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日，毛奇龄（1623—1716）生。
公元1622年 十月
初五日，毛奇龄（1623—1716）生。
朱彭寿《古今人生日考》卷一〇：“十月初五曰，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明天启三年癸亥。”卒年据张惟骧辑《疑年录汇编》卷九，比《清史列传》、《清史稿》所记晚三年。毛奇龄，原名甡，字大可，又字于一、齐于，号河右，又号西河，另有僧弥、僧开、初晴、秋晴、晚晴、春庄、春迟诸号，萧山（今属浙江）人。明末廪生，康熙十八年举博学鸿儒，中式授翰林院检讨，与修《明史》。著述宏富，其《西河全集》四百馀卷，分经、史、子、集四部。《清史列传•儒林传》：“毛奇龄，字大可，浙江萧山人。康熙十八年，以廪监生荐举博学鸿儒科，试列二等，授翰林院检讨，充《明史》馆纂修官。二十四年，充会试同考官。寻假归，得痹疾，遂不复出。奇龄少颖悟，明季避兵县之南山，筑土室读书其中，著《毛诗续传》三十八卷。既，以避仇流寓江淮间失其稿，乃就所记忆，著《国风省篇》一卷、《诗劄》一卷、《毛诗写官记》四卷。复在江西参议道施闰章处，与湖广杨洪才说诗，作《白鹭洲主客说诗》一卷。明嘉靖中鄞人丰坊伪造《子贡诗传》、《申培诗说》行世。奇龄作《诗传诗说驳议》五卷，引证诸书，多所纠正。洎在史馆，进所著《古今通韵》十二卷，圣祖仁皇帝善之，诏付史馆。归田后，僦居杭州，著《仲氏易》，一日著一卦，凡六十四日而书成。托于其兄锡龄之绪言，故曰‘仲氏’，凡三十卷。又著《推易始末》四卷、《春秋占筮书》三卷、《易小帖》五卷、《易韵》四卷、《河图洛书原舛编》一卷、《太极图说遗议》一卷。其言《易》发明荀、虞、干侯诸家，旁及卦变、卦综之法。自后儒者多研究汉学，不敢以空言说经，实自奇龄始。而辨正图书，排击异学，尤有功于经义……奇龄淹贯群书，诗文皆推倒一世，而自负者在经学，然好为驳辨，他人所已言者，必力反其词……而指名攻驳者，惟顾炎武、阎若璩、胡渭三人而已，以三人博学众望，足以攻击，而馀子以下，不足齿录也……五十二年，卒于家，年九十四。门人蒋枢编辑遗集，分经集、文集二部：经集自《仲氏易》以下，凡五十种；文集合诗、赋、序、记及他杂著，凡二百三十四卷。著述之富，甲于近代。李天馥尝谓：‘奇龄有不可及者三：不挟书册而下笔有千万卷，一也；少小避人，盛年在道路，得怔忪疾，遇疾发，求文者在门，扪腹四应，顷刻付去无误，二也；读书务精覈，群经诸子及诸琐屑事，皆极其根柢，而贯其枝叶，偶一论及，辄能使汉宋儒者拄口不敢辨，三也。然奇龄恃其纵横驳辨，肆为排击，欲以劫服一世，汉以后人俱不得免，而其所最诋者为宋人，宋人之中所最诋者为朱子。故后人反诋之者亦多。’全祖望尝发其集为《萧山毛氏纠谬》十卷。祖望称：‘奇龄之才要非流辈所易及，使其平心易气以立言，其足以羽翼儒苑无疑。’世谓公论云。”《清史稿•儒林传》：“毛奇龄，字大可，又名甡，萧山人。四岁，母口授《大学》即成诵。总角，陈子龙为推官，奇爱之，遂补诸生。明亡，哭于学宫三日。山贼起，窜身城南山，筑土室，读书其中。顺治三年，明保定伯毛有伦以宁波兵至西陵，奇龄入其军中。是时马士英、方国安与有伦犄角，奇龄曰：‘方、马国贼也，名公为东南建义旗，何可与二贼共事?’国安闻之大恨，欲杀之，奇龄遂脱去。后冤家屡陷之，乃变姓名为王士方，亡命浪游。及事解。以原名人国学。康熙十八年，荐举博学鸿儒科，试列二等，授翰林院检讨，充《明史》纂修官……五十二年，卒于家，年九十一……《四库全书》收奇龄所著书目多至四十馀部。奇龄辨正图、书，排击异学，尤有功于经义。弟子李塨、陆邦烈、盛唐、王锡、章大来、邵廷寀等，著录者甚众。”徐釚《本事诗后集》：“大可诗歌纤靡淫佚，上驾徐、庚，下掩温、李。会稽姜埈《当楼集序》曰：‘河右诗词一本《三百篇》，故温丽其体，而精深其旨，若其语则工妙备矣。’”沈德潜《国朝诗别裁集》卷一一选毛奇龄诗十六首，小传云：“西河湛深经学，著述等身，在国朝可称多文为富者。惟攻击朱子不遗馀力，至镌书若干卷以示旗鼓，所以不得为醇儒，艺林惜之。诗学规橅唐人，时专尚宋体，故多起而议之者，然学唐而能自出新意，不同于规孟贲之目，画西施之貌者也。视采剥宋人皮毛者，高下可以道里计耶?”袁枚《随园诗话》卷三：“东坡近体诗，少蕴酿烹炼之功，故言尽而意亦止，绝无弦外之音、味外之味；阮亭以为非其所长，后人不可为法。此言是也。然毛西河诋之太过。或引‘春江水暖鸭先知’，以为是坡诗近体之佳者。西河云：‘春江水暖，定该鸭知，鹅不知耶?’此言则太鹘突矣。若持此论诗，则《三百篇》句句不是：在河之洲者，斑鸠、鸤鸠皆可在也，何必雎鸠耶?止邱隅者，黑鸟、白鸟皆可止也，何必黄鸟耶?”《四库总目提要》卷一七三著录毛奇龄《西河文集》一百七十九卷：“国朝毛奇龄撰。奇龄著述之富，甲于近代。没后其门人子侄编为《西河合集》，分经集、史集、文集、杂著四部，凡四百馀卷。其《史问》以奇龄有遗命，不付剞劂，语见《经问》第五卷《景泰帝》条下，馀亦不尽行于世。此本为康熙庚子其门人蒋枢所编，但分经集、文集二部。经集自《仲氏易》以下凡五十种，已别著录。文集凡二百三十四卷，而《策问》一卷、《表》一卷、《集课记》一卷、《续哀江南赋》一卷、《拟广博词连珠词》一卷，皆有录无书。其中如《王文成传》本二卷，《制科杂录》一卷、《后观石录》一卷、《越语肯綮录》一卷、《何御史孝子祠主复位录》一卷、《湘湖水利志》三卷、《萧山县志刊误》三卷、《杭志三诘三误辨》一卷、《天问补注》一卷、《胜朝彤史拾遗记》六卷、《武宗外记》一卷、《后鉴录》七卷、《韵学要旨》十一卷、《诗话》八卷、《词话》二卷，外附《徐都讲诗》一卷，本各自为书，今亦分载于各部。其当编于集部者，实文一百一十九卷、诗五十三卷、词七卷，统计一百七十九卷。奇龄之文，纵横博辨，傲睨一世，与其经说相表里，不古不今，自成一格，不可以绳尺求之。然议论多所发明，亦不可废。其诗又次于文，不免伤于猥杂，而要亦我用我法，不屑随人步趋者，以馀事观之可矣。”又同书卷一九七著录毛奇龄《诗话》八卷：“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是编多记起所自作，及同时诸人倡和，亦间及唐诗。奇龄以考据为长，诗文直以才锋用事，而于诗尤浅。其尊唐抑宋，未为不合，而所论宋诗，皆未见宋人得失，漫肆讥弹。即所论唐诗，亦未造唐代藩篱，而妄相标榜。如诋李白，诋李商隐，诋柳宗元，诋苏轼，皆务为高论，实茫然不得要领。”陶元藻《全浙诗话》：“西河先生集以散体文为最，其长篇叙事，尤得龙门神髓。辩驳经义，颇以捷给为能，殊乏儒者气象，当次之，诗文次之。然先生却以经术自负，而所作诗词亦流播甚远。尝有琉球使者过杭觅买《濑中集》，并访见先生，故先生悬一联曰：‘千秋经术留天地，万里蛮方识姓名。’盖先生所自作而假名于门生某君者也。余幼时犹见此联，书法亦佳。先生凡作诗古文，必先罗书满前，考核精细，才伸纸疾书。”徐世昌编《晚晴簃诗汇》卷四四选毛奇龄诗五十一首，《诗话》云：“西河天才佚丽，诗多伫兴而成，然格律严，骨韵隽，思力亦沉。中年以前所作豪宕哀怨，多见性情；通籍后庄雅近台阁体，意境一变。要皆一守唐格，不作宋以后语。集中存诗既多，自云：‘应酬者十九，宴游者十一。’或以猥杂病之，殆未观西河之深。”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卷七著录毛奇龄《濑中集》十四卷、《当楼集》一卷、《桂枝集》一卷、《西河合集诗》五十四卷、《文》一百三十五卷：“毛奇龄，又名甡，字齐于，又字大可，萧山人。少尝兴义师，变姓名亡命江湖间十馀年，事稍解，乃归里。复以文学游食四方，有盛名。康熙十八年举博学鸿儒科，授检讨，二十四年引疾归，遂不再出，专意著述。事具《自撰墓志》及《清史列传•儒林传下》。撰《西河合集》为经集五十一种，二百三十六卷；文集及他著六十六种，二百五十七卷。著述之富，一代鲜有能及之者。然于古今人多所诋諆，尤诋朱熹，闻者惊怪。全祖望作《萧山毛检讨别传》，述其父之言，谓奇龄《自撰墓志》所言，几以为字字皆诬，不知何以恶之如此之甚。然其言太过，有不待辨而自明者。如谓奇龄亡命，由于仇家发其杀人事，而奇龄自谓与义辞监军为妄。然又谓奇龄亡命时，妻陈囚于杭者三年，其子庾死。于法非大逆无牵连及妻子者，则不仅仅为杀人可知。祖望穷极丑诋，口不择言，而不意其自相矛盾也。后来阮元刻《学海堂经解》，多取奇龄说经之作，谓于汉学有开始之功，当略其短而著其功，表其长而正其误。奇龄之失，在引证间有错误，则由强记博闻不事翻检之故，恐后人欲订其误，毕生不能。其言较为持平。于是毛氏之学稍显。奇龄尤擅辞章，初撰《夏歌集》、《濑中集》、《当楼集》、《桂枝集》、《鸿路堂诗钞》、《西河文选》，今能见者，《濑中》、《当楼》、《桂枝》三集及文钞，皆采入《合集》，以诗文各体分卷，凡诗五十四卷，文一百三十五卷。初受知于陈子龙，诗尚奇丽，径路与云间为近。后来复有变化，由初唐上窥齐梁，思路绵邈，非人意向所及。文笔恣肆，穷极深微，皆能发泄无馀，使成光采。惟时地人物，不免颠倒，用字不经，颇费解索。题目鄙俚，至为袁枚辈所讥，然不能掩其文之雄也。卒于五十五年，年九十四，亦最老寿。”张舜徽《清人文集别录》卷二著录毛奇龄《西河文集》一百一十九卷（书留草堂原刻本）：“奇龄博学雄辨，固是不废大家，然语多过激，流于肆诞，而不自觉。此其所短也。盖其人自视弥高，而睥睨当世之士。尝谓元明以来无学人，学人之绝，盖于斯三百年矣（见是集叙类卷二十四《送阎潜丘归淮安序》）。又谓当世有文人而无学人，而今则并文人亦无之（同卷《东阳杜雍玉诗序》）。此等语皆数数见于他篇，其意盖直以学人自命矣。顾奇龄所指为博通群经而堪称大儒者，惟西汉有孔安国、刘向，东汉有郑玄，魏有王肃，晋有杜预，唐有贾公彦、孔颖达，合七人。他如赵岐、包咸、何休、范宁之徒，皆无与焉。即博综典籍如吴之韦昭、晋之郭璞、唐之李善、颜师古、宋之马端临、王应麟辈，并于经学无所预（见是集书札《复章泰占质经问》）。然则其所标举以为学人者，经生而已耳，注述家而已耳。”袁行云《清人诗集叙录》卷七著录毛奇龄《西河诗集》五十三卷（康熙间书留草堂刻本）：“诗集初刻曰《濑中集》，凡十四卷，姜西辙、蒋平阶、蔡仲光、徐缄、骆复旦序。共一千七百五十四首。后刻《合集》……康熙间诗尚宋体，奇龄则转主盛唐，然尊杜抑李，重在质实，故其诗沉博绝丽，近体又多新语。故亦为施闰章所赏，至谓尽才方妙。《打虎儿行》、《同王征士听杨太常弹琴篇》、《杨将军美人试马请歌》、《钱编修所藏司马相如玉印歌》、《柳花歌寓芜城作》、《宣德窑青花脂粉箱为莱阳姜仲子赋》，皆古体中佳制，康熙间老宿咸能之。后辈无能措手也。奇龄博于经史，《读史诗》诸篇，颇有囊括之功。又善陈时事，《明河篇》记与查继佐过张吏部曲江园观百戏……均不空疏。奇龄喜词曲，尝手批《西厢》。《合集》有《徐都讲》诗一卷，都讲即女弟子徐昭华，实开教女弟子之先。与查继佐游，作《观女伎》诗。自娶曼殊为妾，曼殊小字阿几，后夭折。方廷瑚《幼樗吟稿》有诗云：‘经史文词各擅名，笔端奇崛气纵横。曼殊夭去情怀劣，可惜都成变雅声。’即论西河也。”
初五日，毛奇龄（1623—1716）生。
朱彭寿《古今人生日考》卷一〇：“十月初五曰，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明天启三年癸亥。”卒年据张惟骧辑《疑年录汇编》卷九，比《清史列传》、《清史稿》所记晚三年。毛奇龄，原名甡，字大可，又字于一、齐于，号河右，又号西河，另有僧弥、僧开、初晴、秋晴、晚晴、春庄、春迟诸号，萧山（今属浙江）人。明末廪生，康熙十八年举博学鸿儒，中式授翰林院检讨，与修《明史》。著述宏富，其《西河全集》四百馀卷，分经、史、子、集四部。《清史列传•儒林传》：“毛奇龄，字大可，浙江萧山人。康熙十八年，以廪监生荐举博学鸿儒科，试列二等，授翰林院检讨，充《明史》馆纂修官。二十四年，充会试同考官。寻假归，得痹疾，遂不复出。奇龄少颖悟，明季避兵县之南山，筑土室读书其中，著《毛诗续传》三十八卷。既，以避仇流寓江淮间失其稿，乃就所记忆，著《国风省篇》一卷、《诗劄》一卷、《毛诗写官记》四卷。复在江西参议道施闰章处，与湖广杨洪才说诗，作《白鹭洲主客说诗》一卷。明嘉靖中鄞人丰坊伪造《子贡诗传》、《申培诗说》行世。奇龄作《诗传诗说驳议》五卷，引证诸书，多所纠正。洎在史馆，进所著《古今通韵》十二卷，圣祖仁皇帝善之，诏付史馆。归田后，僦居杭州，著《仲氏易》，一日著一卦，凡六十四日而书成。托于其兄锡龄之绪言，故曰‘仲氏’，凡三十卷。又著《推易始末》四卷、《春秋占筮书》三卷、《易小帖》五卷、《易韵》四卷、《河图洛书原舛编》一卷、《太极图说遗议》一卷。其言《易》发明荀、虞、干侯诸家，旁及卦变、卦综之法。自后儒者多研究汉学，不敢以空言说经，实自奇龄始。而辨正图书，排击异学，尤有功于经义……奇龄淹贯群书，诗文皆推倒一世，而自负者在经学，然好为驳辨，他人所已言者，必力反其词……而指名攻驳者，惟顾炎武、阎若璩、胡渭三人而已，以三人博学众望，足以攻击，而馀子以下，不足齿录也……五十二年，卒于家，年九十四。门人蒋枢编辑遗集，分经集、文集二部：经集自《仲氏易》以下，凡五十种；文集合诗、赋、序、记及他杂著，凡二百三十四卷。著述之富，甲于近代。李天馥尝谓：‘奇龄有不可及者三：不挟书册而下笔有千万卷，一也；少小避人，盛年在道路，得怔忪疾，遇疾发，求文者在门，扪腹四应，顷刻付去无误，二也；读书务精覈，群经诸子及诸琐屑事，皆极其根柢，而贯其枝叶，偶一论及，辄能使汉宋儒者拄口不敢辨，三也。然奇龄恃其纵横驳辨，肆为排击，欲以劫服一世，汉以后人俱不得免，而其所最诋者为宋人，宋人之中所最诋者为朱子。故后人反诋之者亦多。’全祖望尝发其集为《萧山毛氏纠谬》十卷。祖望称：‘奇龄之才要非流辈所易及，使其平心易气以立言，其足以羽翼儒苑无疑。’世谓公论云。”《清史稿•儒林传》：“毛奇龄，字大可，又名甡，萧山人。四岁，母口授《大学》即成诵。总角，陈子龙为推官，奇爱之，遂补诸生。明亡，哭于学宫三日。山贼起，窜身城南山，筑土室，读书其中。顺治三年，明保定伯毛有伦以宁波兵至西陵，奇龄入其军中。是时马士英、方国安与有伦犄角，奇龄曰：‘方、马国贼也，名公为东南建义旗，何可与二贼共事?’国安闻之大恨，欲杀之，奇龄遂脱去。后冤家屡陷之，乃变姓名为王士方，亡命浪游。及事解。以原名人国学。康熙十八年，荐举博学鸿儒科，试列二等，授翰林院检讨，充《明史》纂修官……五十二年，卒于家，年九十一……《四库全书》收奇龄所著书目多至四十馀部。奇龄辨正图、书，排击异学，尤有功于经义。弟子李塨、陆邦烈、盛唐、王锡、章大来、邵廷寀等，著录者甚众。”徐釚《本事诗后集》：“大可诗歌纤靡淫佚，上驾徐、庚，下掩温、李。会稽姜埈《当楼集序》曰：‘河右诗词一本《三百篇》，故温丽其体，而精深其旨，若其语则工妙备矣。’”沈德潜《国朝诗别裁集》卷一一选毛奇龄诗十六首，小传云：“西河湛深经学，著述等身，在国朝可称多文为富者。惟攻击朱子不遗馀力，至镌书若干卷以示旗鼓，所以不得为醇儒，艺林惜之。诗学规橅唐人，时专尚宋体，故多起而议之者，然学唐而能自出新意，不同于规孟贲之目，画西施之貌者也。视采剥宋人皮毛者，高下可以道里计耶?”袁枚《随园诗话》卷三：“东坡近体诗，少蕴酿烹炼之功，故言尽而意亦止，绝无弦外之音、味外之味；阮亭以为非其所长，后人不可为法。此言是也。然毛西河诋之太过。或引‘春江水暖鸭先知’，以为是坡诗近体之佳者。西河云：‘春江水暖，定该鸭知，鹅不知耶?’此言则太鹘突矣。若持此论诗，则《三百篇》句句不是：在河之洲者，斑鸠、鸤鸠皆可在也，何必雎鸠耶?止邱隅者，黑鸟、白鸟皆可止也，何必黄鸟耶?”《四库总目提要》卷一七三著录毛奇龄《西河文集》一百七十九卷：“国朝毛奇龄撰。奇龄著述之富，甲于近代。没后其门人子侄编为《西河合集》，分经集、史集、文集、杂著四部，凡四百馀卷。其《史问》以奇龄有遗命，不付剞劂，语见《经问》第五卷《景泰帝》条下，馀亦不尽行于世。此本为康熙庚子其门人蒋枢所编，但分经集、文集二部。经集自《仲氏易》以下凡五十种，已别著录。文集凡二百三十四卷，而《策问》一卷、《表》一卷、《集课记》一卷、《续哀江南赋》一卷、《拟广博词连珠词》一卷，皆有录无书。其中如《王文成传》本二卷，《制科杂录》一卷、《后观石录》一卷、《越语肯綮录》一卷、《何御史孝子祠主复位录》一卷、《湘湖水利志》三卷、《萧山县志刊误》三卷、《杭志三诘三误辨》一卷、《天问补注》一卷、《胜朝彤史拾遗记》六卷、《武宗外记》一卷、《后鉴录》七卷、《韵学要旨》十一卷、《诗话》八卷、《词话》二卷，外附《徐都讲诗》一卷，本各自为书，今亦分载于各部。其当编于集部者，实文一百一十九卷、诗五十三卷、词七卷，统计一百七十九卷。奇龄之文，纵横博辨，傲睨一世，与其经说相表里，不古不今，自成一格，不可以绳尺求之。然议论多所发明，亦不可废。其诗又次于文，不免伤于猥杂，而要亦我用我法，不屑随人步趋者，以馀事观之可矣。”又同书卷一九七著录毛奇龄《诗话》八卷：“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是编多记起所自作，及同时诸人倡和，亦间及唐诗。奇龄以考据为长，诗文直以才锋用事，而于诗尤浅。其尊唐抑宋，未为不合，而所论宋诗，皆未见宋人得失，漫肆讥弹。即所论唐诗，亦未造唐代藩篱，而妄相标榜。如诋李白，诋李商隐，诋柳宗元，诋苏轼，皆务为高论，实茫然不得要领。”陶元藻《全浙诗话》：“西河先生集以散体文为最，其长篇叙事，尤得龙门神髓。辩驳经义，颇以捷给为能，殊乏儒者气象，当次之，诗文次之。然先生却以经术自负，而所作诗词亦流播甚远。尝有琉球使者过杭觅买《濑中集》，并访见先生，故先生悬一联曰：‘千秋经术留天地，万里蛮方识姓名。’盖先生所自作而假名于门生某君者也。余幼时犹见此联，书法亦佳。先生凡作诗古文，必先罗书满前，考核精细，才伸纸疾书。”徐世昌编《晚晴簃诗汇》卷四四选毛奇龄诗五十一首，《诗话》云：“西河天才佚丽，诗多伫兴而成，然格律严，骨韵隽，思力亦沉。中年以前所作豪宕哀怨，多见性情；通籍后庄雅近台阁体，意境一变。要皆一守唐格，不作宋以后语。集中存诗既多，自云：‘应酬者十九，宴游者十一。’或以猥杂病之，殆未观西河之深。”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卷七著录毛奇龄《濑中集》十四卷、《当楼集》一卷、《桂枝集》一卷、《西河合集诗》五十四卷、《文》一百三十五卷：“毛奇龄，又名甡，字齐于，又字大可，萧山人。少尝兴义师，变姓名亡命江湖间十馀年，事稍解，乃归里。复以文学游食四方，有盛名。康熙十八年举博学鸿儒科，授检讨，二十四年引疾归，遂不再出，专意著述。事具《自撰墓志》及《清史列传•儒林传下》。撰《西河合集》为经集五十一种，二百三十六卷；文集及他著六十六种，二百五十七卷。著述之富，一代鲜有能及之者。然于古今人多所诋諆，尤诋朱熹，闻者惊怪。全祖望作《萧山毛检讨别传》，述其父之言，谓奇龄《自撰墓志》所言，几以为字字皆诬，不知何以恶之如此之甚。然其言太过，有不待辨而自明者。如谓奇龄亡命，由于仇家发其杀人事，而奇龄自谓与义辞监军为妄。然又谓奇龄亡命时，妻陈囚于杭者三年，其子庾死。于法非大逆无牵连及妻子者，则不仅仅为杀人可知。祖望穷极丑诋，口不择言，而不意其自相矛盾也。后来阮元刻《学海堂经解》，多取奇龄说经之作，谓于汉学有开始之功，当略其短而著其功，表其长而正其误。奇龄之失，在引证间有错误，则由强记博闻不事翻检之故，恐后人欲订其误，毕生不能。其言较为持平。于是毛氏之学稍显。奇龄尤擅辞章，初撰《夏歌集》、《濑中集》、《当楼集》、《桂枝集》、《鸿路堂诗钞》、《西河文选》，今能见者，《濑中》、《当楼》、《桂枝》三集及文钞，皆采入《合集》，以诗文各体分卷，凡诗五十四卷，文一百三十五卷。初受知于陈子龙，诗尚奇丽，径路与云间为近。后来复有变化，由初唐上窥齐梁，思路绵邈，非人意向所及。文笔恣肆，穷极深微，皆能发泄无馀，使成光采。惟时地人物，不免颠倒，用字不经，颇费解索。题目鄙俚，至为袁枚辈所讥，然不能掩其文之雄也。卒于五十五年，年九十四，亦最老寿。”张舜徽《清人文集别录》卷二著录毛奇龄《西河文集》一百一十九卷（书留草堂原刻本）：“奇龄博学雄辨，固是不废大家，然语多过激，流于肆诞，而不自觉。此其所短也。盖其人自视弥高，而睥睨当世之士。尝谓元明以来无学人，学人之绝，盖于斯三百年矣（见是集叙类卷二十四《送阎潜丘归淮安序》）。又谓当世有文人而无学人，而今则并文人亦无之（同卷《东阳杜雍玉诗序》）。此等语皆数数见于他篇，其意盖直以学人自命矣。顾奇龄所指为博通群经而堪称大儒者，惟西汉有孔安国、刘向，东汉有郑玄，魏有王肃，晋有杜预，唐有贾公彦、孔颖达，合七人。他如赵岐、包咸、何休、范宁之徒，皆无与焉。即博综典籍如吴之韦昭、晋之郭璞、唐之李善、颜师古、宋之马端临、王应麟辈，并于经学无所预（见是集书札《复章泰占质经问》）。然则其所标举以为学人者，经生而已耳，注述家而已耳。”袁行云《清人诗集叙录》卷七著录毛奇龄《西河诗集》五十三卷（康熙间书留草堂刻本）：“诗集初刻曰《濑中集》，凡十四卷，姜西辙、蒋平阶、蔡仲光、徐缄、骆复旦序。共一千七百五十四首。后刻《合集》……康熙间诗尚宋体，奇龄则转主盛唐，然尊杜抑李，重在质实，故其诗沉博绝丽，近体又多新语。故亦为施闰章所赏，至谓尽才方妙。《打虎儿行》、《同王征士听杨太常弹琴篇》、《杨将军美人试马请歌》、《钱编修所藏司马相如玉印歌》、《柳花歌寓芜城作》、《宣德窑青花脂粉箱为莱阳姜仲子赋》，皆古体中佳制，康熙间老宿咸能之。后辈无能措手也。奇龄博于经史，《读史诗》诸篇，颇有囊括之功。又善陈时事，《明河篇》记与查继佐过张吏部曲江园观百戏……均不空疏。奇龄喜词曲，尝手批《西厢》。《合集》有《徐都讲》诗一卷，都讲即女弟子徐昭华，实开教女弟子之先。与查继佐游，作《观女伎》诗。自娶曼殊为妾，曼殊小字阿几，后夭折。方廷瑚《幼樗吟稿》有诗云：‘经史文词各擅名，笔端奇崛气纵横。曼殊夭去情怀劣，可惜都成变雅声。’即论西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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