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智部总叙-通简卷三

  世本无事,庸人自扰;唯通则简,冰消日皎。集《通简》。

  唐文宗

  文宗将有事南郊,祀前,本司进相扑人。上曰:“我方清斋,岂合观此事?”左右曰:“旧例皆有,已在门外抵候。”上曰:“此应是要赏物。可向外相扑了,即与赏物令去。”又尝观斗鸡,优人称叹:“大好鸡!”上曰:“鸡既好,便赐汝!”

  (评注:既不好名,以扬前人之过,又不好戏,以开幸人之端,觉革弊纷更,尚属多事,此一节可称圣主。)   「译文」

  唐文宗李昂将要到南郊举行祭天活动。去祭祀之前,主管官员奏说,已将相扑手带来了。文宗说:“我正在清静斋戒,怎么能看相扑?”侍臣们说:“按旧例祭天前都有观看相扑的项目,相扑手已在门外等候了。”文宗说:“这是想要赏赐东西罢了,可让他们就在外面相扑,完事后就赏赐把他们打发走。”

  又有一次文宗看斗鸡,旁边一个优伶称叹道:“好一只大公鸡!”文宗说:“你既然说好,就把鸡赏给你吧!”

  宋太宗   孔守正拜殿前都虞候。一日侍宴北园,守正大醉,与王荣论边功于驾前,忿争失仪。侍臣请以属吏,上弗许。明日俱诣殿廷请罪,上曰:“朕亦大醉,漫不复省。”

  (评注:以狂药饮人,而责其勿乱,难矣。托之同醉,而朝廷之体不失,且彼亦未尝不知警也。)

  「译文」

  北宋太宗赵光义时,孔守正任殿前都虞候,一天,侍臣们陪太宗在北园宴饮,孔守正喝得酩酊大醉,与殿前指挥使王荣在太宗面前各论自己的战功,争执起来,很失礼仪。侍臣们请求把他们交给有关官员去问罪,太宗没有答应。第二天,他两个一同到金銮殿上请罪,太宗说:“朕昨天也喝得大醉,胡胡涂涂不再记得有过什么事。”

  宋真宗

  宋真宗朝,尝有兵士作过,于法合死,特贷命决脊杖二十改配。其兵士高声叫唤乞剑,不服决杖,从人把捉不得,遂奏取进止。传宣云:“须决杖后别取进止处斩。”寻决讫取旨,真宗云:“此只是怕吃杖;既决了,便送配所,莫问。”

  「译文」

  北宋真宗赵恒当朝时,有一个士兵犯了罪过,按法律应当处死。真宗饶他一命,判决打二十脊杖发配远方。这个士兵高声叫唤愿受剑处死,而不愿服处杖刑。执刑的人把握不住如何是好,于是向真宗奏请处理意见。殿上传宣圣旨道:“必须先服杖刑后,再来听旨是否处斩。”不一会施过杖刑后,执刑者来取圣旨,真宗说:“他只是害怕挨杖刑;既然已经打过了,就送去发配之地,别的不再问了。”

  曹参

  二条

  曹参被召,将行,属其后相;“以齐狱市为寄。”后相曰:“治无大此者乎?”参曰:“狱市所以并容也,今扰之,奸人何所容乎?”参既入相,一遵萧何约束,唯日夜饮醇酒,无所事事,宾客来者皆欲有言,至,则参辄饮以醇酒;间有言,又饮之,醉而后己,终莫能开说。惠帝怪参不治事,嘱其子中大夫窟私以意叩之。窟以休沐归,谏参,参怒,答之二百,帝让参曰:“与窟何治乎?乃者吾使谏君耳。”参兔冠谢曰:“陛下自察圣武孰与高帝?”上曰:“朕安敢望先帝?”又曰:“视臣能孰与萧何?”帝曰:“君似不及也。”参曰:“陛下言是也,高帝与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参等守职,遵而勿夫,不亦可乎!”帝曰:“君休矣。”

  (评注:不是覆短,适以见长。)

  吏廨邻相国园,群吏日欢呼饮酒,声达于外。左右幸相国游园中,闻而治之。参闻,乃布席取酒,亦欢呼相应。左右乃不复言。   (评注:极绘太平之景,阴消近习之谗。)

  「译文」

  汉惠帝时,曹参为齐国丞相,萧何死后,曹参被召往长安继萧何在中央任丞相。临别的时候,他嘱咐继他任齐相的人说:“要把齐国的刑狱和集市留意好。”继任的齐相问道:“国家的政治没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事情了吗?”曹参说:“监狱和集市都是安排坏人的场所,你现在如果处理不好二者的平衡关系,把坏人安置到什么地方去呢?”

  曹参到中央继任丞相后,一切遵守萧何原来的法规办事,他自己只是日夜饮酒作乐,没有出台什么新举措,来访的客人们都想跟他谈些事,一到他那里,就被曹参招待喝酒;其间想谈事,又被一个劲儿劝酒,直到被灌醉方才罢休,到底也没能说成什么事。

  汉惠帝刘盈责怪曹参不治理政事,就让曹参的儿子、中大夫曹窟私下里把自己的责备之意去问一问曹参。曹窟以休息、沐浴为理由回家,劝谏曹参去治理朝政。曹参听了大怒,抽了曹窟二百鞭子。

  汉惠帝责问曹参说:“你为什么要打曹窟呢?这是朕派他去劝你的。”曹参取下帽子行礼谢罪说:“陛下自已掂量掂量,陛下与高帝相比谁更圣明英武?”惠帝说:“朕怎敢与高帝相比呢?”曹参又说:“陛下看臣的才干与萧何相比谁更强?”惠帝说:“你似乎比不上萧何。”曹参说:“陛下所说的很对呀。高帝与萧何平定了全国,法令已经订得很清楚了,陛下无为而治,臣等谨守职分,遵循着既定的法令不脱离,不也就行了吗!”惠帝明白了曹参的心意,就对他说:“那你就去休息吧!”

  丞相曹参的衙门和相府的后花园相邻。衙门中的属吏们成天在衙中欢呼饮酒,喧哗声音传到墙外很远。曹参的随从们随他到后花园游玩,心里幸灾乐祸,心想曹丞相听到他们的喧闹声,一定会整治他们。谁知曹参听到隔墙的热闹声后,就命人摆席取酒,也欢呼喧闹,和衙中属吏们相呼应,曹参的随从们这也才不再说什么了。

  李及

  曹玮久在秦中,累章求代。真宗问王旦:“谁可代玮者?”旦荐李及,上从之。众疑及虽谨厚有行检,非守边才。韩亿以告旦,旦不答。及至秦州,将吏亦心轻之。会有屯戍禁军白昼掣妇人银钗于市,吏执以闻。及方坐观书,召之使前,略加诘问,其人服罪。及不复下吏,亟命斩之,复观书如故,将吏皆惊服。不日声誉达于京师。亿闻之,复见旦,具道其事,且称旦知人之明,旦笑曰:“戍卒为盗,主将斩之,此常事,何足为异!旦之用及,非为此也。夫以曹玮知秦州七年,羌人(上龙下言)服。玮处边事已尽宜矣。使他人往,必矜其聪明,多所变置,败玮之成绩。所以用及者,但以及重厚,必能谨守玮之规模而已。”亿益叹服公之识度。

  (批:张乘崖自成都召还,朝议用任中正代之,或言不可,帝以问王旦。对曰:“非中正不能守咏之规也。”任至蜀,咨咏以为政之法。咏曰:“如己见解高于法,则舍法而用己;勿徇己见。”任守其言,卒以治称。后生负才,辄狭小前人制度,视此可以知戒。)

  戒更革

  赵韩王(普)为相,置二大瓮于坐屏后,凡有人投利害文字,皆置其中,满即焚之于通衢。李文靖曰:“沆居相位,实无补万分,唯中外所陈利害,一切报罢,聊以补国尔。今国家防制,纤悉具备,苟轻徇所陈一一行之,所伤实多。佥人苟一时之进,岂念民耶!”陆象山云:往时充员敕局,浮食是惭。唯是四方奏请,廷臣面对,有所建置更革,多下看详。其或书生贵游;不谙民事,轻于献计,一旦施行,片纸之出,兆姓蒙害,每与同官悉意论驳,朝廷清明,尝得寝罢。编摩之事,稽考之勤,何足当大官之膳?庶几仅此可以偿万一耳。”

  (批:罗景纶日:“古云:‘利不什不变法’,此言更革建置之不可轻也,或疑若是则将坐视天下之弊而不之救欤?不知革弊以存法可也,固弊而变法不可也;不守法而弊生,岂法之生弊哉!韩、范之建明于庆历者,革弊以存法也;荆公之施行于熙宁者,因弊而变法也。一得一失,概可观矣。”)

  御史台老隶

  宋御史台有老隶,素以刚正名,每御史有过失,即直其梃。台中以梃为贤否之验。范讽一日召客,亲谕庖人以造食,指挥数四。既去,又呼之,叮咛告戒。顾老吏梃直,怪而问之。答曰:“大凡役人者,授以法而责以成。苟不如法,自有常刑,何事喋喋?使中丞宰天下,安得人人而诏之!”讽甚愧服。

  (批:此真宰相才,惜乎以老隶淹也!终县老人仅知甲子,犹动韩宣之惜,如此老隶而不获荐剡,资格束人,国家安得真才之用乎!若立贤无方,则萧颖士之仆,(颖士御仆甚虐,或讽仆使去,仆曰:“非不欲去,爱其才耳!”)可为吏部郎,甄琛之奴,(琛好奕,通宵令奴持烛,睡则加挞。奴曰:“郎君辞父母至京邸,若为读书,不辞杖罚,今以奕故横加,不亦太非理乎!”琛惭,为之改节。)韩魏公之老兵,(公宴客,睹一营妓插杏花,戏曰:“髻上杏花真有幸。”妓应声曰:“枝头梅子岂无媒!”,席散,公命老兵唤妓。已而悔之,呼老兵,尚在。公问曰:“汝未去耶?”答曰:“吾度相公必悔,是以未去。”)可为师傅,其他一才一伎,又不可枚举矣。)

  汉光武

  光武诛王郎,收文书,得吏人与郎交关谤毁者数千章。光武不省,会诸将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

  (批:宋桂阳王休范举兵得阳,萧道成击斩之。而众贼不知,尚破台军而进。宫中传言休范已在新亭,士庶惶惑,诣垒投名者以千数。及至,乃道成也。道成随得辄烧之,登城谓曰:“刘休范父子已戮死,尸在南冈下。我是萧平南,汝等名字,皆已焚烧,勿惧也!”亦是祖光武之智。)   薛简肃

  (二条)

  薛简肃公帅蜀,一日置酒大东门外,城中有戍卒作乱,既而就擒,都监走白公。公命只于擒获处斩决。(边批:乱己平矣。)民间以为神断。不然,妄相攀引,旬月间未能了得,非所以安其徒反侧之心也。   (批:稍有意张大其功,便不能如此直捷痛快矣。)

  民有得伪蜀时中书印者,夜以锦囊挂之西门。门者以白,蜀人随者以万计,皆汹汹出异语,且观公所为,公顾主吏藏之,略不取视,民乃止。

  (批:梅少司马国桢制阃三镇。虏酋或言于沙中得传国玺,以黄绢印其文,顶之于首,诣辕门献之,乞公题请。公曰:“玺未知真假,俟取来,吾阅之,当犒汝。”酋谓:“累世受命之符,今为圣朝而出,此非常之瑞,若奏闻上献,宜有封赏,所望非犒也。”公笑曰:“宝源局自有国宝,此玺即真,无所用之,吾亦不敢轻渎上听。念汝美意,命以一金为犒,并黄绢还之。”酋大失望,号哭而去。或问公:“何以不为奏请?”公曰:“王孙满有言:‘在德不在鼎’。况虏酋视为奇货,若轻于上闻,酋益挟以为重。万一圣旨征玺,而玺不时至,将真以封赏购之乎?”人服其卓识。此薛简肃藏印之意。

  天顺初,虏酋孛来近边求食,传闻宝玺在其处。石亨欲领兵巡边,乘机取之。上以问李贤,贤曰:“虏虽近边,不曾侵犯,今无故加兵,必不可。且宝玺秦皇所造,李斯所篆,亡国之物,不足为贵。”上是之。梅公之见,与此正合。)

  张咏   张忠定知益州。民有诉主帅帐下卒恃势吓取民财者,(先是贼李顺陷成都,诏王继恩为招安使讨之,破贼,复成都,官军屯府中,恃功骄恣。)其人闻知,缒城夜遁。咏差衙役往捕之,戒曰:“尔生擒得,则浑衣扑入井中,作逃走投井中来。”是时群党汹汹,闻自投井,故无他说,又免与主帅有不协名。   (批:按忠定不以耳目专委于人,而采访民间事悉得其实。李畋问其旨,公曰:“彼有好恶,乱我聪明,但各于其党,询之又询,询君子得君子,询小人得小人,虽有隐匿者,亦十得八九矣。”子犹曰:张公当是绝世聪明汉!)   诸葛孔明   丞相既平南中,皆即其渠率而用之。或谏曰:“公天威所加,南人率服。然夷情叵测,今日服,明日复叛,宜乘其来降,立汉官分统其众,使归约束,渐染政教。十年之内,辫首可化为编氓,此上计也!”公曰:“若立汉官,则当留兵;兵留则口无所食,一不易也。夷新伤破,父兄死丧,立汉官而无兵者,必成祸患,二不易也。又夷累有废杀之罪,自嫌衅重,若立汉官,终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不留兵,不运粮,纲纪粗定,夷汉相安。”

  (批:晋史:桓温伐蜀,诸葛孔明小吏犹存,时年一百七十岁,温问曰:“诸葛公有何过人?”史对曰:“亦未有过人处。”温便有自矜之色。史良久曰:“但自诸葛公以后,更未见有妥当如公者。”温乃惭服。凡事只难得“妥当”,此二字,是孔明知己。)

  高拱

  隆庆中,贵州土官安国亨、安智各起兵仇杀,抚臣以叛逆闻。动兵征剿,弗获,且将成乱。新抚阮文中将行,谒高相拱。拱语曰:“安国亨本为群奸拨置,仇杀安信,致信母疏穷、兄安智怀恨报复。其交恶互讦,总出仇口,难凭。抚台偏信智,故国亨疑畏,不服拘提,而遂奏以叛逆。夫叛逆者,谓敢犯朝廷,今夷族自相仇杀,于朝廷何与?纵拘提不出,亦只违拗而已,乃遂奏轻兵掩杀,夷民肯束手就戮乎?虽各有残伤,亦未闻国亨有领兵拒战之迹也,而必以叛逆主之,甚矣!人臣务为欺蔽者,地方有事,匿不以闻;乃生事幸功者,又以小为大,以虚为实,始则甚言之,以为邀功张本,终则激成之,以实已之前说,是岂为国之忠乎!(边批:说尽时弊。)君廉得其实,宜虚心平气处之,去其叛逆之名,而止正其仇杀与夫违拗之罪,则后必出身听理。一出身听理,而不叛之情自明,乃是止坐以本罪,当无不服。斯国法之正,天理之公也。今之仕者,每好于前官事务有增加,以见风采。此乃小丈夫事,非有道所为,君其勉之!”阮至贵,密访,果如拱言,乃开以五事:一责令国亨献出拨置人犯,一照夷俗令赔偿安信等人命,一令分地安插疏穷母子,一削夺宣慰职衔,与伊男权替,一从重罚以惩其恶。而国亨见安智居省中,益疑畏,恐军门诱而杀之,(边批:真情。)拥兵如故,终不赴勘,而上疏辨冤。阮狃于浮议,复上疏请剿。拱念剿则非计,不剿则损威,乃授意于兵部,题覆得请,以吏科给事贾三近往勘。(边批:赖有此活法。)国亨闻科官奉命来勘,喜曰:“吾系听勘人,军门必不敢杀我,我乃可以自明矣!”于是出群奸而赴省听审,五事皆如命,愿罚银三万五千两自赎。安智犹不从,阮治其用事拔置之人,始伏。智亦革管事,随母安插。科官未至,而事已定矣。

  (批:国家于土司,以戎索羁摩之耳,原与内地不同。彼世享富贵,无故思叛,理必不然。皆当事者或俊削,或慢残,或处置失当,激而成之。反尚可原,况未必反乎?如安国亨一事,若非高中玄力为主持,势必用兵,即使幸而获捷,而竭数省之兵粮,以胜一自相仇杀之夷人,甚无谓也。呜呼!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吾今日安得不思中玄乎!

  倪文毅

  孝宗朝,云南思叠梗化,守臣议剿。司马马公疏:“今中外疲困,灾异叠仍,何以用兵?宜遣京朝官往谕之。”倪文毅公言:“用兵之法,不足尉之有余。如公之言,得无示弱于天下,且使思叠闻而轻我乎?遣朝官谕之,固善;若谕之不从,则策窘矣。不如姑遣藩臣有威望者以往,彼当自服,俟不服,议剿未晚也。”乃简参议郭公绪及按察曹副使玉以往。旬余抵金齿,参将卢和统军距所据地二程许,而次遣人持檄往谕,皆被拘。卢还军至千崖,遇公,语其故,且戒勿迫。公曰:“吾受国恩,报称正在此,如公言,若臣节何?昔苏武入匈奴十九年尚得生还,况此夷非匈奴比!万一不还,亦份内事也!”或谓公曰:“苏君以黑发去,白发还,君今白矣,将以黑还乎?”公正色不答。是日,曹引疾,公单骑从数人行,旬日至南甸,路险不可骑,乃批荆徒步,绳挽以登。又旬日,至一大泽,戛都土官以象舆来,公乘之;上雾下沙,晦淖迷踬,而君行愈力。又旬日,至孟濑,去金沙江仅一舍。公遣官持檄过江,谕以朝廷招来之意。夷人相顾惊曰:“中国官亦至此乎!”即发夷兵率象马数万,夜过江,抵君所,长槊劲弩,环之数重。有译者泣报曰:“贼刻日已焚杀矣!”公叱曰:“尔敢为间耶?”因拔剑指曰:“来日渡江,敢复言者,斩!”思叠既见檄,谕祸福明甚,又闻公志决,即遣尊长数辈来受令,及馈土物。公悉却去,激思叠面语,先叙其劳,次伸其冤,然后责其叛,闻者皆俯伏泣下,请归侵地。公许之,皆稽首称万寿,欢声动地。公因诘卢参将先所遣人,出以归公。卢得公报,驰至,则已撤兵归地矣。

  (评注:才如郭绪,不负倪公任使,然是役纪录,止晋一阶,而缅功、罗防功,横杀无辜,辄得封荫。呜呼!事至季世,不唯立功者难,虽善论功者亦难矣!)   「译文」   明孝宗弘治十四年,云南盂密宣抚司的恩叠违抗朝廷政令,云南巡抚奏请征剿。兵部尚书马文升上疏说:“现在朝廷内外国力困乏,灾异屡屡出现,靠什么去打仗呢?最好派朝中大臣去抚谕他。”文毅公倪岳(时为礼部尚书)说:“用兵的法则是,实力不足也要给对方显示出实力雄厚。按马公的意见去做,岂不是向天下人显示出朝廷软弱无力,使思叠知道后更轻视我们吗?派朝中大臣去抚谕成功了固然很好,要是抚谕他不听,那么下一步就不好办了。不如姑且派云南的大员中有威望的人前去抚谕,思叠就应当服从,如果他不服从,再商议征。剿也不晚。”于是下令,派云南府参议郭绪和云南按察副使曹玉前往抚谕。

  走了十几天,到达金齿卫(治所在今云南保山)。参将卢和所统率的军队距思叠所据之地有二里路左右,几次派人带着檄文前去抚谕,都被拘留。这时卢参将回兵到千崖,遇上了郭绪等人,把情况告诉了他们,并告诫他们切勿迫近对方。郭绪说:“我受国家大恩,报答就在今朝,如果照您的话办,哪里还有做臣子的节操?过去苏武留匈奴十九年还能够活着回来,况且这里的夷族怎能和匈奴相比呢!即使万一不能生还,也是臣子职分内的事!”有人对郭绪说:“苏武是以黑发人去,白发人还,您现在的头发已经白了,还能等头发再黑了回来吗?”郭绪满面严肃,不予回答。

  这天,曹玉说他有病,只有郭绪单人独骑,带着几个随从上路,走了十几天,到达南甸宣抚司(在今云南腾冲县南)境,道路越来越陡险,无法骑马,于是步行披荆斩棘,用绳子拉着攀登前进。又走了十几天,到了一个大湖边,夏都(在今云南潞西县境)土司带着象舆前来,郭绪坐上继续往前走。空中浓雾弥漫,脚下汲沙淤积,阴暗泥泞,难辨而颠领,而郭绪更加努力地前进。又走了十来天,到达孟濑(在今云南镇康县西南的孟定),离金沙江仅一天的路程了。郭绪派随员带着檄文渡过金沙江,向思叠说明朝廷招抚之意。夷人互相吃惊地看着说:“中国官也能来到这里吗!”立即调发夷兵率几万匹象和马,连夜过江,到郭绪的驻地,驾起长枪硬弩,包围了好几层。有个翻译哭着报告说:“贼兵很快就要放火杀进来了!”郭绪喝斥道:“你敢离间军心吗?”说着就拔剑指着翻译说:“明天渡江,你再敢说这话,定斩不赦!”

  这边思叠见到朝廷檄文以后,对自己的成败祸福心里已经很明白,又听说郭绪这人意志坚强,就派几位酋长前来接受招抚令,并馈赠土产。郭绪谢绝了土产,邀请思叠面谈。面谈时郭绪先叙述了思叠的劳苦,又伸明他蒙受的冤枉,然后责备他的叛逆行为,凡听到郭绪这番话的夷人,都感动得俯伏在地下,痛哭流涕,请求收纳他们侵占的土地。郭绪答应了,夷民都叩头行礼,高呼万岁,欢声动地。郭绪趁此追问先前卢参将所派来人的下落,思叠把这些被拘留的人全放出来交给了郭绪。参将卢和收到郭绪的报告赶来时,思叠已经归还了土地撤兵了。

  吴惠

  吴惠为桂林府知府,适义宁洞蛮结湘苗为乱,监司方议征进,请于朝。惠亟白曰:“义宁吾属地,请自招抚,不从而征之未晚。”乃从十余人,肩舆入洞,洞绝险,山石攒起如剑戟,华人不能置足,瑶人则腾跣上下若飞。闻桂林太守至,启于魁,得入,惠告曰:“吾,若属父母,欲来相活,无他。”众唯唯。因反覆陈顺逆,其魁感泣,留惠数日,历观屯堡形势,数千人卫出境,歼羊豕境上。惠曰:“善为之,无遗后悔!”数千人皆投刀拜,誓不反。归报监司,遂罢兵。明年,武冈州盗起,宣言推义宁洞主为帅。监司咸罪惠,惠曰:“郡主抚,监司主征,蛮夷反覆,吾任其咎!”复遣人至义宁。义宁瑶从山顶觇得惠使,具明武冈之冤。监司大惭,武冈盗因不振。义宁人德惠如父母,迄惠在桂林,无敢有骚窃境上者。

  「译文」

  明弘治进士吴惠为桂林府知府时,适逢义宁(在今广西桂林北)洞蛮联合湖南苗族人反乱,监司官员正计议着进兵征剿,向朝廷请示。吴惠听说后急速报告说:“义宁是我管辖的地方,请允许我自己前去招抚。如果他们不听从,再征剿也不晚。”于是他带领十几名随从,坐着肩舆往洞蛮聚居的地方去。这些地方都十分险要,山石象剑戟一般平地拔起,汉人攀登时连立脚的地方也没有,而瑶人赤脚腾跃象飞一般上下。当地人听说是桂林太守来了,报告了洞蛮头人,吴惠一行人被允许进入聚居处洞中。吴惠告诉他们说:“我是你们的父母官,是来挽救你们的,没有别的用意。”众人没有做声。吴惠接着反复陈说顺逆的道理,头人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挽留吴惠住了几天,考察了屯堡的形势,几千人护卫他们出境,临别时在边境杀猪羊立盟誓。吴惠说:“你要好自为之,不要留下后悔的事!”几千瑶民放下刀跪拜,发誓决不反叛朝廷。吴惠回来后,向监司禀报了事情经过,于是决定不再征剿。

  第二年,湘南武冈州贼盗起兵,宣布说是推戴义宁洞首领为统帅。监司官员都怪罪吴惠,吴惠说:“知府主张招抚,监司却主张征剿,使得蛮夷出现反覆,我愿承担责任!”他又派人到义宁洞去。义宁瑶民从山顶上看见吴惠派的人来了,向他详细说明所谓武冈盗推义宁洞主为帅,全是武冈盗贼的谎言。来人回去说明情况后,监司官员大为羞惭,武冈贼盗也因此一蹶不振。义宁瑶人对吴惠象亲生父母一般尊重,自从吴惠在桂林任职,没有人在境内骚乱破坏。

  龚遂

  宣帝时,渤海左右郡岁饥,盗起,二千石不能制,上选能治者,丞相、御史举龚遂可用,上以为渤海太守。时遂年七十岁,召见,形貌短小,不副所闻,上心轻之,边批:年貌俱不可以定人。问:“息盗何策?”遂对曰:“海濒辽远,不沾圣化,其民困于饥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盗弄陛下之兵于潢池中耳。今欲使臣胜之耶,将安之也?”上改容曰:“选用贤良,固将安之。”遂曰:“臣闻治乱民如治乱绳,不可急也。臣愿丞相、御史且无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从事。”上许焉,遣乘传至渤海界。郡闻新太守至,发兵以迎,遂皆遣还,移书敕属县:悉罢逐捕盗贼吏,诸持锄、钩、田器者皆为良民,吏毋得问,持兵者乃为盗贼。遂单车独行至府。盗贼闻遂教令,即时解散,弃其兵弯而持钩、锄。

  (评注:汉制,太守皆专制一郡,生杀在手,而龚遂犹云“愿丞相、御史无拘臣以文法”,况后世十羊九牧,欲冀卓异之政,能乎?

  古之良吏,化有事为无事,化大事为小事,蕲于为朝廷安民而已。今则不然,无事弄做有事,小事弄做大事;事生不以为罪,事定反以为功,人心眷眷思乱,谁之过与!)

  「译文」   西汉宣帝刘询时,渤海(今河北沧州一带)及邻近各郡年成饥荒,盗贼蜂起,郡太守们不能够制止。宣帝要选拔一个能够治理的人,丞相和御史都推荐龚遂可以委用,宣帝就任命他为渤海郡太守。当时龚遂已经七十岁了,皇上召见时,见他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不象所听说的有本事的样子,心里颇看不起他,便问道:“你能用什么法子平息盗寇呀?”龚遂回答道:“辽远海滨之地,没有沐浴皇上的教化,那里的百姓处于饥寒交迫之中而官吏们又不关心他们,因而那里的百姓就象是陛下的一群顽童偷拿陛下的兵器在小水池边舞枪弄棒一样打斗了起来。现在陛下是想让臣把他们镇压下去,还是去安抚他们呢?”宣帝一听他讲这番道理,便神色严肃起来,说:“我选用贤良的臣子任太守,自然是想要安抚百姓的。”龚遂说:“臣下听说,治理作乱的百姓就象整理一团乱绳一样,不能操之过急了。臣希望丞相、御史不要以现有的法令一味束缚我,允许臣到任后诸事均据实际情况由臣灵活处理。”宣帝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派驿传将龚遂送往渤海郡去。

  郡中官员听说新太守要来上任,便派军队迎接、护卫。龚遂把他们都打发回去了,并向渤海所属各县发布文告:将郡中追捕盗贼的官吏全部撤免,凡是手中拿的是锄、镰等农具的人都是良民,官吏不得拿问,手中拿着兵器的才是盗贼。龚遂单独乘驿车来到郡府。闹事的盗贼们知道龚遂的教化训令后,立即瓦解散伙,丢掉武器,拿起镰刀、锄头种田了。

  徐敬业   高宗时,蛮群聚为寇,讨之则不利,乃以徐敬业为刺史。彼州发卒郊迎,敬业尽令还,单骑至府。贼闻新刺史至,皆缮理以待。敬业一无所问,处分他事毕,方曰:“贼皆安在?”曰:“在南岸。”乃从一二佐吏而往,观者莫不骇愕。贼初持兵觇望,及其船中无所有,乃更闭营藏隐。敬业直入其营内,告云:“国家知汝等为贪吏所苦,非有他恶,可悉归田,后去者为贼!”唯召其魁首,责以不早降,各杖数十而遣之,境内肃然。其祖英公闻之,壮其胆略,曰:“吾不办此。然破我家者,必此儿也!”

  「译文」

  唐高宗李治时,蛮族人聚集进行抢劫,官军前去讨伐失利,于是委任徐敬业为刺史前往处理。当地州衙派军队到城外迎接他,徐敬业让他们全部返回城去,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到了州府。贼寇听说新刺史来了,全部加强戒备以对付讨伐。徐敬业到州上任后,对此事一句也没有问过,把其他事处理完毕,才说:“贼寇们都在何处?”州吏回答说:“都在南岸。”于是徐敬业就带着一两个佐吏随从着渡河而往。见他如此行动,大家都很担心惊愕。   贼寇们起初手持兵刃瞭望,见徐敬业所乘船中没有别的人,于是撤回,闭上营门隐藏起来。徐敬业上岸后,径直走进营内去,告诫他们:“国家知道你们不过是被贪官污吏所害,并没有其他罪恶。你们都回家种地吧,走得晚的就要当贼盗处理了!”徐敬业只是把他们的首领叫到面前,责备他何不早向官军投降,让人把他打了几十杖送走了,从此全州境内秩序井然。

  徐敬业的祖父英国公徐勣听说后,称敬业的胆子真大,他又说:“就是我去也做不到这样。然而将来使我家破人亡的,也必定是这个孩子啊!”   朱博

  二条

  博本武吏,不更文法;及为冀州刺史,行部,吏民数百人遮道自言,官寺尽满。从事白请“且留此县,录见诸自言者,事毕乃发”,欲以观试博。博心知之,告外趣驾。既白驾办,博出就车,见自言者,使从事明敕告吏民:“欲言县丞尉者,刺史不察黄绶,各自诣郡。欲言二千石墨绶长吏者,使者行部还,诣治所。其民为吏所冤,及言盗贼辞讼事,各使属其部从事。”博驻车决遣,四五百人皆罢去,如神。吏民大惊,不意博应事变乃至于此。后博徐问,果老从事教民聚会,博杀此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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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为左冯诩。有长陵大姓尚方禁,少时尝盗人妻,见斫,创著其颊。府功曹受贿,白除禁调守尉。博闻知,以他事召见,视其面,果有瘢。博辟左右问禁:“是何等创也?”禁自知情得,叩头服状。博笑曰:“大丈夫固时有是。冯诩欲洒卿耻,能自效不?”禁且喜且惧,对曰:“必死!”博因敕禁:“毋得泄语,有便宜,辄记言。”因亲信之,以为耳目。禁晨夜发起部中盗贼及他伏奸,有功效。博擢禁连守县令。久之,召见功曹,闭阎数责以禁等事,与笔札,使自记,“积受一钱以上,无得有匿,欺谩半言,断头矣!”功曹惶怖,且自疏奸赃,大小不敢隐,博知其实,乃令就席,受敕自改而已。拔刀使削所记,遣出就职。功曹后常战栗,不敢磋跌。博遂成就之。   西汉成帝时,有一个很能干的官吏叫朱博,他本来是武官出身,不大熟悉法律条文等规定。他担任冀州刺史后,到所属各郡去巡视,一天忽然有几百个官吏、百姓们站在大街上要告状,连官衙中也挤满了人。朱博的一个佐吏向他报告并请求说:“请暂且留在这个县里,接见所有告状的人,事情处理完后,再出发。”这人想以此来看看朱博的本事如何。朱博心里知道此人的用意,便催外面的随从快点准备车马。随从说车马已经准备停当,朱博出门坐到车上,看见这些告状的人,便让佐吏给这些人讲清楚:“要告县丞、县尉的,刺史不受理控告这些佩黄绶级别的官员,让他们到各自郡衙去告。要告那些二千石傣禄佩黑绶级别官员的,等刺史巡视各郡回去后,到刺史衙门中去告。百姓中有被吏员们冤枉,以及控告抢劫杀人、民事纠纷的,由各被告人的上级主管部门去受理。”朱博停下车来差遣决定,不一会儿,四五百人各领命而去,真可谓神速。官吏和百姓们都大为惊奇,想不到朱博应付事变竟如此决断。

  事后朱博慢慢查访这次事件是谁操纵的,果然得知是那个老佐史唆使人们聚众闹事,朱博把这个佐吏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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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博任左冯翊(管辖京都长安以北及东北地区)时,长陵县有个豪强叫尚方禁。他年轻时曾去非礼别人的妻子,被别人砍了一刀,面颊上留下一道伤疤。左冯翊的府功曹(官职名)受尚方禁贿赂,禀报要任尚方禁调守尉之职。朱博了解到事情的原由后,以其他事的名义召见尚方禁,看见他的面颊上果然有道疤痕。朱博让身边的人都走开,问尚方禁道:“这道疤是怎么落下的呀?”尚方禁自己知道朱博已晓得内情,便跪下叩头认罪。朱博笑着说:“大丈夫时常会有这种事。现在我想洗刷您的耻辱,您自己愿效力否?”尚方荣又高兴又害怕,回答说:“小人定效死力!”于是朱博向尚方禁下令说:“您决不能泄漏机密,见到有该报告的事,就要记下来报给我。”从而把尚方禁当作亲信,用为耳目。尚方禁日夜活动,侦探揭发了所属各部门各地方的许多抢劫、杀人和其他隐蔽的坏人坏事,立下不少功劳。朱博提拔他为连守县令。

  过了很长时间,朱博召见了府功曹,把门关上,得收受尚方禁贿赂等事说开,数落责问他,并且将笔和木简递给他,让他自己写检查,“只要贪污受贿一分钱,也不得隐匿,若有半字欺瞒,杀头无赦!”功曹十分惶恐害怕,便自己把一桩桩贪赃奸情,不论大小一点不敢隐瞒地写了下来。朱博知道了他的犯罪实情,就叫他仍然就座,教育他说,你只要按我的指示去办,改过自新就行了。说着,向他扔过去一把刀,让他把写在简上的字都刮掉,并让他出去仍担任原职不动。这个功曹以后想起自己的罪过就不寒而栗,公务不敢有一点差错,后来朱博还提拔了他。   韩褒

  周文帝(宇文泰)时,韩褒为北雍州刺史。州多盗,褒至,密访之,并州中豪右也。褒阳不知,并加礼遇,谓曰:“刺史书生,安知督盗?所赖卿等共分其忧耳。”乃悉召桀黠少年。尽署主帅,与分地界,盗发不获,即以故纵论。于是诸被署者皆惶惧首伏,曰:“前盗实某某。”具列姓名。褒因取名簿藏之,榜州门曰:“凡盗,可急来首,尽今月不首者,显戮之,籍其妻子,以赏前首者!”于是旬月间盗悉出首。褒取薄质对,不爽,并原其罪,许自新。由是群盗屏息。

  「译文」

  北周文帝宇文泰时,韩褒为北雍州(治所在今陕西耀县)刺史。州中有许多盗匪,韩褒来了后,对他们秘密访察,实际上都是州中的豪强大族。韩褒佯装不知,对他们都一律加以礼遇厚待,对他们说:“我这个刺史不过是一介书生,怎么懂得督剿盗匪?要靠你们来共同为我分忧了。”他又把其中那些强梁狡黠的年轻人全都召集来,都给他们封了主帅的职衔,划分了地界,如果有抢劫事件发生而未能破获,就以故意纵放论罪。于是这些被署以主帅之职的年轻人,一个个惶恐惧怕,伏身自首,并揭发说:“前某次抢劫案实是某某人干的。”把所有盗匪的名字全都开列了出来。韩褒把名册取过来收藏好,在州城门口发布榜文说:“凡干过盗匪之事的人,要迅速来自首。超过本月不自首者,要抓来公开处决,并将其妻子、儿女籍没入官为奴,赏给前来自首者!”于是不满一个月,境中盗匪全部来自首了。韩褒取出名册核对无误,就全部宽恕了他们的罪行,允许他们改过自新,从此盗匪活动平息了下来。

  蒲宗孟

  贼依梁山泺,县官有用长梯窥蒲苇间者,蒲恭敏知郓州,下令禁“毋得乘小舟出入泺中”。贼既绝食,遂散去。   「译文」

  北宋神宗时,有强盗盘踞在梁山泊,当地县官搭起了很高的长梯侦察隐藏在蒲苇之间的强盗们的行动。恭敏公蒲宗孟任郓州知州时,仅仅下了一道命令:“不得乘小船出入水泊之中。”这样,强盗们不久就断绝了粮食,于是只好散去。

  吴正肃公

  吴正肃公知蔡州。蔡故多盗,公按令为民立伍保,而简其法,民便安之,盗贼为息。京师有告妖贼确山者,上遣中贵人驰至蔡,以名捕者十人。使者欲得兵往取,公曰:“使者欲借兵立威耶,抑取妖人以还报也?”使者曰:“欲得妖人耳。”公曰:“吾在此,虽不敏,然聚千人于境内,安得不知?今以兵往,是趣其为乱也。此不过乡人相聚为佛事以利钱财耳。手召之,即可致。”乃馆使者,日与之饮酒,而密遣人召十人,皆至,送京师鞫实,告者以诬得罪。

  「译文」

  南宗孝宗淳熙年间,正肃公吴柔胜任蔡州(治所在今河南汝南)知州。蔡州地区过去一直多盗匪,吴柔胜到任后,发布命令在民间建立五家连保法,并且检查落实的情况,百姓很快安定下来,盗贼也消声匿迹了。

  京城有人奏报朝廷说有妖贼在确山聚集作乱。皇上派宦官为使者骑马飞驰到蔡州,要捕捉列于名单上的十个人。使者要求带军队前往捉拿,吴柔胜说:“尊使是想借军队显威风呢,还是想以此来捉住妖人向朝中报告呢?”使者说:“当然是想抓到妖人了。”吴柔胜说:“我在此地任职,虽然不能干,然而若有几千人在境内聚集作乱,怎么会不知道呢?现在派军队前往抓人,是逼他们犯上作乱。其实,那不过是一些乡下人聚在一起做佛事来赚点钱财罢了。我举手一招,即能把他们叫来。”于是把这位使者安排到宾馆中歇息,天天和他一块喝酒,而密地派人去把列于名单上的十个人召来,到齐后,送到京城讯问。他们说了实情,后来向朝廷奏报的人以诬陷罪被判刑。

  万观   万观知严州。七里泷渔舟数百艘,昼渔夜窃,行旅患之。观令十艘为一甲,各限以地,使自守,由是无复有警。

  (评注:能实行编甲之法,何处不可!)

  「译文」

  明成祖永乐年间,万观任严州(治所在今浙江建德)知州。富春江的七里泷一带有几百只渔船,白天打渔晚上偷盗,来往的旅客受到很大危害。万观下令将十只渔船编为一甲,实行联保,各分给一定的地段,让他们自己守卫,从此再没有旅客报警了。

  王敬则   敬则为吴兴太守。郡旧多剽掠,敬则录得一偷,召其亲属于前,鞭之数十,使之长扫街路,久之,乃令举旧偷自代。诸偷恐为所识,皆逃走,境内以清。

  (评注:辱及亲属,亲属亦不能容偷矣。唯偷知偷,举偷自代,胜用缉捕人多多矣!)

  「译文」

  南朝宋时,王敬则任吴兴太守。这个郡中过去经常发生偷盗案件,王敬则逮捕了一个小偷,把他的亲属都叫到郡衙前,当众把小偷抽几十鞭子,然后让他去扫大街。过相当长一段时间后,就命令他检举一个当过小偷的代替他自己。郡中的小偷们害怕因此使全郡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小偷,就都逃走了,郡境成为一片清平世界。

  程明道

  广济、蔡河出县境,濒河不逞之民,不复治生业,专以胁取舟人钱物为事,岁必焚舟十数以立威。明道始至,捕得一人,使引其类,得数十人,不复根治旧恶,分地而处之,使以挽舟为业,且察为恶者。自是境无焚舟之患。   (评注:胁舟者业挽舟,使之悟絜矩之道,此大程先生所以为真道学也!)   「译文」

  北宋时,广济渠、蔡河流经扶沟县境。临河的一些不法之徒,不干正经职业,专门以敲榨来往船上人的钱财过日子,每年必定要寻衅烧掉十来条船以逞淫威。明道先生程颢刚来扶沟任知县,把这帮人抓住了一个,让他检举同伙,共逮捕了几十个人。程颢也不再追究他们过去的罪过,沿河分地段安置他们,让他们以拉纤为职业,并且兼侦察那些还敢沿河作恶的人。从这以后,县境内再没有出现过船只被焚烧的案件。

  王子纯

  王子纯枢密帅熙河日,西戎欲入寇,先使人觇我虚实。逻者得之,索其衣缘中,获一书,乃是尽记熙河人马刍粮之数。官属皆欲支解以徇,子纯忽判杖背二十,大刺“番贼决讫放归”六字纵之。是时适有戎兵马骑甚众,边批:难得此便人送信,刍粮亦富,虏人得谍书,知有备,其谋遂寝。

  「译文」

  北宋神宗时,河州、陇州被西羌占据,神宗力图恢复,命王韶(字子纯)以龙图阁待制任熙州知州。王韶到任后,西羌打算入侵熙河路(治所即在熙州,今甘肃临洮),先派人打探我方虚实。巡逻兵把探子抓住,从他的衣缝中搜出一封信,上面记的全是熙河路的人马粮草的数字。王韶的部下都要求把探子肢解示众,王韶忽然决定打他二十背杖,在他身上刺“番贼决讫放归”六个大字放他回去。

  这时正好西羌的兵马很多,粮草也很充足,他们得到探子带回的书信,知道王韶已做好战备,他们的入侵计划就搁置下来了。

  窃锁殴人

  元丰间,刘舜卿知雄州,虏夜窃其关锁去,吏密以闻。舜卿不问,但使易其门键大之。后数日,虏谍送盗者,并以锁至。舜卿曰:“吾未尝亡锁。”命加于门,则大数分,并盗还之。虏大惭沮,盗反得罪。   民有诉为契丹殴伤而遁者,李允则不治,但与伤者千二钱、逾月,幽州以其事来诘,答曰:“无有也。”盖他谍欲以殴人为质验,既无有,乃杀谍。

  「译文」

  北宋神宗元丰年间,刘舜卿任雄州知州,雄州(治所即今河北雄县)当时是宋,辽边境地带。一天,敌方夜间把州城门关的锁偷走了。门官秘密地把此事报告给刘舜卿。刘舜卿并不细细查问此事。只是让门官去换一个大些的新门键装上;几天以后,辽国间谍把偷锁的人送回雄州,并且把门锁也带回来了,刘舜卿见了对方来人说:“我们没有丢失门锁。”命人拿到城关门上去试试,门键比锁大了几分,锁不上。刘舜卿把偷锁的人和门锁又交还给对方让他们带回。辽人大为惭愧丧气,偷锁的人反被辽人判罪处治。

  北宋李允则任雄州知州时,州中有人投诉说被一个契丹人打伤,而凶手逃走了。李允则没有追究,只是给这个受伤者两吊铜钱让他去治疗。过了一个月,契丹幽州方面派人来问此事,李允则回答说:“没有这事呀?”这是契丹间谋想以被打伤的人为证见,证明他在雄州的活动,既然没有打伤人的事情发生,契丹就把这个间谍杀了。

  甲杖库火

  李允则尝宴军,而甲杖库火。允则作乐饮酒不辍。少顷火息,密遣吏持檄瀛州,以茗笼运器甲。不浃旬,军器完足,人无知者。枢密院请劾不救火状,真宗曰:“允则必有谓,姑诘之。”对曰:“兵械所藏,儆火甚严。方宴而焚,必奸人所为。若舍宴救人,事当不测。”   (评注:祥符末,内帑灾,缣帛几罄。三司使林特请和市于河外。章三上,王旦在中书悉抑之,徐曰:“琐微之帛,固应自至,奈何彰困弱于四方?”居数日,外贡骈集,受帛四百万,盖旦先以密符督之也。允则茗笼运甲亦此意。)

  「译文」

  北宋李允则任雄州知州时,一次在军营中举行宴会,突然兵器装备仓库失火。李允则听到消息后,仍然饮酒作乐不停。不一会儿,火扑灭了,他秘密派人带着文书到邻近的瀛州,用装茶叶的箱子运回了一批兵器装备。不到十天的时间,库里的兵器补充完毕了,外人一点也没有发觉。

  事后,枢密院弹劾李允则不救火,宋真宗说:“李允则这样做必定有个说法,等问问他再说。”李允则对此事回答说:“储藏军械的地方防火措施十分严密。这里正在举行宴会之时而兵器装备库失火,这必定是内奸在搞破坏。如果离开宴会纷纷都去救火,恐怕还有更意料不到的事态发生。”   草场火驿舍火

  村纮知郓州。尝有揭帜城隅,著妖言其上,期为变,州民皆震。俄而草场白昼火,盖所揭一事也,民益恐。或谓大索城中,纮笑曰:“奸计正在是,冀因吾胶扰而发,奈何堕其术中?彼无能为也!”居无何,获盗,乃奸民为妖,遂诛之。

  苏颂迁度支判官,送契丹使宿恩州。驿舍火,左右请出避火,颂不许;州兵欲入救火,亦不许,但令防卒扑灭之。初火时,郡中汹汹,谓使者有变,救兵亦欲因而生事,赖颂不动而止。

  「译文」

  北宋哲宗时,杜纮任任郓州(治所在今山东东平县西北)知州。有人在州城角上高高地插了一杆旗,上面写了一些胡言乱语,说什么将有祸变发生,州中民众都大为震动。没多久,州中草料场大白天失火,正是旗上所预言的祸变之一,民众更为恐慌。有人建议大举在城中对造谣作乱之人加以搜捕,杜纮笑道:“奸人所设计谋的目的正是如此,企图借着我们搅扰搜捕之机而发起动乱,我们怎能落入他们的圈套中?决不能去那去那样干!”过没多久,抓住了盗匪,供出插旗、放火之事正是坏人兴妖作乱,于是把这些人逮捕杀掉了。

  北宋神宗时,苏颂任度支判官,他送契丹使节回国途中住在恩州(治所在今河北清河)宾馆中。宾馆中忽然失火,随从们请求跑出去避火,苏颂不同意,州中驻军想进来救火,他也不允许,只命令宾馆中的守卫士兵加紧扑灭火灾。

  火刚烧起来的时候,州中谣言四起,说是契丹使节发动变乱,来救火的州中驻军也想趁火打劫。全靠着苏颂临危镇静不动才使动乱没有发生。

  文彦博

  文潞公知成都,尝于大雪会客,夜久不罢。从卒有谇语,共拆井亭烧以御寒。军校白之,座客股栗。公徐曰:“天实寒,可拆与之。”边批:蔡得做人情。神色自若,饮宴如故。卒气诅,无以为变。明日乃究问先拆者,杖而遣之。

  (评注:气犹火也,挑之则发,去其薪则自熄,可以弭乱,可以息争。

  苏轼通判密郡。有盗发而未获,安抚使遣三班使臣领悍卒数十人入境捕之。卒凶暴恣行,以禁物诬民,强入其家,争斗至杀人,畏罪惊散。民诉于轼,轼投其书不视,曰:“必不至此!”悍卒闻之,颇用自安,轼徐使人招出戮之。遇事须有此镇定力量,然识不到则力不足。)   「译文」

  北宋仁宗时,潞国公文彦博在成都任益州知州,曾经在一个大雪天中宴请宾客,夜深了还没有散席。随从的士兵有人大发牢骚,并且把井亭拆掉烧了避寒。一个军校把这些向文彦博报告了,席上的宾客听后都吓得直打颤。文彦博镇定地说:“天气也确实冷,就让他们把井亭拆了去烤火吧。”说毕神色自若地继续照旧饮酒。随从的士兵们泄了气,再也没有找借口闹事。第二天,文彦博查问清是谁先动手拆井亭,把此人杖责一顿押送走了。   张辽

  张辽受曹公命屯长社,临发,军中有谋反者,夜惊乱火起,一军尽扰。辽谓左右曰:“勿动!是不一营尽反,必有造变者,欲以动乱人耳。”乃令军中曰:“不反者安坐!”辽将亲兵数十人中阵而立。有顷,即得首谋者,杀之。

  (评注:周亚夫将兵讨七国。军中尝夜惊,亚夫坚卧不起,顷之自定。吴汉为大司马,尝有寇夜攻汉营,军中惊扰,汉坚卧不动。军中闻汉不动,皆还按部。汉乃选精兵夜击,大破之。此皆以静制动之术,然非纪律素严,虽欲不动,不可得也。)

  「译文」

  大将张辽受曹操之命驻扎长社县(治所在今河南长葛县东北),临出发时,张辽的部队中有人谋反,夜里营中惊乱不止,着起大火,全军都骚动不安。张辽对身边的将领说:“不要乱动!这不是全营的人都反了,而必定是叛变的人想以此来惑乱人心而已!”他向军营中下达号令:“凡没有参加叛乱者要安稳坐好不要乱动!”张辽率领几十名警卫士兵,站在军营中央巍然屹立。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带头谋反的人捉住,立即杀掉了。

  薛长孺王鬷

  薛长孺为汉州通判。戍卒闭营门,放火杀人,谋杀知州、兵马监押。有来告者,知州、监押皆不敢出。长孺挺身出营,谕之曰:“汝辈皆有父母妻子,何故作此事?然不与谋者,各在一边!”于是不敢动,唯本谋者八人突门而出,散于诸县,村野捕获。时谓非长孺则一城之人涂炭矣。铃辖司不敢以闻,遂不及赏。长孺,简肃公之侄也。

  (评注:王忠穆公鬷知益州,会戊卒有夜焚营、督军校为乱者。鬷潜遣兵环其营,下令曰:“不乱者敛手出门,无所问!”于是众皆出。令军校指乱卒,得十余人,戮之。及旦,人皆不知也。其为政大体,不为苛察,蜀人爱之。)

  「译文」

  北宋薛长孺担任汉州(治所在今四川广汉)通判时,驻守的士兵叛乱,把军营门封锁住,在城中放火杀人,还想把知州、兵马监押也杀掉。有人来报告了这些情况,知州、监押都不敢出面制止叛乱。长孺挺身走出营门,向叛乱的士兵讲道:“你们都是有父母、妻子、儿女的人,为什么要干这种事?那么,凡是没有参与谋反的人,立即站在一边不要动!”于是士兵们都站住不敢再动,只有主谋叛变的八个人突破城门而逃跑,分散到州中几个县里,被农村人抓获住了。当时人们都说,要不是薛长孺挺身而出,全城之人就要遭殃了。州中铃辖司的武将怕朝廷追究他们失职之罪,而不敢把这件事向朝中奏报,于是薛长孺也没有受到奖赏。

  薛长孺,就是简肃公薛奎的侄子。

  北宋仁宗时,忠穆公王鬷任益州(治所在今四川成都)知州,正碰上驻守的士兵晚上焚烧营房、胁迫军校参加叛乱。王鬷暗地派兵把军营包围住,向营中下令说:“凡不想参加叛乱者立即将手放在胸前走出营门,概不追究。”于是士兵们都走出来,王融命令军校指出叛乱的士兵,抓出了十几个人,杀掉了。到天明时,城里人都不知道军营发生了哗变。他的治政方针就是要识大体,不过分苛求严查,蜀中人民都很爱戴他。

  霍王元轨

  霍王元轨为定州刺史时,突厥入寇,州人李嘉运与虏通谋。事泄,高宗令元轨穷其党与。元轨曰:“强寇在境,人心不安,若多所逮系,是驱之使叛也。”乃独杀嘉运,余无所问,边批:惩一已足警百。因自劾违制。上览表大悦,谓使者曰:“朕亦悔之。向无王,则失定州矣!”

  「译文」

  唐高祖李渊的第十四个儿子李元轨封霍王,他在担任定州(即今河北定县)刺史时,突厥人入侵,定州人李嘉运与敌人相勾结。此事败露后,唐高宗李治命令李元轨穷究其党羽。李元轨说:“强敌压境,人心不安,如果过多的抓捕人,就会驱使人叛变投敌。”于是,只把李嘉运杀掉,对其余的人不再追查,并因此上表检讨自己违背了圣旨,高宗看过奏表后十分高兴,对使者说:“朕下旨后也后悔了。如果没有霍王这一举措,那么定州现在就丢失了!”

  吕公孺

  吕公孺知永兴军,徙河阳。洛口兵千人,以久役思归,奋斧锸排关,不得入,西走河桥,观听汹汹。诸将请出兵掩击,公孺曰:“此皆亡命,急之变且生。”即乘马东去,遣牙兵数人迎谕之,(边批:最妙。)曰:“妆辈诚劳苦,然岂得擅还之?渡桥,则罪不赦矣!太守在此,愿自首者止道左。”(边批:不渡便宜制。)皆伫立以俟。公孺索倡首者,黥一人,(边批:尤妙。)余复送役所,语其校曰:“若复偃蹇者,斩而后报。”众帖息。

  「译文」

  北宋神宗时,吕公孺任永兴军知军,他将永兴军治所迁到河阳(在今河南孟县西)。洛口(今河南巩义市北,伊洛河入黄河处)籍的驻军一千人,因服役时间很久想回家,抡起了斧子砍辟城门,没有辟开无法入城,就又向西朝黄河桥涌去,看到的、听到的一片汹汹之势。部将们请求出兵追杀,吕公孺说:“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家伙,一激化就会发生叛变。”他立即乘马向东,派几名卫兵迎着洛口兵向他们讲道:“你们诚然很辛苦了,然而怎么能擅自回家走呢?谁要是敢过桥,那就罪不容赦了!吕太守现在就在这里,愿意自首的站到路左边去。”这些人一个个都站到路边等吕公孺发落。吕公孺抓住首犯,将他面上刺字示罚,其余的人仍然送回营中,并告诉军校说:“若再有人违犯军令,你可先斩后报。”众人服服帖帖安定下来。

  廉希宪

  廉希宪为京兆四川宣抚使。浑都海反,西川将纽邻奥鲁官将举兵应之,蒙古八春获之,系其党五十余人于乾州狱,送二人至京兆,请并杀之。希宪谓僚佐曰:“浑都海不能乘势东来,保无他虑。今众志未一,犹怀反侧,彼若见其将校执囚,或别生心,为害不细。可因其惧死,并皆宽释,就发此军余丁往隶八春,上策也。”初八春既执诸校,其军疑惧,骇乱四出,及知诸校获全,纽邻奥鲁官得释,大喜过望,人人感悦。八春果得精骑数千,将与俱西。

  (评注:所以隶八春者,逆知八春力能制之,非漫然纵虎遗患也。八春能死之,希宪能生之,畏感交集,不患不为我用矣!)   「译文」

  元世祖中统元年,廉希宪任京兆四川宣抚使。当时浑都海叛乱,四川将领纽邻奥鲁官准备举兵响应,被蒙古将领八春破获,逮捕了他们同党五十多人下于乾州(治所在今陕西乾县)监狱中,并将首犯二人送至京兆(即今陕西西安),请求把他们都杀掉。廉希宪对幕僚们说:“浑都海未能乘势东来,可保证没有别的意外发生。但现在各地思想混乱不一,还怀有反叛情绪,西川方面如果见他们的将校军官都被抓入牢中,就可能疑惧而叛乱,那样将造成很大危害。现在可乘着他们怕死的心思,把这些将校都赦免释放,就将这支部队留下的人派遣给八春指挥,这才是上策。”

  起初,八春把这些将校军官逮捕后,西川部队士兵疑惧重重。惊骇得四处乱跑,等知道军官们都获得安全,将领纽邻奥鲁官也被释放,都喜出望外,人人感动欢悦。”会果,八春也增加了几千名精锐骑兵,率领着一同向西进军。

  林兴祖

  林兴祖初同知黄岩州事,三迁而知铅山州,铅山素多造伪钞者,豪民吴友文为之魁,远至江、淮、蓟,莫不行使。友人虾黠悍蛰,因伪造致富,乃分遣恶少四五十人为吏于有司,伺有欲告之者,辄先事戕之。前后杀人甚众,夺人妻女十一人为妾,民罹其害,衔冤不敢诉者十余年。兴祖至官,曰:“此害不除,何以救民!”即张榜禁伪造者,且立赏募民首告。俄有告者至,佯以不实斥去;(边批:须得实乃服。)又以告,获伪造二人并赃者,乃鞫之。款成,友文自至官为之营救,(边批:若捕之便费力。)兴祖并命执之。须臾来诉友文者百余人,择其重罪一二鞫之,狱立具。(边批:若事事推究,辨端既多,反足纾死。)逮捕其党,悉置之法,民赖以安。

  (评注:始以缓而致之,终以速而毙之。除凶恶须得此深心辣手。)

  「译文」

  元至治进士林兴祖,初任黄岩州同知,经三次调动,任铅山(今属江西)知州。铅山历来有不少制造假钞的人,土豪吴友文是这些人的为首者。这些假钞远远流传到江、淮、燕、蓟等地,没有不流通这些假钞的。吴友文狡诈强悍,依靠造假钱暴富,于是分派一些品行很坏的年轻人到官府各部门担任吏员,探听到有谁要告发他,就先动手把告状人杀害。前前后后杀掉了不少人,抢夺别人的妻子、女儿共十一名充做他的小老婆。民众遭受他们的残害,十几年来都含冤不敢告状。

  林兴祖到任后说:“这一祸害不除,还怎么能救民于水火之中!”立即张榜禁止制造假钞,并且立刻悬赏召人告发,不久有人来举报,他假说事情不确实而把这个人责斥而去,此人又来告,抓住了二个造假钞的人以及贩物罪证,于是这才加以拷问。定案以后,吴友文亲自来官府营救他们,林兴祖下令把他也一并逮捕。很快,来告吴友文的有一百多人,林兴祖选择其中最重要的一两件罪行加以拷问,官司马上定案。把他的党羽都一一逮捕,全部绳之以法,民众由此得以平安。

  李封

  唐李封为延陵令,吏人有罪,不加杖罚,但令裹碧头巾以辱之,随所犯轻重以日数为等级,日满乃释。著此服出入者以为大耻,皆相劝励,无敢犯。赋税常先诸县。竟去官,不捶一人。

  「译文」

  唐朝的李封在担任延陵县令时,吏员犯了罪,他不施加杖罚,只让他们裹上绿头巾来羞辱他们,按他们所犯罪行的轻重以天数划分档次,日期一满就解下头巾。穿着这样的服饰出来进去者以此为奇耻大辱,都互相劝勉激励,没有人再敢犯罪。赋税常常比其他县先收齐。一直到他离任,没有杖责过一个人。

  耿楚侗

  耿楚侗(定向)官南都。有士人为恶僧侮辱,以告,公白所司治之,其僧逋。公意第迸遂,下令复系籍本寺。士人心不释然,必欲捕而枷之。(边批:士多尚气,我决不可以气佐之。)公晓之曰:“良知何广大,奈何着一破赖和尚往来其中哉!”士人退语人曰:“惩治恶僧,非良知耶?”或以告公,公曰:“此言固是,乃余其难其慎若此,胸中盖三转矣。其一谓志学者,即应犯不较、逆不难,不然落乡人臼矣,此名谊心也。又谓法司用刑,自有条格,如此类法不应枷,此则格式心也。又闻此僧凶恶,虑有意外心虞,故不肯为已甚,此又利害心也。余之良知乃转折如此。”嗣姜宗伯庇所厚善者,处之少平,大腾物议。又承恩寺有僧为礼部枷之致毙,竟构大讼。公闻之,谓李士龙曰:“余前三转折良心不更妙耶?”(边批:唯转折乃成通简。)

  (评注:凡治小人,不可为已甚。天地间有阳必有阴,有君子必有小人,此亦自然之理。能容个人,方成君子。)

  「译文」

  耿定向,字楚侗,是明嘉靖进士,万历中擢南京右都御史。有一个书生被一个无赖和尚侮辱,书生控告了他。耿楚侗指示有关部门处理,这个无赖和尚逃跑了。耿公的意思,就趁此算是把这个和尚驱逐,不准他再在本地寺内入籍。那个书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把他抓回来带枷囚禁。耿公向这个书生讲道理说:“我们读书人的良知是何其广博高尚,怎么能让一个无赖和尚搅扰在其中呢!”这个书生退下去后对别人说:“我要求惩治这个无赖和尚,难道不也是有良知吗。”有人把这话告诉了耿公,耿公说:“他的话固然有道理,但我如此慎重而难下决心惩治恶僧,是心中经过再三考虑了。第一,我认为一个有志于做学问的人,就应当受触犯而不计较、遇逆境而不怕难,不然就混同于一般老百姓了,这是出于珍护名誉的考虑。其次,我认为执法部门用刑,自有其条律,象这样的情况按法律还不应判枷刑,这是出于遵守法律的考虑。再次,我又听说这个和尚很凶恶,我担心那样处理会激起意想不到的祸端,所以不愿意从重处治,这又是出自权衡利害的考虑。我的良知就是如此转折反复斟酌的。”

  后来礼部尚书姜宝因为庇护一个和自己交情好的人,处分时不够公平,引起一片舆论攻击。又承恩寺有个和尚被礼部枷锁致死,竟惹出一场大官司。耿公听说后,对李士龙说:“我以前从良心出发,再三反转考虑而不从重处治恶僧的做法不是更妥当吗?”   向敏中王旦   真宗幸澶渊,赐向敏中密诏,尽付西鄙,许便宜行事。敏中得诏藏之,视政如常。会大傩,有告禁卒欲依傩为乱者,敏中密麾兵被甲伏底下幕中。明日尽召宾僚兵官,置酒纵阅,命傩入,先驰骋于中门外。后召至阶,敏中振袂一挥,伏出,尽擒之,果怀短刃,即席斩焉。既屏其尸,以灰沙扫庭,照旧张乐宴饮。

  旦从幸澶渊。帝闻雍王遇暴疾,命旦驰还东京,权留守事。旦驰至禁城,直入禁中,令人不得传播。及大驾还,旦家子弟皆出郊迎,忽闻后面有驺呵声,回视,乃旦也,皆大惊。

  (评注:西鄙、东京,两人如券。时寇准在澶渊,掷骰饮酒鼾睡,仁宗恃之以安。内外得人,故虏不为害。当有事之日,须得如此静镇。)

  「译文」

  北宋真宗御驾亲征进驻澶州(治所在今河南濮阳),向大臣向敏中下密诏,将对付西夏国的全权事务都交给他,准许他见机行事,不必奏报。向敏中得到密诏后收藏了起来,依旧象平常一样处理政务。这时正遇上举行大傩(古代举行的一种驱除疫鬼的宗教仪式),有人举报说禁卫军中有士兵打算趁扮演傩戏驱鬼时进行叛乱,向敏中就秘密指挥士兵全付武装埋伏在廊庑下帐幕之中。第二天,把所有的幕僚和部将都召集来,设酒宴阅兵,下令让大傩仪仗进来,先在中门外表演。然后,向敏中把大傩仪仗队召至阶前,他把衣袖一挥,伏乓一跃而出,把扮傩戏的士卒尽都擒下搜查,他们果然怀中都藏着匕首。向敏中命人当场将他们斩杀掉,把尸体拖过一边后,用草灰沙土将庭堂收拾干净,照旧奏乐宴饮。象没发生过事变一样。

  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的王旦随宋真宗御驾亲征至澶州。皇上听说雍王赵元份得了急病,命令王旦飞驰回东京开封,代理雍王的东京留守事宜。李旦急速回到紫禁城,径直入宫中,命令宫中人不得传播他已回京的消息。等宋真宗大驾还都时,王旦家中子弟都到城郊去迎接王旦,忽然听见身后有仪仗喝道之声,回头一看,见是王旦从京城中出来,都大吃一惊。

  乔白岩

  家宰乔公字,正德已卯参理留都兵务。时逆濠声言南下,兵已至安庆。而公日领一老儒与一医士,所至游宴,实以观形势之险要,而外若不以为意者。人以为矫情镇物,有费祎、谢安之风。

  (评注:即矫情镇物,亦自难得。胸中若无经纬,如何矫得来、方宸濠反,报至,乔公令尽拘城内江西人,讯之,果得濠所遣谍卒数十人。上驻军南都,公首俘献之。即此已见公一斑矣。)

  「译文」

  明世宗时,乔字(号白岩)任南京吏部尚书,正德已卯年他参理留都军事指挥。当时反叛的宁王朱宸濠扬言要从江西南下,前军已到达安庆。而乔宇每天只带另一个老年儒生和一个医生,到处游玩饮酒,实际上是在城中形势险要处视察,而不知情的人觉得他一点也不把紧张的军事形势放在心上。人们认为他不喜不忧,稳定人心的作法,大有三国费祎、东晋谢安二人的风度。

  韩愈

  韩愈为吏部侍郎。有令吏权势最重,旧常关锁,选人不能见。愈纵之,听其出入,曰:“人所以畏鬼者,以其不能见也;如可见,则人不畏之矣。”   (评注:主人明,不必关锁;主人暗,关锁何益?)

  「译文」

  唐代韩愈曾任吏部侍郎。吏部的吏员中令史的权势最重,因为是吏部过去常关锁着,等待选补任命的官员不能到吏部来见面。韩愈上任后,将关锁放开,任凭候选官员出入,他说:“人们之所以怕鬼,是因为见不到鬼;如果能够看得见,那么人们就不会怕鬼了。”

  裴晋公

  公在中书,左右忽白以失印。公怡然,戒勿言,方张宴举乐,人不晓其故。夜半宴酣,左右复白印存,公亦不答,极欢而罢。人问其故,公曰:“胥吏辈盗印书券,缓之则复还故处,急之则投水火,不可复得矣!”

  (评注:不是矫情镇物,真是透顶光明,故曰“智量”,智不足,量不大。)

  「译文」

  唐代晋国公裴度在中书省任职时,一次随从忽然报告说官印丢了。裴公依旧神色怡然,告诫随从们不要声张此事,当时正在举行酒宴歌舞,随从们不晓得他为什么会这样处理。半夜酒宴正进行到热闹处,随从们又报告说官印又回来了,裴公也不答话,宴饮极欢而散。人们问他为什么这样,裴公说:“书办们偷印去私盖书券,不急着寻找追查的话,就会再放回原处,追得太急的话就会将印销毁掉,再也找不着了!”

  郭子仪

  二条

  汾阳王宅在亲仁里,大启其第,任人出入不问。麾下将吏出镇来辞,王夫人及爱女方临妆,令持帨汲水,役之不异仆隶。他日子弟列谏,不听,继之以泣,曰:“大人功业隆赫,而不自崇重,贵贱皆游卧内,某等以为虽伊、霍不当如此。”公笑谓曰:“尔曹固非所料。且吾马食官粟者五百匹,官饩者一千人,进无所往,退无所据。向使崇垣扃户,不通内外,一怨将起,构以不臣,其有贪功害能之徒成就其事,则九族齑粉,噬脐莫追。今荡荡无间,四门洞开,虽谗毁欲兴,无所加也!”诸子拜服。

  (评注:德宗以山陵近,禁屠宰。郭子仪之隶人犯禁,金吾将军裴谞奏之。或谓曰:“君独不为郭公地乎?”谞日:“此乃所以为之地也。郭公望重,上新即位,必谓党附者众,故我发其小过,以明郭公之不足畏,不亦可乎!”若谓者,可谓郭公之益友矣。

  看郭汾阳,觉王翦、萧何家数便小。(边批:萧事见《委虵部》。))

  鱼朝恩阴使人发郭氏墓,盗未得。子仪自泾阳来朝,帝唁之,即号泣曰:“臣久主兵,不能禁士残人之墓,人今亦发先臣墓,此天谴,非人患也。”朝恩又尝修具邀公,或言将不利公,其下愿裹甲以从。子仪不许,但以家僮数人往。朝恩曰:“何车骑之寡?”子仪告以所闻,朝恩惶恐曰:“非公长者,得无致疑!”

  (评注:精于黄老之术,虽朝恩亦不得不为盛德所化矣。君子不幸而遇小人,切不可与一般见识。)   「译文」

  唐代汾阳郡王郭子仪的住宅建在京都亲仁里,他的府门经常大开,任凭人们出入并不查问。他属下的将官们出外任藩镇之职来府中辞行,郭子仪的夫人和女儿若正在梳汝,就让这些将官们拿手巾、打洗脸水,象对仆人一样役使他们。后来有一天,家中子弟们都来劝誎郭子仪不要这样做,他不听。子弟们继续劝说,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他们说:“大人功勋显赫可是自己不尊重自己,不论贵贱人等都能随便出入卧室之中。我们觉得即使是历史上有名的伊尹、霍光这些德高望重的大臣,也不会这样做。”郭子仪笑着对他们说:“我这样做是你们所考虑不到的。而且我们家由公家供给五百匹马的粮草,一千人的伙食费用,位至极品,不能再高了,可是想退隐以避妒忌也不可能。假如我们家筑起高墙、关紧门户,内外密不相通,一旦有人结怨报复,就会编造我们种种越出臣子本份的罪状,如果有贪功害贤之人从中陷害成功,我们家将九族人都化为齑粉,后悔莫及。现在家中坦坦荡荡毫无遮拦,四门大开随便出入,即使有人想加以毁谤,也找不出茬口来!”这番话说得子弟们一个个拜服不已。   唐代宗时,宦官鱼朝恩暗地派人盗挖郭子仪家族的墓地,未能偷到什么东西。郭子仪从驻地泾阳回京朝拜皇上,皇上就盗墓之事向郭子仪表示慰问,郭子仪当即哭着说:“微臣长期领兵在外,未能禁止士兵掘毁别人的坟墓,现在有人盗发微臣祖上的坟墓,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不能怪别人啊!”

  鱼朝恩又曾经备下酒宴请郭子仪,有人说这是鱼朝思想害郭子仪,部下们闻说愿意穿着铠甲随从而往。郭子仪不同意,只带着几个家僮前往赴宴。鱼朝恩问道:“为什么随从的车马这样少呀?”郭子仪把听到的话告诉给他,鱼朝恩惶恐害怕地说:“如果不是象您这样贤明的人,能不产生疑虑吗!”

  王阳明

  宁藩既获,圣驾忽复巡游,群奸意叵测,阳明甚忧之。适二中贵至浙省,阳明张宴于镇海楼。酒半,屏人去梯,出书简二箧示之,皆此辈交通逆藩之迹也,尽数与之。二中贵感谢不已。阳明之终免于祸,多得二中贵从中维护之力。脱此时阳明挟以相制,则仇隙深而祸未已矣。   「译文]   明武宗正德十四年,反叛的宁王朱宸濠被擒获后,武宗忽然又想以圣驾亲征为名到南方巡行游乐,朝内外的奸人们对此各怀鬼胎,王守仁(后人称阳明先生)对此感到十分忧虑。正好有两个太监来到浙江省,王守仁在镇海楼设宴招待他们,酒宴进行到中途时,王守仁屏去侍从,并让人把楼梯也搬掉,然后拿出两箱信函让他们两个看,都是他们和宁王来往的笔迹,他把书信全部都交还给他们。这两个太监十分感激不尽,王守仁在官场争斗中最终能免祸,多亏了这两个太监从中维护之力。如果在这时候王守仁以这些书信来要挟制裁他们,那么就结下深仇而祸患不止了。

  王璋罗通

  璋,河南人,永乐中为右都御史。时有告周府将为不轨者,上欲及其未发讨之,以问璋。璋曰:“事未有迹,讨之无名。”上曰:“兵贵神速,彼出城,则不可为矣。”璋曰:“以臣之愚,可不烦兵,臣请往任之。”曰:“若用众几何?”曰:“但得御史三四人随行足矣。然须奉敕以臣巡抚其地乃可。”遂命学士草敕,即日起行。黎明,直造王府。周王惊愕,莫知所为,延之别室,问所以来者,曰:“人有告王谋叛,臣是以来!”王惊跪。璋曰:“朝廷已命丘大帅将兵十万将至,臣以王事未有迹,故来先谕。事将若何?”王举家环哭不已。璋曰:“哭亦何益?愿求所以释上疑者。”曰:“愚不知所出,唯公教之。”璋曰:“能以王护卫为献,无事矣。”王从之,乃驰驿以闻。上喜,璋乃出示曰:“护卫军三日不徙者处斩!”不数日而散。

  罗通以御史按蜀,蜀王富甲诸国,出入僭用乘舆仪从。通心欲检制之。一日,王过御史台,公突使入收王所僭卤簿,蜀王气沮。藩、臬俱来见问状,且曰:“闻报王罪且不测,今且奈何?”通曰:“诚然,公等试思之。”诘旦复来,通曰:“易耳,宜密语王,但谓黄屋、左纛故玄元皇帝庙中器,今复还之耳。”玄元皇帝,玄宗幸蜀建祀老子者也。从之,事乃得解,王亦自敛。

  「译文」

  王璋是河南府(治所即今河南洛阳)人,明成祖永乐年间任右都御史。当时有人告发说开封的周王府将要图谋不轨,皇上打算在周王未起事时就发兵讨伐,征求王璋的意见。王璋说:“造反之事并没有迹象,讨伐他师出无名。”皇上说:“兵贵神速,等到周王的军队出了城,就不好办了。”王璋说:“以臣之愚见,可以不劳用兵,臣请求派往解决此事。”皇上说:“你需要带多少人?”王璋说:“只用三四个御史随行就足够了。可是得有圣旨,派臣为那里的巡抚才可以。”于是明成祖朱棣命令学士起草了敕文,当天就动身。天刚黎明,王璋就径直来到了周王府。周王十分吃惊,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把他请到一间密室,问他前来的目的。王璋说:“有人告发王爷造反,臣正为此而来!”周王吓得跪了下来。王璋说:“朝廷已命丘大元帅带十万人马,快要到了。臣觉得所告发王爷之事未有实迹,所以先来告诉一声。此事该如何办呢?”周王全家都围着王璋痛哭不止。王璋说:“哭有什么用呢?请拿出个解除皇上疑虑的办法来。”周王说:“我愚笨得想不出好法子,只盼着王公指教我。”王璋说:“王爷如果能把护卫的部队献出来,就没事了。”周王听从了王璋的建议,王璋派驿站飞驰报给皇上知道,皇上很高兴。王璋这才出示了朝廷任命他为巡抚的敕令,并说:“护卫军中人员三天内不听命转移者,一律处斩!”没几天,周王府的护卫军就遣散完了。

  明景泰年间,罗通以左都御史之衔巡按四川。蜀王的财富超过其他藩王,出入都僭越使用皇帝的銮驾仪仗。罗通心里打算将此事约束一下。一天,蜀王路过省府御史衙门,罗通突然派人没收蜀王所僭用的仪仗,蜀王感到气急败坏。藩、臬两司官员都来问情况,并且说:“听说假若报告了蜀王这一罪过,后果将难以预料,现在该怎么办呢?”罗通说:“的确如此,大家试着想想办法吧。”第二天一早,他们又来了,罗通说:“这好解决。可秘密告诉蜀王,只说黄屋、左纛这些仪仗是过去玄元皇帝庙中的器具,现在是去归还那里的。”玄元皇帝是唐玄宗李隆基在安史之乱中逃奔蜀地时追封给老子李聃的称号。蜀王听从了他的话,此事才算得以解决,蜀王从此自己也收敛了许多。   吴履叶南岩

  国初,吴履(字德基,兰溪人。)为南康丞。民王琼辉仇里豪罗玉成,执其家人笞辱之。玉成兄子玉汝不胜恚,集少年千余人,围琼辉家,夺之归,缚琼辉,道笞之,濒死,乃释去。琼辉兄弟五人庭诉,断指出血,誓与罗俱死。履念狱成当连千余人,势不便,乃召琼辉,语之曰:“独罗氏围尔家那?”对曰:“千余人。”曰:“千余人皆辱尔耶?”曰:“数人耳。”曰:“汝憾数人,而累千余人,可乎?且众怒难犯,倘不顾死,尽杀尔家,虽尽捕伏法,亦何益于尔?”琼辉悟,顿首唯命。履乃捕笞者四人,于琼辉前杖数十,流血至踵;命罗氏对琼辉引罪拜之,事遂解。

  (评注:此等和事老该做,以所全者大也。)

  叶公南岩刺蒲时,有群斗者诉于州,一人流血被面,经重创,脑几裂,命且尽。公见之恻然,时家有刀疮药,公即起入内,自捣药,令舁至幕廨,委一谨厚廨子及幕官,曰:“宜善视之,勿令伤风。此人死,汝辈责也。”其家人不令前。乃略加审核,收仇家于狱而释其余。一友人问其故,公曰:“凡人争斗无好气,此人不即救,死矣。此人死,即偿命一人,寡人之妻,孤人之子,又干证连系,不止一人破家;此人愈,特一斗殴罪耳。且人情欲讼胜,虽于骨肉,亦甘心焉,吾所以不令其家人相近也。”未几,伤者平而讼遂息。

  (评注:略加调停,遂保全数千人、数千家,岂非大智!)

  「译文」

  国朝初年,吴履为南康丞。县民王琼辉与同里的富豪罗玉成结下冤仇,他抓住罗玉成家的人鞭打羞辱了一顿带走。罗玉成的哥哥罗玉汝和罗玉成的儿子等人不胜愤怒,集合了一千多名年轻人,围住王琼辉的家,把他们家的人抢回来,又把王琼辉绑住,在半道上把他捶打了个半死,才把他放掉。

  王琼辉兄弟五人告到县衙公堂,当堂砍断手指,立下血誓,定要与罗家人同死。吴履考虑到判此案会牵连一千多人,情势多有不便,于是把王琼辉召来,发话问道:“只有罗家的人围住了你家吗?”王琼辉答道:“有一千多人。”他又问:“这一千多人都辱打了你吗?”王琼辉说:“只有几个人。”吴履劝道:“你恨这几个人而连累一千多人,这样做好吗?而且众怒难犯,如果这一千多人不顾死活,把你全家都杀掉,即使把他们都逮捕法办,又对你有什么好处呢?”王琼辉听后醒悟过来,叩头听从吴履的判决。吴履将杖打王琼辉的四个人抓起来,当着王琼辉的面打了几十棍,鲜血一直流到脚后跟;又命令罗家人向王琼辉陪罪下拜。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叶南岩任蒲州知州时,有打群架的人到州里告状。有一个人血流满面,受重伤,脑袋几乎打开花,快死了。叶公见状。心里艰难过,当时他家正好有刀疮药,叶公立即起身回后堂,亲自捣药,命令人把伤者抬到幕宾的一间房子里,交给一个谨慎厚道的衙役和幕僚,对他们说:“你们要好好看护他,不要让他得破伤风。这个人死了,我要追究你们的责任。”伤者的家属也不让进去看,于是将案情略加审问调查,将仇家凶手关到狱中,把其余的人都放了。叶公的一位朋友问他为何这样处理,叶公说:“凡是与人争斗的都怀着怨气,此人若不及时抢救,就会死掉。此人一死,就要有一人偿命,使这些人的妻子成为寡妇,子女成为孤儿,又互相牵连,不止一个人破家。这个人伤好了,就只不过是一件斗殴案件而已。而且人之常情。都想把官司打赢,即使牺牲了自己的至亲骨肉也心甘情愿。因此,我不让他的家属靠近他。”不久,受伤的人痊愈了,一场官司也平息了。

  鞠真卿

  鞠真卿守润州。民有牛殴者,本罪之外,别令先殴者出钱以与后应者。小人靳财,兼以下愤输钱于敌人。其后终日纷争,相视无敢先下手者。

  (评注:金坛王石屏都篥初任建宁令,谒府,府谓曰:“县多‘骡夫’,难治,好为之!”王唯之,然不知“骡夫”何物,讯之,即吴下“打行天罡”之类,大家必畜数人,讼无曲直,挺斗为胜,若小民直气凌之矣。王出示严禁,凡讼有相斗,必恕被打者而加责打人者。民间以打人为戒,骡夫无所用之,期月,此风遂息。此亦鞠公之智也。)

  「译文」

  鞠真卿担任润州知州时,他规定州中民众凡有斗殴的人,除按斗殴罪处罚外,另外还让先动手的人出钱送给后还手的人。一般人都爱惜钱财,再说把钱送对方也气不过。从此以后,每天虽然仍有许多纷争发生,但双方只瞪着眼争吵,没人敢先下手打人。

  赵豫

  赵豫为松江府太守,每见讼者非急事,则谕之曰:“明日来!”始皆笑之,故有“松江太守明日来”之谣。不知讼者来,一时之忿,经宿气平,或众为譬解,因而息者多矣。此之钩钜致人而自为名者,其所存何啻霄壤?

  (评注:李若谷教一门人云:“清勤和缓”。门人曰:“清、勤、和,则既闻命矣,缓安可为也?”李公日:“天下甚事不自忙里错的?”“明日来”一语,不但自不错,并欲救人之错。按是时周侍郎忱为巡抚,凡有经画,必与赵豫议之,意亦取其详审乎?

  陆子静九渊知荆门军,尝夜与僚属坐,吏白老者诉甚急,呼问之,体战言不可解,俾吏状之,谓其子为群卒所杀。陆判“翌日至”。僚属怪之,陆曰:“子安知不在?”凌晨追究,其子盖无恙也。此亦能缓之效,然唯能勤而后能缓,不然,则废事耳。)

  「译文」

  明宣宗时,赵豫担任松江府知府。他一见到来告状的告的不是紧要事,就对告状的说:“明天再来吧!”起初人们对他这种说法都加以嘲笑,因此有“松江太守明日来”的民谣。岂不知来告状的人,往往是逞一时的气恼,过了一夜气平了,或者有众人加以解劝,因而许多就停息不再告了,比起那些费尽心机致人以罪而博取个人名声的人来,其用心的善恶真不只有天地之别啊!

  褚国祥

  武进进士褚国祥,为湖州添设贰守,宽平简易,清守不淄。北栅姚姓者,妻以久病亡,其父告婿殴死。公准其词,不发行。下午,命驾北栅,众役不知所之,突入姚姓家,妻尚未殓也,验无殴死状,呼告者薄责而释之。不费一钱而讼已了矣。   (评注:赵豫以缓,褚国详以捷,其以安民为心一也。)   「译文」

  江苏武进进士褚国祥,担任湖州特置州同知之职。他为人宽厚平易简朴,为政廉洁有操守,不贪贿赂。州内北栅有一个姓姚的,妻子因久病身亡,他的岳父告他是将妻子殴打致死。褚公准了状,但并不审讯。当天下午,命随从跟他到北栅,众衙役不知道褚公的用意,突然闯入姚家,姓姚的妻子还没有殓棺,经尸检没有发现被殴打致死的痕迹,把告状的人叫来数落了一顿让他走了。没有花费一个钱,一场官司处理好了。   程卓

  休宁程从元卓守嘉兴时,或伪为(亻卒)厅印缗与奸民为市,以充契券之用。流布即广,吏因事觉,视为奇货,谓无真伪,当历加追验,(边批:其言易入。)则所得可裨郡计不少。公曰:“此不过伪造者罪耳,若一一验之,编民并扰。(边批:透顶光明。)吾以安民为先,(边批:要着。)利非所急也。”乃谕民有误买者,许自陈,立与换印。陈者毕至,一郡晏然。

  「译文」

  南宋休宁人程卓字从元。在他担任嘉兴太守时,有人伪造官府副职衙门的空白公文卖给不法之徒,用来做为契约证券使用。这种东西流传得很广,书吏们办公时发现了这件事,认为是重大问题,要不论真假,都一一追查验看,这样所罚没的钱财可增加地方不少财政收入。程公说:“这不过是伪造者的罪责而已,如果一一追查检验,本地百姓就一齐受到惊扰。我认为还是安定民心更重要,增加收入的事倒在其次。”于是向百姓宣布,凡有误买假文书者,允许自己陈报,并立即给换盖真的官印。凡持假文书者闻讯都自动前来更换,全郡依旧十分平安。

  张文懿公

  宋初,令诸路州军创“天庆观”,别号“圣祖殿”。张文懿公时为广东路都漕,请曰:“臣所部皆穷困,乞以最上律院改充。”诏许之。仍照诸路委监司守臣,亲择堪为天庆寺院,改额为之,不得因而生事。

  (评注:一转移间,所造福于民多,所造福于国更多。)

  「译文」   宋初大中祥符年间,朝廷诏令各路、州、军,都要创建供奉赵氏远祖赵玄朗的天庆观,又称“圣祖殿”。文懿公张士逊当时任广东路都漕,他向朝廷请示道:“微臣所负责的各地区都很穷困,请求以当地最好的寺院改建为天庆观。”朝廷下诏批准了。于是他仍照会各路委派当地监司官员,亲自选择可以改为天庆寺院的的地方,将匾额改换而实行,不得借此生事扰乱百姓。

  张永

  张永授芜湖令,芜当孔道,使客厨传日不暇给,民坐困惫。章圣梓宫南(礻府),所过都邑设绮纨帐殿,供器冶金为之。又阉宦厚索赂遗,一不当意,辄辱官司,官司莫敢谁何。永于濒江佛寺,垩其栋宇代帐殿,饰供器箔金以代冶,省费不赀,而调度有方,卒无欢呶于境上者。

  「译文」

  明嘉靖年间,张永任芜湖县令。芜湖地处交通要道,每天忙着对过往使者客人的招待,给当地百姓造成很大的负担。章圣皇太后的棺材运往南方葬于兴献王墓时,所路过的各城邑都用绮罗丝绸装饰了殿堂,供奉使用的器皿都是金制的。送行的太监们又重重地索取贿赂礼品,一有不满意之处,就要羞辱当地官府,当地官府也无敢奈何。   张永在临江边的一座佛寺中,将殿堂都用白灰粉刷了一遍,所摆设的供器也是用箔金代替金子制品,省去不少费用,而调度安排得很周到,从始至终路过县境之中,没有人挑毛病大吵大闹。

  范希阳

  范希阳为南昌太守。先是府官自王都院作势以来,跪拜俱在级下蓬外,风雨不问。希阳欲复旧制,乃于陈都院初上任时,各官俱聚门将见,希阳且进且顾曰:“诸君今日随我行礼。”进至堂下,竞入蓬内行礼,各官俱随而前,旧制遂复。希阳退至门外,与众宫作礼为别,更不言及前事而散。

  (评注:忍辱居士曰:使希阳于聚门将见时与众参谋,诸人固有和之者,亦必有中沮而称不可者,又必有色沮而不敢前者,如何肯俱随而前?俱随而前者,见希阳之前而已不觉也。又使希阳于出门后庆此礼之得复,诸人必有议其自夸者,更有媒糵于各上司者,即抚院闻之,有不快者,如何竟复而上人不知?不知者,希阳行之于卒然,而后人又循之为旧例也。嗟乎!事虽小也,吾固知其人为强毅有识者哉!)

  「译文」

  明朝范湛,字希阳,曾任南昌府知府。起先的府中官员自江西省王巡抚爱摆威风以来,见巡抚时,行跪拜礼都在台阶下卷棚外,不论刮风下雨都是这样。范湛想恢复旧制度,于是在新任的陈巡抚刚上任时,趁府中的官员们都聚在巡抚门前将要进去拜见时,范湛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对众官员说:“诸君今天随着我行礼。”来到大堂前,径直走到卷棚内行礼,其他官员也都随着走上前来,于是恢复了旧时的拜见制度。拜见毕,范湛退到大门外,与众官员行礼告别,对先前的事一句话也没说就走散了。

  牛弘

  奇章公牛弘有弟弼,好酒而酗,尝醉,射杀弘驾车牛。弘还宅,事迎谓曰:“叔射杀牛!”弘直答曰:“可作脯。”

  (评注:冷然一语,扫却妇人将来多少唇舌!睦伦者当以为法。)

  「译文」   隋朝奇章郡公牛弘有个弟弟叫牛弼,爱喝酒而且常常酒后闹事。有一次他喝醉后,将牛弘驾车的牛射死了。牛弘回到家,他老婆迎上去告他说:“小叔子把牛射死了!”牛弘直截答道:“那就做成牛肉干吧!”

  明镐   明镐为龙图阁直学士,知并州时,边任多纨绔子弟。镐乃取尤不识者杖之,疲软者皆自解去,遂奏择习事者守堡砦。军行,娼妇多从者,镐欲驱逐,恶伤士卒心。会有忿争杀娼妇者,吏执以白,镐曰:“彼来军中何邪?”纵去不治。娼闻皆走散。   (评注:不伤士卒心,而令彼自散,以此驭众,何施不可,宁独一事乎?)   「译文」

  北宋仁宗时,明镐为龙图阁直学士,任并州(治所即今山西太原)知州。当时,边境部队的军官中有许多是纨绔子弟。明镐挑那些最不知书明礼者给以杖责处罚,那些软弱无能者都各自解职而去,于是奏请批准选择其中那些熟悉军事的人守卫堡砦。军队行动时,有不少妓女随行,明镐想把她们撵走,又恐怕刺伤士兵的情绪。正好碰上军中有人因忿争把妓女杀死了,吏员把杀人者抓来向明镐报告。明镐说:“她们来军营中干什么呢?”将杀妓女的人放掉不予处治。妓女们听说都赶紧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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