西、河东六经略，四十七将，步骑数十万，同日西讨。鄜延路师出之日，天子遣使者出内库香剂，上自封书，以授守臣，以礼告于英烈之祠。师出上郡，破党项之众七万于圁上，执夏人，徇地至五原而还。军还，预有功于是行者，莫不贵显惠赉。
【按】沈括经略鄜延路时，缘西夏犯边，奉诏率师扫敌。在最后坐永乐城陷谪去之前，迭建武功。作『凯歌』当在此时也。二〇五条讨论后勤供应问题，一九一条论赫连勃勃筑城制度，均为总结此时期行军、拓地筑垒经验之笔也。
括经略鄜延前，察访河北西边，讲修边备，鬯求抗御契丹侵略之道（四四九条第五注，）其娴-226-习武事，用心国防，坐言起行，诚罕伦比。四二条言当世武卒教练有方，膂力大胜前古，亦非浮泛之言。
[一]一〇八一年。
（二）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十九：元丰四年十一月庚子[一]，诏问沈括吴堡、义合寨有降款至军前虚实。是时河东兵十二将东还，道鄜、延之鄙，括使骑将焦思耀兵于绥德城，声言括兼护河东十二将西讨。夏人觇知军势盛，夜遁去。不失一镞而下浮图城。由是吴堡、义合势孤，皆空壁去。得三垒，辟土东属银夏。此据沈括『自志』。
[一]庚子为十八日，即一〇八一年十二月二十日。
（三）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三：神宗元丰五年二月丙寅[一]，知延州龙图阁待制沈括为龙图阁直学士。括本路出兵，守安疆界，应副边事有劳故也。
[一]丙寅为十四日，即一〇八二年三月十六日。
（四）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六：神宗元丰五年五月丁酉[一]，手诏沈括：『所上边略，可画图二本，逐一贴出：一绘即今贼界地形戍垒，一绘将来成就边形。务要得实，异时悉可按图考验不差，勿得增饰减损。』
[一]丁酉为十七日，即一〇八二年六月十五日。-227-
（五）宋沈括长兴集逸文『自志』：初，大军还自五原，夏人瞰我师既老，乃保金汤，以窥鄜州。括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绛州防御使曲珍将步骑二万，治师于东川，言欲袭葭芦，出鄜延东道。夏人悉众备东方。师行数里，反斾而西，三月至金汤，拔之，斩首千五百级，俘宥州观察使，格众数千人而还。乃移军讨葭芦，遣曲珍屯绥德以图之。夏兵塞明堂川以拒珍。括阴遣别将李仪自河东客台津夜绝河以袭葭芦，河东将訾虎率麟丰之甲会之，夏回救葭芦，还得地二百里，控弦四千人，以守河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五引）
（六）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七『事实下』：沈存中在延安，作口号云：『别分子将打衙头。』按，唐僖宗光启三年[一]，魏博节度使乐彦桢，其子从训，聚亡命五百余人为亲兵，谓之『子将。』
[一]八八七年。
（七）宋程大昌演繁露续集卷之三『诗事?莫射鴈』：牧之猎诗曰：『凭君莫射南来鴈，恐有家书寄远人。』沈存中用之作拱宸乐府曰：『弯弓不射云中鴈，归鴈而今不寄书。』
【按】程大昌名沈括所制曲为『拱宸乐府，』似本条文原连属上条，所以有此称。然本条显名所制曲为『凯歌，』且不知程氏是否别有所据，故不敢骤以本条合于上条。毛晋刻津逮秘书本系以-228-本条连于上条，亦未敢断其是与非也。
（八）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九『背嵬』：沈存中笔谈载拱宸管乐之辞曰：『银装背嵬打回回。』背嵬者，大将帐前骁勇人也。章氏槁简赘笔曰：『背嵬，即圆牌也。以皮为之，朱漆金花，焕耀炳日。』予将漕时，都统郭纲者，韩蕲王背嵬也。读『嵬』如『崔嵬，』盖平声也。如沈存中歌，则去声也。予以背嵬之义问郭，郭不能言。惟章氏书号为皮牌耳。
柘枝（一）旧曲遍数极多，如羯鼓录所谓『浑脱解』之类，今无复此遍。寇莱公（二）好柘枝舞（三）至（五），会客必舞柘枝，每舞必尽日，时谓之『柘枝颠。』今凤翔有一老尼，犹是莱公时柘枝妓，云：『当时柘枝尚有数十遍，今日所舞柘枝，比当时十不得二三。』老尼尚能歌其曲，好事者往往传之。【校】下条各本均连属本条，今以其所陈主题与本条无涉，故别为另条。
【5 九甲＊九一
（一）王国维唐宋大曲考：柘枝，本唐大曲，至宋犹存。沈括云：『柘枝，旧曲遍数极多。……当时柘枝尚有数十遍。』鄮峯真隐漫录所载柘枝舞，首吹柘枝令，次吹射雕遍连歌头，次吹朵肩遍，次吹扑蝴蝶遍，次吹画眉遍。除柘枝令及歌头外，均有声无辞。宋词有扑蝴蝶，或即其中一遍也。画眉遍或即画眉序。方成培云：『曾见-229-米元晖自书所作画眉序词真迹，其字句音节与今南曲画眉序无异。』香研居士词尘卷四米词未见。今录南曲尽眉序，亦足供参考也。
歌头
□人奉圣□□朝□□□□主□□□□□留伊得荷云戏幸遇文明尧阶上太平时□□□□何不罢岁□征舞柘枝
柘枝令
回头下望尘寰处：喧画堂箫鼓，整云鬟，摇曳青绡，爱一曲柘枝舞。 好趁华封盛祝，笑共指南山烟雾，蟠桃仙酒醉升平，望凤楼归路。鄮峯真隐漫录卷四十五大曲。
扑蝴蝶遍
分钗绾髻，洞府难分手。离肠短阕，啼痕冰舞袖。马嘶霜滑，桥横路转，人依古柳，晓色渐分星斗。怎分剖心儿，一似倾入离愁万千斗。垂鞭伫立，伤心还病酒。十年梦里婵娟，二月花中荳蔻，春风为谁依旧？宋吕滨老圣求词。
画眉序
与民欢庆赏元宵，广排筵会，簪缨珠履，贵戚三千座列箸，公子王孙簇拥处，娇娥粉面。太平无事人乐业，黎民尽歌欢宴。明徐叔回八义记。-230-
（二）寇准，宋下邽人，字平仲，（九六一—一〇二三。）太宗朝举进士，累擢枢密院直学士，判史部铨。曾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令帝复坐，事决乃退，太宗嘉之，以比魏征。景德（一〇〇四—〇七）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辽兵大入，中外震骇，准力排众议，请帝亲征，遂幸澶州。辽乃奉书请盟，罢兵而还。王钦若谮之，遂罢相。天禧（一〇一七—二一）初复相，封莱国公。为丁谓所构，贬雷州司户参军卒。仁宗时，谥忠愍。 传载宋史卷二百八十一。
（三）宋陈旸乐书卷第一百八十四『乐图论』：柘枝舞，童衣五色，绣罗宽袍，胡帽银带。案，唐杂说：『羽调有柘枝曲，商调有掘柘枝，角调有五天柘枝。用二童舞，衣帽施金铃，抃转有声。始为二莲华，童藏其中，华坼而后见，对舞相占，实舞中之雅妙者也。』然与今制不同，岂亦因时损益然邪？唐明皇时，那胡柘枝，人莫及也。
（四）宋欧阳修归田录卷二：燕龙图肃有巧思，初为永兴推官，知府寇莱公好舞柘枝，有一?，甚惜之，其镮忽脱，公怅然，以问诸匠，皆莫知所为，燕请以镮脚为鏁簧内之，则不脱矣。莱公大喜。
（五）宋叶梦得石林燕语卷四：寇莱公性豪侈，所临镇燕会，常至三十醆，必盛张乐，尤喜柘枝舞，用二十四人。每舞连数醆方毕。或谓之『柘枝颠。』-231-古之善歌者有语，谓当使『声中无字，字中有声。』凡曲止是一声清浊高下如萦缕耳，字则有喉唇齿舌等音不同，当使字字举本皆轻圆，【校】『圆』学津本作『圜』。悉融入声中，令转换处无磊磈，【校】『磈』津逮本、学津本作『块』。此谓『声中无字，』古人谓之『如贯珠，』今谓之『善过度』是也。如宫声字，而曲合用商声，则能转宫为商歌之，此『字中有声』也。善歌者谓之『内里声。』不善歌者，声无抑扬，谓之『念曲；』声无含韫，谓之『叫曲。』
【5 九乙＊九二
五音：宫、商、角为从声，征、羽为变声，从谓律从律，吕从吕。变谓以律从吕，以吕从律。故从声以配君、臣、民，尊卑有定，不可相踰。变声以为事、物，【校】弘治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脱『变』字。林校记云：『旧本「声」上敓「变」字。』津逮本、崇祯本『变』字均是剜改补入者，盖从稗海本增也。学津本、爱庐本则分遵津逮、崇祯二本有『变』字。则或遇于君声无嫌。六律为君声，则商、角皆以律应，征、羽以吕应。六吕为君声，则商、角皆以吕应，征、羽以律应。加变征，则从变之声已渎矣。隋柱国郑译始条具七均，展转相生，【校】『七』字其它各本均作『之』字，于此断句。陶校记云：『「之均」据东塾校本改「七均」。』王校记云：『「之均」，「之」字马同，陶作「七」，据陈兰甫校改。恩案，十二律各七均，始成八十四调，改「七」为是，下卷六正作「七均」。』类苑二十引已作『之』字，则此字之误已久矣。为八十四调。清浊混淆，纷乱无统，竞为新声。自后又有犯声、侧声，正杀、寄杀，偏字、傍字、双字、半字之法，从变之声，无复条理矣。【校】各本此条均连属下条，今核文义，下条所陈主题，与本条全无关涉，故别为另条。
【5 一〇甲＊九三-232-外国之声，前世自别为四夷乐。自唐天宝十三载（一），始诏法曲与胡部合奏，自此乐奏全失古法。以先王之乐为『雅乐，』前世新声为『清乐，』合胡部者为『宴乐。』【校】各本此条均连属下条。今核文义，下条所陈主题，复与本条全无关涉，故又别为另条。
【5 一〇乙＊九四
（一）七五四年。
古诗皆咏之，然后以声依咏以成曲，谓之协律。其志安和，则以安和之声咏之；其志怨思，则以怨思之声咏之。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则诗与志，声与曲，莫不安且乐；乱世之音怨以怒，则诗与志，声与曲，莫不怨且怒。此所以审音而知政也。诗之外又有和声，则所谓曲也。古乐府皆有声有词，连属书之，如曰贺贺贺、何何何之类，皆和声也。今管弦之『中缠声，』【校】『弦』，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均作『弦』。亦其遗法也。唐人乃以词填入曲中，不复用和声。此格虽云自王涯（一）始，【校】『云』，玉海堂本误作『六』。林校记云：『「云」旧本误作「六」。』然正元、元和（二）之闲，为之者已多，亦有在涯之前者。又小曲有『咸阳沽酒宝钗空』之句，云是李白所制，然李白集中有清平乐词四首，独欠是诗；【校】『欠』，类苑二十引作『无』，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皆误作『只』，陶校记云：『「独只」，毛作「独欠」，今从毛改。』而花闲集所载『咸阳沽酒宝钗空，』乃云是张泌所为（三），莫知孰是也。今声词相从，唯里巷闲歌谣及阳关、捣练之类，稍类旧俗。然唐人填曲，多咏其曲名，所以哀乐与声，尚相谐会。今人则不复知有声矣：哀声而歌乐词，乐声而歌怨词；故语虽切而不能感动人情，由声与意不相谐故也。
【5 一〇丙＊九五-233-
（一）王涯，唐太原人，祚孙，字广津。擢进士，又举弘辞，累官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代王播总盐铁，政刻急，变茶法，益其税以济用度，民益困。与李训、郑注等谋诛宦官，事泄被杀。 传载旧唐书卷一百六十九、新唐书卷一百七十九。
（二）七八五—八〇四年；八〇六—八二〇年。『正』字避宋讳，应作『贞。』
（三）后蜀赵崇祚花闲集卷第四『张舍人泌酒泉子』：紫陌青门，三十六宫春色，御沟辇路暗通杏园风。 咸阳沽酒宝钗空，笑指未央，归去插花走马落残红，月明中。
古乐有三调声，谓清调、平调、侧调也。王建诗云：『侧商调里唱伊州，』（一）是也。今乐部中有『三调乐，』品皆短小，其声噍杀，【校】类苑二十引『噍』作『焦』。唯道调小石法曲用之。虽谓之『三调乐，』皆不复辨清、平、侧声，但比他乐特为烦数耳。【校】下条各本均连属本条，今核文义，元非一条。林校记云：『旧本有朱笔至「烦数耳」乙断，玩此碻是两条，其乙必有所本。』按，类苑十九引，正别为一条，故分之。
【5 一一甲＊九六
（一）全唐诗同文石印本卷十一『王建集六，宫词』：未承恩泽一家愁，乍到宫中忆外头。求守管弦声款逐，侧商调里唱伊州。
唐独异志（一）云：『唐承隋乱，乐虞散亡，【校】类苑十九引『亡』作『失』。独无征音，李嗣真（二）密求得之，闻弩营中砧声，求得-234-丧车一铎，入振之于东南隅，【校】弘治本『入』作『如』。果有应者，掘之，得石一段，裁为四具，以补乐虞之阙。』此妄也。声在短长厚薄之闲，故考工记：『磬氏为磬，已上则磨其旁，已下则磨其端。』磨其毫末，则声随而变，岂有帛砧裁琢为磬，而尚存故声哉。【校】弘治本『存』作『有』。兼古乐宫、商无定声，随律命之，迭为宫、征。嗣真必尝为新磬，好事者遂附益为之说。既云『裁为四具，』则是不独补征声也。
【5 一一乙＊九七
（一）宋欧阳修新唐书卷五十九『艺文志?子录小说类』：李亢独异志十卷。旧唐志作李孝元，崇文总目作李元，宋志同此作李亢。
（二）李嗣真，唐柏人人，字承冑。多艺数，审乐律。调露（六七九）中为始平令，风化大行。时章怀太子作宝庆曲，嗣真曰：『宫不召商，君臣乖也。角与征戾，父子疑也。死声多且哀，若国家无事，太子任其咎。』俄而太子废。永昌（六八九）初，以御史中丞知大夫事，来俊臣狱方炽，嗣真上书谏甚切，出为潞州刺史。俊臣诬以反，流藤州，久乃得还。卒谥昭。有续画品录。 传载旧唐书卷一百九十一、新唐书卷九十一。
国史纂异（一）云：『润州曾得玉磬十二以献。张率更叩其一，曰：「晋某岁所造也。是岁闰月，造磬者法月数，当有十三。宜于黄锺东九尺掘，必得焉。」从之，【校】类苑十九引『从』作『求』。果如其言。』此妄也。法月律为磬，当依节气，闰月自在其闲。闰月无中气，岂当月律？此懵然者为之也。扣其一，安知其是晋某年所造？既沦陷在地中，岂暇复按方隅尺寸埋之？此欺诞之甚也。
【5 一二＊九八-235-
（一）新唐书艺文志小说家类著录『刘餗传记三卷，』注云：『一作国史异纂。』疑即此书。
霓裳羽衣曲。刘禹锡诗云：『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一）又王建（二）诗云：【校】学津本脱『又』字。『听风听水作霓裳。』（三）白乐天诗注云：『开元中，西凉府节度使杨敬述造。』（四）【校】总龟四十引『敬述』作『钦远』。（五）郑嵎▲（六）津阳门诗（七）注云：【校】『嵎』各本均误作『愚』，从总龟四十引校正。作『津阳门诗』者，非郑愚也。『叶法善尝引上入月宫，【校】总龟四十引『上』作『明皇』二字。闻仙乐。及上归，【校】总龟四十引无『上』字。但记其半。【校】弘治本『半』作『曲』。遂于笛中写之。【校】总龟四十引本句作『遂以笛之』。会西凉府都督杨敬述进婆罗门曲。【校】总龟四十引『敬述』作『钦远』。与其声调相符，遂以月中所闻为散序，【校】总龟四十引『闻』作『传』。用敬述所进为其腔，【校】总龟四十引无『用』字，『敬述』作『钦远』，又无『其』字。而名霓裳羽衣曲。』（八）诸说各不同。今蒲中逍遥楼楣上有唐人横书，类梵字，相传是霓裳谱，字训不通，莫知是非。或谓今燕部有献仙音曲，乃其遗声。然霓裳本谓之道调法曲，【校】学津本脱『谓之』二字。今献仙音乃小石调耳，未知孰是（九）至（十一）。
【5 一三＊九九
（一）唐刘禹锡刘梦得文集卷四『三乡驿楼伏覩玄宗望女几山诗小臣斐然有感』：开元天子万事足，唯惜当时光景促。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僊心从此在瑶池，三清八景相追随。天上忽乘白云去，世间空有秋风辞。
（二）全唐诗同文石印本卷十一：王建，字仲初，颍川人。大历十年[一]进士。初为渭南尉，历秘书丞侍御史。太和[二]中，出为陕州司马，-236-从军塞上。后归咸阳，卜居原上。建工乐府，与张籍齐名。宫词百首，尤传诵人口。诗集十卷，今编为六卷。
[一]七七五年。 [二]八二七—八三五年。
（三）全唐诗同文石印本卷十一『王建集五?霓裳词十首之一』：弟子部中留一色，听风听水一作『雨』。作霓裳。散声未足重来授，直到床前见上皇。
（四）唐白居易白氏长庆集卷二十一『霓裳羽衣歌和微之』：君不见我歌云惊破霓裳羽衣曲，又不见我诗云曲爱霓裳未拍时。由来能事皆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 注：开元中，西凉府节度杨敬述造。
（五）西凉府节度使杨氏名，各书所载不一，笔谈、白氏长庆集、全唐诗录津阳门诗注及唐诗纪事卷六十二均作敬述，诗话总龟引文则作钦远，学林卷五作钦述，苕溪渔隐丛话卷二十四引蔡宽夫诗话又作敬远。唐书礼乐志复作『河西节度使杨钦忠。』
（六）郑嵎，各本多作『郑愚。』非也。唐有郑嵎，亦有郑愚，皆有诗传于世。作津阳门诗者，郑嵎也。嵎字宾先，大中五年（八五一）进士。郑愚则为番禺人，咸通（八六〇—七三）中观察桂管，入为礼部侍郎。黄巢起义失败后，愚出镇南海，终尚书左仆射。
（七）唐郑嵎津阳门诗序：津阳门者，华清宫之外阙，南局禁闱，北走京道。开成[一]中，嵎常得羣书，下帷于石瓮僧院，而甚-237-闻宫中陈迹焉。今年冬，自虢而来，暮及山下，因解鞍谋餐，求客旅邸，而主翁年且艾，自言世事明皇。夜阑酒余，复为嵎道承平故实。翼日，于马上辄裁刻俚叟之话，为长句七言诗凡一千四百字，成一百韵，止以门题为之目云耳。
[一]七一三—七四一年。
（八）全唐诗同文石印本卷二十一『郑嵎集?津阳门诗』：蓬莱池上望秋月，无云万里悬清辉。上皇夜半月中去，三十六宫愁不归。月中秘乐天半间，丁珰玉石和埙箎。宸聪听览未终曲，却到人间迷是非。 注：叶法善引上入月宫，时秋已深，上苦凄冷，不能久留，归，于天半尚闻仙乐。及上归，且记忆其半，遂于笛中写之。会西凉都督杨敬述进婆罗门曲，与其声调相符，遂以月中所闻，为之散序，用敬述所进曲作其腔，而名霓裳羽衣法曲。
（九）宋王灼碧鸡漫志知不足斋丛书本，述古堂主人（钱曾）手校。卷第三：霓裳羽衣曲，说者多异。予断之曰：西凉创作，明皇润色，又为易美名。其它饰以神怪者，皆不足信也。唐史云：『河西节度使杨敬述献，凡十二遍。』白乐天和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云：『由来能事各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自注云：『开元中，西凉节度使杨敬述造。』郑愚案，郑愚当作郑嵎，下同。津阳门诗注亦称：『西凉府都督杨敬述进。』予又考唐史突厥传：『开元闲，凉州都督杨敬述为暾煌谷所败，白衣检校凉州事。』乐天、郑愚之说是也。刘梦得诗云：『开元天子万事足，惟惜当年光景促。三乡陌上-238-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仙心从此在瑶池，三清八景相追随，天上忽乘白云去，世闲空有秋风词。』李佑霓裳羽衣曲诗云：『开元太平时，万国贺丰岁。梨园进旧曲，玉座流新制。凤管迭参差，霞裳竞摇曳。』元微之法曲诗云：『明皇度曲多新态，宛转浸淫易沉着，赤白桃李取花名，霓裳羽衣号天乐。』刘诗谓明皇望女儿山，持志求仙，故退作此曲，当时诗今无传，疑是西凉献曲之后，明皇三乡眺望，发兴求仙，因以名曲。『忽乘白云去，空有秋风辞。』讥其无成也。李诗谓明皇厌梨园旧曲，故有此新制。元诗谓明皇作此曲多新态，霓裳羽衣非人闲服，故号『天乐。』然元指为『法曲，』而乐天亦云：『法曲法曲歌霓裳，政和世理音洋洋，开元之人乐且康。』又知其为法曲一类也。夫西凉既献此曲，而三人者又谓明皇制作。予以是知为西凉创作、明皇润色者也。杜佑理道要诀云：『天宝十三载七月，改诸乐名，中使辅璆琳宣进旨，『旨』一作『止』。令于太常寺刊石。内黄锺商婆罗门曲。改为霓裳羽衣曲。』津阳门诗注：『叶法善引明皇入月宫闻乐归，笛写其半，会西凉都督杨敬述进婆罗门，声调“合，遂以月中所闻为散序，敬述所进为其腔，制霓裳羽衣。』月宫事荒诞，惟西凉进婆罗门曲，明皇润色，又为易美名，最明白无疑。异人录云：『开元六年，上皇与申天师中秋夜同游月中，见一大宫府，牓曰「广寒清虚之府，」兵卫守门，不得入，天师引上皇跃超烟雾中，下视玉城，仙人道士，乘云驾鹤，往来其闲，素娥十余人，舞笑于广庭大树下，乐音嘈杂清丽，上皇归，编律成音，制霓裳羽衣曲。』逸史云：『罗公远中秋侍明皇宫中翫月，以拄杖向空掷之，化为银桥，与帝升桥，寒气侵人，遂至月宫，女仙数百，素练-239-霓衣，舞于广庭，上问曲名，曰「霓裳羽衣，」上记其音，归作霓裳羽衣曲。』鹿革事类云：『八月望夜，叶法善与明皇游月宫，聆月中天乐，问曲名，曰「紫云回，」默记其声，归传之，名曰霓裳羽衣。』此三家者，皆志明皇游月宫，其一申天师同游，初不得曲名；其一罗公远同游，得今曲名；其一叶法善同游，得紫云回曲名，易之。虽大同小异，要皆荒诞，无可稽据。杜牧之华清宫诗：『月闻仙曲调，霓作舞衣裳。』诗家搜奇入句，非决然信之也。又有甚者，开元传信记云：『帝梦游月宫，闻乐声，记其曲，名紫云回。』杨妃外传云：『上梦仙子十余辈，各执乐器，御云而下，一人曰：「此曲神仙紫云回，今授陛下。」』明皇杂录及仙传拾遗云：『明皇用叶法善术，上元夜自上阳宫往西凉州观灯，以铁如意质酒而还，遣使取之不诬。』幽怪录云：『开元正月望，帝欲与叶天师观广陵，俄虹桥起殿前，师奏请行，但无回顾。帝步上，高力士、乐官数十从，顷之到广陵。士女仰望曰：「仙人现。」师请令乐官奏霓裳羽衣曲，乃回。后广陵奏：「上元夜，仙人乘云西来，临孝感寺，奏霓裳羽衣曲而去。」上大悦。』唐人喜言开元、天宝事，而荒诞相凌夺如此，将使谁信之？予以是知其它饰以神怪者，皆不足信也。王建诗云：『弟子歌中留一色，听风听水作霓裳。』欧阳永叔诗话，以『不晓「听风听水」为恨。』蔡绦诗话云：『出唐人西域记，龟兹国王与臣庶知乐者，于大山闲听风水声。均节成音，后翻入中国，如伊州、甘州、凉州，皆自龟兹致。』此说近之，但不及霓裳。予谓凉州定从西凉来，若伊与甘自龟兹致，而龟兹听风水造诸曲，皆未可知。王建全章，余亦未见。但『弟子歌中留一色，』恐是指梨园弟子，则何豫于龟兹？置之勿-240-论可也。按唐史及唐人诸集、诸家小说，杨太真进见之日，奏此曲导之；妃亦善此舞。帝尝以赵飞燕身轻、成帝置七宝避风台事戏妃『事』一作『偶』。曰：『尔则任吹多少？』妃曰：『霓裳一曲，足掩前古。』而宫妓佩七宝璎珞舞此曲，曲终珠翠可扫，故诗人云。『贵妃宛转侍君侧，体弱不胜珠翠繁。冬雪飘飖锦袍暖，春风荡漾霓裳翻。』又云：『朱阁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又云：『霓裳一曲千峯上，舞破中原始下来。』又云：『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又云：『世人莫重霓裳曲，曾致干戈是此中。』又云：『云雨马嵬分散后，『分』一作『飞』。骊宫无复听霓裳。』又云：『霓裳满天月，粉骨几春风。』帝为太上皇，就养南宫，迁于西宫，梨园弟子玉管发音，闻此曲一声，则天颜不怡，左右歔欷。其后宪宗时每大宴，闲作此舞，文宗时诏太常卿冯定采开元雅乐，制云韶雅乐及霓裳羽衣曲。是时四方大都邑及士大夫家，已多按习。而文宗乃令冯定制舞曲者，疑曲存而舞节非旧，故就加整顿焉。李后主作昭惠后诔云：『霓裳羽衣曲，绵兹丧乱，世罕闻者，获其旧谱，残缺颇甚，暇日与后详定，去彼淫繁，定其缺坠。』按，马令南唐书昭惠后传载后主诔云：『霓裳旧曲，韬音沦世，失味齐音，犹伤孔氏，故国遗声，忍乎湮坠，我稽其美，尔扬其秘，程度余津，重新雅制』云云。灼所引似是诔后注文，今失传云。盖唐末始不全。『始』一作『殆』。蜀梼杌称：『三月上巳，王衍宴怡神亭，衍自执版唱霓裳羽衣、后庭花、思越人曲。』决非开元全章。洞微志称五代时齐州章丘北村任六郎爱读道书，好汤饼，得犯天麦毒疾，多唱异曲。八月望夜，待月私第，六郎执板，大噪一曲，有水乌野雀数百，集其舍屋，倾听自适。曰：『此即昔人霓裳羽衣曲者。』众请于何得，笑而不答。既得之邪疾，使此声-241-果传，亦未足信。按明皇改婆罗门为霓裳羽衣，属黄锺商，云『时号「越调。」』即今之『越调』是也。白乐天嵩阳观夜奏霓裳诗云：『开元遗曲自凄凉，况近秋天调自商。』又知其为黄锺商无疑。欧阳永叔云：『人闲有瀛府、献仙音二曲，此其遗声。』瀛府属黄锺宫，献仙音属小石调，了不相干。永叔知霓裳羽衣为法曲，而瀛府、献仙音为法曲中遗声，今合两个宫调作霓裳羽衣一曲遗声，亦太疏矣。笔谈云：『莆中逍遥楼楣上，有唐人横书，类梵字，相传是霓裳谱，字训不通，莫知是非。或谓今燕部有献仙音曲，乃其遗声，然霓裳本谓之道调曲，献仙音乃小石调尔。』又嘉佑杂志云：『同州乐工翻河中黄幡绰霓裳谱，钧容乐工程士守元本作『士守程』，下同。今依钱校。以为非是，则依法曲造成，教坊伶人花日新见之，题后云：「法曲虽精，莫近望瀛。」』予谓笔谈知献仙音非是，乃指为道调法曲，则无所著见。独理道要诀所载，系当时朝旨，可信不诬。杂志谓同州乐工翻河中黄幡绰谱，虽不载何宫调，安知非逍遥楼楣上横书耶？今并程士守谱皆不传。乐天和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云：『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擫弹吹声逦迤。』注云：『凡法曲之初，众乐不齐，惟金石丝竹，次第发声，霓裳序初亦复如此。』又云：『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坼。』注云：『散序六遍无拍，故不舞。中序始有拍，亦名拍序。』又云：『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翔弯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注云：『霓裳十二遍而曲终。凡曲将终，皆声拍促速，惟霓裳之末长引一声。』笔谈云：『霓裳曲凡十二迭，前六迭无拍，至第七迭方谓之「迭遍，」自此始有拍而舞。』笔谈，沈存中撰。沈指霓-242-裳羽衣为道调法曲，则是未尝见旧谱，今所云岂亦得之乐天乎？世有般涉调拂霓裳曲，因石曼卿所作传，摭述开元、天宝旧事。曼卿云：『本是月宫之音，翻作人闲之曲。』近夔帅曾端伯增损其辞，为勾遣队口号，亦云『开、宝遗音。』盖二公不知此曲自属黄锺商，而拂霓裳则般涉调也。宣和初，普府守山东人王平，词学华赡，自言得夷则商霓裳羽衣谱，取陈鸿、白乐天长恨歌传，幷乐天寄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又杂取唐人小诗、长句，及明皇、太真事，终以微之连昌宫词，补缀成曲，刻板流传。曲十一段，起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正’、入破、虚催衮、实催衮、歇拍、杀衮，音律节奏，与白氏歌注大异。则知唐曲今世决不复见，亦可恨也。又唐史称：『客有以按乐图示王维者，无题识，维徐曰：「此霓裳第三迭最初拍也。」客未然，引工按曲乃信。』予尝笑之，霓裳第一至第六迭无拍者，皆散序故也，类音家所行大品，安得有拍？乐图必作舞女，而霓裳散序六迭，以无拍故不舞。又画师于乐器上，或吹或弹，止能画一个字，诸曲皆有此一字，岂独霓裳？唐孔纬拜官教坊，优伶求利市，纬呼使前，索其笛，指窍问曰：『何者是浣溪沙孔笼子？』诸伶大笑。此与画图上定曲名何异？『普府』一作『普州』，钱校『晋府』。
（十）王国维唐宋大曲考：霓裳，唐人谓之『法曲，』不云『大曲，』所以谓之『法曲』者，以其隶于法曲部，而不隶于教坊故。然由其体制观之，固与大曲无异也。唐之霓裳，散序六遍，中序以下十二遍。而宋王平据所得『夷则商霓裳羽衣谱作曲十一段，』起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正’、入破、虚催衮、实催衮、歇拍、杀衮，-243-碧鸡漫志卷三再加以散序六遍，中序前三遍，当得二十遍，与唐之十八遍异。唯姜夔于乐工故书中得『商调霓裳曲』十八阕白石道人歌曲卷三。与齐东野语所记乐府混成集中霓裳一曲共三十六段每遍二段，则三十六段即十八遍也。犹是开元遗曲，今唯存中序第一耳。霓裳中序第一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疎，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迹，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流水涓涓溜碧，飘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炉侧。白石道人歌曲卷三。
（十一）杨荫浏谈印度的歌舞和器乐：唐代的天宝十三年（七五四，）中国吸收了从西北传入的印度婆罗门曲，经过了加工改制而产生了有名的霓裳羽衣舞曲。这一乐曲曾受到中国古代人民热烈的欢迎，也曾受到中国有名诗人的爱好和赞美——白居易的诗中就有着很好的例子。
虞书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鸣球非可以戛击；【校】稗海本、玉海堂本及类苑二十引缺『击』字。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戛且击。琴瑟非可以搏拊；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搏且拊。所谓『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而不自知其然，』（一）和之至，则宜祖考之来格也。和之生于心，其可见者如此。后之为乐者，文备而实不足，-244-乐△师之志，【校】『乐』字各本均脱，从类苑二十引补。下云：『古之乐师，』与此对举也。主于中节奏、谐声律而已。古之乐师，皆能通天下之志，故其哀乐成于心，然后宣▲于声，【校】『宣』字各本皆误作『宜』，从类苑二十引校正。则必有形容以表之。故乐有志，声有容。其所以感人深者，不独出于器而已。
【5 一四＊一〇〇
（一）宋陈善扪虱新话卷之一：『经类?沈存中笔谈说虞书』：沈存中笔谈说虞书『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谓『鸣球非可以戛击也，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戛且击；琴瑟亦非可以搏拊也，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搏且拊；所谓手舞足蹈之，而不知其然者。』若然，则鸣球琴瑟，当不成声，何名为乐乎？观诗新义云：『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钲所以退而止，鼓所以动以进。方其动而进也，钲人亦奋而伐鼓，则士勇于进可见矣。』夫钲鼓各自有人，今使钲人奋而伐鼓，不几于乱行乎？此两说自是一类，余尝以其语，戏作联句云：『士勇而前，致鼓钲之乱击；乐和之至，令球瑟以无声。』此亦可以一拊掌。
新五代史书唐昭宗幸华州，登齐云楼，西北顾望京师，作菩萨蛮辞三章，其卒章曰：『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一）至（三）今此辞墨本犹在陕州一佛寺中，纸札甚草草。予顷年过陕，曾一见之。后人题跋多盈巨轴矣。
【5 一五＊一〇一
（一）宋欧阳修新五代史卷四十『杂传?韩建：』-245-
干宁三年，李茂贞复犯京师，昭宗将奔太原，次渭北，建遣子允请幸华州。昭宗又欲如鄜州，建追及昭宗于富平，泣曰：『藩臣倔强，非止茂贞。若舍近畿而巡极寨，弃舆渡河，不可复矣。』昭宗亦泣，遂幸华州。建已得昭宗幸其镇，遂欲制之。昭宗登齐云楼，西北顾望京师，作菩萨蛮词三章以思归，其卒章曰：『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酒酣，与从臣悲歌泣下。
（二）宋王灼碧鸡漫志卷第二：唐末、五代，文章之陋极矣，独乐章可喜，虽乏高韵，而一种奇巧，各自立格，不相沿袭。在士大夫犹有可言，若昭宗『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岂非作者！
唐昭宗以李茂正之故，欲幸太原，至渭北，韩建迎奉归华州，上郁郁不乐，时登城西齐云楼眺望，制菩萨蛮曲曰：『登楼遥望秦宫殿，茫茫只见双飞燕。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 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又曰：『飘飖且在三峯下，秋风往往堪沾洒。肠断忆仙宫，朦胧烟雾中。 思梦时时睡，不语长如醉。早晚是归期，穹苍知不知？』
（三）宋蔡居厚诗史：陕郊有唐昭宗诗曰：『何处有英雄，迎归大内中！』又曰：『纥干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去生处乐？[一]』读之令人变色。昭宗在河东作菩萨蛮云：『登楼延望秦宫殿，茫茫不见双燕飞。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 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何处有英雄，迎归大中内！』今云诗，未知孰是。（诗话总龟-246-前集卷四十二引）
[一]郭绍虞宋诗话辑佚注云：『此古语，帝述之者。』
世称善歌者，皆曰『郢人。』郢州至今有白雪楼，此乃因宋玉问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次为阳阿薤露。又为阳春白雪，引商刻羽，杂以流征。』遂谓郢人善歌，殊不考其义。其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则歌者非郢人也。其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阳阿薤露，和者数百人；阳春白雪，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征，则和者不过数人而已。』以楚之故都，人物猥盛，而和者止于数人，则为不知歌甚矣，故玉以此自况。阳春白雪，皆郢人所不能也，以其所不能者名其俗，岂非大误也？襄阳耆旧传虽云：『楚有善歌者，歌阳菱白露、朝日鱼丽，【校】类苑十九引『鱼』作『莫』。和之者不过数人。』复无阳春白雪之名。又今郢州本谓之北郢，亦非古之楚都，或曰：『楚都在今宜城界中，有故墟尚在。』亦不然也。此鄢也，非郢也。据左传：『楚成王使‘宜申为商公，?汉泝江，将入郢，王在渚宫下见之。』?汉至于夏口，然后泝江，则郢当在江上，不在汉上也。又在渚宫下见之，则渚宫盖在郢也。楚始都丹阳，在今枝江；文王迁郢，昭王迁鄀，皆在今江陵境中。杜预注左传云：『楚国，今南郡江陵县北纪南城也。』谢灵运邺中集诗云：『南登宛、郢城。』今江陵北十二里有纪南城，即古之郢都也，又谓之南郢（一）。
【5 一六＊一〇二
（一）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八『地理：』-247-
王观国学林新编论楚都郢曰：『史记：「周成王封熊绎于荆蛮，为楚子，居丹阳。楚文王自丹阳徙郢，楚顷襄王自郢徙陈，楚考烈王自陈徙寿春，命曰郢。』楚既徙而犹命曰郢，亦犹南朝萧氏出于兰陵，而其后又刱南兰陵，各贵其所自出也。今之郢州，乃楚之别邑，号郢亭，非楚都之郢。』以上皆王说。予按，杜佑通典云：『寿春郡罗城，即考烈王所筑。秦灭楚，虏王负刍，其地为九江郡。』又云：『江陵，故楚之郢地。秦分郢，置江陵县。今县界有故郢城，有枝回洲，有夏水口，左传所云：「沈尹戍奔命于夏汭」也。有荒谷，即莫敖所缢荒谷。西北有野父城，又有纪南城。楚渚宫，汉津乡故城，在今县东也。』又按，郦道元水经注曰：『楚之先僻处荆山，后迁纪郢。』即纪南城也。十道志曰：『昭王十年，吴通漳水，灌纪南城，入赤湖，郢城遂破。』杜预左传注曰：『今南郡江陵县北纪南城，故楚国也。』然则王观国虽知今之郢州非楚都之郢，而尚未知定处也。今以诸书参考，即江陵之纪南城是也。笔谈亦止谓『楚都南郢。』
六十甲子有纳音（一）至（四），鲜原其意。盖六十律旋相为宫法也。一律含五音，十二律纳六十音也。凡气始于东方而右行，音起于西方而左行，阴阳相错，而生变化。所谓气始于东方者，四时始于木，右行传于火，火传于土，土传于金，金传于水。所谓音始于西方者，五音始于金，左旋传于火，火传于木，木传于水，水传于土。纳音与易纳甲同法：干纳甲而坤纳癸，始于干而终于坤；纳音始于金，金干也，终于土，土坤也。纳音之法，同类娶妻，【校】弘治本『娶』作『聚』，以下各『娶』字皆然。隔八生子，此汉志语也。此律-248-吕相生之法也。五行先仲而后孟，孟而后季，此遁甲三元之纪也。甲子金之仲，黄锺之商。同位娶乙丑，大吕之商，同位，谓甲与乙丙与丁之类。下皆仿此。【校】辍耕录二十引『谓甲与乙』作『调甲与乙』。弘治本『下皆仿此』作『下放此』。隔八下生壬申金之孟。夷则之商，隔八，谓大吕下生夷则也。下皆仿此。【校】『大吕』，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八吕』。『下皆仿此』，弘治本作『下放此』。壬申同位娶癸酉，南吕之商。隔八上生庚辰金之季。姑洗之商，此金三元终，若只以阳辰言之，则依遁甲逆传仲孟季，若兼妻言之，则顺传孟仲季也。【校】弘治本『只』作『知』。稗海本『以』作『此』。庚辰同位娶辛巳，仲吕之商。【校】『仲』其它各本皆作『中』。王校记云：『中、仲通』。隔八下生戊子火之仲。黄锺之征、金三元终，则左行传南方火也。【校】说郛七引无『下』字。戊子娶己丑，大吕之征。生丙申火之孟。夷则之征。丙申娶丁酉，南吕之征。生甲辰火之季。姑洗之征。甲辰娶乙巳，中吕之征。生壬子木之仲，黄锺之角，火三元终，则左行传于东方木。如是左行至于丁巳中吕之宫，五音一终。复自甲午金之仲娶乙未，【校】弘治本无『金』字。隔八生壬寅，一如甲子之法，【校】弘治本无『法』字，句连下读。终于癸亥。谓蕤宾娶林锺，上生太蔟之类。自子至于巳为阳，【校】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学津本皆脱『自子』二字。王校记云：『马据下「自午」二字添有「自子」二字，陶同。』按，学津本亦遵添。故自黄锺至于中吕皆下生；【校】纬略七引『中』作『仲』。自午至于亥为阴，故自林锺至于应锺皆上生。甲子乙丑金与甲午乙未金虽同，然甲子乙丑为阳律，阳律皆下生，甲午乙未为阳吕，阳吕皆上生，六十律相反，所以分为一纪也。【校】此注各本均在本条末句『此不复纪』下，辍耕录二十引则在『故自材锺至于应锺皆上生』句下，核文义是也，故移此。予于乐论（五）至（八）叙之甚详，此不复纪。
【5 一七＊一〇三
（一）宋洪迈容斋四笔卷第十『五行纳音』：六十甲子纳音之说，术家多不能晓。原其所以得名，皆从五音所生，有条不紊，端如贯珠。盖甲子为首，而五音始于宫，宫土生金，故甲子为金。而乙丑以阴从阳，商金生水，故丙子为水，而丁丑从之。角木生火，故戊子为火。征火生土，故庚子为土。羽水生木，故壬子为木，而己丑、辛丑、癸丑各从之。至于甲-249-寅则纳音起于商，商金生水，故甲寅为水。角木生火，故丙寅为火。征火生土，故戊寅为土。羽水生木，故庚寅为木。宫土生金，故壬寅为金，而五卯各从之。至甲辰则纳音起于角，角木生火，故甲辰为火。征火生土，故丙辰为土。羽水生木，故戊辰为木。宫土生金，故庚辰为金。商金生水，故壬辰为水。而五巳各从之。宫商角既然，惟征羽不得居首，于是甲午复如甲子，甲申如甲寅，甲戌如甲辰，而五未、五酉、五亥亦各从其类。
（二）宋高似孙纬略卷七『纳音』：子为阳之始，午为阴之始。以甲加子数，至午加丑数，至未，午上得庚，未上得辛，谓之『阴索。』阴又以甲加午数，至子加未数，至丑，亦得庚辛，谓之『阴匹阳。』此纳干数也。从甲至庚，凡七七为西素皇之气，故甲子、乙丑皆为金，而三为火，九为木，一为土，五为水。此所谓『纳音』也。但数其干，不数其支。其源盖出于六十律旋宫法也，一律含五音，十二律含六十音。
（三）宋罗泌路史余论卷之三『纳音五行说（婚历妄：）』
甲乙木，丑未土，子水而午火，六者无一金，而风后妃合乃以甲子乙丑甲午乙未为之金。此出乎数者然也。数之所合，变之所由出也。干为天，坤为地，乾坤合而为泰。德为父，红为母，德红合而为东。干为君，支为臣，支干合而纳音生。是故甲乙为君，子丑为臣。子丑、甲乙合而为金。盖五行之在天下，各有气性，有材位，或相济，或相克，若成器，未成器。旺在受绝，绝中受气。惟相妃而取之为不同尔。此金数之-250-所以虽同，而又有海中、沙中之异。或曰：『甲乙以相克取，甲嫁庚，乙嫁辛，而甲乙遂有金气，故凡木必受金胎。阳生于子，水王之地，故甲子乙丑为海中之阳金；阴生于午，火王之地，故甲午乙未为沙中之阴金。子阳之始，午阴之始，以甲加子、乙加丑，数之至午得庚，至未得辛，为阳索阴。以甲加午，乙加未，数至子丑，亦得庚辛，为阴匹阳，纳干数也。从甲至庚，得七七为西方，西方素皇之气，故甲子乙丑皆为金。三为火，九为木，一为土，五为水，数其干，不数其支，此谓纳音。』盖亦旋宫之法，夫妻子母，相济相兑，相上相下，而吉凶之兆着矣。草有莘与藟，独食之杀人，合为食之则寿；金锡两柔，合而炼之为刚：理固如是。然尝怪代有所谓勘婚历者，以某命合某命则不利，以某命合某命则大利，或以生，或以死，未尝不切笑之。夫天地之间，固有是理矣，而决非此辈所能知者。是书之所言，决不究是理之所在。父病推其子禄，妻灾课以夫年，理固不易。消而息之，则思过半矣。
（四）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之二十『纳音』：六十甲子之有纳音，世人鲜知其理。尝观笔谈有曰。『六十甲子纳音，盖六十律旋相为宫也。……故自林锺至于应锺皆上生。』得此一说，固已判然，及读瑞桂堂暇录，亦论及此，则尤明白简易。其曰：『六十甲子之纳音，此以金木水火土之音而明之也。一六为水，二七为火，三八为木，四九为金，五十为土。然五行之中，惟金木有自然之音，水火土必相假而后成音。盖水假土，火假水，土假火，故金音四九，木音三八，水音五十，火音一六，土音二七，此不易之论也。何以言之？甲巳子午，九也。乙庚丑未，八-251-也。丙辛寅申，七也。丁壬卯酉，六也。戊癸辰戌，五也。己亥，四也。甲子乙丑，其数三十有四，四者，金之音也，故曰金。戊辰己巳，其数二十有八。八者，木之音也，故曰木。庚午辛未，其数三十有二，二者，火也，土以火为音，故曰土。甲申乙酉，其数三十，十者，土也，水以土为音，故曰水。戊子己丑，其数三十有一，一者，水也，火以水为音，故曰火。凡六十甲子皆然，此纳音之所起也。大抵六十甲子，历也；纳音，律也。支干，纳音之别也。此天地自然之数。河图，生数也。生者左旋，故以中央之土，而生西方之金；西方之金，而生北方之水；北方之水，而生东方之木；东方之木，而生南方之火；南方之火，而复生中央之土。洛书，克数也。克者右转，故以中央之土，而克北与西北之水；北与西北之水，而克西与西南之火；西与西南之火；而克南与东南之金；南与东南之金，而克东与东北之木；东与东北之木，而又克中央之土。此图书生克自然之数也。』
（五）元脱脱等宋史卷二百零二『艺文志经类?乐类』：沈括乐论一卷。
（六）补笔谈卷一：林锺长六寸，亦围九分。十二律皆围九分，前汉志言『林锺围六分』者误也。予于乐论辨之甚详。
（七）宋沈括长兴集卷第十九『上欧阳参政书：』-252-
参政侍郎合下：自周公之没至于今，千有余岁，其间可以有为于天下，殆不过二三人，二三者人不可得而待，而又皆无可行位与其时。使得其人，而又幸有其时与位，天下知之，如周公之于成王，则将如何而望之？其所以举天下之政，亦必自其大者，而后至于无所不举也。凡世之有益于用之物，一有不备者，人皆知其阙。礼乐在天下为用最大，寂然千有余岁，而天下之人未尝谓之阙者，人之所望于圣人者意已绝，不复萌于心，则若初未尝有礼乐者。既绝于心，又未尝讲于视听，则其谓之无异，而弃之必然。礼乐之教，几何其不终废也？伏惟合下独立一世，为天下之师三十年余矣，其养育贤才，风动天下，未有不如其意。所未能必者，天下之时与朝廷之位，则今既又得之矣。以其不可得而待于古者而遇于今，而又有其时与位，天下之所望于合下，合下所以自处，某愚浅不敢悬定于心。抑将举天下之政，必自其大者，则礼乐宜已在合下之所先久矣。然观古者至治之时，法度文章，大备极盛，后世无不取法，至于技巧器械，大小尺寸，黑黄苍赤，岂能尽出于圣人！百工羣有司市井田野之人，莫不预焉。其卒使天下之材不遗，而至于大备极盛，后世无不取法，在所用之何如耳。某尝得古之乐说，习而通之，其声音之所出，法度之所施，与夫先圣人作乐之意，粗皆领略，成书一通，亦百工羣有司之一技。不敢嘿而不献，非敢以为是也。盖以谓必欲尽天下之议，则荒唐悠谬之论，亦将有来献者也。
【按】张荫麟沈括编年事辑云：『嘉佑六年，欧阳修参知政事，（宋史欧阳修传）括上书云：「合下独立一世，……不敢嘿而不献。」是时括有乐论一篇，数致朝中达者。（本集卷二十与人论乐数-253-书。）今笔谈中「乐律」一门，当本于此篇之意。』
（八）宋沈括长兴集卷第二十『与蔡内翰论乐书』：史馆内翰合下：昔周之盛也，清庙、大明之音作于上，武象、南箾之乐兴于庭，鱼丽、鹿鸣、关睢、狸首之声塞于天地之间；嘉祥美物备至，而天下风教习俗，皆宽舒广裕，蔚然号为至平极治之时。及其亡也，乐师瞽蒙，抱其乐器，适楚适齐，或散入于河、海。圣人喟然以谓礼乐云者，其关天下盛衰如此。方其时，朝廷士大夫天下诸侯羣有司之人，莫不皆贤才知能之士，而无敢与周公并者，岂不在礼乐其尤乎为圣人之业也。后世虽有欲治之主，操积安大定之势，有臣如汉之董仲舒、贾谊，唐之房、杜、魏、成，而卒常以礼乐自愧，士益薄不及古人，尤以此见也。本朝百年康治，已有其效，而百姓未覩先王仁声，德泽洋洋之高致，故先皇帝夙夜留意雅乐，而有司相沿故事，未有一定可守之论。独合下奋衣超然，远览高见，纳天下之议，身任先王之大典，断之于心而不疑。某以谓于此之时，天下之贤者，宜各尽其所闻，不肖者相率而听职乎执篁秉籊下士之列，以发宣赞扬天子之宏业盛事，苟力之所能者，不宜有所辞，又况门下诸生，其望盛德之为光最亲，则身率而听职者，固当先羣士以进也。不幸有职于诸侯，不得摄衣为诸生之先，谨集其所闻，为乐论一篇，以备有司一端之论。
今太常锺镈，【校】稗海初印本此条误连上条。皆于甬本为纽，谓之『旋虫，』侧垂之。皇佑中，杭州西湖侧发地得一古锺，匾而-254-短，其枚长几半寸，大略制度如凫氏所载（一），唯甬乃中空，甬半以上差小，所谓『衡』者。予细考其制，亦似有义。甬所以中空者，疑锺縻自其中垂下，当衡甬之闲，以横括挂之，【校】类苑十九引『括』作『栝』，以下各『括』字均然。横括疑所谓『旋虫』也。今考其名，竹筩之『筩，』文从『竹』从『甬，』则甬仅乎空，甬半以上微小者，所以碍横括，以其横括所在也，则有衡之义也。其横括之形，似虫而可旋，【校】『似』，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以』。疑所谓『旋虫。』以今之锺镈校之，此衡甬中空，则犹小于甬者，乃欲碍横括，似有所因。【校】林校记云：『旧本「似」作「以」。』彼衡甬俱实，则衡小于甬，似无所因，又以其括之横于其中也，则宜有衡义，实甬直上植之，而谓之衡者何义？又横括以其可旋而有虫形，或可谓之『旋虫，』今锺则实其纽不动，【校】弘治本『纽』作『甬』。何缘得『旋』名？若以侧垂之，其锺可以掉荡旋转，则锺常不定，击者安能常当其隧？【校】『隧』弘治本作『遂』，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十九引皆作『燧』。林校记云：『旧本「隧」作「燧」。』此皆可疑，未知孰是。其锺今尚在钱塘，【校】类苑十九引『塘』作『唐』。予羣从家藏之。
【5 一八＊一〇四
（一）容庚殷周礼乐器考略『钟』：其名称制度，考工记所纪凫氏为钟特详。郑注不无遗失。程瑶田作凫氏为钟章句图说，始据实物为之说明曰：古钟羡而不圜，有两边为两栾，谓之『铣。』两铣之间谓之『于。』于上系处谓之『鼓。』鼓上正体谓之『钲。』钲上钟顶谓之『舞。』舞上出于顶为筩，谓之『甬。』甬上平处，对于言之，谓之『衡。』锺县与甬相含，谓之『旋。』含旋之物，在甬上者，为『旋虫』以管之谓之『干。』钟带设于-255-钲者谓之『篆。』篆间为乳谓之『枚。』枚上隆起有光，又谓之『景。』于上之攠弊处谓之『隧。』（图一，凫氏为钟命名图） （缺图）
十分其铣去二得八以为钲。其二鼓也。以其钲八为之铣间。去铣间之二分得六以为之鼓间。以其鼓间六为之舞修。去舞修之二分得四以为舞广。以其钲之长即钲八为之甬长。以其甬长八为甬之围。三分其甬围去一以为衡围。参分其甬长八，二在上，一在下，以设其旋。大钟十分其鼓间六以其一为之厚；小钟十分其钲间五又十分之六，以其一为之厚，鼓中窐下为遂。六分其-256-钟之厚，以其一为之深而圜之。（图二，凫氏为钟命分图（缺图）；图三，凫氏为钟铣间鼓间钲间图（缺图）。案：大字为考工记原文，小字则程氏所加以说明之者也。）
程氏于设旋犹有疑义，故作设旋疑义记（与上文同见于考工创物小记。）王引之解『锺县谓之旋，旋虫谓之干』曰：-257-
窃谓『锺县谓之旋者，』县钟之环也。环形旋转，故谓之旋。『旋、』『环』古同声，『环』之为『旋，』犹『还』之为『旋也。』『旋虫谓之干』者，衔旋之纽，铸为兽形，（兽亦称虫。月令：『其虫毛。』谓兽也。儒行：『蛰虫攫搏。』郑注：『蛰虫，猛鸟猛兽也。』）居甬与旋之间而司管辖，故谓之『干。』『干』之为言犹『管』也。（楚辞天问：『干维焉系。』『干』一作『筦』。『筦』与『管』同；后汉书鬯宪传注曰：『干，古管字。』）余尝见刘尚书家所藏周记侯钟，甬之中央近下者附半环焉，为牛首形，而以正圜之环贯之。始悟正圜之环，所以县锺，即所谓『锺县谓之旋』也。半-258-环为牛首形者，乃锺之纽，所谓『旋虫谓之干』也。而旋之所居。正当甬之中央近下者，则下文所谓『参分其甬长，二在上，一在下，以设其旋』也。干为衔旋而设，言设其旋则干之所在可知矣。干所以衔旋而非所以县；干为虫形而旋则否，不得以旋为干也。程氏通艺录以旋虫为旋螺，徧考古钟，纽无作螺形者。孟子尽心篇：『以追蠡。』赵注训追为锺纽，蠡为欲绝之貌，亦未尝以蠡为螺，殆失之矣。（经义述闻卷九）
而后凫氏之文，均得确解。然凫氏制度，与传世之器不能尽合。盖铸时不依法定；非特于钟为然也。
其状可分为侧县、直县二类：侧县者上为甬，甬旁有干，枚长而于曲。（图四，陶斋吉金续录卷一第一叶龢父大林钟（缺图））直县者上为纽，枚短而于平。（图五，攀古楼彝器款识卷二第一叶齐镈。（缺图））-259-海州士人李慎言尝梦至一处水殿中，【校】『慎』字弘治本、玉海堂本避宋讳作『慎』，崇祯本、丛刊本缺笔作『慎』。观宫女戏球，山阳蔡绳为之传，叙其事甚详，有抛球曲十余阕，【校】总龟三十三引『曲』作『词』，『阕』作『篇』。弘治本『球』作『裘』。词皆清丽，今独记两阕：【校】总龟三十三引本句作『今但记两篇云』。『侍燕黄昏晚未休，【校】『侍』字类苑十九引及挥犀七均作『待』。『晚』字原作『晓』，据弘治本校正；其它各本亦误为『晓』字。按，下句云：『玉阶夜色月如流』，则上句应为『晚』字；总龟三十三引及类苑十九引皆作『晚』字，挥犀七亦作『晚』，可为确证。又，类苑十九引『侍』字作『待』字。玉阶夜色月如流，【校】『阶』其它各本及类苑十九引均作『阶』。朝来自觉承恩醉，【校】挥犀七『觉』作『览』。笑倩傍人认绣球。』【校】稗海本、学津本『认』作『拾』。『堪恨隋家几帝王，舞裀揉尽绣鸳鸯，如今重到抛球处，【校】弘治本『球』作『裘』。不是金炉旧日香。』（一）
【5 一九＊一〇五
（一）宋赵德麟侯鲭录卷第二：余少从李慎言希古学，自言昔梦中至一宫殿，有仪卫，中数百妓抛球，人唱一诗。觉而记得三首云：『侍宴黄昏未肎休，玉阶夜色月如流。朝来自觉承恩最，笑倩傍人认绣球。』又云：『隋家宫殿锁清秋，曾见婵娟扬绣球。金钥玉箫俱寂寂，一天明月照高楼。』又云：『堪恨隋家几帝王，舞腰挼或作『援』，或作『按』，俱误。尽绣鸳鸯。如今重到抛球处，不见熏炉旧日香。』
卢氏杂说（一）：【校】稗海本『说』作『记』。『韩皋（二）谓?康琴曲有广陵散者，以王陵、母丘俭辈皆自广陵败散，言魏散亡自广陵始，故名其曲曰广陵散。』（三）以予考之，『散』自是曲名，如『操、』『弄、』『掺、』『淡、』『序、』-260-『引』之类，故潘岳笙赋：『辍张女之哀弹，流广陵之名散。』（四）又应璩与刘孔才书云：『听广陵之清散。』（五）知『散』为曲名明矣。或者康借此名以谏讽时事，『散』取曲名，广陵乃其所命，相附为义耳（六）（七）。
【5 二〇＊一〇六
（一）宋欧阳修新唐书卷五十九『艺文志?子录小说家类』：卢氏杂说一卷。
【按】郑樵通志艺文略著录，下注云：『唐卢言撰。』书今佚。
（二）韩皋，唐长安人，滉子，字仲闻。资质重厚，有大臣器。知音律，善属文。策贤良方正异等，累迁考功员外郎。父丧，德宗遣使吊问，俾论譔滉行事，号泣承命，立草数千言以进，帝嘉之。后历东郡留守、镇海军及忠武军节度使。以简俭治，所至有绩。长庆（八二一—二四）中，自检校尚书左仆射复为东都留守，道卒。谥贞。皋貌类父，既孤，遂终身不复引镜。
（三）后晋刘昫旧唐书卷一百二十九『韩滉子皋列传』：韩皋生知音律，尝观弹琴至止息，叹曰：『妙哉?生之为是曲也，其当晋、魏之际乎？其音主商，商为秋声，秋也者，天将摇落肃杀，其岁之晏乎？又晋乘金运，商金声，此所以知魏之季而晋将代也。王陵、毌丘俭、文钦、诸葛诞前后相继为扬州都督，咸有匡复魏室之谋，皆为懿父子所杀，叔夜以扬州故广陵之地，彼四人者，皆魏室文武大臣，咸败散于广陵始也。止息者，晋虽暴兴，终止息于此也。其哀愤躁-261-蹙，憯痛迫胁之旨，尽在于是矣。』
（四）潘岳笙赋载文选卷十八。
（五）应璩与刘孔才书逸句，见文选谢灵运道路忆山中诗注引。
（六）宋何薳春渚纪闻卷八『辨广陵散』：广陵散，传称嵇中散受之神人，至唐韩皋又从而为之说云：『康制此曲，缓其商弦，与宫同音，臣夺君之义，知司马氏有篡魏之心。王陵、毌丘俭诸人继为扬州都督，咸谋兴复，俱为晋宣父子所杀。扬州，故广陵地。康避世祸，托之鬼神，以俟知音者』云。皋诚赏音者，然初不详考汉、魏时扬州刺史治寿春；广陵自属徐州，至隋、唐乃为扬州耳。又刘潜琴议称：『杜夔妙于广陵散，嵇中散就其子猛求得此声。』按，夔在汉为雅乐郎，魏武帝荆州得夔，喜甚，因令论制乐事。在夔已妙此曲，则慢商之声，似不因广陵兴复之举不成而制曲明矣。政和五年二月十五日[一]，乌戍小隐。听照旷道人弹此曲，音节殊妙，有以感动坐人者。或疑前后所传之异，因以所闻，并记坐人所举琴事，参而书之。
[一]一一一五年三月十二日。
（七）元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谭卷二：吹剑录谓广陵散为王陵、毋丘俭、诸葛诞相继为扬州都督，谋兴复魏室，皆为晋诛，以广陵为扬州，魏之散败始于此。不知魏、晋之际，扬州治所在寿春，与广陵无干涉。魏史所言地，如百尺，如丘头，如-262-安风津，皆非扬之地也。『散』乃曲名，如『操、』『弄』之类。潘岳笙赋云：『流广陵之名散，』是也。韩皋审音，既失考于其前，俞公著书，复承误于其后。
马融笛赋云：『裁以当簻便易持。』【校】西溪丛语上引『便』作『使』。李善注谓：『簻，马策也。裁笛以当马簻，故便易持。』（一）【校】西溪丛语上引、类苑二十引『便』皆作『使』。此谬说也。笛安可为马策？【校】类苑二十引『策』作『簻』。簻，管也。古人谓乐之管为『簻。』【校】西溪丛语上引『人』作『文』。故潘岳笙赋云：『修簻内辟，余箫▲外逶：』（二）【校】『箫』原作『萧』，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校正。『逶』，弘治本、稗海本作『透』。『裁以当簻』者，余器多裁众簻以成音，【校】西溪丛语上引『器』作『品』。此笛但裁一簻，五音皆具，当簻之工，【校】稗海本及类苑二十引『工』作『上』。不假繁猥，所以便而易持也（三）至（五）。
【5 二一＊一〇七
（一）文选卷第十八『马季长笛赋』：近世双笛从羌起，羌人伐竹未及已。龙鸣水中不见已，截竹吹之声相似。剡其上孔通洞之，裁以当簻便易持。易京君明识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谓商声五音毕。 李善注：裁笛以当簻，故便而易持也。簻，马策也。汉书曰：『京房，字君明，武帝时人，修易，尤好音律，知五声。』然京房修易，故曰『易京。』笛本四孔，房加一孔于下为商。沈约宋书曰：『笛，京房备其五音。』 刘良注：剡，削也。上孔，吹处也。羌人裁截之，以当马簻，使其易执持，而复吹之也。 李周翰注：笛本四孔，少商声，君明复加一孔于下为商音，故云后出，兼旧则五音毕备也。-263-
（二）文选卷第十八『潘安仁笙赋』：修檛内辟，余箫外逶。 李善注：修檛，长管也。辟，开也。余箫，众管也。 吕向注：修，长也。挝，大。辟，开也。余箫，众竹也。言竹之最长大者，则内开之为孔也。众竹皆外逶迤，渐邪布也。
（三）宋姚宽西溪丛语卷下：沈存中笔谈云：『马融笛赋云：……所以便而易持也。』据说文，簻、挝并音张瓜反，棰也。不闻以簻为乐管，潘岳笙赋乃用『挝』字云，『修挝内辟，』注云：『修，长。挝，大。辟，开也。』自与『簻』字不同。言羌人裁之以当马策，言易执持而复可吹也。牵强为说，殊无义理。
（四）宋程大昌演繁露卷八『吹鞭』：马融笛赋云：『裁以当簻便易持。』李善注曰：『簻，马策也。裁笛以当马簻，故便易持。』沈括辨之曰：『潘岳笙赋：「修簻内辟。」言此笛但裁一簻，五音皆具，故曰易持也。马簻安可为马策也？』予案，急就章曰：『吹鞭箛秋课后先。』唐韵曰：『箛，竹也。』说文曰：『秋，吹筩也。』玉篇亦曰：『秋，吹筩也。』以竹为鞭，中空可吹，故曰『吹鞭』也。簻即马策，可以策马，又可为笛，一物两用，军旅之便，故云『易持』也。今行陈间皆有笛，即古吹鞭之制也。括岂不见急就章书，而臆立此难也耶！
（五）清朱珔文选集释卷十五：裁以当簻便易持。注云：『麤者曰檛，细者曰枚。簻，马策也。』案，孙氏补正引丹铅录曰：『古谓乐-264-之管曰「簻。」故潘安仁笙赋曰：「修檛内辟，余箫外逶。」裁以当簻者余器多裁众管以成音，笛但裁以簻，五音已具，所以易持也。注谬。』此说全本之沈氏括梦溪笔谈，西溪丛语引之，近方氏通雅亦引之。余谓笙赋注云：『修檛。长管也。余箫，众管也。』是又存中之所本。簻与檛同而善于此别为马策之训者。据演繁露云：『急就章：「吹鞭箛秋课后先。」唐韵曰：「箛，竹也。」说文：「秋，吹筩也。」玉篇亦曰：「秋，吹筩也。」以竹为鞭，中空可吹，故曰吹鞭也。簻即马策，可以策马，又可为笛，一物两用，军旅之便，故云「易持」也。今行陈间皆有笛，即古吹鞭之制。存中岂不见急就章而臆立此难耶？』此说是也，盖簻若专属管言，则与『以当』字不合。殆因吹鞭本兼为策马之用，簻即是管，故安仁遂称长管为修檛。否则，管不应以簻名也。李氏两处注正非自相矛盾。且以此释『易持，』亦不牵强。
笛有雅笛，有羌笛。其形制所始，【校】稗海本『制』作『制』。旧说皆不同。周礼：『笙师掌教篪篴。』或云：『汉武帝时，丘仲始作笛。』又云：『起于羌人。』后汉马融所赋长笛，空洞无底，剡其上孔五孔，一孔出其背，【校】稗海本及类苑二十引皆无『孔』字，作『一出其背』正似今之『尺八。』李善为之注云：『七孔，长一尺四寸。』此乃今之横笛耳。太常鼓吹部中谓之『横吹，』非融之所赋者（一）。融赋云：『易京君明识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谓商声五音毕。』（二）沈约宋书亦云：『京房备其五音。』周礼笙师注：『杜子春云：篴乃今时所吹五空竹篴。』以融约所记论之，则古篴不应有五孔。则子春之说，亦未为然（三）。今三礼图画篴亦横设，而有五孔（四），又不知-265-出何典据（五）。
【5 二二＊一〇八
（一）『七孔，长一尺四寸。』乃李善注长笛赋题目之文，引说文之辞也。然马融所赋者，四孔加一之笛，是以李注征引说文之辞为未当也。
（二）见一〇七条第一注。
（三）清朱珔文选集释卷十五：长笛赋。标题下引说文曰：『笛，七孔，长一尺四寸，今之长笛是也。』案，今说文云：『笛，七孔筩也。』此所引盖以注家语益之。风俗通亦云：『长尺四寸，七孔。』周礼：『笙师之篴。』大郑则云：『今人所吹五空竹笛。』此赋后文云：『易京君明识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谓商声五音毕。』段氏谓：『观此，则汉时长笛五孔甚明。云「七孔」者，礼家说古笛也。许与大郑异。』说文又云：『羌笛三孔。』段氏谓：『言此以别于笛七孔也。马曰：「近世双笛从羌起。」谓长笛与羌笛皆出于羌，汉邱仲因羌人截竹而为之。见赋后注引风俗通知古篴汉初亡矣。』余谓，说文：『龠，乐之竹管，三孔，以和众声也。』孟子赵注、周礼郑注、尔雅郭注，并言钥如笛，三孔。似古惟钥三孔，而笛之三孔者，则羌笛也。但钥与笛对文则异，散文则通。故广雅云：『钥谓之笛，有七孔。』诗简兮篇毛传又云：『钥六孔。』且赋云：本四孔而君明加一。则未加之先，固四孔矣。郝氏谓笛之孔数，亦未有定，疑或然也。至古笛多用竖吹，而今则横吹，犹之古箫用比竹，今箫则用单竹；而今之箫，直似古之笛，乃后世所变改耳。-266-
（四）宋聂崇义三礼图卷第五：（缺图）
周礼：『笙师，掌吹篴。』杜子春云：『今时所吹五孔竹篴。』又，汉丘仲作笛，长二尺四寸，六孔。笛者，涤也。所以涤荡邪秽也。』
（五）明郭造卿旧藏本梦溪笔谈墨笔手批：笛之制不同。弘治丁巳[一]予见陕西乐工所持者，长者二、三尺，短者二、三寸，皆有孔，或三或四不等，吹之皆成曲。具与古之制作全不类。海岳志。
[一]一四九七年。
琴虽用桐，然须多年木性都尽，【校】弘治本『木』作『本』。声始发越，予曾见唐初路氏琴，木皆枯朽，【校】弘治本『木』作『本』。殆不胜指，而其声愈清。又常见越人陶道真畜一张『越琴，』【校】稗海本及类苑十九引『常』皆作『尝』。锦前三十四引『畜』作『蓄』。传云古冢中败棺杉木也，【校】『冢』其它各本均作『冢』。声极劲挺。吴僧智和有一琴，瑟瑟徽碧，【校】津逮本、学津本、丛刊本『徽』作『微』。纹石为轸，制度音韵皆臻妙，腹有李阳冰篆数十字，其略云：『南溟岛上得一木，名伽陀罗，纹如银屑，其坚如石，命工斵为此琴。』篆文甚古劲（一）至（三）。琴材欲轻、松、脆、滑，谓之『四善。』木坚如石，可以制琴，【校】稗海本『制』作『制』。亦所未喻也。投荒录云：『琼管多乌樠、呿陀，【校】弘治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十九引『樠』皆作『樠』。林校记云：『旧本作「樠」，与此同。』皆奇木。』疑-267-『伽陀罗』即『呿陀』也（四）。
【5 二三＊一〇九
（一）宋朱长文琴史[一]卷第四『李丞相勉』：勉有所自制，天下以为宝。乐家传『响泉、』『韵磬，』皆勉所爱者也。或云：其造琴，新旧桐材，叩之合律者，裁而胶缀之，号『百衲琴。』其『响泉、』『韵磬，』弦一上十年不断，其制器可谓臻妙，非深达于琴者，孰能与于此乎？嵇、戴以来，一人而已矣。后张茂枢得此二琴，广明之乱，『韵磬』见焚，『响泉』为一僧挈去。茂枢云：『勉本赠高门魏公，琴内有公墨题，皆有阳冰篆。乃韦皋帅蜀时用佉陀罗木换临岳承弦，令阳冰文之。曰：「南溟夷岛木，有坚如石，文横银屑者，名曰佉陀罗。余爱其坚，贵其异，遂用作临岳云。』茂枢后游江陵，于从兄浚处复见之。茂枢为记其本末。又曰：『但以他琴齐触，彼音绝而此有余韵。』
[一]成书于宋元丰七年（一〇八四）。
（二）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八『事志』：秀州祥符院僧智和，蓄一古琴，瑟瑟微碧，文细，石为轸，制作精巧，音韵清越。中刊李阳冰篆三十九字，其略云：『南溟夷岛产木，名伽陀罗。文横如银屑，其坚如石，遂用作此。』沈括笔谈、朱长文琴谱着此琴。即唐相汧公李勉所制。『响泉』之名见李勉传。元佑[一]末，和死，州将以其琴匣送尚书礼部符太常帐管，好事者时时鼓之。-268-
[一]一〇八六—一〇九三年。
（三）宋姚宽西溪丛语卷上：欈李僧智和蓄一琴，云和样天池上题云：『南溟夷岛产木，有坚如石，文横银屑者，夷名曰伽陀罗。余爱其坚，又贵其异，遂用作此临岳。』制五行，行七字。下横四字：『李阳冰书。』后智和云没官乃入乐府，遂入禁中。或云：『蔡叔羽以钱五万得之。』妄矣。
（四）明郭造卿旧藏本梦溪笔谈墨笔手批：成化初，予得琴，背有『璚响』二字，乃汉制也。字字奇古，声甚清越，真古物也，不易得，予以钱五千得之。先大夫持往南京，为市人周容以铜香炉易之而去。至今思之，为之怃然，海岳。
高邮人桑景舒性知音，听百物之声，悉能占其灾福。尤善乐律，旧传有虞美人草（一）至（三），【校】类苑二十引『传』作『得』。碧鸡漫志四引作『旧闻虞美人草』。闻人作虞美人曲，【校】碧鸡四引『闻』作『遇』，『作』作『唱』。则枝叶皆动，他曲不然。景舒试之，诚如所传，乃详其曲声曰：『皆吴音也。』他日取琴，试用吴音制一曲，对草鼓之，枝叶亦动，乃谓之虞美人操，【校】碧鸡四引『谓之』作『目曰』。其声调与虞美人曲全不相近，始末无一声相似者，【校】碧鸡四引作『与虞美人曲始末不相近』。而草辄应之，与虞美人曲无异者，律法同管也。其知音臻妙如此。【校】『音』字各本俱作『者』，今按文义改为『音』。景舒进士及第，终于州县官。今虞美人操盛行于江湖闲。【校】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二十引『湖』皆作『吴』。陶校记云：『「江湖」，毛误作「江吴」。』按，旧本系作『江吴』，非毛始误之也。人亦莫知其如何者-269-为吴音。
【5 二四＊一一〇
（一）宋王灼碧鸡漫志知不足斋丛书本，述古堂主人（钱曾）手校。卷第四：虞美人。脞说称起于项籍虞兮之歌，予谓后世以此命名可也，曲起于当时非也。曾子宣夫人魏氏作虞美人草行，有云：『三军散尽旌旗倒，玉帐佳人坐中老，香魂夜逐剑光飞，青血化为原上草。芳菲寂寞寄寒枝，『菲』一作『心』。旧曲闻来似敛眉。』又云：『当时遗事久成空，慷慨尊前为谁舞？』亦有就曲志其事者，世以为工，其词云：『帐前草草军情变，月下旌旗乱。褫衣推枕怆离情，远风吹下楚歌声。正三更，抚骓欲上重相顾。艳态花无主，手中莲锷凛秋霜，九泉归去是仙乡，恨茫茫。』黄载万追和之，压倒前辈矣。其词云：『世闲离恨何时了？不为英雄少。楚歌声起伯图休，一似□□□□水东流。案，钱校本『霸图休』下元缺九字，别本有『一似水东流』五字。案，陈耀文花草秤编载此词作：『玉帐佳人血泪满东流。』葛荒葵老芜城暮，一本云『曼葛荒葵城陇暮』，平仄与调不合，似误。玉貌知何处？至今芳草解婆娑，只有当年魂魄未消磨。』『年』一作『时』。按益州草木记：『雅州名山县出虞美人草，如鸡冠花，叶两两相对。为唱虞美人曲，应拍而舞，他曲则否。』贾氏谈录：『襃斜山谷中有虞美人草，状如鸡冠，大叶相对。或唱虞美人，则两叶如人拊掌之状，颇中节拍。』酉阳杂俎云：『舞草，出雅州，独茎三叶，叶如决明，一叶在茎端，两叶居茎之半相对。人或近之歌，及抵掌讴曲，叶动如舞。』益部方物图赞改『虞』作『娱，』云：『今世所传虞美人曲，下音俚调，非楚虞姬作。意其草纤柔，为歌气所动，故其茎至小者，或若动摇，美人以为娱耳。』笔谈云：『高邮桑景舒性知音……人亦莫知-270-其如何为吴音。』东斋记事云：『虞美人草，唱他曲亦动，传者过矣。』予考六家说，各有异同。方物图赞最穿凿，无所稽据。旧曲固非虞姬作，若便谓下音俚调，嘻其甚矣。亦闻蜀中数处有此草，予皆未之见，恐种族异则所感歌亦异。然旧曲三，其一属中吕调，其一中吕宫、近世转入黄锺宫，此草应拍而舞，应旧曲乎，新曲乎？桑氏吴音，合旧曲乎，新曲乎？恨无可问者。又不知吴草与蜀产，有无同类也？一本云『有异同否耶』。
【按】虞美人草，亦称丽春花，（Papaver rhoeas L.罂粟科。）二年生草本。茎高六、七公寸，有粗毛。叶互生，羽状分裂。春夏间，枝梢生一、二花茎，顶生一花蕾，向下垂；萼二片，开花时即脱落；花瓣四片，形大，深红色或紫白色等，极美丽；雄蕊多数，雌蕊一枚，子房大，呈倒卵形。
（二）清周亮工书影：『娱美人草，蜀中传虞美人草。余以「虞」作「娱，」意其草柔纤，为歌气所动，故其叶至小者或动摇，美人以为娱乐耳。』右见益部方物记[一]。虞姬之妄，不待辨矣。『虞』『娱』古通，不必改字[二]。
[一]宋祁益部方物略记。 [二]俞樾茶香室续钞二十五云：『按，此论虽通，犹未知吴音之说也。』
（三）明郭造卿旧藏本梦溪笔谈墨笔手批：定襄伯郭登善音律，常见乐工奏乐不合音律，清浊轻重不分，彼以五碗盛水，浅满不同。以筯击-271-之，令乐工奏乐合之，重轻皆合音律。武臣中可谓极其聪明者。且又能画，诗亦不俗。偶观梦溪笔谈，载桑景舒知音律，漫记于此。海岳。
草木无知觉者，今操虞美人曲而枝叶动摇者，又似有知觉者，此理竟不可晓。
梦溪笔谈卷五-272-
梦溪笔谈卷六
校证第六
宋钱塘沈括撰
乐律二
前世遗事，时有于古人文章中见之。元稹诗有『琵琶宫调八十一，三调弦中弹不出。』（一）【校】『弦』，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均作『弦』。以下各『弦』字皆然。琵琶共有八十四调，盖十二律各七均，乃成八十四调。稹诗言八十一调，人多不喻所谓。予于金陵丞相家得唐贺怀智（二）（三）琵琶谱（四）一册，其序云：『琵琶八十四调，内黄锺、太蔟、林锺宫声弦中弹不出，须管色定弦。其余八十一调，皆以此三调为准，更不用管色定弦。』（五）始喻稹诗言，如今之调琴，须先用管色合字定宫弦，乃以宫弦下生征，征弦上生商，【校】弘治本、玉海堂本、丛刊本此句作『征弦商上』，脱『生』字，又以『商』字误置在『上』字上。稗海本作『征弦生商』。津逮本始作『征弦上生商』，剜改之迹具在，盖依稗海本而补『上』字也。崇祯本、学津本、爱庐本皆从之。观堂校识云：『宋本作「征弦商上」，疑误也。』按，类苑二十引此句亦作『征弦商上』，其误盖已久。上下相生，【校】弘治本脱『上』字。终于少商。凡下生者隔二弦，上生者隔一弦取之，凡弦声皆当如此（六）。古人仍须以金石为准，商颂『依我磬声』是也。今人苟简，不复以弦管定声，故其高下无准，出于临时。怀智琵琶谱调格与今乐全不同。唐人乐学精深，尚有雅律遗法。今之燕乐，古声多亡，而新声大率皆无法度（七）。乐工自不能言其义，如何得其声和。
【6 一＊一一一
（一）唐元稹元氏长庆集卷第二十六『琵琶歌：』-273-
琵琶宫调八十一，旋宫三调弹不出。玄宗偏许贺怀智，段帅此艺还相匹。
（二）元稹连昌宫词：『夜半月高弦索鸣，贺老琵琶定场屋。』贺老，谓贺怀智也。
（三）唐段安节乐府杂录『琵琶』：始自乌孙公主造，马上弹之。有直项者、曲项者，曲项盖使于急关也。开元中，有贺怀智，其乐器以石为槽，?鸡筋作弦，用铁拨弹之。
（四）秘书省续编到四库阙书目[一]卷一『经类?乐类』：贺怀智撰琵琶谱一卷阙[二]
[一]直斋书录解题云：『秘书省四库阙书目一卷，亦绍兴改定，其阙者注「阙」字于逐书之下。』[二]由此知南宋初贺撰琵琶谱已失传矣。
（五）林谦三隋唐燕乐调研究：辽史云：『四旦二十八调，不用黍律，以琵琶弦协之。』琵琶弦有张弛，声音便因之而有高下，在调弦时须得借一定的规准是不用说的。唐人在琵琶调弦的时候，据说黄钟、太簇、林钟之三宫是依管色定弦。
（六）王光祈中国音乐史『唐燕乐与琵琶』：燕乐主要乐器，为琵琶。（唐书卷二十二言燕乐乐器云：『丝有琵琶、五弦、箜篌。』宋史卷一百-274-四十二亦谓：『厥后至坐伎部，琵琶曲盛流于时。』）我们假定苏祇婆琵琶上之四弦散音为姑南太林，则只须将第一弦（姑，）第二弦（南，）各升高三律，即成为林黄太林。若只将第一弦（姑）升高三律，则成为林南太林。但当时郑译所谓：『其声亦应黄钟、太簇、林钟、南吕、姑洗五均』者，在事实上乃系仲吕、林钟、黄钟、太簇、南吕五均，因当时太乐系以黄钟代替林钟故也。（隋书卷十四云：『仍以其声考校太乐所奏林钟之宫，应用林钟为宫，乃用黄钟为宫。』）若列表比较，则有如下式：[太乐] 林 南 黄 太 姑
[雅律] 黄大太夹姑仲蕤林夷南无应
[字谱] 合 四 上 尺 工
如此，则林黄太林，即为合上尺合；或黄仲林黄；所谓『七商七角调弦法，』是也。林南太林，即为合四尺合（或黄太林黄，）与上尺合上音阶相似；所谓『七宫七羽调弦法，』是也。今日吾国普通所用者，多为『七商七角调弦法。』（参看陈澧声律通考，或童斐中乐寻源第三十三页。）
宋沈括梦溪笔谈卷六云：『前世遗事，……如何得其声和！』沈氏此说，若用之于『七宫七羽调弦法』，真是恰到好处。因其四弦散音，恰为林黄太林故也。但用之于『七商七角定弦法』则不尽相合。因其四弦散音为林南太林，无黄钟在内故也。而且两种定弦方法，其在四相之中皆缺大吕、蕤宾二律。即或将『品』加上，亦复缺乏蕤宾一律。试问八十四调，何以能够奏出？因此，余乃为之臆-275-说曰：第一、琵琶本系胡乐乐器，根本上不能弹出八十四调；第二、琵琶之组织，系以胡乐音阶为标准；换言之，即；
宫 商 角变 征 羽闰
是也。若以此项调式，施于琵琶之上，则至少可以在四相之上，弹出黄钟（合，）夹钟（下一，）仲吕（上），林钟（尺），无射（下凡）五均三十五调。而且不必应用『推弦』之法，以增补『半音。』其式如下：（图中之律，即系表示以该律为宫之意。符号︿，则系表示『半音』位置。（缺图））
我们细看上图，黄夹仲林无五律，皆可为均。每均皆可得七调；（譬如用黄钟均商音起调，则为「黄钟均商调」，燕乐称为大石调。）但在事实上却只应用宫商羽闰四调，故至少可得二十调。惟夷则均四调。缺乏大吕一律（在第四弦上），若非用『推弦』或『移柱』（将第一相移在大吕蕤宾位置。唐段安节琵琶录所谓『只有宫商角羽四调，临时移柱，应二十八调，』当系指此）之法，不-276-能弹出。至于大吕均，则更缺乏大吕、蕤宾二律；并宫音而无之。惟余对于『移柱』一事，只认为当时各种『增加半音』办法中之一种；而非最为流行者。盖燕乐最大妙用，即在『犯宫』一举（西洋称为『转调』Modulation）换言之，一篇乐谱之中，忽而转入甲宫调，忽而又转入乙宫调，忽而又回到本宫调，以增加乐中变化。所谓转入他宫调者无他，即改奏本宫调以外之音是也。譬如本宫调为『黄钟均宫音，』并无大吕、蕤宾二律在内，现在忽奏大吕、夹钟、仲吕、蕤宾、夷则、无射、应钟七律，则转入『大吕均宫调』去矣。倘若调中『犯宫』之举甚多，则奏者对于『移柱』一事，势非疲于奔命不止。此外，如果第一相可以随时移动，则该相位置，势将变动无定；则吾国今日相传之琵琶四相位置，当亦复杂紊乱，不复再如今日之有条不紊矣。故余始终主张『推弦』之说，而不相信『移柱』之言，假如空弦与第二相之间，各用『推弦』之法，以补大蕤夷大四律，则琵琶之上，十二律均已齐全，可以演奏八十四调，（郑译之八十四调，当是如此办理。）至于『推弦』之法，是否能得一个正确『半音，』固系一大疑问。若就实用言，终不如在该处加上一个『闰相』之为便也。第三，吾国学者向将胡乐宫声（即宫调）中之变、闰两音，误认为等于中国宫声中之变征、变宫两音。隋之郑译、南宋之张炎以及清代之凌廷堪（死于嘉庆十四年，即公历纪元后一八〇九年），盖无不如此。则唐朝天宝乐工贺怀智，欲于琵琶之上，找出一个变征（即第二弦上之蕤宾，）以玉成『黄钟均宫调』（由第一弦空弦起；）找出一个角音（即第二弦上之蕤宾，）一个变宫（即第四弦上-277-之大吕），以玉成『太簇均宫调』（由第一弦第一相起；）找出一个变征（即第四弦上之大吕，）以玉成『林钟均宫调』（由第三弦空弦起；）实非不近情理之举。但大吕、蕤宾二律之高度究竟如何？则非以管定之不可。既定之后，则其余八十一调缺乏该音者，皆以此为准。此所以贺怀智云：『琵琶八十四调内，黄钟、太簇、林钟宫声，弦中弹不出，须管色定弦。其余八十一调，皆以此三调为准，更不用管色定弦』也。如照沈括之说，黄钟、太簇、林钟系指琵琶上空弦而言，则贺怀智可以直言『黄钟、太簇、林钟三音不准，须管色定弦；』何必再赘以『宫声』二字耶？余之解释『管色定弦，』系指空弦与第一相之间而言。不但可以应用于『合上尺合定弦法，』亦可以应用于『上尺合上定弦法。』不过后者所补之音为蕤宾（第一弦及第四弦，）夷则（第二弦，）大吕（第三弦）三律而已。页一三八—一四三。
（七）宋葛立方韵语阳秋卷第十五：自周、陈以上，雅郑殽杂而无别，隋文帝始分雅俗二部：雅乐八十四调，而俗乐止于二十八。琵琶非古雅乐也，而元微之诗乃云：『琵琶宫调八十一，旋宫三调弹不出，』何邪？按，贺怀智琵琶谱云：『琵琶有八十四调，内黄锺、太蔟、林锺宫声弹不出。』则微之之言信矣。然琵琶用于今者止于二十八调，岂唐琵琶曲声与今不同邪？沈存中云：『怀智琵琶谱格调与今乐全不同。今之燕乐，古声多亡，而新声大率皆无法度。』观此，则存中亦有疑于其间。殊不知今之琵琶，皆用俗乐调也。-278-今教坊燕乐，比律高二均弱，『合』字比太蔟微下，却以『凡』字当宫声，比宫之清宫微高外方乐尤无法。大▲体又高教坊一均以来。【校】『大』字各本均误作『求』，从类苑二十引校正。唯北狄乐声，比教坊乐下二均。大凡北人衣冠文物，多用唐俗，此乐疑亦唐之遗声也。
【6 二＊一一二
今之燕乐二十八调，布在十一律，唯黄锺、中吕、林锺三律各具宫、商、角、羽四音，其余或有一调至二三调，独蕤宾一律都无。内中管仙吕调，乃是蕤宾声，亦不正当本律，其闲声音出入，亦不全应古法（一），略可配合而已。如今之中吕宫，却是古夹锺宫；南吕宫，乃古林锺宫。今林锺商乃古无射宫，今大吕调乃古林锺羽，虽国工亦莫能知其所因。
【6 三＊一一三
（一）王光祈中国音乐史『唐燕乐与琵琶︰』
沈括梦溪笔谈卷六云：『今之燕乐二十八调，……亦不全应古法。』所谓黄钟、中吕、林钟三律，当然系指『合（黄）上（仲）尺（林）合（黄）定弦法。』中之第一弦至第三弦之散音无疑。所谓『布在十一律，』则系黄、仲、林三律外，尚有大、太、夹、姑、夷、南、无、应八律。其中除大、夹、夷、无四律为均，与各家学说相同外，其余太、姑、南、应四律为均之说，则均与他家学说相异。又宋史卷一百三十一载姜夔大乐议云：『且其名八十四调者，其实则有黄钟、太簇、夹钟、仲吕、林钟、夷则、无射之宫商羽而已，-279-于其中又阙太簇之商羽焉。』亦以太簇易大吕。按，姜夔大乐议系献于宋宁宗庆元三年丁巳四月（见庆元会要，按即一一九七年，）其时已在南宋中叶，而燕乐二十八调之分类方法，犹未完全确定，更无论北宋沈括时代矣。
十二律幷清宫，当有十六声。今之燕乐，止有十五声，盖今乐高于古乐二律以下，故无正黄锺声，只以『合』字当大吕，犹差高，当在大吕、太蔟之闲，『下四』字近太蔟，『高四』字近夹锺，【校】『太蔟』与『高』之间，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二十引衍『之』字。林校记云：『「蔟」下旧本有「之」字，校者用墨笔抹去，盖衍字也。』又，类苑二十引『夹锺』作『黄锺』。『下一』字近姑洗，『高一』字近中吕，【校】弘治本、稗海本、玉海堂本及类苑二十引皆脱『一』字，丛刊本所据之明覆宋本则有之，津逮本殆据此以补『一』字乎？『上』字近蕤宾，『勾▲』字近林锺，【校】『勾』原作『句』，弘治本同，其它各本及类苑二十引皆作『勾』，今据改。『尺』字近夷则，『工』字近南吕，『高工』字近无射，『六』字近应锺，『下凡』字为黄锺清，『高凡』字为大吕清，『下五』字为太蔟清，【校】类苑二十引脱『五』字。『高五』字为夹锺清。法虽如此，然诸调杀声，不能尽归本律，故有偏杀、侧杀、寄杀、元杀之类，【校】类苑二十引『元』作『兀』。虽与古法不同，推之亦皆有理。知声者皆能言之，此不备载也。
【6 四＊一一四
古法：锺磬每簴十六，乃十六律也。然一簴又自应一律，有黄锺之簴，有大吕之簴，其它乐皆然。且以琴言之，虽皆清实，其闲有声重者，有声轻者。材中自有五音，故古人名琴，【校】稗海本『人』作『之』。或谓之清征，或谓之清角。不-280-独五音也，又应诸调。予友人家有一琵琶，置之虚室，以管色奏双调，琵琶弦辄有声应之，【校】『弦』，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均作『弦』。下『弦』字亦然。奏他调则不应，宝之以为异物。殊不知此乃常理。二十八调但有声同者即应；若徧二十八调而不应，则是逸调声也。古法：一律有七音十二律，共八十四调。更细分之，尚不止八十四，逸调至多。偶在二十八调中，人见其应，则以为怪，此常理耳（一）。此声学▲至要妙处也。【校】『学』字原作『乐』，崇祯本同。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二十引均作『学』，今从改。盖崇祯本始误为『乐』字而爱庐本从之也。今人不知此理，故不能极天地至和之声。世之乐工，弦上音调尚不能知，何暇及此？
【6 五＊一一五
（一）明方以智物理小识卷之一『天类?同声相应之征』：梦溪笔谈曰：『又有琵琶，以管色奏双调……偶见其应，便以为奇耳。』智按，洛钟西应，即此理也。今和琴瑟者，分门内外，外弹仙翁，则内弦亦动。如定三弦子为梅花调，以小纸每弦帖之，旁吹笛中梅花调一字，此弦之纸亦动。曹师夔鑢磬不应锺，犹之茂先知铜山崩也。声音之和足感异类，岂诬也哉。中通[一]曰：『通在高座殿上，以足顿地，而鼓有声，拍掌则鼓不应，因悟曰：亦各从其类也。』
[一]中通，以智子。
梦溪笔谈卷六-281-
梦溪笔谈卷七
校证第七
宋钱塘沈括撰
象数一
开元大衍历法最为精密，历代用其朔法。至熙宁中考之，历巳后天▲五十余刻，【校】『天』各本皆误为『失』，从长编二七二引及弘治本校正。而前世历官，皆不能知。奉元历（一）至（十）乃移其闰朔，【校】长编二七二引『朔』作『法』。熙宁十年，天正元用午时，新历改用子时；闰十二月改为闰正月，四夷朝贡者用旧历，比未▲款塞。【校】『未』字各本皆误为『来』，从长编二七二引校正。众论谓气至无显验可据，因此以摇新历。事下有司考定，凡立冬晷景，与立春之景相若者也，今二景短长不同，则知天正之气偏也。凡移五十余刻，立冬、立春之景方停，以此为验，论者乃屈。元会使人亦至，历法遂定。
【7 一＊一一六
（一）元脱脱等宋史卷二百七『艺文志?历算类』：沈括熙宁奉元历一部。卷亡 熙宁奉元历经三卷。 立成十四卷。 备草六卷。 比较交蚀六卷。
（二）宋郑樵通志艺文略『历数类』：熙宁奉元历七卷。
（三）宋沈括长兴集卷第十三『奉勑譔奉元历序进表』：臣某言数术之学，素匪该明，论譔之间，终成猎涉。臣某中谢窃以畴人翫治，官事久流，岁未五更，-282-历凡再弊。正元失纪，扻漏出表而不以闻；有司具存，畔官离次而不之省。搜绝统之曲艺，得遗瞽于播精，天虽信其难谌，亿不免乎屡中。求踳驳于迎日推策之际，消忽微于连珠合璧之间，?希南正之工，仅免西流之失，会成新率，甫及终篇。此盖皇帝陛下愍坠缺之文，收断烂之学，考星辰之行以求其故，辅天地之化以相其宜，使民知早晚趋免之期，于时无雨旸寒暑之沴，将百世有所稽若，岂片言可以形容。始专考订其是非，终使发挥于篇目。领条奏顾，匪刘歆之博通；推传序文，增愧倪宽之寡陋。上干震曜，无补威严。
（四）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七十二：熙宁八年闰四月十一日壬寅[一]，初行奉元历。
[一]一〇七五年五月二十八日。
（五）元脱脱等宋史卷十五『神宗本纪』：熙宁八年闰月壬寅，沈括上奉元历。
（六）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六十三：神宗熙宁八年闰四月壬寅，知制诰沈括上熙宁奉元历，诏进括一官；司天监官吏进官，赐绢银有差。初，仁宗朝用崇天历，至治平[一]初，司天监周琮改撰明天历行之。监生石道言未经测验不可用，不听。至熙宁元年七月望[二]，夜将旦，月食东方，与历不协，乃诏历官杂候星晷，更造新历。终五年-283-[三]冬，日行余分略具会。括提举司天监，言淮南人卫朴通历法，召朴至。五月九日召朴[四]言『崇天历气后天，明天历朔后天。又明天历朔望小余常多二刻半以上，盖创历时惟求朔，积年数小减过闰分使然，故求日月交食为疎。崇天历以熙宁元年交食，视明天为密，然但见朔法而已。以皇佑三年九月癸酉[五]晷景与十二月甲辰[六]参较，差一寸一分半之以日法除得气后天五十三刻。其失皆在置元不当也。』诏朴改造，以己学为之，视明天历朔减二刻。历成行之，赐朴钱百千。至绍圣[七]初又改历。元佑六年[八]三月，吕大防上神宗实录，于此云：『行之至今。』盖指元佑六年也。绍圣三年[九]上神宗实录，则二年巳用观天历矣。绍圣史官，务改元佑，独漏此。今改『至今』作『至绍圣初又改历』。九年正月二十七日甲申[一〇]沈括奏，当参考。旧纪于四月甲申[一一]书『颁历』，今不取。
[一]一〇六四—六七年。 [二]一〇六八年八月十五日。 [三]一〇七二年。 [四]一〇七二年五月二十九日。[五]癸酉为二十五日，即一〇五一年十一月一日。 [六]甲辰为二十七日，即一〇五二年一月三十一日。 [七]一〇九四—九七年。 [八]一〇九一年。 [九]一〇九六年。 [一〇]一〇七六年三月五日。 [一一]甲申为二十三日，即一〇七五年五月十日。
（七）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七十二：神宗熙宁九年春正月甲申[一]，权发遣三司使沈括言：『前提举司天监尝奏，司天测验天象，已及五年，蒙差卫朴等造新历，后考校司天所候星辰晷漏，各差谬不可凭用。其新历为别无天象文籍参验，止据前后历书，详酌增损，立成新法。虽已颁行，尚虑未能究极精微，乞令本院学士等用浑仪、-284-浮漏、圭表测验，每日记录，候及三五年，令元撰历人以新历参较，如有未尽，即令审行改正。已蒙施行。今若测验得此月望夜不食，及逐日测验过日月五星行度晷漏之类，乞下司天监逐旋付卫朴参较新历改正。』从之。先是奉元历载今月望夜月蚀，不验，诏问修历推恩人姓名，至是括有是奏。
[一]甲申为二十七日，即一〇七六年三月五日。
（八）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八十七：神宗元丰元年闰正月甲午[一]，诏：『提举司天监近校月食时分，比崇天、明天二法，已见新历为密。又前闰正月岁在戊子，今复闰于戊午，恐理亦不谬。宜更不须考究其所差。讲究新历官等并罢，卫朴给路费钱二十千。』先是，朴在熙宁初更造新历，至十年，议者以为占月食差，故再诏朴集议，至是罢之。
[一]甲午为十九日，即公历一〇七八年三月五日。
（九）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九十五：神宗元丰元年十二月辛丑朔[一]，诏提举司天监集历官考算辽、高丽、日本国历，与本朝奉元历同异闻奏。其后历官赵延庆等言：『辽己未年[二]气朔与宣明历合。日本戊午年[三]气朔与辽历相近。高丽戊午年朔与奉元历合，其二十四气内有七气时刻幷逐月太阳过宫日数时刻不同。』
[一]辛丑为初一日，即一〇七九年一月六日。 [二]宋元丰二年，辽大康五年，即公历一〇七九年。 [三]宋元-285-丰元年，日本承历二年，即公历一〇七八年。
（十）朱文鑫天文考古录『古今名历表：』录上古至北宋部分
历名 岁实 朔策 创作 公历 行用年数
颛顼 三六五?二五〇〇〇〇〇〇 二九?五三〇八五一六三 秦始皇元年乙卯吕不韦 前二四六 一四二
太初 三六五?二五〇一六二四四 二九?五三〇八六四一九 汉太初元年丁丑邓平 前一〇四 一八九
三统 三六五?二五〇一六二四四 二九?五三〇八六四一九 汉绥和二年甲寅刘歆 前七
四分 三六五?二五〇〇〇〇〇〇 二九?五三〇八五一〇六 东汉元和二年乙酉编诉 八五 一二一
干象 三六五?二四六一七九九六 二九?五三〇五四二二一 东汉建安十一年丙戌刘洪 二〇六 三一
景初 三六五?二四六八八〇〇八 二九?五三〇五九八八一 魏景初元年丁巳杨伟 二三七 二八
太始 三六五?二四六六六六六六 二九?五三〇五九五四一 晋太始元年乙酉刘智 二六五 一七八
元嘉 三六五?二四六七一〇五二 二九?五三〇五八五一〇 刘宋元嘉二十年癸未何承天 四四三 二〇
大明 三六五?二四二八一四八一 二九?五三〇五九一五二 刘宋大明七年癸卯祖冲之 四六三 五八
正光 三六五?二四三七二九三七 二九?五三〇五九二九一 后魏正光二年辛丑李业兴 五二一 一九
兴和 三六五?二四四一八七四二 二九?五三〇六〇四七〇 后魏兴和二年庚申李业兴 五四〇 一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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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 三六五?二四四五九〇〇〇 二九?五三〇五九九〇〇 北齐天保元年庚午宋景业 五五〇 一七
天和 三六五?二四四二八八〇〇 二九?五三〇六〇七〇〇 后周天和元年丙戌甄鸾 五六六 一三
大象 三六五?二四三七六五〇〇 二九?五三〇六二七〇〇 后周大象元年己亥马显 五七九 五
开皇 三六五?二四三四二四六三 二九?五三〇六一二三五 隋开皇四年甲辰张宾 五八四 二四
大业 三六五?二四三〇三四七〇 二九?五三〇五九四四〇 隋大业四年戊辰张冑元 六〇八 一一
戊寅 三六五?二四四六一一一五 二九?五三〇六〇一二六 唐武德二年己卯傅仁均 六一九 四六
麟德 三六五?二四四七七六一一 二九?五三〇五九七〇一 唐麟德二年乙丑李淳风 六六五 六三
大衍 三六五?二四四四〇七八九 二九?五三〇五九二一〇 唐开元十六年戊辰一行 七二八 三四
五纪 三六五?二四四七七六一一 二九?五三〇五九七三一 唐宝应元年壬寅郭献之 七六二 二三
贞元 三六五?二四四七四八八五 二九?五三〇五九三六〇 唐贞元元年甲子徐承嗣 七八四 三七
宣明 三六五?二四四六四二八五 二九?五三〇五九五二三 唐长庆二年壬寅徐昂 八二二 七一
崇元 三六五?二四四五一八五一 二九?五三〇五九二五九 唐景福二年癸丑边冈 八九三 六三
钦天 三六五?二四四五〇〇〇〇 二九?五三〇五九四四四 五代周显德三年丙辰王朴 九五六 四
应天 三六五?二四四四五一一九 二九?五三〇五九三八八 宋建隆元年庚申王处讷 九六〇 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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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元 三六五?二四四八九七九六 二九?五三〇六一二二七 宋太平兴国六年辛巳吴昭素 九八一 二〇
仪天 三六五?二四四五四四五五 二九?五三〇五九四〇五 宋咸平四年辛丑史序 一〇〇一 二三
崇天 三六五?二四四五七〇三四 二九?五三〇五九四九〇 宋天圣元年癸亥宋行古 一〇二四 四〇
明天 三六五?二四三五八九七四 二九?五三〇五八九七四 宋治平元年甲辰周琮 一〇六四 一〇
奉元 三六五?二四三五八五〇〇 二九?五三〇五九一〇〇 宋熙宁七年甲寅卫朴沈括 一〇七四 一八
观天 三六五?二四三五五七七七 二九?五三〇五九〇一九 宋元佑七年壬申皇居卿 一〇九二 一一
占天 三六五?二四三五九〇〇〇 二九?五三〇五九一〇〇 宋崇宁二年癸未姚舜辅 一一〇三 三
纪元 三六五?二四二六二一三九 二九?五三〇五八九八四 宋崇宁五年丙戌姚舜辅 一一〇六 二一
纪元
【7 二＊一一七
（一）清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卷第十七『六壬十二神』：论衡难岁篇：『或上十二神登明、从魁之辈，工伎家谓之皆天神也，常立子丑之位，俱有冲抵之气。』案，此十二神，六壬家所用。论衡虽引其说，而未悉数其名。登明，亥也。从魁，西也。寅为『功曹』，亦见论衡遭虎篇。
六壬家又有贵人、腾虵、朱雀、六合、句陈、青龙、天空、白虎、太常、元武、太阴、天后十二神，分布十二方位，考论衡解除篇云：『宅中主神，有十二焉，青龙、白虎，列十二位。』虽不详列十二之名，当与六壬家不异。
六壬天十二辰之名，古人释其义曰：『正月阳气始建，呼召万物，故曰「登明。」二月物生根魁，故曰「天魁。」-289-三月华叶从根而生，故曰「从魁。」四月阳极无所传，故曰「传送。」五月草木茂盛，踰于初生，故曰「胜先，」【校】林校记云：『旧本校者用朱笔改「先」为「光」。』六月万物小盛，故曰「小吉，」七月百谷成实，自能任持，故曰「太一。」【校】『一』字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皆作『乙』。下文两『太一』，则各本皆作『一』字。八月枝条坚刚，故曰「天罡。」【校】陶校记云：『「天罡」，马本悉作「天冈」，毛下文（原作「条」，非也，应是「文」字）作「天罡」，是。今从毛改。』按，弘治本此处及下文均作『罡』。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皆此处作『冈』，下文『天罡者斗刚之所建也』作『罡』。九月木可为枝干，【校】『干』字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干』。故曰「太冲。」【校】『冲』字弘治本作『衡』。十月万物登成，可以会计，故曰「功曹。」十一月月建在子，君复其位，故曰「大吉。」十二月为酒醴以报百神，故曰「神后。」』此说极无稽据义理。【校】『稽』字弘治本作『根』。予按『登明』者，正月三阳始兆于地上，见龙在田，天下文明，故曰登明。『天魁』者，斗魁第一星也。斗魁第一星抵于戌，故曰天魁。『从魁』者，斗魁第二星也，斗魁第二星抵于酉，故曰从魁。斗杓一星建方，斗魁二星建方，一星抵戌，一星抵酉。『传送』者，四月阳极将退，一阴欲生，故传阴而送阳也。『小吉，』夏至之气，大往小来，小人道长，小人之吉也，故为婚姻酒食之事。『胜先』者，王者向明而治，万物相见乎此，莫胜莫先焉。【校】弘治本无第一『莫』字。『太一』者，太微垣所在，太一所居也。『天罡』者，斗刚之所建也。斗杓谓之刚，苍龙第一星亦谓之刚，与斗刚相直。【校】『苍龙第一星亦谓之刚』，各本『刚』皆误作『亢』，从弘治本改正。『太冲』者，【校】『冲』弘治本作『衡』。日月五星所出之门户，天之冲也。【校】『冲』字弘治本作『衡』。『功曹』者，十月岁功成而会计也。『大吉』者，冬至之气，小往大来，君子道长，大人之吉也，故主文武大臣之事。十二月子位，【校】稗海本『位』作『莅』，属下句读。北方之中，上帝所居也。神后，帝君之称也。天十二辰也，故皆以天事名之。
【7 三＊一一八-290-六壬有十二神将，以义求之，止合有十一神将，贵人为之主，其前有五将；谓螣蛇，朱雀、六合、句陈、青龙也，【校】『句』字其它各本均作『勾』。此木、火之神在方左者。方左谓寅、卯、辰、巳、午。其后有五将：谓天后、太阴、真武、太常、白虎也，此金、水之神在方右者。方右谓未、申、酉、亥、子。唯贵人对相无物，如日之在天，月对则亏，五星对则逆行避之，莫敢当其对，贵人亦然，莫有对者，故谓之『天空，』空者，无所有也。非神将也，犹月杀之有月空也。以之占事，吉凶皆空，唯求对见及有所伸理于君者，遇之乃吉。十一将，前二火二木一土闲之，后当二金二水一土闲之。真武合在后二，太阴合在后三，今二神差互，理似可疑也。
【7 四＊一一九
天△事以『辰』名者为多，【校】『天』字各本均脱。按，泛言『事』以『辰』名，无此理也，『事』上决有脱字。本条所述者，皆为天事；前一一八条云：『天十二辰也，故皆以天事名之。』故知所脱为『天』字。又，本条在汇秘籍本及稗海本『补笔谈』中重出（在第五四五条与五四六条之间），以其已见于『笔谈』也，故其它各本皆删之，然此重出之条，独无脱误，正作『天事以辰名为多』，仅缺『者』字。皆本于『辰巳』之『辰。』今略举数事十二支谓之『十二辰，』一时谓之『一辰，』一日谓之『一辰，』【校】汇秘笈本、稗海本『补笔谈』重出之条（下省称『重出条』）『一日』下有『亦』字。日月星谓之『三辰，』北极谓之『北辰，』大火谓之『大辰，』五星中有『辰星，』五△行△之△时△，谓△之△『五△辰△，』书△曰△：『抚△于△五△辰△』是△也△，巳△上△皆谓之『辰。』【校】『五行』至『巳上』十八字各本俱脱，从重出条补。今考子丑至于戌亥谓之『十二辰』者，左传云：『日月之会是谓「辰。」』一岁日月十二会，则△『十△二△辰△』也△。日△月△之△所△舍△，始△于东方，【校】『则十二辰』至『始』十一字各本俱脱，从重出条补。苍龙角亢之星▲起于辰，【校】『星』字各本皆误作『舍』，从重出条校正。故以所首者名之。子丑戌亥之△月△既谓之『辰，』【校】『之月』二字各本俱脱，从重出条补。则十二支、十二时皆子丑戌亥，则谓之『辰』-291-无疑也。一日谓之『一辰』者，以十二支言也。以十干言之，谓之『今日，』以十二支言之，谓之『今辰，』故支干谓之『日辰。』日月星谓之『三辰』者，日月星至于辰而毕见，以其所见者名之，故皆谓之『辰。』四时所见有早晚，至辰则四时毕见，故『日』加『辰』为『晨』，谓日始出之时也。星有三类：一经星，北极为之长；二舍星，大火为之长；三行星，辰星为之长，故皆谓之『辰。』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故为经星之长。大火天王之座，故为舍星之长。辰星日之近辅，远乎日不过一辰，故为行星之长。
【7 五＊一二〇
洪范『五行』数，自一至五。先儒谓之此五行生数，各益以土数，以为成数。以谓五行非土不成，故水生一而成六，火生二而成七，木生三而成八，金生四而成九，土生五而成十，合之为五十有五。唯黄帝素问，土生数五，成数亦五。盖水火木金皆待土而成，土更无所待，故止一五而已。画而为图，其理可见。为之图者，设木于东，设金于西，火居南，水居北，土居中央，四方自为生数，各幷中央之土以为成数。土自居其位，更无所幷，自然止有五数，盖土不须更待土而成也。合『五行』之数为五十，则大衍之数也。此亦有理。
【7 六＊一二一
揲蓍之法：四十九蓍，聚之则一，而四十九隐于一中；散之则四十九，而一隐于四十九中。一者，道也。谓之无则一在，谓之有则不可取。四十九者，用也。静则归于一，动则惟覩其用。一在其闲而不可取。此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7 七＊一二二-292-世之谈数者，盖得其麤迹。然数有甚微者，非恃历所能知，【校】『恃』稗海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作『巧』，弘治本作『特』，津逮本作『考』，皆误。崇祯本盖据下文『恃历以知之』改正，爱庐本从之。旧刻本惟丛刊所据明覆宋本作『恃』字。弘治本误『恃』字之偏旁，津逮本则由『巧』字而臆改为『考』。况此但迹而已。【校】『但』稗海本作『粗』。至于『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校】弘治本脱『遂』字。迹不预焉。此所以前知之神，未易可以迹求，况得其麤也。予之所谓甚微之迹者，世之言星者，恃历以知之，【校】弘治本『恃』误作『特』。历亦出乎亿而已，【校】『亿』稗海本、学津本误作『忆』。予于奉元历序论之甚详。治平（一）中，金、火合于轸，以崇真、宣明、景福、明崇、钦天凡十一家大历步之，悉不合，有差三十日以上者，历岂足恃哉。纵使在其度，然又有行黄道之里者，行黄道之外者，行黄道之上者，行黄道之下者，有循度者，有失度者，有犯经星者，有犯客星者，所占各不同，此又非历之能知也。又一时之闲，天行三十余度，总谓之一宫。然时有始末，岂可三十度闲阴阳皆同，至交他宫则顿然差别？世言星历难知，【校】稗海本『世』作『前』。唯五行时日为可据。是亦不然。世之言五行消长者，止是知一岁之闲，【校】稗海本脱『知』字。弘治本『岁』作『年』。如冬至后日行盈度为阳，夏至后日行缩度为阴，二分行平度。殊不知一月之中，自有消长，望前月行盈度为阳，望后月行缩度为阴，两弦行平度。至如春木，夏火，秋金，冬水，一月之中亦然。不止月中，一日之中亦然。素问云：『疾在肝，寅卯患，申酉剧。病在心，巳午患，子亥剧。』此一日之中自有四时也。安知一时之闲无四时，安知一刻、一分、一剎那之中无四时邪，又安知十年、百年、一纪、一会、一元之闲又岂无『大四时』邪？【校】稗海本脱『大』字。又如春为木，九十日闲，当亹亹消长，不可三月三十日亥时属木，明日子时顿属火也。似此之类，亦非世法可尽者。
【7 八＊一二三-293-
（一）一〇六四—一〇六七年。
历法步岁之法。【校】稗海本『法』下衍『布』字。以冬至斗建所抵，至明年冬至所得辰刻衰秒，【校】『衰』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误作『表』。谓之『斗分，』故『岁』文从『步』从『戌，』『戌』者，斗魁所抵也。【校】弘治本脱第二『戌』字，『者』下有『乃』字。
【7 九＊一二四
正月寅，二月卯，谓之『建，』其说谓斗杓所建。不必用此说。但春为寅卯辰，夏为巳午未，理自当然，不须因斗建也。缘斗建有岁差，盖古人未有岁差之法。颛帝历：『冬至日宿斗初。』今宿斗六度。古者正月斗杓建寅，今则正月建丑矣。又岁与岁合，今亦差一辰。尧典曰：『日短星昴。』今乃日短星东壁，此皆随岁差移也（一）。
【7 一〇＊一二五
（一）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九：日右转星左转，约八十年差一度。汉文帝三年甲子[一]冬至日在斗九度，九百六十一年差十二度，见李肇国史补。裴冑问董生云：『正观三年己丑冬至日[二]在斗十二度，每六十年差一度。』此李淳风之说也。汉太初元年丁丑[三]冬至日在斗二十度，至庆历甲申崇天历冬至日[四]在斗五度八十四分，每八十五年退一度，每年不及者一分差见武经总要。岁差之说不同：贾逵云：『古历冬至日在-294-建星，』即今斗星。太初历冬至日在牵牛初。何承天云：『尧冬至日在须女十度，太初历冬至日在牵牛初四分，景初历在斗二十一。』祖冲之云：『汉初用秦历，冬至日在牛六度。太初历日在斗初。四分法日在斗二十二。晋姜岌以月蚀检日，知冬至在斗十七。今参以中星，课以蚀望，冬至日在斗十一。通而计之，未盈百载，所差二度。』沈存中云：『颛帝历冬至日宿斗初，今宿斗六度。尧典：「日短星昴，」今日短星东壁。』
[一]前一七七年。 [二]六二九年十二月十八日。『正』应作『贞』，系避宋讳。 [三]前一〇五年。按太初元年干支是丙子，菲丁丑。 [四]一〇四四年十二月十五日。
唐书云：『落下闳造历，自言「后八百年当差一算，」至唐一行僧出而正之。』此妄说也。落下闳历法极疏，【校】『疏』其它各本均作『疎』，下『疏』字亦然。盖当时以为密耳。其闲阙略甚多，且举二事言之。汉世尚未知黄道岁差，至北齐张▲子信（一）方候知岁差。【校】『张』各本均作『向』，今改正。今以今古历校之，凡八十余年差一度。则闳之历八十年，自已差一度。【校】稗海本、学津本作『闳之历八百年，自已差八度』，此妄改也。兼余分疏阔，据其法推气朔五星，当时便不可用，不待八十年，乃曰『八百年差一算，』太欺诞也。【校】下条各本均连属本条，然所言为浑仪测天之器，与本条无涉，因别为另条。
【7 一一甲＊一二六
（一）清阮元畴人传卷第十一『北齐』：张子信，河内人也，学艺博通，尤精术数，因避乱隐于海岛中，积三十许年，专以浑仪测候日月五-295-星差变之数，以步算之，始悟日月交道有表里迟疾，五星见伏有感召相背：日行在春分后则迟，秋分后则速；合朔月在日道里则日食；若在日道外，虽交不亏；月望值交则亏，不问表里。又月行遇木火土金四星向之则速，迟之则背。五星行四方列宿，各有好恶，所居遇其好者，则留多行迟见早；遇其恶者，则留少行速见迟；与常数并差，少者差至五度，多者差至三十许度。其辰星之行，见伏尤异：晨应见在雨水后立夏前，夕应见在处暑后霜降前者，并不见启蛰、立夏、立秋、霜降四气之内。晨夕去日前后三十六度，内十八度外有木火土金一星者见，无者不见。后张冑元、刘孝孙、刘焯等依此差度，为定入交食分及五星定见定行，与天密会，皆古人所未得也。北齐书方技传，北史艺术传，隋书天文志。
论曰：『刘洪以后，步月有迟疾，而交会五星，仍用三统、四分旧法，积候三十余年，始悟日月五星差变之数，盖若是其难也。后之术家，皆本其说以立法，推步天道，由是渐密，然则演撰之必据仪表审矣。』
天文家有浑仪，测天之器，设于崇台，以候垂象者，则古玑衡是也。【校】『玑』稗海本、玉海堂本作『机』。下三『玑』字亦然。浑象，象天之器，【校】第二『象』字，各本俱脱，文义遂不明，今以臆补。如此，句与上『浑仪，测天之器』相对也。以水激之，或以水银转之，置于密室，与天行相符，张衡、陆绩所为，及开元（一）中置于武成殿者，【校】津逮本『成』误作『城』。皆此器也（二）。皇佑（三）中，礼部试玑衡正天文之器赋，举人皆杂用浑象事，试官亦自不晓，第为高等。汉以前皆以北辰居天中，故谓之『极星。』自祖?（四）以玑衡考验-296-天极不动处，乃在『极星』之末，犹一度有余。熙宁（五）中，予受诏典领历官，杂考星历，以玑衡求『极星。』（六）初夜在窥管中，少时复出，以此知窥管小，不能容『极星』游转，乃稍稍展窥管候之，凡历三月，『极星』方游于窥管之内，常见不隐。然后知天极不动处，远『极星』犹三度有余。每『极星』入窥管，别画为一图。图为一圆规，乃画『极星』于规中。具初夜、中夜、后夜所见各图之，凡为二百余图，【校】弘治本脱『为二』两字。『极星』方常循圆规之内，夜夜不差。予于熙宁历奏议中叙之甚详。
【7 一一乙＊一二七
（一）七一三—七四一年。
（二）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七『浑仪、浑象』：尧世已有浑仪，『璇玑玉衡』是也。晋世陆绩始造浑象，其晷度与浑仪同，而形模与浑仪反。沈存中尝讥世人混两为一，而未尝明着其说，故见者未能豁然也。二器之写天度，皆以浑天家为主。而古人形容浑天最能明的者，惟葛洪鸡子之论也。洪之说曰：『天形如鸡子，地形如鸡子中黄，是为天包地外，而地在天中也。』浑仪也者，设为四游仪，写日月星宿于天盘之上，而包括乎厚地，正如鸡子之壳也，是为写肖本形而顺以求之者也。至于浑象也者，设为圆球，而橅拟天度，以日星傅寘球上，球固可转，而人遂俯观，则天盘反在人下，是为殊形诡制而合于理也。若即其状而详言之，则如权衡之上，详刻铢两钧斤，而人遂可俯首以观者也。是如翻倒天度，传之于外，而人立天外，以行省视者也。仪与象异者，制盖如此也。至陶宏景又出新意，造浑天象，高三尺许，地居中央，天转而地不动，悉与天会。-297-此则兼采仪象，而两用之矣。然天中虽立厚地，而元无所资于窥测，又不如四游仪专橅天度，而日星半隐地下者，其制自具也。则其制稍赘，而不如浑象之切用，无欠无余也。
（三）一〇四九—一〇五三年。
（四）参阅三〇〇条注。
（五）一〇六八—一〇七七年。
（六）宋沈括浑仪议：五星之行有疾舒，日月之交有见匿，求其次舍经劘之会，其法一寓于日。冬至之日，日之端南者也。日行周天而复集于表锐，凡三百六十有五日四分日之几一，而谓之岁。周天之体，日别之谓之度，度之离其数有二，日行则舒则疾[一]会而均别之曰赤道之度。日行自南而北，升降四十有八度而迤别之曰黄道之度。度不可见，其可见者星也。日月五星之所由，有星焉。当度之昼[二]者凡二十有八，而谓之舍。舍所以絜度，度所以生数也。度在天者也，为之玑衡，则度在器。度在器，则日月五星可抟乎器中，而天无所豫也。天无所豫，则在天者不为难知也。自汉以前，为历者必有玑衡以自验迹。其后虽有玑衡，而不为历。作为历者，亦不复以器自考，气朔星纬，皆莫能知其必当之数。至唐僧一行，改大衍历法，始复用浑仪参实，故其术所得，比诸家为多。臣尝历考古今仪象之法，虞书所谓『璇玑玉衡，』唯郑康成粗记其法。至洛下闳制圆仪，贾逵又加黄道，其详皆不存于书。其后张衡为铜仪于密-298-室中，以水转之，盖所谓『浑象，』非古之『玑衡』也。吴孙氏时，王蕃、陆绩皆尝为仪及象，其说以谓旧以二分为一度，而患星辰稠概；张衡改用四分，而复堆重难运；故蕃以三分为度，周丈有九寸五分寸之三，而具黄、赤道焉。绩之说以天形如鸟卵小椭，而黄、赤道短长相害，不能应法。至刘曜时，南阳孔定制铜仪，有双规，规正距子午以象天；有横规，判仪之中以象地；有特规，斜络天腹以候赤道；南北植干，以法二极；其中乃为游规窥管。刘曜太史令晁崇、斛兰皆尝为铁仪，其规有六：四常定以象地，一象赤道，其二象二极，乃是定所谓『双规』者也。其制与定法大同，唯南北柱曲抱，双规下有纵衡水平，以银错星度，小变旧法，而皆不言有黄道，疑其失传也。唐李淳风为圆仪三重，其外曰『六合，』有天经双规、金浑纬规、金常规；次曰『三辰，』转于六合之内，圆径八尺，有璇玑规、月游规，所谓『璇玑』者，黄赤道属焉；又次曰『四游，』南北为天枢，中为游筩，可以升降游转，别为月道，傍列二百四十九交，以携月游。一行以为难用，而其法亦亡。其后率府兵曹梁令瓒更以木为游仪，因淳风之法而稍附新意，诏与一行杂校得失，改铸铜仪，古今称其详确。至道[三]中，初铸浑天仪于承天监，多因斛兰、晁崇之法。皇佑[四]中，改铸铜仪于天文院，姑用令瓒、一行之论，而去取交有失得。臣今辑古今之说，以求数象，有不合者十有三事：其一，旧说以谓『今中国于地为东南，当令西北望极星，置天极，不当中北。』又曰：『天常倾西北，极星不得居中。』臣谓以中国规观之，天常北倚可也。谓极星偏西，则不然。所谓东西南北者，何从-299-而得之？岂不以日之所出者为东，日之所入者为西乎？臣观古之候天者，自安南都护府至浚仪太岳台，纔六千里，而北极之差凡十五度稍北不已，庸讵知极星之不直人上也？臣尝读黄帝素书：『立于午而面子，立于子而面午，至于自卯而望酉，自酉而望卯，皆曰北面。立于卯而负酉，立于酉而负卯，至于自午而望南，自子而望北，则皆曰南面。』臣始不论其理，逮今思之，乃常以天中为北也。常以天中为北，则盖以极星常居中天也。素问尤为善言天者。今南北纔五百里，则北极辄差一度以上，而东西南北数千里间，日分之时候之，日未尝不出于卯半而入于酉半，则又知天枢既中，则日之所出者定为东，日之所入者定为西，天枢则常为北无疑矣。以衡窥之，日分之时，以浑仪抵极星以候日之出没，则常在卯酉之半少北。此殆放乎四海而同者，何从而知中国之为东南也？彼徒见中国东南皆际海，而为是说也。臣以谓极星之果中、果非中，皆无足论者。彼北极之出地六千里之间所差者已如是，又安知其茫昧几千万里之外邪？今直当据建邦之地，人目之所及者，裁以为法。不足为法者，宜置而勿议可也。
其二曰：『纮平设以象地体。今浑仪置于崇台之上，下瞰日月之所出，则纮不与地际相当者。』臣详此说，虽粗有理，然天地之广大，不为一台之高下有所推迁。盖浑仪考天地之体，有实数，有准数，所谓实者。此数即彼数也，此移赤彼亦移赤之谓也。所谓准者，以此准彼此之一分，则准彼之几千里之谓也。今台之高下，乃所谓实数。一台之高，不过数丈，彼之所差者，亦不过此。天地之大，岂数丈-300-足累其高下？若衡之低昂，则所谓准数者也。衡移一分，则彼不知其几千里。则衡之低昂当审，而台之高下非所当恤也。
其三曰：『月行之道过交则入黄道六度，而稍却复交，则出于黄道之南亦如之。』月行周于黄道，如绳之绕木，故月交而行日之阴，则日为之亏。入蚀法而不亏者，行日之阳也。每月退交二百四十九周有奇，然后复会。今月道既不能环绕黄道，又退交之渐，当每日差池。今必候月终而顿移，亦终不能符会天度，当省去月环。其候月之出入，专以历法步之。
其四：衡上下二端，皆径一度有半，用日之径也。若衡端不能全容日月之体，则无由审日月定次。欲日月正满上衡之端，不可动移，此其所以用一度有半为法也。下端亦一度有半则不然。若人目迫下端之东，以窥上端之西，则差几三度凡求星之法，必令所求之星，正当穿之中心。今两端既等，则人目游动，无因知其正中。今以钩股法求之：下径三分，上径一度有半，则两窍相覆，大小略等。人目不摇，则所察自正。
其五：前世皆以极星为天中，自祖暅以『玑衡』窥考天极不动处，乃在极星之末犹一度有余。今铜仪天枢内径一度有半，乃谬以衡端之度为率。若『玑衡』端平，则极星常游天枢之外。『玑衡』小偏，则极星乍出乍入。令瓒旧法，天枢乃径二度有半，盖欲使极星游于枢中也。臣考验极星，更三月而后，知天中不动处，远极星乃三度有余。则祖暅窥考，犹为未审。今当为天枢径七度，使人目切南枢-301-望之，星正循北极，枢里周常见不隐，天体方正。
其六：令瓒以辰刻十干八卦皆刻于纮，然纮平正而黄道斜运，常子午之间，则日径度而道促，卯西之际，则日迤行而道舒。如此辰刻不能无谬。新铜仪则移刻于纬，四游均平，辰刻不失。然令瓒天中单环，直中国人顶之上，而新铜仪纬斜络南北极之中，与赤道相直。旧法设之无用，新仪移之为是。然当侧窥，如车轮之牙，而不当衡规如?陶，其旁迫狭，难赋辰刻，而又蔽映星度。
其七：司天铜仪，黄赤道与纮合铸，不可转移，虽与天运不符，至于窥测之时，先以距度星考定三辰所舍，复运游仪抵本宿度，乃求出入黄道与去极度，所得无以异于令瓒之术。其法本于晁崇、斛兰之旧制，虽不甚精缛，而颇为简易。李淳风尝谓斛兰所作铁仪，赤道不动，乃如胶柱。以考月行差，或至十七度，少不减十度。此正谓直以赤道候月行，其差如此。今黄赤道度，再运游仪，抵所舍宿度求之，而月行则以月历每日去极度算率之，不可谓之胶也。新法定宿而变黄道，此定黄道而变宿，但可赋三百六十五度，而不能具余分，此其为略也。
其八：令瓒旧法，黄道设于月道之上，赤道又次月道，而『玑』最处其下。每月移一交，则黄赤道辄变。今当省去月道，徙『玑』于赤道之上，而黄道居赤道之下，则二道与『衡』端相迫，而星度易审。
其九：旧法规环一面刻周天度，一面加银丁，所以施银丁者，夜候天晦，不可目察，则以手切之也。-302-古之人以璇为之，璇者，珠之属也。今司天监三辰仪设齿于环，皆不与横箫会，当移列两旁，以便参察。
其十：旧法重机皆机广四寸，厚四分，其它规轴，椎重朴拙，不可旋运。今小损其制，使之轻利。
其十一：古之人知黄道岁易，不知赤道之因变也。黄道之度，与赤道之度，相偶者也。黄道徙而西，则赤道不得独胶。今当变赤道与黄道同法。
其十二：旧法黄赤道平设，正当天度，掩蔽人目，不可占察。其后乃别加钻孔，尤为拙谬。今当侧置少偏，使天度出北际之外，自不凌蔽。
其十三：旧法地纮正络天经之半，凡候三辰出入，则地际正为地纮所伏。今当徙纮稍下，使地际与纮之上际相值。候三辰伏见，专以纮际为率，自当默与天合。
（浑仪制器）浑仪之为器，其属有二，相因为用。其在外者曰『体，』以立四方上下之定位；其次曰『象，』以法天之运行，常与天随。其在内玑衡，『玑』以察纬，『衡』以察经。求天地端极三明匿见者，『体』为之用；察黄道降陟辰刻运徙者，『象』为之用。四方上下，无所不属者，『玑衡』为之用。『体』之为器，为圆规者四。其规之别，一曰『经，』经之规二，并峙正抵子午，若车轮之植。二规相距四寸，夹规为齿，以别去极之度。北极出纮之上三十有四度十分度之八强，南极下纮亦如之。对衔二釭，联二规以为一釭，中容枢。二曰『纬，』纬之规一，与经交于二极之中，若车轮之倚南北，距极皆九十一度强，夹规为齿，以别周天之度。三曰『纮，』纮之规一，上际当经之半，若车轮之仆，以考地际，-303-周赋十二辰，以定八方。纮之下有趺，从一衡一。刻沟受水以为平。中沟为地，以受注水，四末建趺，为升龙四以负纮。凡浑仪之属皆属焉。龙吭为纲维之四揵以为固。『象』之为器为圆规者四，其规之别，一曰『玑，』玑之规二，并峙相距如经之度，夹规为齿，对衔二釭，釭中容枢，皆如经之率，设之亦如经，其异者经胶而玑可旋。二曰『赤道，』赤道之规一，刻玑十分寸之三以衔赤道，赤道设之如纬。其异者纬胶于经，而赤道衔于玑，有时而移度，穿一窍以移岁差。三曰『黄道，』黄道之规一，刻赤道十分寸之二，以衔黄道。其南出赤道之北际二十有四度，其北入赤道亦如之。交于奎角度穿一窍，以铜编属于赤道。岁差盈度，则幷赤道徙而西，黄赤道夹规为齿，以别均迤之度。『玑衡』之为器，为圆规二，曰『玑，』对峙相距，如『象玑』之度，夹规为齿，皆如『象玑。』其异者，『象玑』对衔二釭，而『玑』对衔二枢，贯于『象玑』天经之釭中。三物相重，而不相胶。为间十分寸之三，无使相切，所以利旋也。为横箫二，两端夹枢，属于『玑，』其中挟衡，为横一，栖于横箫之间。中衡为–，以贯横箫。两末入于玑之罅而可旋。『玑』可以左右，以察四方之祥；『衡』可以低昂，以察上下之祥。（宋史卷四十八引）
[一]此处有阙脱。 [二]武英殿本宋史附考证云：『（齐）召南按，「昼」字系「画」字之讹。 每宿有距度之星，即「画」也。刊本相沿脱一笔耳。』按，齐说是也。本书第一二九条沈括自注引浑仪奏议正作『画』字。[三]九九五—九九七年。 [四]一〇四九—一〇五三年。-304-古今言刻漏者数十家，悉皆疏缪。【校】『疏』字其它各本均作『疎』，下『疏』字亦然。历家言晷漏者，自颛帝历至今见于世谓之『大历』者，凡二十五家。其步漏之术，皆未合天度。予占天候景，【校】稗海本『予』误作『于』。以至验于仪象，考数下漏，凡十余年，方粗见真数，【校】『粗』津逮本、学津本作『麤』。成书四卷，谓之熙宁晷漏，皆非袭蹈前人之迹，其闲二事尤微。一者，下漏家常患冬月水涩，夏月水利，以为水性如此，又疑冰澌所壅，万方理之，终不应法。予以理求之，冬至日行速。天运已朞，【校】『天』学津本误作『大』。观堂校识云：『张文虎曰：「已朞」当作「未朞」』。而日已过表，故百刻而有余；夏至日行迟，天运未朞，而日已至表，【校】『天』学津本误作『大』。观堂校识云：『张云：「已」「未」二字当互易。』故不及百刻。既得此数，然后覆求晷景漏刻，莫不“合。【校】『“』稗海本、玉海堂本作『泯』。此古人之所未知也。二者，日之盈缩，其消长以渐，无一日顿殊之理。历法皆以一日之气短长之中者，播为刻分，累损益，气初日衰，【校】『衰』弘治本误作『表』，稗海本误作『襄』，以下六『衰』字亦然。每日消长常同；至交一气，则顿易刻衰，故黄道有觚而不圜，【校】『圜』其它各本均作『圆』，以下五『圜』字亦然。纵有强为数以步之者，亦非乘理用算，而多形数相诡。大凡物有定形，形有真数。方圜端斜，定形也；乘除相荡，无所附益，泯然冥会者，真数也。其术可以心得，不可以言喻。黄道环天正圜，圜之为体，循之则其妥至均，不均不能中规衡；绝之则有舒有数，无舒数则不能成妥。以圜法相荡而得衰，则衰无不均；以妥法相荡而得差，则差有疏数。相因以求从，相消以求负，从负相入，会一术以御日行。以言其变，则秒刻之闲消长未尝同；【校】『秒』弘治本、稗海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杪』。『未』玉海堂本误作『求』。以言其齐，则止用一衰，循环无端，终始如贯，不能议其隙。此圜法之微，古之言算者有所未知也。以日衰生日积，反▲生日衰，【校】『反』原作『及』，从玉海堂本校正。弘治本、津逮本、崇祯本、丛刊本均同爱庐本作『及』，稗海本、学津本作『乃』。终始相求，迭为宾主，顺循之以索-305-日变，衡别之求去极之度，合散无迹，泯如运规。非深知造算之理者，不能与其微也（一）（二）。其详具予奏议（三），【校】『予』稗海本误作『于』。藏在史官，及予所著熙宁晷漏四卷之中。
【7 一二＊一二八
（一）清张文虎舒蓺室杂箸甲编卷下『书梦溪笔谈后三』：存中于秝算确有所得，其隙积、会圆二术，可补古法所无。其论漏刻盈缩，谓『冬至日行速，天运巳当作『未』。朞而日已过表，故百刻而有余；夏至日行迟，天运未当与下『巳』字互易。朞而日已至表，故不及百刻。』亦甚近理。盖日在最卑右旋之度见速，则赤道度见迟；日在最高右旋之度见迟，则赤道度见速，此百刻之所以有盈缩也。然今西术亦略而不言，岂以所差甚微与？其论秝家气衰，每日消长常同，至交一气，则顿易刻衰，故黄道有觚而不圆。盖古法麤疏，约加限度，进退不以渐，则平行而成等边之形，有觚不圆。职是之故，又谓『黄道环天正圆，循之则其体至妥，绝之则有舒有数，以圆法相荡而得衰，则衰无不均；以妥法相荡而得差，则差有疏数。相因以求从，相消以求负，从负相入，会一术以御日行。』所言尤为入微。当为郭瀛台『平立定三差』所自出。惜其术不传。至欲以十二气为一年，不用闰月，则于古圣王敬授民时之意，大相背谬。夫十二月为年，从月也，二十四气为岁，从日也。周官正岁年以序事，各有所当，并行不悖。存中所论，即回回、西洋闰日之法，而施之中国可乎？
【按】张文虎评议沈括废闰之说，极不允当，参看一五〇条注。
（二）严敦杰中算家的招差术：-306-
中国古代数学家，在六世纪时已发明了等间距的内插法（Interpolation）[一]。在七世纪时，又发明了不等间距的内插法[二]，这在数学史上无疑地是一件令人欣忭而且惊异的事实。
宋代各家修历，对于内插法公式都未见深造，只有沈括曾着文论及招差术。沈括着梦溪笔谈卷七象数称：『大凡物有定形，形有真数。……不能与其微也。』[原注一]
清张文虎（一八〇八—一八八五）舒蓺室杂箸甲编卷下书梦溪笔谈后称此段：『所言尤为入微，当为郭瀛台「平立定三差」所自出，惜其术不传。』
元文类载齐履谦（？—一三二九）郭太史行状称：郭守敬『所创法凡五事，一曰太阳盈缩，用四正定气为升降限，依立招差，求得每日行分初末极差积度，比古为密。二曰月行迟疾，古术皆用二十八限，今以万分日之八百二十分为一限，凡析为三百三十六限，依垜迭招差，求得转分进退，其迟疾度数，逐时不同，盖前所未有。……』前此中国数学家对内插法计算没有定名，唐边冈称『相减相乘，』宋沈括称为『圆法』或『妥法，』至此称『招差术，』乃始得正名。
[一]指隋刘焯（五四四—六一〇）之发明。 [二]指唐僧一行（六八三—七二七）之发明。
[原注一]参看严敦杰：宋元算术丛考，三、级教论一瞥。
（三）宋沈括浮漏议：-307-
播水之壶三，而受水之壶一。曰『求壶、』『废壶，』方中皆圆尺有八寸，尺有四寸五分以深，其食二斛，为积分四百六十六万六千四百六十。曰『复壶，』如『求壶』之度，中离以为二元，一斛介八斗而中有达。曰『建壶，』方尺植三尺有五寸，其食斛有半，『求壶』之水，『复壶』之所求也。壶盈则水驰，壶虚则水凝。『复壶』之胁，为枝渠以为水节。『求壶』进水暴，则流怒以摇『复壶，』又折以为介，复为枝渠，达其滥溢枝渠之委，所谓『废壶』也，以受废水。三壶皆所以播水，为水制也。自『复壶』之介，以玉权酾于『建壶。』『建壶』所以受水，为刻者也。『建壶』一易箭，则发上室以泻之，求、复、建壶之泄，皆欲迫下水所趣也。玉权下水之概，寸矫而上之，然后发则水挠而不躁也。『复壶』之达半，『求壶』之注玉权半，『复壶』之达枝渠博，皆分高如其博，平方如砥，以为水概。壶皆为之幂，无使秽游，则水道不慧。『求壶』之幂龙纽，以其出水不穷也。『复壶』士纽，士所以生法者，复壶制法之器也。『废壶』鲵纽，止水之渖，鲵所伏也。铜史令刻，执漏政也。冬设熅燎，以泽凝也。注水以龙噣直颈附于壶体，直则易浚，附于壶体则难败。『复壶』玉为之喙，衔于龙噣，谓之『权，』所以权其盈虚也。『建壶』之执窒瓬涂而弥之，以重帛窒则不吐也。管之善利者，水所溲也，非玉则不能坚良以久。权之所出高则源轻，源轻则其委不悍而溲物不利。箭不效于玑衡，则易权、洗箭而改画，覆以玑衡，谓之常不弊之术。今之下漏者，始尝甚密，久复先大者，管泐也。管泐而器皆弊者，无权也。弊而不可复寿者，术固也。察日之晷以玑衡，而制箭以日之晷迹，一刻之度，以赋余刻，刻有不均者，建壶有-308-眚也。赘者磨之，创者补之，百刻一度，其壶乃善。昼夜已复，而箭有余才者，权鄙也。昼夜未复而壶吐者，权沃也。如是则调其权，此制器之法也。下漏必用甘泉，恶其垽之为壶眚也。必用一源，泉之冽者权之而重，重则敏于行，而为箭之情慓；泉之卤者，权之而轻，轻则椎于行，而为箭之情驽。一井不可他汲，数汲则泉浊；陈水不可再注，再注则行利；此下漏之法也。箭一如『建壶』之长，广寸有五分，三分去二以为之厚，其阳为百刻，为十二辰，博牍二十有一，如箭之长，广五分，去半以为之后。阳为五更，为二十有五筹；阴刻消长之衰，三分箭之广，其中刻契以容牍，夜算差一刻，则因箭而易牍镣匏箭舟也。其虚五升，重一镒有半，锻而赤柔者，金之美者也。然后渍而不墨，墨者其久必蚀。银之有铜则墨，铜之有锡则屑。特铜久灂则腹败而饮，皆工之所不材也。（宋史卷四十八引）
予编校昭文书时，预详定浑天仪。官长问予：『二十八宿多者三十三度，少者止一度，如此不均，何也？』予对曰：『天事本无度，推历者无以寓其数，乃以日所行分天为三百六十五度有奇。日平行三百六十五日有余而一朞天，故以一日为一度也。【校】注『日平行』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作『日所行』。既分之，必有物记之，然后可窥而数，于是以当度之星记之，循黄道日之所行一朞，当者止二十八宿星而已，度如伞撩，『当度』谓正当伞撩上者。故车盖二十八弓，以象二十八宿，则予浑仪奏议所谓『度不可见，可见者星也，日月五星之所由，有星焉，当度之画者，凡二十有八，谓之舍，舍所以挈度，度所以生数也。』【校】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脱正文『星』字。注文两『橑』字原皆作『撩』，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从崇祯本、学津本校正。王校记云：『「伞撩」均从「」，恩案，当从「木」。』『正当』，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作『当正』。『度所以生数也』之『度』字，各本俱脱，兹从宋史天文志引『浑仪奏』校补。今所谓「距度星」者是也。非不欲均也，黄道-309-所由当度之星止有此而已。』
【7 一三＊一二九
又问予以『日月之形，如丸邪，【校】『丸』字玉海堂本作『九』，以下五『丸』字亦然。王校记云：『恩案，宋避嫌名，凡「丸」缺点均作「九」。』如扇也。【校】『也』字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皆作『邪』。若如丸，则其相遇岂不相碍？』予对曰：『日月之形如丸。何以知之，以月盈亏可验也。月本无光，犹银丸，日耀之乃光耳。【校】『耀之』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误倒为『之耀』。光之初生，日在其傍，故光侧而所见纔如钩，【校】『钩』其它各本均作『钩』，下『钩』字亦然。日渐远则斜照而光稍满。如一弹丸，【校】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脱『一』字。以粉涂其半，侧视之，则粉处如钩；对视之，则正圜。【校】『圜』其它各本均作『圆』。此有以知其如丸也。日月气也，有形而无质。故相值而无碍。』（一）至（三）【校】『值』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直』。
【7 一四＊一三〇
（一）宋程大昌演繁露卷八『月受日光』：月不能自出光景，凡其有光，悉日力也。扬子云曰：『月未望则载魄于西；既望，则终魄于东。其?于日乎？』谓月为?日，理固该尽矣，而不如沈括之语，能发越其状，使闻者豁然也。括之言曰：『月如银圜，圜本无光，日耀之乃有光矣。』用其银圜之说而思之，则其魄也，是银圜之背日而□暗者也，故闇昧无覩也。其明也，则是其圜得日而银彩焕溢者也。月十五日两耀，相当银圜也者，通身皆受日景，故全轮皆白，而人以为满也。过望则月轮转与日远，为之圜者，但能偏侧受照，而光彩不全，故其暗处遂名为魄也。魄者，暗也。究其实致，则是日光所及，有全、有不全，而月质本无圆缺也。故扬子『?日』-310-之说，已得其理；而沈氏『耀圜』之说，又能发扬其状也。是说也，予初得之，以为括所剏也。偶读西阳杂俎，乃知其说古尝有之，而括善加发挥焉耳。杂俎之言曰：『太和[一]中，有人游嵩山，遇修月户谓之曰：「君知月七宝合成乎？月势如圆原注：『本字讳。』其有影处，乃是日烁其凸也。」』此云『修月户』者，必诞矣；而『烁凸』之理，即沈氏之说所从以出也。若其增一『银』字，而『明』之与『魄，』粲然有状，括其能言也哉！
【按】程大昌生于宣和四年（一一二二，）卒于庆元元年（一一九五，）得年七十三。演繁露成书于淳熙庚子（一一八〇。）
[一]八二七—八三五年。
（二）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之一『日圆与日说通』：古谓日轮规环千里，特言其周广当然者耳，而无有言其如何其圆者也。沈括取银圜为喻曰：『月如银圜，本自无光，日耀之乃有光。其圆非圆，乃月与日相望，其光全耳。及其阙也，亦非真阙，乃日光之所不及耳。』此喻最为精审，予已详着之矣。淳熙丙申三月，予为少蓬，太史局言：『朔日[一]巳时，日食西北隅，食至一分半而复。』已而日行加巳，呼请台官即道山下以盆贮油，对日景候之。时既及巳，云忽骤起，少选云退，则日轮西北角微有亏缺，约其所欠，殆不及一分，盖食已而复，非不及一分半也。其年某人忘其名使北，自北而回，正当食时，其行适及河北，自北望之，则日轮亏及十分之二。是太-311-史之言，固不能精，亦不全谬也。予因此之见，益知沈括银圜之说，确与之合也。临安距河北，则向南二千余里矣，日食西北，人在东南，故从东南见之，阙处全少，是以十其分而阙仅及一也；至于人在河北，日并东南，故其食处多现，而遂十分亏二。以见日轮正圆可验也。此如东京所铸浑仪，今在临安清台，则于西北两柱，移低两寸，以顺天势，其痕迹尚在可验也。南北异地，于以准望天度。则临安与汴京，自是不同也。
[一]一一七六年四月十一日。
（三）王锦光中国古代在光学上的成就『月的盈亏与日月食』：早在东汉末年（七八—一三九，）张衡就对月的盈亏和月食提出初步说明。他认为月亮的光是由太阳光照到月亮上面产生的（原文——月光生于日之所照，）月亮上黑影子是日光照不到的地方（原文——魄生于日之所蔽。）所以月亮正对着太阳的时候就是满月（原文——故当日光则盈。）同时他提出当月亮正对着太阳的时候射到月亮的日光被地球遮住，月亮经过这遮住的地方就发生月食现象（原文——当日之冲——蔽于地——月过则食。）到了北宋沈括进一步发展了张衡与张子信（南北朝天文学家）等的学说，在梦溪笔谈中曾提到『日月的形状好像弹丸；月亮本来是不发光的，好像一颗银制的弹丸，日光照着它才使它光亮。月亮初生时（即阴历月初的月亮，）太阳在它旁边，月光生在月亮的一侧，被我们看见的就好像一个钩。太阳-312-离开月亮渐渐远起来，日光斜照着月亮，月亮就渐渐显得圆满。譬如弹丸，一半涂了粉，从旁看去，那有粉的地方看起来就像钩形，要从正面看去，那才看到正圆形，所以月亮形状很像弹丸。』
这里对月的形状，月光的来源和盈亏的关系都有了进一步的说明。至于太阳在月球旁边，与事实是不符的；但月的盈亏道理大体上符合于现代天文理论。尤其是他所用的譬喻，直观明显，生动易懂，十分恰当。科学画报
又问：『日月之行，日一合一对，而有蚀不蚀，何也？』予对曰：『黄道与月道，如二环相迭而小差。【校】弘治本『小』作『少』。凡日月同在一度相遇，则日为之蚀，正一度相对，【校】弘治本『正』作『在』。则月为之亏。虽同一度，而月道与黄道不相近，自不相侵；同度而又近黄道、月道之交，日月相值，乃相陵掩。【校】『陵』其它各本均作『凌』。正当其交处则蚀；而既不全当交道，则随其相犯浅深而蚀。凡日蚀，当月道自外而交入于内，则蚀起于西南，复于东北；自内而交出于外，则蚀起于西北，而复于东南。日在交东，则蚀其内；日在交西，则蚀其外。蚀既则起于正西，复于正东。凡月蚀，月道自外入内，则蚀起于东南，复于西北；自内出外，则蚀起于东北，而复于西南。月在交东，则蚀其外；月在交西，则蚀其内。蚀既则起于正东，复于西。交道每月退一度余（一），凡二百四十九交而一朞。故西天法罗睺（二）、计都（三）皆逆步之，【校】『步』稗海本作『布』。乃今之交道也。交初谓之「罗睺，」交中谓之「计都。」』
【7 一五＊一三一-313-
（一）王锦光中国古代在光学上的成就『月的盈亏与日月食』：沈括对日月食的道理也有精辟的解释。他提出月道（即白道，是在地球上每个月份中所看到的月球所走的轨道）与黄道（是在地球上每个年份中所看到的太阳所走的轨道）二平面有交角，而交角甚小，（据现代天文学的知识，知道交角约为58′）他更提出月道与黄道的交点每月后退的度数，这个度数与现代天文学上推算而得的数值相同，（每月15′）这种成就实在太惊人了。科学画报
（二）『罗睺』二字，乃借梵语为之，障翳之义也。释法云翻译名义集卷二云：『罗睺，此云障持，化身长八万四千由旬，举手掌障日月，世言「日月蚀。」释名云：「日月亏曰蚀。稍小侵亏，如虫食草木之叶也。」京房易传云：「日月赤黄为薄。」或曰：「不交而食曰薄。」韦昭云：「气往薄之为薄，亏毁曰食。」成论云：「譬如天日月，其性本明净，烟云尘雾等五翳则不现，等取修罗。故佛诫云：修罗修罗，汝莫吞月；月能破暗，能除众热。」』
（三）梵历（九执历）以日、月、火、水、木、金、土七曜及罗睺、计都为九曜。
古之卜者，皆有繇辞。周礼：『三兆，其颂皆千有二百。』（一）如『凤凰于飞，和鸣锵锵。』（二）『闲于两社，为公室辅。』（三）『专之渝，攘公之羭，一熏一莸，十年尚犹有臭。』（四）『如鱼竀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国灭之，将亡，-314-阖门塞窦，乃自后踰。』（五）『大横庚庚，予为天王，夏启以光』（六）之类是也。今此书亡矣。汉人尚视其体；今人虽视其体，而专以五行为主，三代旧术，莫有传者。
【7 一六＊一三二
（一）周礼卷第六『春官宗伯下』：大卜，掌三兆之灋：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其经兆之体，皆百有二十，其颂皆千有二百。郑玄注：颂，谓繇也。三法体、繇之数同，其名占异耳。百二十，每体十繇，体有五色，又重之以墨坼也。
（二）春秋左氏传庄公二十二年：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谓凤皇于飞，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
（三）春秋左氏传闵公二年：成季之将生也，桓公使卜楚丘之父卜之，曰：『男也，其名曰友。在公之右。间于两社，为公室辅。』
（四）春秋左氏传僖公四年：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曰：『从筮。』卜人曰：『筮短龟长，不如从长。且其繇曰：「专之渝，攘公之羭。一熏一莸，十年尚犹有臭。」必不可。』弗听，立之。
（五）春秋左氏传哀公十七年：卫侯梦于北宫，见人登昆吾之观，被发北面而噪曰：『登此昆吾之虚，’’生之瓜，余为浑良夫，-315-叫天无辜。』公亲筮之，胥弥赦占之，曰：『不害。』与之邑，寘之而逃，奔宋。卫侯贞卜，其繇曰：『如鱼竀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国灭之，将亡，阖门塞窦，乃自后踰。』
（六）汉班固汉书卷四『文帝纪』：代王报太后，计犹豫未定，卜之，兆得大横，占曰：『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
北齐张▲子信候天文，【校】『张』各本均作『向』，今改正。凡月前有星则行速，星多则尤速。月行自有迟速定数，然遇行疾，历其前必有星。【校】『历』弘治本作『者』，属上句读。如子信说，亦阴阳相感自相契耳。
【7 一七＊一三五
医家有五运六气之术，大则候天地之变，寒暑风雨，水旱螟蝗，率皆有法；小则人之众疾，亦随气运盛衰。今人不知所用，而胶于定法，故其术皆不验。假令厥阴用事，其气多风，民病湿泄，【校】『湿』其它各本均作『湿』下两『湿』字亦然。岂溥天之下皆多风，【校】『溥』弘治本作『普』，下『溥』字亦然。溥天之民皆病湿泄邪？至于一邑之闲，而旸雨有不同者，此气运安在？欲无不谬，不可得也。大凡物理有常有变，运气所主者常也，异夫所主者皆变也。常则如本气，变则无所不至，而各有所占，故其候有从、逆，淫、郁，胜、复，太过、不足之变，其发皆不同。若厥阴用事多风，而草木荣茂，是之谓『从，』天气明絜，【校】『絜』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皆作『洁』。燥而无风，此之谓『逆。』太虚埃昏，【校】『虚』津逮本作『阴』。流水不冰，此之▲谓▲『淫。』【校】『之谓』各本均倒作『谓之』，从学津本改。大风折木，云物浊扰，此之谓『郁。』山泽焦枯，草木凋落，-316-
【校】『凋』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作『零』。此之谓『胜。』大暑燔燎，螟蝗为灾，此之谓『复。』山崩地震，埃昏时作，此谓之『太过。』阴森无时，重云昼昏，此之谓『不足。』随其所变，疾厉应之，皆视当时当处之候，虽数里之闲，但气候不同，而所应全异，【校】『异』玉海堂本误作『巽』。岂可胶于一定。【校】『定』稗海本、玉海堂本作『证』。熙宁（一）中，京师久旱，祈祷备至，连日重阴，人谓必雨，一日骤晴，炎日赫然，予时因事入对，上问雨期，予对曰：『雨候已见，期在明日。』众以谓频日晦溽，尚且不雨，如此旸燥，岂复有望？次日，果大雨。是时湿土用事，连日阴者，『从气』已効，但为『厥阴』所胜，未能成雨，后日骤晴者，『燥金』入候，『厥阴』当折，则『太阴』得伸，明日运气皆顺，以是知其必雨。此亦当处所占也。若他处候别，所占亦异。其造微之妙，【校】『微』弘治本作『化』。闲不容发。推此而求，自臻至理。
【7 一八＊一三四
（一）一〇六八—一〇七七年。
岁运有主气，有客气，常者为主，外至者为客。初之气厥阴，以至终之气太阳者，四时之常叙也，故谓之主气。【校】『主』稗海本误作『正』。唯客气本书不载其目，故说者多端。或以甲子之岁，天数始于水十一刻；【校】『十』玉海堂本误作『下』。乙丑之岁，始于二十六刻；丙寅岁，始于五十一刻；丁卯岁，始于七十六刻者，谓之客气。此乃四分历法求大寒之气，何预岁运？又有相火之下，水气承之；土位之下，风气承之，谓之客气。此亦主气也，与六节相须，不得为客。大率臆计，率皆此类。凡所谓『客』者，岁半以前，天政主之；岁半以后，地政主之。四时常气为之主，天地-317-之政为之客。逆主之气为害暴逆客之气为害徐。调其主客；无使伤沴，此治气之法也。
【7 一九＊一三五
六气，方家以配六神。所谓『青龙』者，东方厥阴之气，其性仁，其神化，其色青，其形长，其虫鳞，兼是数者，唯龙而青者可以体之，然未必有是物也。其它取象皆如是。唯北方有二：曰『玄武，』太阳水之气也；曰『螣蛇，』少阳相火之气也。其在于人为肾，肾亦二，左为太阳水，右为少阳相火。火降而息水，水腾而为雨露，以滋五脏，上下相交，【校】『交』弘治本作『安』。此坎离之交，以为否、泰者也。故肾为寿命之藏。左阳右阴，左右相交，此干、坤之交，以生六子者也。故肾为胎育之脏。中央太阴土曰『句陈。』【校】『句』其它各本均作『勾』，下三『句』字亦然。中央之取象，惟人为宜。『句陈』者，天子之环卫也。居人之中莫如君，何以不取象于君？君之道无所不在，不可以方言也。环卫居人之中央而中虚者也。虚者，妙万物之地也。在天文，星辰皆居四傍而中虚；八卦分布八方而中虚。不虚不足以妙万物。其在于人，句陈之配则脾也。句陈如环，环之中则所谓『黄庭』也。黄者中之色，庭者宫之虚地也。古人以黄庭为脾，不然也。黄庭有名而无所，冲气之所在也，脾不能与也。脾主思虑，非思之所能到也。故养生家曰：『能守黄庭，则能长生。』黄庭者，以无所守为守。唯无所守，乃可以长生。或者又谓『黄庭在二肾之闲。』又曰：『在心之下。』又曰：『黄庭有神人守之。』皆不然。黄庭者，虚而妙者也，强为之名，意可到则不得谓之虚，岂可求而得之也哉（一）。
【7 二〇＊一三六
（一）宋陈长方步里客谈卷下：-318-
沈存中云：『世多指脾为黄庭，有名而无形，?也。冲虚而无方物者也。』又云：『肾有左右，所以为坎离，坎离交而滋五藏，如乾坤之生六子。』余谓知脾非黄庭，而谓坎离为两肾，何异于紾兄之臂，而曰『姑徐徐』也！
易象九为老阳，七为少；八为少阴，六为老。旧说阳以进为老，阴以退为老。九六者干、坤之画，阳得兼阴，阴不得兼阳。此皆以意配之，【校】弘治本无『皆』字。不然也。九七八六之数，阳顺阴逆之理，皆有所从来，得之自然，非意之所配也。凡归余之数，【校】『余』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作『除』。有多有少。多为阴，如爻之偶；少为阳，如爻之奇。三少，干也，故曰『老阳。』九揲而得之，故其数九，其策三十有六。两多一少，则一少为之主，震、坎、艮也，故皆谓之少阳，少在初为震，中为坎，末为艮。【校】『中为坎』玉海堂本误作『中为贝』。皆七揲而得之，故其数七，其策二十有八。三多，坤也，故曰老阴，六揲而得之，故其数六，其策二十有四。两少一多，则多为之主，巽、离、兑也，故皆谓之少阴，多在初为巽，中为离，末为兑。皆八揲而得之，故其数八，其策三十有二。物盈则变，纯少阳盈，纯多阴盈。盈为老，故老动而少静，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卦爻之辞皆九六者，惟动则有占，不动则无朕，【校】『朕』弘治本、崇祯本、丛刊本作『眹』。虽易亦不能言之。国语谓：『正屯悔豫皆八；』【校】『正』字避宋讳，国语原作『贞』，弘治本即改为『贞』字。『遇泰之八；』（一）是也。今人以易筮者，虽不动，亦引爻辞断之。易中但有九六，既不动，则是七八安得用九六爻辞？此流俗之过也。
【7 二一＊一三七
（一）国语晋语四：-319-
公子亲筮之，曰：『尚有晋国。得贞屯悔豫，皆八也。』 韦昭解：内曰『贞，』外曰『悔。』震下坎上屯，坤下震上豫，得此两卦。震在屯为贞，在豫为悔。『八』谓震两阴爻在贞在悔皆不动，故曰『皆八，』谓爻无为也。 吴曾祺补正：案先儒贾、郑相传之说，周易以变为占，占九六之爻；连山、归藏以不变为占，占七八之爻。此当是以连山、归藏占之，故有『皆八』之语。
瞽史记曰：『嗣续其祖，如谷之滋，必有晋国。臣筮之，得「泰」之八。』 韦昭解：干下坤上泰，遇泰无动爻筮为侯，泰三至五，震为侯，阴爻不动，其数皆八，故得泰之八，与『贞屯悔豫皆八』义同。吴曾祺补正：案此仍以连山、归藏为占，故有『泰之八』云云。
江南人郑夬曾为一书谈易，【校】玉海堂本『夬』误作『史』，后四『夬』字不误。其闲一说曰：『干、坤，大父母也。复、姤，小父母也。干一变生复，得一阳；坤一变生姤，得一阴。干再变生临，得二阳；坤再变生遯，得二阴。干三变生泰，得四阳；坤三变生否，得四阴。干四变生大壮，得八阳；坤四变生观，得八阴。干五变生夬，得十六阳；坤五变生剥，得十六阴。干六变生未济，【校】『未济』二字弘治本作『归□』（墨钉），稗海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归妹』，均误。津逮本、学津本亦作『未济』。陶校记云：『「生归妹」，毛作「生未济」，是，今从毛改。』本得三十二阳；坤六变生归妹，本得三十二阴。干、坤错综，阴阳各三十二，生六十四卦。』夬之为书，皆荒唐之论，独有此『变卦』之说，未知其是非。予后因见兵部员外郎秦君玠，论夬所谈，骇然叹曰：『夬何处得此法？玠曾遇一异人授此数，历推往古兴衰运历，无不皆验，常恨不能尽得其术。西都邵雍（一）亦知大略，已能洞吉-320-凶之变。此人乃形之于书，必有天谴。此非世人得闻也。』予闻其言怪，兼复甚秘，不欲深诘之。今夬与雍、玠皆已死，终不知其何术也。
【7 二二＊一三八
（一）邵雍、宋人，其先范阳人，从父徙共城，晚迁河南，字尧夫，（一〇一一—一〇七七。）读书苏门山百源上，北海李之才摄共城令，授以图书先天象数之学，妙悟神契，多所自得。富弼、司马光、吕公着退居洛中，恒相从游。为市园宅，雍岁时耕稼，仅给衣食，名其居曰安乐窝，自号安乐先生。嘉佑（一〇五六—六三）中诏求遗逸，留守王拱辰荐之，授将作监主簿，不赴。熙宁（一〇六八—七七）中举逸士，补颍州团练推官，亦不之任。卒年六十七。元佑（一〇八六—九三）中赐谥康节。有观物篇、渔樵问答、伊川击壤集、先天图、皇极经世等书。 传载宋史卷四百二十七。
庆历（一）中，有一术士姓李，多巧思。尝木刻一『舞钟馗，』高二三尺，右手持铁简，以香饵置钟馗左手中，鼠缘手取食，则左手扼鼠，右手用简毙之。【校】『用』字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均作『运』。以献荆王，（二）王馆于门下。会太史言月当蚀于昏时，李自云：『有术可禳。』荆王试使为之，是夜月果不蚀。王大神之，即日表闻，诏付内侍省问状。李云：『本善历术，知崇天历蚀限太弱，此月所蚀，当在浊中，【校】『在』稗海本、玉海堂本作『有』。『浊』弘治本作『蜀』，丛刊本缺『水』旁作『蜀』。以微贱不能自通，始以机巧干荆邸，今又假禳禬以动朝廷耳。』诏送司天监考验。李与判监楚衍（三）推步日月蚀，遂加蚀限二刻。李补司天学生。至熙宁元年（四）七月，日辰蚀东方不效，却是蚀限太强。历官皆坐谪，令监官-321-周琮重修，【校】观堂校识云：『「周」商本作「阎」。按宋史志作「周琮」，商本误也。』其它各本均作『周』。复减去庆历所加二刻。苟欲求熙宁日蚀，而庆历之蚀复失之。议久纷纷，卒无巧算，遂废明天，复行崇天。至熙宁五年，卫朴（五）至（七）造奉元历，始知旧蚀法止用日平度，故在疾者过之，在迟者不及。崇、明二历加减，皆不曾求其所因，至是方究其失。
【7 二三＊一三九
（一）一〇四一—一〇四八年。
（二）荆王，赵頵也。宋神宗赵顼之弟。
（三）元脱脱等宋史卷四百六十二『方技下』：楚衍，开封阼城人。少通四声字母。衍于九章、缉古、缀术、海岛诸算经尤得其妙。明相法及聿斯经，善推步阴阳星历之数，间语休咎，无不中。自陈试宣明历，补司天监学生，迁保章正。天圣[一]初，造新历，众推衍明历数，授灵台郎，与掌历官宋行古者九人制崇天历，进司天监丞，入隶翰林天文。皇佑[二]初，同造司辰星漏历十二卷。久之，与周琮同管勾司天监，卒。
[一]一〇二三—一〇三一年。 [二]一〇四九—一〇五三年。
（四）一〇六八年。
（五）清阮元畴人传卷二十：卫朴，淮南人也。熙宁元年[一]，月食东方，与术不协，诏历官杂候造新历，终五年，日行余分略具。会沈括提举司天监，言朴通算法，召朴至。朴言『崇天术』气后天，『明天术』朔先天，失至置元不-322-当。诏朴改造，朴以己学为之，视『明天术』朔减二刻。八年[二]历成行之，即『奉元术』也。其法上元甲子，距熙宁七年甲寅[三]岁积八千三百一十八万五千七十[四]，日法二万三千七百。玉海律历历法下，元史历志
论曰：『奉元术』南渡后已亡失，故绍兴二年[五]修神宗正史，诏陈得一、裴伯寿补修之。宋史称『奉元法』不存，盖其后已亡矣。元和李尚之锐据元史所载积年日法算补气朔发敛二篇，定岁实为八百六十五万六千二百七十三，朔实为六十九万九千八百七十五，以推当时气朔并合。足以补前史之阙，故着之于此。
[一]一〇六八年。 [二]一〇七五年。 [三]一〇七四年。 [四]尾数当作『二百七十七』。 [五]一一三二年。
（六）清陆心源宋史翼卷三十七『方技列传』：卫朴，淮南人。精于推步，一行之流也。春秋日食三十六，诸术密者不过得二十六七，惟一行得二十九，朴乃得三十五，惟庄公十八年一食，今古算皆不入食法，疑前史误耳。自夏仲康五年癸巳岁至熙宁六年癸丑，凡三千二百一年，书传所载日食，凡四百七十五，众术考验，虽各有得失，而朴所得为多。朴能不用算推古今月日食，但口诵乘除，不差一算。凡术书算数，令人就耳一读，即能暗诵。尝令人写推步书，令附耳读之，有差一算者，读至其处，则曰『此误某字。』乘除虽极?，不审核定位，运筹如飞，人眼不能逐；有故移其一算者，朴自上至下，手抚一遍，至移算处，拨正而去。仁宗时用『崇天术，』治平初，司天监周琮改撰『明天术，』熙宁元年七月望后将旦，月蚀东方，与术不协，沈括提举司天-323-监，言朴通算法，召至。朴言『崇天术』气后天，『明天术』朔先天。失在置元不当。诏朴更造。朴以己学为之，视『明天术』减二刻，积年八千三百一十八万五千二百七十七，日法二万三千七百，是为『奉元术。』又谓：『旧食法止用平度，故在疾者过之，在迟者不及。「崇天、」「明天」二术，加减不曾求其所因。至是方究其失。』八年闰四月，括上于朝行之，赐朴钱百千。朴谓气朔已正，五星未有候簿可验，前世修术，多止增损旧术而已，未曾实考天度。其法须测验每夜昏晓、夜半月及五星所在度杪，置簿录之，满五年，其间剔去云阴及昼见日数外，可得三年实行，然后以算日缀之，古所谓『缀术』者，此也。时司天官皆承世族，隶名食禄，本无知术者，恶朴之术过己，羣沮之，屡起大狱，而候簿遂不能成。『奉元术』五星步算，但增损旧术，正其甚谬处，十得六七而已。梦溪笔谈，玉海，元史历志。
（七）元脱脱等宋史卷二百七『艺文志?历算类』：卫朴七曜细行一卷。 新历正经三卷，义略二卷，立成十五卷，随经备草五卷。 七曜细行一卷。 长历三十卷。并孙思恭注 大衍历经二卷，大衍历立成十一卷，大衍历议略一卷，大衍议十卷。 宣明历经二卷，宣明历立成八卷，宣明历要略一卷。 大衍历经二卷。 正元历立成二卷。 崇元历经三卷，崇元历立成七卷。 调元历经二卷，调元历立成十二卷，调元历草八卷。 钦天历经二卷，钦天历立成六卷，钦天历草三卷。 应天历经二卷，应天历立成一卷。 干元历经二卷，干元历立成二卷。 仪天历经二卷，仪天历立成十三卷。 崇天历经二卷，崇天历立成四卷。 明天历经三卷，明天历立-324-成十五卷明天历略二卷。 符天历三卷。
【按】自新历正经以下，未标卫朴姓名；然新历正经为卫撰无疑。大衍以下各历经，当是卫朴考其立成，演其细草，以为定新历之资材，是以诸历具备耳。
又，新历正经三卷必即系熙宁奉元历正经三卷。奉元历正经志载在沈括名下，盖朴撰之而括上之也。
又，七曜细行、大衍历经并重出，宋志屡有此误。
四方取象苍龙、白虎、朱雀、龟蛇，【校】『龟』弘治本作『螣』。唯『朱雀』莫知何物，但谓鸟而朱者，羽族赤而翔上，集必附木，此火之象也。或谓之『长离，』盖云离方之长耳。或云：『鸟即凤也，故谓之凤鸟。少昊以凤鸟至乃以鸟纪官，则所谓丹鸟氏即凤也。』又旗旐之饰皆二物，南方曰鸟隼，则鸟隼盖两物也。然古人取象，不必大物也。天文家『朱鸟，』乃取象于鹑。故南方朱鸟七宿，曰鹑首、鹑火、鹑尾，是也。鹑有两种，有丹鹑，有白鹑。此丹鹑也。色赤黄而文，锐上秃下，夏出秋藏，飞必附草，皆火类也。或有鱼所化者，鱼鳞虫龙类，火之所自生也。天文东方苍龙七宿，有角亢，有尾；南方朱鸟七宿，有喙、有嗉、有翼而无尾，此其取于鹑欤（一）。
【7 二四＊一四〇
（一）宋马永卿懒真子卷四：南方朱鸟，盖朱为鸟首，张为鸟喙，翼为鸟翼。或问：『朱鸟而独取于鹑，何也？』仆对曰：『朱鸟之-325-象止于翼宿，而不言尾，有似于鹑，故以名之。』然谓之『鹑尾』者，常问元城先曰，先生曰：『盖以翼为尾云。故甘氏星经曰：「鸟之‘，竦其尾；鹑之‘，竦其翼。」以此知之。』
司马彪续汉书候气之法，于密室中以木为案，置十二律管，【校】『管』弘治本作『管』。下各『管』字亦然。各如其方，实以葭灰，覆以缇谷，气至则一律飞灰。世皆疑其所置诸律，方不踰数尺，气至独本律应，何也？或谓：『古人自有术。』或谓：『短长至数，冥符造化。』或谓：『支干方位，自相感召。』皆非也。盖彪说得其略耳。唯隋书志论之甚详。其法：先治一室，令地极平，乃埋律管，皆使上齐，入地则有浅深。冬至阳气距地面九寸而止，唯黄锺一管达之，故黄锺为之应。正月阳气距地面八寸而止，自太蔟以上皆达，黄锺、大吕先已虚，故唯太蔟一律飞灰。如人用针彻其经渠，则气随针而出矣。地有疏密，【校】『疏』其它各本均作『疎』。下『疏』字亦然。则不能无差忒，故先以木案隔之，然后实土案上，令坚密均一。其上以水平其槩，然后埋律。其下虽有疏密，为木案所节，其气自平，但在调其案上之土耳。
【7 二五＊一四一
（一）北齐信都芳乐书注『图法：』（缺图）
候气之法，为室三重，户闭，涂亹必周密，布缇缦室中。
缇谓赤色黄也，染白练为之。三重室者：外室南户，次室北户，中室南户。室皆上圆下方，各闭使密，勿得来风。外室之内，以布缦之，复以缇缦之。次室、中室亦然。通壁三重，杨子谓之『九闭。』如此-326-作，为令微风不起，纤尘不形，清静闲居，外无声振。用水平地。是名『律室』也。
以木为案，每律各一。内庳外高，从其方位，加律其上，葭莩灰抑其内端。
用木为案，床象圆斗，泽浅从律而小厚也。底中为孔，白雾轻重，烧为灰末之，以起虚布罗，上不得坚，实抑当律孔内端，勿令外出。皆从律吕方位。四面置案，人伺居中，亦可同为一案，各作圜斗，以生罗幔之。人伺在外。凡置此案，平县若水绳也。
案历而候之，气至者灰去。
律气去者，吹其灰去，离管首。刘向鸿范曰：『以灰实律，气至通芳。』谓实者，当律端也。
其为气所动者，其灰散。-327-
气据口气非谓律气。律气应者，灰去管孔近而不远。为口气所动者，其灰四散，或偏离而远。
人衣风所动者，其灰聚。
若衣风拂于室中，两边各生旋风；律管之灰，为旋风所动，是以聚也。故伺律者于中气前后五日之内，明灯室视气应否。安神调性，举动以仪，不可不谨也。
殿中候用玉律十二，唯二至乃候。
谓前殿之中作律室，用律伺气。言候二至，律者所以和阴阳气，应闻于天子，余律设备有司观之。（乐书要录六引）
易有『纳甲』之法，未知起于何时。予尝考之，可以推见天地胎育之理。干纳甲壬，坤纳乙癸者，【校】弘治本『乙』上衍『甲』字。上下包之也。震、巽、坎、离、艮、兑纳庚、辛、戊、己、丙、丁者，六子生于干、坤之包中，如物之处胎甲者。左三刚爻，干之气也；右三柔爻，坤之气也。干之初爻交于坤生震，【校】玉海堂本脱『交』字。故震之初爻纳子午；干之初爻子午故也。【校】『干之初爻』，原脱『之』字，从弘治本、津逮本、学津本、丛刊本补。其它各本亦脱。按下注『坤之初爻』例，应有『之』字。中爻交于坤生坎，初爻纳寅申；震纳子午，顺传寅申，阳道顺。【校】『阳道顺』原作『易道顺』，崇祯本、玉海堂本同，从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丛刊本校正。王校记云：『下注「--逆」，此自应作「阳」。』上爻交于坤生艮，初爻纳辰戌。亦顺传也。坤之初爻交于干生巽，故巽之初爻纳丑未；坤之初爻丑未故也。中爻交于干生离，初爻纳卯酉；巽纳丑未，逆传卯酉，--逆。上爻交于干生兑，初爻纳巳亥。亦逆传也。干、坤始于甲乙，则长男长女乃其次，【校】『长男长女』丛刊本误为『长女长女』。宜纳丙丁；少-328-男少女居其末，宜纳庚辛。今乃反此者，卦必自下生，先初爻、次中爻，【校】『爻』稗海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及』。末乃至上爻。此易之叙，【校】『叙』丛刊本误为『钗』。然亦胎育之理也。物之处胎甲，莫不倒生，自下而生者卦之叙，而冥合造化胎育之理。【校】『冥』丛刊本误为『宜』。此至理合自然者也。凡草木百谷之实皆倒生，首系于干，其上抵于隶处反是根。人与鸟兽生胎，亦首皆在下。【校】『隶』原作『颖』，从弘治本及丛刊本校正，其它各本亦误作『颖』。『抵』丛刊本误作『低』。『鸟兽』稗海本作『禽兽』。（缺图）【校】稗海本缺此纳甲法图。弘治本图第四行第三排『亥巳』作『亥丑』。津逮本图第一行第三排『辰戌』误作『辰戊』，第五排『戌』误作『戊』，第四行第三排『己』误作『巳』，『亥巳』同弘治本亦作『亥丑』。崇祯本第四行第三排『己』误作『巳』。学津本第四行第三排『己』误作『巳』，下脱并列之两□。玉海堂本第四行第三排『亥巳』同弘治本、津逮本，亦作『亥丑』，第四排『丑未』作『壬未』。丛刊本第一行第五排『戌』误作『戊』。
【7 二六＊一四二
（一）宋赵彦卫云麓漫钞卷第十一『纳甲例说幷图：』（缺图）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甲者，五行之首，六甲也。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谓之『十干，』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子、丑谓-329-之『十二支。』干以十言之，支以十二言之。每支配干，得五纳者。干支相配，而纳归之，为五行也。
八卦：干、坤、震、坎、艮、巽、离、兑。
乾坤纳两头，干纳甲与壬，坤纳乙与癸，上下包之也，配合而归五行也。其源出于八卦。干、坤为父母，包括始终，故干甲坤乙，干壬坤癸，包十干而无为。震庚干而支子午，盖有长子代干之义；巽辛干而支丑未，盖有长女代坤之义。坎戊干而支寅申，离己干而支卯酉，寅申卯酉者，日月出入之门户。艮丙干而支辰戌，故艮为土之阳；兑丁干而支己亥，故兑为金之柔。
梦溪笔谈卷七-330-
梦溪笔谈卷八
校证第八
宋钱塘沈括撰
象数二【校】弘治本脱『二』字。
史记律书所论二十八舍十二律，多皆臆配，殊无义理；至于言数，亦多差舛。如所谓律数者，八十一为宫，五十四为征，七十二为商，四十八为羽，六十四为角，此止是黄锺一均耳，十二律各有五音，岂得定以此为律数？如五十四，在黄锺则为征，在夹锺则为角，在中吕则为商。兼律有多寡之数，有实积之数，有短长之数，有周径之数，有清浊之数。其八十一、五十四、七十二、四十八、六十四，止是实积数耳。又云：『黄锺长八寸七分一，大吕长七寸五分三分一，太蔟长七寸七分二，夹锺长六寸二分三分一姑洗长六寸七分四，中吕长五寸九分三分二，蕤宾长五寸六分二分一，林锺长五寸七分四，夷则长五寸四分三分二，南吕长四寸七分八，无射长四寸四分三分二，应锺长四寸二分三分二。』此尤误也。此亦实积耳，非律之长也。盖其闲字又有误者，疑后人传写之失也。余分下分母▲，【校】『母』字原误作『数目』二字，从稗海本、玉海堂本校正。弘治本『母』字处作墨钉一，丛刊本所据明覆宋本『母』字一字处剜改为『数目』二字，津逮本、崇祯本、学津本均作『数目』二字，皆缘不解算术而误改。凡『七』字皆当作『十』字，误屈其中画耳。黄锺当作八寸十分一，太蔟常作七寸十分二，姑洗当作六寸十分四，林锺当作五寸十分四，南吕当作四寸十分八。凡言七分者，皆是十分。
【8 一＊一四三-331-今之卜筮，皆用古书，工拙系乎用之者，唯其寂然不动，乃能通天下之故，人未能至乎无心也。【校】稗海本『乎』作『于』。则凭物之无心者而言之，如灼龟璺瓦，皆取其无心，【校】『心』稗海本、玉海堂本作『理』。则不随理而震，此近乎无心也。
【8 二＊一四四
吕才（一）为卜宅、禄命、卜葬之说，皆以术为无验。术之不可恃信然，而不知彼皆寓也，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故一术二人用之，则所占各异。人之心本神，以其不能无累，而寓之以无心之物，而以吾之所以神者言之。此术之微，难可以俗人论也。才又论人姓，或因官，或因邑族，岂可配以宫商？此亦是也（二）。如今姓『敬』者，或更姓『文，』或更姓『苟，』以文考之，皆非也。敬本从『苟▲』音亟。从『，』【校】『苟』原作『苟』，丛刊本同，崇祯本作『苟』，弘治本、玉海堂本作『苟』，今从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校正。『』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误作『支』。今乃谓之『苟』与『文，』（三）（四）五音安在哉！此为无义，不待远求而知也。然既谓之寓，则苟以为字皆寓也。凡视听思虑所及，无不可寓者。若以此为妄，则凡祸福吉凶，【校】『凡』玉海堂本误作『允』。死生变化，孰为非妄者？能齐乎此，然后可与论先知之神矣。
【8 三＊一四五
（一）吕才，唐清平人。善音律，贞观（六二七—四九）时召直弘文馆，参论乐事。帝尝览周武帝三局象经不能通，试问才，退一音即解，具图以闻，由是知名。累擢太常博士。受诏删定阴阳家书，诏颁天下。又诏造方域图，及教飞骑战阵图，屡称旨。擢太常丞。麟德（六六四—六五）中卒。 传载唐书卷七十九。
（二）宋朱翌猗觉寮杂记卷下：-332-
阴阳家以人姓氏分五音，甚不可信。古因生以赐姓，胙土命氏，其本不过出于姚、姒、姬、妫、嬴之类，后世子孙，何尝知所本？有赐姓者，如汉之刘，唐之李。有冒姓者，如卫子夫。有复姓者，如欧阳宇文。有三字姓者，如侯莫陈。有养他人子，如庄宗之李继陶。有收弃子，如陆羽。如此类甚多，安能一一协五音哉。泥之则可笑。如夏侯婴初为滕令，奉车号滕公，及曾孙颇尚主，主随外家姓，号孙公主，故滕公子孙皆为孙氏。唐李叔明本严氏，冒外家鲜于姓，已而乞附唐属籍姓李，不知于五音如何推配也。
（三）宋邵博河南邵氏闻见后录卷二十一：文潞公本姓敬，其曾大父避石晋高祖讳，更姓文，至汉复姓敬，入本朝，其大父避翼祖讳，又更姓文。初，敬氏避讳，各用其一偏，或为文氏，或为苟氏。然『敬』字从『苟』，音棘非『苟』也，从『，』非『文』也。俱非其一偏也。
（四）宋王楙野客丛书卷第五『敬字』：嘉佑杂志谓：『「敬」字左讫力反，右普木反。今避庙讳，改姓「苟，」误矣。』仆谓此误已见于石晋之时，不但石晋也，六朝盖已然矣。仆观南史何敬容传：『敬容为宰相，时所嗤鄙。其署名「敬」字大作「苟，」小作「文；」「容」字大为「父，」小为「口。」陆倕戏之曰：「公家苟既大，文亦不小。」』是以『狗』字讥之也。又观张敬儿传：『其母于田中梦大子，有娠而生敬儿，故初名苟儿。又生一子，名猪儿。宋明帝嫌苟儿名鄙，改为敬儿。』观此二事，是以『敬』字之左文为苟且之『苟』-333-字明矣。
历法：天有黄赤二道，月有九道，此皆强名而已，非实有也。亦由天之有三百六十五度，天何尝有度，以日行三百六十五日而一朞，强为之度，【校】『为』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谓』。以步日月五星行次而已。日之所由，谓之『黄道。』南北极之中度最均处，谓之『赤道。』月行黄道之南，谓之『朱道；』行黄道之北，谓之『黑道；』黄道之东，谓之『青道；』黄道之西，谓之『白道。』黄道内外各四，幷黄道为九。日月之行，有迟有速，难可以一术御也，故因其合散，分为数段，每段以一色名之，欲以别算位而已，如算法用赤筹、黑筹，以别正负之数。【校】『』稗海本、津逮本、崇祯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均误作『员』。陶校记云：『「正」各本皆误「员」，今据东塾校本改正。』按，弘治本不误，正作『』字。历家不知其意，遂以为实有九道，【校】『为』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谓』。甚可嗤也。【校】『嗤』弘治本作『?』。
【8 四＊一四六
二十八宿，为其有二十八星当度，【校】弘治本脱『有』字。故立以为宿。前世测候，多为改变，【校】『为』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或』。 如唐书测得毕有十七度半，觜只有半度之类，皆谬说也。星既不当度。自不当用为宿次，自是浑仪度距疏密不等耳。【校】『疏』其它各本均作『疎』。凡二十八宿度数，皆以赤道为法。唯黄道度有不全度者，盖黄道有斜有直，故度数与赤道不等，即须以当度星为宿，唯虚宿未有奇数，【校】『未』弘治本作『末』。自是日之余分，历家取以为斗分者此也，余宿则不然（一）。
【8 五＊一四七-334-
（一）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九：月令正义引前汉律历志：二十八宿之度不载四分度之一。愚谓天度列为二十八宿，唯斗有余分。续汉志：『斗二十六。』四分退二晋志：『斗二十六。』分四百五十五皆有余分。唐一行谓太初历今赤道星度其遗法也。续汉志黄道度与前志不同。贾逵论云：『五纪论日月循黄道，南至牵牛，北至东井，率日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七。今史官一以赤道为度，不与日月同行。』而沈存中谓『二十八宿度数皆以赤道为法，唯黄道度有不全度者，盖黄道有斜有直，故度数与赤道不同。』蔡伯静亦谓历家欲求日月交会，故以赤道为起算之法。月令正义引赤道度，其以是欤？
予尝考古今历法，五星行度，唯留逆之际最多差。自内而进者，其退必向外；自外而进者，其退必由内：其迹如循柳叶，两末锐，中闲往还之道相去甚远，故两末星行成度稍迟，以其斜行故也；中闲成度稍速，【校】『成』稗海本、学津本作『行』。以其径绝故也。历家但知行道有迟速，不知道径又有斜直之异。熙宁中，予领太史令。卫朴造历，气朔已正，但五星未有候簿可验。前世修历，多只增损旧历而已，未曾实考天度。其法须测验每夜昏晓夜半月及五星所在度秒，【校】『秒』字弘治本、稗海本、玉海堂本误作『抄』。置簿录之，满五年，其闲剔去云阴及昼见日数外，可得三年实行，然后以算术▲缀之，【校】弘治本『后』下有『可』字，『之』字下空一格。『术』字各本俱误为『日』字。观堂校识云：『「算日」当作「算术」。』据改。古所谓『缀术』者此也。【校】弘治本『古』下有『之』字。稗海本脱『缀』字。是时司天历官，皆承世族，隶名食禄，本无知历者，恶朴之术过己，【校】『己』其它各字皆作『已』。-335-羣沮之，屡起大狱，虽终不能摇朴，而候簿至今不成。奉元历五星步术，但增损旧历，正其甚谬处，十得五六而已。朴之历术，今古未有，为羣历人所沮，不能尽其艺，惜哉！
【8 六＊一四八
国朝置天文院于禁中，设漏刻、观天台、铜浑仪，皆如司天监，与司天监互相检察。【校】『互』玉海堂本误作『玄』。每夜天文院具有无谪见云物祺祥，【校】『祺』弘治本作『祯』。及当夜星次，须令于皇城门未发前到禁中。门发后，司天占状方到，以两司奏状对勘，以防虚伪。近岁皆是阴相计会，符同写奏，习以为常，其来已久，中外具知之。【校】『具』弘治本作『俱』。不以为怪。其日月五星行次，皆只据小历所算缠度誊奏，【校】弘治本脱『只』字。『?』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作『躔』。不曾占候，有司但备员安禄而已（一）。熙宁中，予领太史，尝按发其欺，免官者六人。未几，其弊复如故。
【8 七＊一四九
（一）元脱脱等宋史卷三百三十一『沈遘从弟括列传』：沈括提举司天监。日官皆市井庸贩，法象图器，大抵漫不知。括始置浑仪、景表、玉壶、浮漏，招卫朴造新历，募天下上太史占书，杂用士人，分方技科为五。后加施用。
司天监铜浑仪，景德（一）中历官韩显符（二）所造，依仿刘曜时孔挺、晁崇、斛兰之法，【校】『仿』津逮本作『放』。『崇』稗海本误作『宗』。失于简略。天文院浑仪，皇佑（三）中冬官正舒易简所造，乃用唐梁令瓒、僧一行之法，颇为详备，而失于难用。熙宁中，予更造浑仪，幷创为玉壶、浮漏、铜表（四）至（九），皆置天文院，别设官领之。天文院旧铜仪，送朝服法物库-336-收藏，以备讲求（十）。
【8 八＊一五〇
（一）一〇〇四—一〇〇七年。
（二）韩显符，宋人。少习三式，善察视星象，补司天监生，累加冬官正。淳化（九九〇—九四）初，表请造铜浑仪、候仪。至道（九九五—九七）初，浑仪铸成，上浑仪法要十卷。官至殿中丞，兼翰林天文。 传载宋史卷四百六十一方技列传。
【按】韩显符仪，乃至道初造成，沈括云景德中，乃记忆之误。
（三）一〇四九—一〇五三年。
（四）元脱脱等宋史卷四十八『天文志』：熙宁七年[一]七月，沈括上浑仪、浮漏、景表三议。
【按】浑仪议见一二七条注，浮漏议见一二八条注，景表议载本条第八注。
[一]一〇七四年。
（五）元脱脱等宋史卷八十『律历志』：熙宁七年六月，司天监呈新制浑仪、浮漏于迎阳门。帝召辅臣观之，数问同提举官沈括，具对所以改更之理。寻又言：『准诏集监官校其疏密，无可比较。』诏置于翰林天文院。七月，以括为右正言，司天秋官正。-337-
（六）元脱脱等宋史卷十五『神宗本纪』：熙宁七年六月丁亥[一]，作浑仪浮漏。
[一]丁亥为廿一日，即一〇七四年七月十七日。
（七）张荫麟沈括编年事辑：宋史律历志：『熙宁六年六月（据长编在是月辛巳[一]，）提举司天监陈绎言浑仪尺度与法要不合，二极赤道四分不均，规环左右距度不对，游仪重盈难运，黄道映蔽横箫，游规璺裂黄道，不合天体，天枢内极星不见。天文院浑仪尺度及二极赤道四分各不均，黄道天常环月道映蔽横箫，及月道不与天合，天常环相攻难转，天枢内极星不见。皆当因旧修整。新定浑仪，改用古尺，均赋长度，规环轻利；黄赤道天常环并侧置，以北际当天度；省去月道，令不蔽横箫；增天枢为二度半，以纳极星规环；二极各设环枢，以便游运。诏依新式制造，置于司天监测验，以较疎密。』（长编记陈绎所奏兼及修历，神宗并令司天监指挥校定历书人卫朴别造历，与旧历比较疎密。）
按历志下文又云：『初括上浑仪、浮漏、景表三议……朝廷用其说，令改造法物历书。至是（熙宁七年六月）浑仪、浮漏成。』则括之上浑仪等三议乃在陈绎请新定浑仪之前，而此次所造新器实依括法，宋史天文志谓『括上议在熙宁七年七月』者误也。三议虽上于此时，其酝酿则甚久。笔谈七，括言『予编校昭文书时，预详定浑仪，』当是熙宁初事。又笔谈七云：『历家言晷漏者自颛帝-338-历至今见于世谓之大历者凡二十五家，其步漏之术皆未合天度。予占天候景，以至验于仪象，考数下漏，凡十余年，方粗见真数。成书四卷，谓之熙宁晷漏，皆非袭前人之迹。』浮漏及景表两议之内容盖包括于此书中，惜其久佚。清华学报第十一卷第二期（一九三六年四月出版）页三三三—四。
[一]辛巳为初九日，即一〇七三年七月十六日。
（八）宋沈括景表议：步景之法，惟定南北为难，古法置槷为规，识日出之景，与日入之景。昼参诸日中之景，夜考之极星。极星不当天中，而候景之法，取晨夕景之最长者规之，两表相去中折以参验，最短之景为日中。然测景之地，百里之间，地之高下东西，不能无偏，其间又有邑屋山林之蔽，倘在人目之外，则与浊氛相杂，莫能知其所蔽，而浊氛又系其日之明晦风雨，人间烟气尘坌，变作不常。臣在局候景，入浊出浊之节，日日不同，此又不足以考见出没之实，则晨夕景之短长未能得其极数。参考旧闻，别立新术。候景之表三，其崇八尺，博三寸三分杀一以为厚者，圭首剡其南使偏锐。其趺方厚各二尺，环趺刻渠受水以为准，以铜为之表。四方志墨，以为中刻之，缀四绳，垂以铜丸，各当一方之墨。先约定四方，以三表南北相重，令趺相切表。别相去二尺，各使端直。四绳皆附墨，三表相去左右上下，以度量之，令相重如一。自日初出，则量西景三表相去之度，又量三表之端景之所至，各别记之。至日欲阙入候东景亦如之。长短同，相去之疎密又同，则以东西景端，随表景规之半，所以求最短之景。五者皆合，则半折最短之-339-景为北表，南墨之下为南，东西景端为东西五候。一有不合，未足以为正。既得四方，则惟设一表，方首，表下为石席，以水平之，植表于席之南端。席广三尺，长如九服。冬至之景，自表趺刻以为分，分积为寸，寸积为尺，为密室以栖表，当极为溜，以下午景，使当表端。副表幷趺崇四寸，趺博二寸，厚五分，方首，剡其南，以铜为之。凡景表景薄不可辨，即以小表副之，则景墨而易度。（宋史卷四十八引）
（九）清阮元畴人传卷第二十：论曰：『括于步算之学，深造自得。所上三议，并得要领；其景表一议，尤有特见，所谓烟气尘氛出浊入浊之节，日日不同，即西人「蒙气差」所自出也。积隙、会圆二术，补九章所未及；授时术草，以三乘方取矢度，即写会圆术也。惟以闰月为赘疣，欲以立春为孟春一日，惊蛰为仲春一日。与羲和置闰之旧，显相违戾。徒骋臆知。而不合经义，盖未免贤者之过矣。』
【按】沈括论隙积、会圆二术，见本书第三〇一条；废置闰月说，见本书第五四五条。阮氏称颂沈括之特识独见，以为其曾发明『蒙气差』之原理，说尤审。然于沈括历议，独加妄訾，此盖未识其真。存中改历废闰之议，实我国历法史上最重要之创见，惟其骇俗于当时，故存中自谓『今此历论，尤当取怪怒攻?；』然坚信真理，不自少疑，故又曰：『然异时必有用予之说』者。惜乎撰集畴人传者，皆清代中叶专精天算之士，于此犹为哗众取宠之词。至今始知存中之创见为宏伟也，详五四五条注。
（十）宋周密齐东野语卷十五：-340-
旧京浑天仪凡四座，每座约用铜二万斤。『至道仪』在测验浑仪所，『皇佑仪』在翰林院天文局，『熙宁仪』在太史局。『天文院元佑仪』在合台。南渡后，工部员外郎袁正功尝献木样，诏工部折半制造，计用铜八千四百余斤，后不克成。至绍兴七年[一]，尝自制小样；十四年[二]命内侍邵谔领其事，其一留太史局司天台，其一留秘书省测验所，皆精铜为之，工致特甚，然比之旧京者，不能及其半也。
[一]一一三七年。 [二]一一四四年。
梦溪笔谈卷八-341-
梦溪笔谈卷九
校证第九
宋钱塘沈括撰
人事一【校】弘治本脱『一』字。
景德（一）中，河北用兵，车驾欲幸澶渊，中外之论不一，独寇忠愍赞成上意。乘舆方渡河，寇骑充斥，至于城下，【校】弘治本『于』作『干』。人情恟恟。【校】『恟恟』弘治本作『汹汹』。上使人微觇准所为，而准方酣寝于中书，【校】弘治本『书』作『其』，属下句读。鼻息如雷（二）（三）。人以其一时镇物，比之谢安。
【9 一＊一五一
（一）一〇〇四—一〇〇七年。
（二）宋陈师道后山谈丛卷一：澶渊之役，真宗使候莱公。曰：『相公饮酒矣，唱曲子矣，掷骰子矣，鼾睡矣。』
（三）宋邵伯温河南邵氏闻见录卷第一：真宗皇帝景德元年[一]，契丹入寇，犯澶渊，京师震动，当时大臣，有请幸金陵、幸西蜀者，左相毕文简公病不出，右相寇莱公独劝帝亲征，帝意乃决，遂幸澶渊。帝意不欲过河，寇公力请高琼控帝马渡过浮梁。帝登城，六军望黄屋呼万岁，声动原野，士气大振。帝每使人觇莱公动息。或曰：『寇准昼寝，鼻息如雷；』或曰『寇准方命庖人斫鲙。』帝乃安。-342-
[一]一〇〇四年。
武昌张谔（一）好学能议论，常自约仕至县令，则致仕而归。后登进士第，除中允。谔于所居营一舍，榜为中允亭，以志素约也。后谔稍稍进用，数年闲，为集贤校理、直舍人院、检正中书五房公事、判司农寺，皆要官，权任渐重。无何，坐事夺数官，【校】弘治本『夺』作『脱』。归武昌，未几捐馆，遂终于太子中允，岂非前定（二）。
【9 二＊一五二
（一）宋初张秉之父张谔，载见宋史卷三百零一，非此张谔。
（二）宋吴处厚青箱杂记卷七：检正官张谔家，起亭名『允中，』盖取易『允升』义，后谔迁太子中允停官。或者解曰：『允中亭者，官至「中允」而后必「停」也。』
许怀德（一）为殿帅，尝有一举人，因怀德乳姥求为门客，【校】陶校记云：『「乳姥」毛作「乳老」，疑误。』怀德许之。举子曳襕拜于庭下，【校】弘治本『曳襕』误为『或栏』。怀德据座受之。人谓怀德武人不知事体，密谓之曰：『举人无没阶之礼，【校】『没阶』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均作『设阶』。观堂校识云：『「没」宋本作「设」，误。此据商本改。』宜少降接也。』【校】观犀八『宜』作『只』。挥德应之曰：『我得打乳姥关节（二）秀才，只消如此待之。』【校】弘治本『消』下有『得』字。
【9 三＊一五三
（一）许怀德，宋祥符人，字师古。以父荫累擢殿前指挥使。赵元昊寇边，怀德拒战有功。其后连以畏愞被谪，-343-已而与功臣并进典兵。及坐请托得罪，去而复还。时值承平，故得保宠禄。官至宁远军节度使，卒谥荣毅。 传载宋史卷三百二十四。
（二）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一：世以下之所以通款曲于上者曰『关节。』然唐已有此语。段文昌言于文宗曰：『今岁礼部殊不公，所取进士，皆子弟无艺，以关节得之。』
又，唐摭言云：『造请权要，谓之关节。』按，汉、佞幸传：『高祖有籍孺，孝惠时有闳孺，与上卧起，公卿皆因关说。』乃知『关节』盖本于『关说』也。
【按】『关节』为名词，须连动词用之，如段文昌言『以关节，』笔谈言『打关节』是也。
夏文庄（一）性豪侈，禀赋异于人，纔睡即身冷而僵，一如逝者，既觉，须令人温之，良久方能动。人有见其陆行，两车相连，载一物巍然，问之，乃绵帐也，以数千两绵为之。常服仙茅、锺乳、硫黄，莫知纪极。农朝每食锺乳粥，有小吏窃食之，遂发疽，几不可救。
【9 四＊一五四
（一）夏竦，宋德安人，字子乔，（九八四—一〇五〇。）由贤良方正，历仕太宗至仁宗朝。累官枢密使，封英国公。罢知河南府，迁武宁军节度使，进郑国公。卒谥文庄。竦文章典雅藻丽，多识古文，学奇字。为郡有治绩，治军尤严。然与王钦若、丁谓相朋比，当时并称为奸邪。有文集百卷。 传载宋史卷二百八十三。-344-郑毅夫（一）自负时名，国子监以第五人选，【校】『选』稗海本、玉海堂本作『送』。意甚不平。谢主司启词，【校】弘治本、玉海堂本『词』作『事』。有『李广事业，自谓无双；杜牧文章，止得第五』之句。又云：『骐骥已老，甘驽马以先之；巨鳌不灵，因顽石之在上。』主司深衔之。他日廷策，主司复为考官，必欲黜落，以报其不逊。有试业似獬者，枉遭斥逐，既而发考卷，则獬乃第一人及第。又嘉佑（二）中，士人刘几，累为国学第一人，骤为怪崄之语，学者翕然效之，遂成风俗，欧阳公深恶之，会公主文，决意痛惩，凡为新文者，一切弃黜，时体为之一变，欧阳之功也。有一举人论曰：『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公曰：『此必刘几也。』戏续之曰：【校】『续』玉海堂本误作『绩』。『秀才刺，试官刷。』乃以大朱笔横抹之，自首至尾，谓之『红勒帛，』判大『纰缪』字榜之，既而果几也。复数年，公为御试考官，而几在庭。公曰：『除恶务力，【校】弘治本、玉海堂本『力』作『本』。今必痛斥轻薄子，以除文章之害。』有一士人论曰：【校】弘治本无『一』字。『主上收精藏明于冕旒之下。』公曰：『吾已得刘几矣。』既黜，乃吴人萧稷也。是时试尧舜性之赋，【校】弘治本、玉海堂本『之』作『仁』。有曰：『故得静而延年，独高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罪之诛。』【校】弘治本『罪』作『凶』。公大称赏，擢为第一人，及唱名，乃刘辉，【校】弘治本『辉』作『燀』。人有识之者曰：『此刘几也，易名矣。』公愕然久之。因欲成就其名，小赋有『内积安行之德，盖禀于天。』【校】『小赋』弘治本但作一『赋』字。公以谓『积』近于学，改为『蕴，』人莫不以公为知言。
【9 五＊一五五
（一）郑獬，宋安陆人，字毅夫，（一〇二二—一〇七二。）少负俊材，词章豪伟峻整。皇佑（一〇四九—五-345-三，）中进士第一，通判陈州，入直集贤院。英宗即位，请申诏中外，许令尽言，有可采录，召与之对，必能有益治道。神宗朝为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以不肯用新法，为王安石所恶，出知杭州，徙青州，引疾祈闲，提举鸿庆宫卒。有郧溪集。 传载宋史卷三百二十一。
（二）一〇五六—一〇六三年。
古人谓贵人多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