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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以同事而晦
  吕氏春秋言,秦穆公兴师以袭郑,过周而东。郑贾人弦高、奚施将西市于周,遽使奚施归告,乃矫郑伯之命,以十二牛劳师。是奚施为弦高之友,【原注】淮南子作蹇他。而左氏传不载。淮南子言荆轲西刺秦王,高渐离、宋意为击筑而歌于易水之上。宋玉笛赋亦以荆卿、宋意并称。【原注】水经注,渐离击筑,宋如意和之。是宋意为高渐离之侣,而战国策、史记不载。
  战国策,东孟之会,聂政、阳坚刺相兼君。注云,坚,政之副,犹秦武阳。按聂政告严仲子曰,其势不可以多人。未必有副。
  淮南子注,秦皇帝二十六年,初兼天下,有长人见于临洮,其高五丈,足迹六尺。放写其形,铸金人以象之,翁仲、君何是也。今人但言翁仲,不言君何。
  名以同事而章
  孟子,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考之书曰,启呱呱而泣,予弗子。此禹事也,而稷亦因之以受名。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考之列女传曰,哭于城下七日,而城为之崩。此杞梁妻事也,而华周妻亦因之以受名。【原注】左传但言获杞梁,不言获华周。【杨氏曰】说苑亦子政所譔,则云两人皆死。
  人以相类而误
  墨子,文王举闳夭、泰颠于罝网之中,授之政而西土服。于传未有此事,必太公之误也。吕氏春秋,箕子穷于商,范蠡流乎江。范蠡未尝流江,必伍员之误也。史记,孙叔敖三得相而不喜,三去相而不悔。孙叔敖未闻去相,必令尹子文之误也。淮南子,吴起、张仪车裂支解。张仪未尝车裂,必苏秦之误也。易林,贞良得愿,微子解囚。微子未尝被囚,必箕子之误也。晋潘岳太宰鲁武公诔,秦亡蹇叔,舂者不相。蹇叔之亡不见于书,必百里奚之误也。【原注】吕氏春秋,蹇叔有子曰申与视。注,申,白乙丙也。视,孟明视也。皆蹇叔子也。按孟明视,百里奚之子。后魏穆子容太公吕望碑文,大魏东苞碣石,西跨流沙,南极班超之柱,北穷窦宪之志。班超未尝南征,必马援之误也。后周庾信拟咏怀诗,麟穷季氏罝,虎振周王圈。季氏未尝获麟,必叔孙之误也。
  晋书夏统传,子路见夏南,愤恚而忼忾。子路未尝见夏南,盖卫南子之误。
  传记不考世代
  张衡言,春秋元命包有公输班与墨翟事,见战国,非春秋时。又言别有益州,益州之置在于汉世,以证图谶为后人伪作。今按传记之文若此者甚多。管子称三晋之君,其时未有三晋。轻重篇称鲁、梁、秦、赵,其时未有梁、赵。称代王,其时未有代王。国语句践之伯,陈蔡之君,皆入朝,其时有蔡无陈。说苑句践聘魏,其时未有魏。又言仲尼见梁君,孟简子相梁,其时未有梁,鲁亦无孟简子。又言韩武子出田,栾怀子止之,韩氏无武子。又言楚庄王以椒举为上客,椒举事灵王,非庄王。吕氏春秋,晋文公师咎犯、随会。随会不与文公、咎犯同时。【钱氏曰】左传舟之侨先归,士会摄右正,在晋文公时。赵襄子攻翟,一朝而两城下,有忧色,孔子贤之。赵襄子为晋卿,时孔子已卒。颜阖见鲁庄公,颜阖,穆公时人,去庄公十一世。史记孔子世家使从者为宁武子臣于卫,孔子时,宁氏己灭。扁鹊传虢君出见扁鹊于中阙,其时虢亡已久。龟筴传宋元王,宋有元公,无元王。庄子见鲁哀公,而其书有魏惠王、赵文王,鲁哀公去赵文王一百七十岁。韩非子扁鹊见蔡桓侯,桓侯与鲁桓公同时,相去几二百岁。越绝书晋郑王,晋郑未尝称王。又言孔子奉雅琴见越王,越灭吴,孔子已卒。列子晏平仲问养生于管夷吾,盐铁论季桓子听政,柳下惠忽然不见。又言臧文仲治鲁,胜其盗而自矜,子贡非之,平仲去管子、季桓子去柳下惠、子贡去臧文仲各百余岁。韩诗外传孟尝君请学于闵子,闵子、孟尝君相去几二百岁。冉有对鲁哀公言,姚贾,监门子。姚贾,秦始皇时人,相去二百余岁。【阎氏曰】老子,楚苦县人。苦县属陈,老子时,地尚未为楚有。【梁氏曰】老子之子宗为魏将,老子卒于敬王初年,而其子仕魏,最少亦百余岁,宗复如是长年乎!
  卷二十六
  史记通鉴兵事
  秦楚之际,兵所出入之途,曲折变化,唯太史公序之如指掌。以山川郡国不易明,故曰东曰西曰南曰北,一言之下,而形势了然。以关塞江河为一方界限,故于项羽,则曰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曰羽乃悉引兵渡河,曰羽将诸侯兵三十余万,行略地至河南,曰羽渡淮,曰羽遂引东欲渡乌江。于高帝则曰出成皋玉门北渡河,曰引兵渡河,复取成皋。盖自古史书兵事地形之详,未有过此者。太史公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势,非后代书生之所能几也。
  司马温公通鉴承左氏而作,其中所载兵法甚详,凡亡国之臣、盗贼之佐,苟有一策亦具录之。朱子纲目大半削去,似未达温公之意。
  史记于序事中寓论断
  古人作史,有不待论断而于序事之中即见其指者,惟太史公能之。平准书末载卜式语,王翦传末载客语,荆轲传末载鲁句践语,晁鼌错传末载邓公与景帝语,武安侯田蚡传末载武帝语,皆史家于序事中寓论断法也。后人知此法者鲜矣,惟班孟坚间一有之,如霍光传载任宣与霍禹语,见光多作威福。黄霸传载张敞奏见祥瑞,多不以实,通传皆褒,独此寓贬,可谓得太史公之法者矣。【沈氏曰】格论末云,近代郑端简作名臣记,于韩国公李善长传末载虞部郎中王国用一疏,其亦得太史公之法者欤?
  史记
  史记秦始皇本纪末云,宣公初志闰月。然则宣公以前皆无闰,每三十年多一年,与诸国之史皆不合矣,则秦之所用者何正邪?
  子长作史记,在武帝太初中。高祖功臣年表平阳侯下云,元鼎三年,今侯宗元年。今侯者,作史记时见为侯也。下又云,征和二年,侯宗坐太子死,国除。则后人所续也。卷中书征和者二,后元者一。惠景间侯者年表书征和者一,后元者三。建元以来侯者年表书征和者二。汉兴将相年表有天汉、【梁氏曰】汉兴将相年表天汉以下皆后人所续,以汉书校之,大半乖迕。如刘屈牦为澎侯,而称彭城侯。王章为安平侯,而两书平安侯。韦玄成嗣父为侯也,而曰因丞相封扶阳侯。元帝永光二年,冯奉世击西羌,八月,任千秋别将并进,乃此移奉世击羌之月为千秋,反遗却奉世主帅。斯皆误之大者,其余年月、官职驳戾颇多。太始、征和、后元以至昭、宣、元、成诸号,历书亦同。【梁氏曰】史记讫太初,而高祖功臣表与惠景侯表皆云建元至元封六年三十六者。盖大初之见侯称今侯,且不得以太初四年为限断,故不数之。与建元及王子二侯表以年号分纪者,判然不同。表中大初元年尽后元二年十八十一字乃后人妄续,当削之。惠景表有太初已后四字,亦衍文。楚元王世家书地节二年。齐悼惠王世家书建始三年者二。曹相国世家书征和二年。贾谊传贾嘉至孝昭时列为九卿。田叔传、匈奴传、卫将军传末有戾太子及巫蛊事。司马相如传赞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而讽一,皆后人所续也。
  河渠书东海引巨定,汉书沟洫志因之,东海疑是北海之误。按地理志齐郡县十二,其五曰巨定,下云,马车渎水首受巨定,东北至琅槐入海。又千乘郡博昌下云,博水东北至巨定入马车渎。【钱氏曰】琅槐属千乘,广饶属齐郡。又临朐下云,石膏山,洋水所出,东北至广饶入巨定。而孝武纪曰,征和四年春正月,行幸东莱,临大海。三月,上耕于巨定,还幸泰山,修封。计其道里亦当在齐,去东海远矣。
  凡世家多本之左氏传,其与传不同者,皆当以左氏为正。齐世家,吾太公望子久矣。【梁氏曰】孟子曰太公望,则其名望审矣。史于世表作太公尚,于世家作早尚,以望为号,未免乖反。【又曰】太公组绀,安得预知吕尚而望之?太公乃长老之称。庄子山水有大公任,释文引晋李颐云,太公,大夫称。则或又以吕尚为大师三公故欤?此是妄为之说,周之太王。齐之太公,吴之太伯,有国之始祖谓之太祖,其义一也。
  赵世家,赵简子除三年之丧,期而已。此因左传降于丧食之文而误为之解,本无其事。
  敬侯十一年,魏、韩,赵共灭晋,分其地。成侯十六年,与韩、魏分晋,封晋君以端氏。此文重出。
  田敬仲完世家,敬仲之如齐,以陈氏为田氏。此亦太史公之误。春秋传未有称田者,至战国时始为田耳。【杨氏曰】说文田字解,田,陈也。盖以音相近。仲尼弟子传,公孙龙,字子石,少孔子五十三岁。按汉书注,公孙龙,赵人,为坚臼异同之说者,与平原君同时,去夫子近二百年。殆非也。且云少孔子五十三岁,则当田常伐鲁之年仅十三四岁尔。而曰子张、子石请行,岂甘罗、外黄舍人儿之比乎?【杨氏曰】弟子传亦多不可据。
  商君传,以鞅为大良造,将兵围魏安邑,降之。此必安邑字误。其下文曰,魏惠王使使割河西之地,献于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乃是自安邑徙都之事耳。安邑,魏都,其王在焉,岂得围而便降?秦本纪,昭王二十一年,魏献安邑。若已降于五十年之前,何烦再献乎?【原注】赵世家,敬侯元年,始都邯郸。成侯二十二年,魏惠王拔我邯。亦有可疑。虞卿传楼昌、楼缓恐是一人,虞卿进说亦是—事。记者或以为赵王不听,或以为听之。太史公两收之,而不觉其重尔。
  燕王遗约间书,恐即乐毅事,【梁氏云】史策书辞既殊,而策复有留赵不报之言,未可并混为一。而传者误以为其子。然以二事相校,在乐毅当日,惠王信谗易将,不得不奔,其后往来复通燕,亦未失故君之礼。若乐间不过以言之不听,而遂怼君、绝君,虽遗之书而不顾,此小丈夫之悻悻者矣。【汝成案】遗乐间书与遗乐毅书,用意迥别,其不报宜也。
  屈原传,虽放流,睠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卒以此见怀王之终不悟也。似屈原放流于怀王之时。又云,令尹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则实在顷襄之时矣。放流一节当在此文之下,太史公信笔书之,失其次序尔。【沈氏曰】此说误。
  随何说英布,当书九江王,不当书淮南王。归汉之后,始立为淮南王也。盖采之诸书,其称未一。
  淮阴侯传先云范阳辩士蒯通,后云齐人蒯通,一传互异。
  韩王信说汉王语,乃淮阴侯韩信语也,以同姓名而误。
  汉书
  孝武纪,天汉四年秋九月,令死罪人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太始二年九月,募死罪人赎钱五十万,减死罪一等。此一事而重见,又同是九月。
  高帝功臣表十八侯位次,一萧何,二曹参,三张敖,四周勃,五樊哙,六郦商,七奚涓,八夏侯婴,九灌婴,十傅宽,十一靳歙,十二王陵,十三陈武,十四王吸,十五薛欧,十六周昌,十七丁复,十八虫达。当时所上者战功,而张良、陈平皆居中计谋之臣,故平列在四十七,良列在六十二也。至十八侯赞,则萧何第一,樊哙第二,张良第三,周勃第四,曹参第五,陈平第六,张敖第七,郦商第八,灌婴第九,夏侯婴第十,傅宽第十—,靳歙第十二,王陵第十三,韩信第十四,陈武第十五,虫达第十六,周昌第十七,王吸第十八,而无奚涓、薛欧、丁复,此后人论定,非当日之功次矣。且韩信已诛死,安得复在功臣之位?即此可知矣。【原注】此位次高后二年所定,故凡已绝夺在前者皆不与。
  史家之文多据原本,或两收而不觉其异,或并存而未及归一。汉书王子侯表长沙顷王子高,成节侯梁,一卷中再见,一始元元年六月乙未封,一元康元年正月癸卯封,此并存未定,当删其一,而误留之者也。地理志于宋地下云,今之沛、梁、楚、山阳、济阴、东平及东郡之须昌、寿张,皆宋分也。于鲁地下又云,东平、须昌、寿张皆在济东,属鲁,非宋地也,当考。此并存异说以备考,当小注于下,而误连书者也。【原注】史记田叔传既云司直田仁主闭守城门,坐纵太子,下吏诛死,而下又云,仁发兵,长陵令车千秋上变仁,仁族死陉城。今在中山国。此亦古人附注备考之文。古人著书,有疑则阙之以待考。如越绝书记吴地传曰,湖,王湖当问之,丹湖当问之是也。【梁氏曰】案汉表梁王襄在位四十年,以天汉四年薨,史不得称谥,必后人因增政梁孝王世家并改年表也,当云今王襄。楚元王传刘德,昭帝时为宗正丞。杂治刘泽诏狱。而子向传则云,更生父德,武帝时治淮南狱。一传之中自为乖异。【钱氏曰】以年代推之,德不得有治淮南狱事。【又曰】文可互见,非乖舛也。又其更名向在成帝即位之后,而元帝初年即日征堪、向,欲以为谏大夫。此两收而未对勘者也。礼乐志上云,孝惠二年,使乐府夏侯宽备其箫管。下云,武帝定郊祀之礼,乃立乐府。武五子传止云,长安白亭东为戾后园。下云,后八岁,封戾夫人曰戾后,置园奉邑。乐府之名蚤立于孝惠之世,戾园之目预见于八年之前,此两收而末贯通者也。夫以二刘之精核犹多不及举正,何怪乎后之读书者愈卤莽矣!【原注】后周书蠕蠕并作茹茹,惟列传二十五卷独作蠕蠕。
  天文志,魏地,觜、觽、参之分野也。其界自高陵以东,尽河东、河内,南有陈留及汝南之召陵、●疆、新汲、西华、长平,颍川之舞阳、郾、许、鄢陵,河南之开封、中牟、阳武、酸枣、卷,皆魏分也。按左传子产曰,迁实沈于大夏,主参。故参为晋星,然其疆界亦当至河而止,若志所列陈留已下郡县,并在河南,于春秋白属陈、郑二国,角、亢、氐之分也,不当并入。魏本都安邑,至惠王始徙大梁,乃据后来之疆土,割以相附,岂不谬哉?
  食货志,单穆公谏景王铸大钱。本之周语。王弗听,卒铸大钱。此废轻作重,不利于民之事。班氏乃续之曰,以劝农,赡不足,百姓蒙利焉。失其指矣。
  地理志丹阳下云,楚之先熊绎所封,十八世,文王徙郢。此误。按史记楚世家,成王封熊绎于楚,居丹阳。徐广曰,在南郡枝江县。水经注曰,丹阳城据山跨阜,周八里二百八十步。东北面而悉临绝涧,西带亭下溪,南枕大江,险峭壁立,信天固也。楚熊绎始封丹阳之所都也。地理志以为吴子之丹阳,寻吴楚悠隔,繿缕荆山,无容远在吴境,非也。【原注】山海经,丹山在丹阳南。郭璞注,今建平郡丹阳城秭归县东七里。
  枚乘传上云,吴王不纳,乘等去而之梁。下云,枚乘复说吴王。盖吴王举兵之时,乘已家居,而复与之书,不然无缘复说也。
  杜周传,周为执金吾,逐捕桑弘羊、卫皇后昆弟子,刻深。按百官表,天汉三年二月,执金吾杜周为御史大夫。四年卒。而卫太子巫蛊事乃在征和二年,周之卒已四年。【原注】其时暴胜之为御史大夫。又十一年,昭帝元凤元年,御史大夫桑弘羊坐燕王旦事诛。史家之谬如此。【钱氏曰】史文但称昆弟子。当时大臣、后族犯法者众,周能以法绳之,故武帝嘉其尽力无私,非谓周所逐捕者即卫皇后、桑大夫也。【孙氏曰】所云逐捕者,自指桑卫昆弟子犯法,周能不避权贵而逐捕之也。本文并不云治桑卫狱,无缘以此为班氏之谬也。
  王尊传,上行幸雍,过虢。按今之风翔县乃古雍城,而虢在陕,幸雍何得过虢?当是过美阳之误。【原注】美阳故城在今扶风县北二十里。且上文固云,自虢令转守槐里。兼行美阳令事矣。
  王商传,春申君献有身妻,而产怀王。误,当是幽王。
  外戚传,徙共王母及丁姬归定陶,葬共王冢次。按丁姬先已葬定陶,此及丁姬三字衍。
  汉书二志小字
  汉书地理艺文二志小字,皆孟坚本文。其师古曰、应劭曰、服虔曰之类,乃颜氏注也。近本汉书不刻注者,误以此为颜氏注而并删之。
  续汉郡国志云,本志惟郡县名为大书,【原注】本志司马彪所譔。其山川地名悉为细注,今进为大宇,新注证发,臣刘昭采集。是则前书小字为孟坚本文,犹后汉之细注也。其师古等诸注,犹后汉之新注也。当时相传之本混作一条,未曾分别耳。
  汉书不如史记
  班孟坚为书,束于成格,而不得变化。且如史记淮阴侯传末载蒯通事,令人读之感慨有余味。淮南王传中伍被与王答问语,情态横出,文亦工妙。今悉删之,而以蒯伍合江充、息夫躬为一传,蒯最冤,伍次之,二淮传寥落不堪读矣。【全氏曰】蒯伍只合附见淮阴、淮南传中,要之蒯生尚可,伍则下矣,江则更下矣,息则无赖耳,原不合作特传。【钱氏曰】二淮两字不成语。
  荀悦汉纪
  苟悦汉纪改纪、表、志、传为编年,其叙事处索然无复意味,间或首尾不备,其小有不同,皆以班书为长,惟一二条可采者。杜陵陈遂,字长子。上微时,与游戏博弈,数负遂。上即位,稍见进用,至太原太守。乃赐遂玺书曰,制诏太原太守,官尊禄重,可以偿遂博负矣。妻君宁时在旁,知状。遂乃上书谢恩曰,事在元平元年赦前。其见厚如此。汉书以负遂为负进,又曰,可以偿博进矣。进乃悼皇考之名,宣帝不应用之。【原注】或曰,进即尽字,财货也。史记吕不韦传,车乘进用不饶。荀纪为长。元康三年三月诏曰,盖闻象有罪,而舜封之有庳,骨肉之亲,放而不诛。其封故昌邑王贺为海昏侯。汉书作骨肉之恩,粲而不殊。文义难晓,荀纪为长。【原注】按汉书粲而不殊,当作●而不诛。说文,●,●●散之也。从米,杀声。徐引左氏定公四年传,王于是乎杀管叔而●蔡叔。言放之若散米。今左传作蔡蔡叔,上蔡字亦音索葛反。后有善读者,仿裴松之三国志之体,取此不同者注于班书之下,足为史家之一助。
  纪王莽事,自始建国元年,以后则云其二年、其三年以至其十五年,以别于正统,而尽没其天凤地皇之号。
  后汉书
  后汉书马援传上云,帝尝言,伏波论兵,与我意合。下乃云,交址女子征侧及女弟征贰反,于是玺书拜援伏波将军。此是采辑诸书,率尔成文,而忘其伏波二字之无所本也。自范氏以下,史书若此者甚多。
  桓谭传,当王莽居摄篡杀之际,天下之士莫不竞褒称德美,作符命以求容媚。谭独自守,默然无言。按前汉书翟义传,莽依周书作大诰,遣大夫桓谭等班行谕告当反位孺子之意,还封谭为明告卫附城。【原注】师古曰,如古附庸,王莽传,当赐爵关内侯者,更名曰附城。是曾受莽封爵,史为讳之尔。光武终不用谭,当白有说。
  杨震传,河间男子赵腾诣阙上书,指陈得失。帝怒,收考诏狱。震上疏救不省,腾竟伏尸都市。乃安帝时事。而张皓传以为清河赵腾上言灾变,讥刺朝政,收腾系考。皓上疏谏,帝悟,减腾死罪一等。又以为顺帝事。岂有两赵腾邪?
  桥玄以太尉罢官,就医里舍。少子十岁,独游门次,卒有三人持杖劫执之,入舍登楼,就玄索货。其家之不贫可知。乃云,及卒,家无居业,丧无所殡。史传之文前后矛盾。玄以灵帝之世,三为三公,功。岂无钱者?【杨氏曰】以子被劫而云有钱,亦不然。【孙氏曰】桥公于光和元年里居被劫,卒于六年。此五六年间,虽有陆贾之橐,荡然无余,亦事理所恒有。公为人刚急则有之,末闻以贪黩称,不可以此议史文之矛盾。
  刘表传,与同郡张俭等俱被讪议,号为八顾。而党锢传表、俭二二人列于八及。前后不同。【孙氏曰】按党锢传上既列张俭、刘表于八及,而下文张俭乡人朱并上书,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则以张俭为八俊,刘表为八顾。盖此但指目俭之同乡有八俊、八顾、八及。表传号为八顾,谓此与上文海内希风之流共相标榜者不同耳。
  蒯越、韩嵩及东曹掾傅巽等说琮降操,则是表卒之后,琼赦嵩而出之矣。下文云,操至州,乃释嵩之囚。此史家欲归美于操,而不顾上下文之相戾也。
  蔡邕传谓邕亡命江海,积十二年。中平六年,灵帝崩,董卓为司空,辟之,称疾不就。卓切敕州郡,举邕诣府。邕不得已,到署祭酒。而文苑传有议郎蔡邕,荐边让于大将军何进一书。按中平元年,黄巾起,以何进为大将军。正邕亡命之时,无缘得奏记荐人也。
  郡县志,睢阳本宋国,有鱼门。引左传僖公二十二年,升陉之战,邾人获公胄,县渚鱼门为证。按杜预注,鱼门,邾城门。非宋也。
  三国志
  蜀志谯周传,建兴中,丞相亮领益州牧,命周为劝学从事。而先主未称尊号,即有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上言,前后不同。按周卒于晋泰始六年,年七十二。而昭烈即位之年仅二十有三,未必与劝进之列,从本传为是。
  孙亮太平元年,孙綝杀滕胤、吕据,时为魏高贵乡公之甘露元年。魏志,甘露二年,以孙壹为侍中车骑将军,假节交州牧。吴侯本传云,壹入魏,黄初三年死。误也。
  陆抗传,拜镇军将军,都督西陵。自关羽至白帝。于文难晓。按甘宁传曰,随鲁肃镇益阳,拒关羽。羽号有三万人,自择选锐士五千人,投县上流十余里浅濑,云欲夜涉渡。肃以兵千人益宁,宁乃夜往。羽闻之,住不渡,而结柴营。今遂名此处为关羽濑。据此则当云自益阳至白帝也。【杨氏曰】止羽下添一濑字可耳。
  作史不立表志
  朱鹤龄曰,太史公史记帝纪之后,即有十表、八书。表以纪治乱兴亡之大略,书以纪制度沿革之大端。班固改书为志,而年表视史记加详焉。盖表所由立,昉于周之谱牒,【梁氏曰】史通杂说篇谓太史公之创表,列行萦纡以相属,编宇戢孴而相排。虽燕越万里,而径寸之内犬牙可接。虽昭穆九代,而方寸之中雁行有序。使读者阅文便睹,举目可详。此其所以为快也。大事记谓史记十表意义宏深。通志谓史记一书功在十表。诚哉斯语!与纪传相为出入。凡列侯将相三公九卿,其功名表著者既系之以传,此外大臣无积劳亦无显过,传之不可胜书,而姓名爵里、存没盛衰之迹要不容以遽泯,则于表乎载之。又其功罪事实传中有未悉备者,亦于表乎载之。年经月纬,一览了如。作史体裁莫大于是。而范书阙焉,使后之学者无以考镜二百年用人行政之节目,良可叹也。其失始于陈寿三国志,而范晔踵之,其后作者又援范书为例,年表皆在所略。【原注】姚思廉梁陈二书,李百药北齐书,令狐德棻周书,李延寿南北史皆无表志。不知作史无表,则立传不得不多,传愈多,文愈繁。而事迹或反遗漏而不举。欧阳公知之,故其撰唐书有宰相表,有方镇表,有宗室世系表,宰相世系表,始复班马之旧章云。【沈氏曰】救文格论云,作文莫难乎志,纪传一人之始末,表志一代之始末,非宏覧博物者不能为,其考订之功亦非积以岁月下能徧。自东京以后,典册既缺,人趋苟且。陈寿三国始不立志,姚思廉梁陈二书、李百药北齐书、令狐德棻周书、李延寿南北二史并因之不立志,其它诸史虽立志,而秕谬特多。夫无志不得为完史,有志而不淹贯不得为良史矣。
  陈寿三国志、习头凿齿汉晋春秋无志,故沈约宋书诸志并前代所阙者补之。姚思廉梁陈二书、李百药北齐书、令狐德棻周书皆无志。【杨氏曰】思廉、百药、德棻皆唐初人,其不着志,以别有修志之敕也。而于志宁、李淳风、韦安仁、李延寿别修五代史志,,诏编第入隋书。古人绍闻述往之意,可谓宏矣。
  史文重出
  【汝成案】汉书云云,已见前。元本此旋下仅一条,别书是条于上,疑先生删去,潘氏误入云。
  汉书王子侯表,长沙顷王子高成节侯梁,一卷中两见,一始元元年六月乙未封,一元康元年正月癸卯封。然则王子中多一侯矣。【原注】马贵与文献通考因而录之,不知其误。
  续汉郡国志候城改属玄菟,而辽东复出一候城。无虑改属辽东属国,而辽东复出一无虑。必有一焉宜删者,然则天下郡国中少二城矣。【沈氏曰】救文格论合二条为一,末有夫以二刘之精核,章怀之详明,马贵与之淹博,而皆仍其失,伺欤数句,而无上条之注。
  史文衍字
  汉书吴王濞传,吴有鄣郡铜山。误多一豫字。后汉书光武纪,以前密令卓茂为太傅。误多一高字,党锢传,黄令毛钦操兵到门。误多一外字。
  后汉书皇后纪,桓思窦皇后父讳武。后父不当言讳,讳字衍。【杨氏曰】五代时有讳后父者。
  儒林传,立五经博士,各以家法教授。易有施孟梁丘京氏,尚书欧阳、大小夏侯,诗齐鲁韩毛,礼大小戴,春秋严颜,凡十四博士。太常差次总领焉。按此则十五,非十四也,盖衍一毛字。其下文载建初中诏,有古文尚书、毛诗、谷梁、左氏春秋,虽不立学官之语。【原注】本纪建初八年诏同。又下卷云,赵人毛苌传诗,是为毛诗,未得立。【原注】贾逵传,建初八年,诏诸儒各选高才生受左氏、谷梁春秋、古文尚书、毛诗,由是四经遂行于世。而百官志博士十四人,本注曰,易四,施孟梁丘京氏。尚书三,欧阳、大小夏侯氏。诗三,鲁齐韩氏。礼二,大小戴氏。春秋二,公羊严颜氏。【原注】徐防传注引汉官仪曰,易有施孟梁丘贺京房,书有欧阳和伯夏侯胜建,诗有申公辕固韩婴,春秋有严彭祖、颜安乐,礼有戴德戴圣,凡十四博士。则此毛字明为衍文也。
  灵帝纪,光和三年六月,诏公卿举能尚书、毛诗、左氏、谷梁春秋各一人,悉除议郎。尚书上脱古文二字。
  史家误承旧文
  史书之中多有仍旧文而末及改者。史记燕世家称今喜。魏书孝静帝纪称太原公今上。旧唐书唐临传今上字再见,徐有功传、泽王上金传今上字各一见,谓玄宗。韦贯之传,上即位谓穆宗。此皆旧史之文,作书者失于改削尔。
  宋书武帝纪,永初元年八月戊午,西中郎将荆州刺史宜都王讳进号镇西将军。文帝纪,元嘉十三年九月癸丑,立第三皇子讳为武陵王。二十五年八月甲子,立第十一皇子讳为淮阳王。顺帝纪,升明三年正月丁巳,以新除给事黄门侍郎萧讳为雍州刺史。三月丙午,以中军大将军讳为南豫州刺史。齐公世子萧思话传,遣司马建威将军、南汉中太守萧讳五百人前进。隋书高祖纪,开皇十五年七月乙丑,晋王讳献毛龟。十九年二月己亥,晋王讳来朝。张煚传,晋王讳为扬州总管。王韶传,晋王讳班师。铁勒传,晋王讳北征。北史李弼传,谕使持节太尉、柱国大将军大都督、尚书左仆射、陇西行台少师、陇右郡开国公李讳。旧唐书中宗纪,临淄王讳举兵诛韦武。睿宗纪,临淄王讳与太平公主子薛崇简等。玄宗纪,诏以皇太子讳充天下兵马元帅。郝处俊传,周王讳为西朋。并当时臣子之辞。
  三国志魏后妃传注,甄后曰,讳等自随夫人。此讳字明帝名,当时史家之文也。宋书武帝纪,刘讳龙行虎步。后周书柳庆传,宇文讳忠诚奋发。北史魏彭城王勰传,帝谓勰曰,讳是何人,而敢久违先敕。并合称名,史臣不敢斥之尔。然宋纪中亦有称刘裕者,一卷之中往往杂见。【原注】册府元龟,后唐庄宗同光二年二月戊寅,幸李讳宅。讳字下小注曰,明宗也。
  文选任昉为齐明帝让宣城郡公表称臣公言,为萧扬州荐士表称臣王言。表辞本合称名,而改为公王,亦其臣子之辞也。
  晋书
  晋书宣帝纪,当司马懿为魏臣之时,无不称之为帝。至蜀将姜维闻辛毗来,谓亮曰,辛毗杖节而至,贼不复出矣。所谓贼者,即懿也,当时在蜀人自当名之为贼。史家杂采诸书,不暇详考,一篇之中帝贼互见。
  天文志,虚二星,冢宰之宫也。主北方邑居、庙堂、祭祀、祝祷事,又主死丧哭泣。按此冢宰当作冢人。【原注】或以公羊传宰上之木拱矣,则墓亦可称为宰。又曰,轸四星主冢宰辅臣也。则周官之冢宰矣。
  艺术传戴洋言,昔吴伐关羽,天雷在前,周瑜拜贺。按瑜卒于建安十四年,而吕蒙之袭关羽乃在二十四年,瑜亡已十年矣。【钱氏曰】予作考异,与此暗合,今已删之矣。
  顾荣传前云友人张翰,后又云吴郡张翰。张重华传前云封谢艾为福禄伯,后又云进封福禄县伯。戴若思传举考廉入洛,周顗传若思举秀才入洛。南阳王模传广平太守丁邵,良吏传丁绍。石勒载记前作段就六眷,后作段疾六眷,阳裕传又作段眷。吕纂载记前作句摩罗耆婆,后作鸠摩罗什。慕容熙载记弘光门,冯跋载记作洪光门,又作洪观门。【杨氏曰】以弘为洪,来人避讳改书。
  宋书
  宋书州郡志,广陵太守下云,永初郡国又有舆、肥如、潞、真定、新市五县。肥如本辽西之县,其民南渡而侨立于广陵。符瑞志所云元嘉十九年九月戊申,广陵肥如石梁涧中出石钟九口,是广陵之有肥如也。乃南沛太守下复云,起居注,孝武大明五年,分广陵为沛郡,治肥如县。时无复肥如县,当是肥如故县处也。二汉、晋太康地志并,无肥如县,一卷之中自相违错。【钱氏曰】肥如故县即谓广陵侨立之肥如县,非辽西之肥如县也。志以孝武大明八年为正,其时肥如已省,故不载。且二汉之肥如自在辽西,安得属之广陵,分之沛郡乎?【沈氏曰】周敉宁云,宋书列传六卷末,臣穆等案,高氏小史赵伦之传下有到彦之传,而此书独缺。约之史法,诸帝称庙号,而谓魏为虏。今帝称帝号,而魏称魏,良与南史体同,而传末又无史臣论,疑非约书。然其辞差与南史异,故特存焉。靖案,六卷有张畅传,十九卷又有张畅传,传中称庙号,魏称虏,传未有史臣论,则六卷畅传非约书明矣。是当削去,何未之详考而互存耶?
  魏书
  魏书崔浩传,浩既工书,小人多托写急就章。从少至老,初不惮劳。所书盖以百数,必称冯代强,以示不敢犯国,其谨也如此。史于冯代强下注曰,疑。按急就篇有冯汉强魏起漠北,以汉强为讳,故改云代强,魏初国号曰代故也。颜师古急就篇序曰,避讳改易,渐就芜纠,正指此。郦道元水经注以广汉并作广魏,即其例也。
  梁书
  刘孝绰传,众恶之必监焉,众好之必监焉。梁宜帝讳詧,故改之。盖襄阳以来困史之原文也。乃其论则直书姚察。【杨氏曰】姚恩廉讳父名而改之,其直书者援班彪之例。【钱氏曰】按思廉修梁陈书,皆因其父察所譔而续成之。梁书诸论述其父说必称陈吏部尚书姚察曰,仿孟坚汉书称司徒掾班彪之例,其但称史臣者出自思廉新意。惟列传二十七论称史臣陈吏部尚书姚察,是传刻之误。察非唐臣,不应系以史臣也。
  书中亦有避唐讳者,顾协传以虎丘为武丘山,何点传则为兽丘山。
  后周书
  庾信传,哀江南赋,过漂渚而寄食,托芦中而渡水。漂渚当是溧渚之误。【钱氏曰】漂渚是用韩信漂母事,子山由金陵赴楚,溧水非经过之地,不应连用子胥事。且漂母进食,具有典故,寄食二字亦见淮阴侯传,无庸破漂为溧也。张勃吴录曰,子胥乞食处在丹阳溧阳县。史记范睢传,伍子胥橐载而出昭关,至于陵水。【原注】战国策作菱夫。索隐曰,刘氏云,陵水即栗水也。吴越春秋云,子胥奔吴,至溧阳,逢女子濑水之上。【原注】古溧、濑同字。子胥跪而乞餐,女子食之,既去,自投于水。后子胥欲报之,乃投白金于此水,今名其处为投金濑。金陵志曰,江上有渚曰濑渚是也。或以二句不应皆用子胥事,不知古人文字不拘,如下文生世等于龙门四句亦是皆用司马子长事。
  隋书
  经籍志言,汉哀帝时博士弟子秦景,使伊存口授浮屠经。又云,后汉明帝,遣郎中蔡愔及秦景使天竺,得佛经四十二章及释迦立像。按自哀帝之末至东京明帝之初,垂六十年,使秦景尚存,亦当八十余矣,不堪再使绝域也。盖本之陶隐居真诰,言孝明遣使者张骞、羽林郎秦景、博士王遵等十四人之大月氏国,写佛经四十二章,秘之兰台石室。作史者知张骞为武帝时人,姓名久着,故删去之,独言秦景。而前后失于契勘,故或以为哀帝,或以为明帝耳。【孙氏曰】此自前后二事,魏书释老志则哀帝时,受经之博士弟子乃秦景宪也。明帝所遣之秦景既单名景,又真诰称其官为羽林郎,是名与官俱不同。
  突厥传上言沙钵略可汗西击阿波,破擒之。下言,雍虞闾以隋所赐旗鼓,西征阿波,敌人以为得隋兵所助,多来降附,遂生擒阿波。此必一事而误重书为二事也。
  北史一事两见
  北齐武成帝河清三年九月乙丑,封皇子俨为东平王。后主天统二年五月己亥,封太上皇帝子俨为东平王。一事两书,必有一误。
  徐之才传,尝与朝士出游,遥望群犬竞走。诸人试令目之,之才即应声曰,为是宋鹊,为是韩卢,为逐李斯东走,为负帝女南徂。其序传又云,于路见狗,温子升戏曰,为是宋鹊,为是韩卢。神儁曰,为逐丞相东走,为共帝女南徂。一事两见,且序传是延寿自述其先人,不当援他人之事以附益也。
  宋齐梁三书南史一事互异
  南齐书,李安民为吴兴太守。吴兴有项羽神护郡听事,太守不得上,太守到郡,必须祀以轭下牛。安民奉佛法,不与神牛,着屐上听事,又于听上八关斋。俄而牛死,葬庙侧,今呼为李公牛冢。安民卒官,世以神为崇。按宋书孔季恭传,为吴兴太守。先是,吴兴频丧太守,云项羽神为卞山王,居郡听事,二千石至,常避之。季恭居听事,竟无害也。梁书萧琛传,迁吴兴太守。郡有项羽庙,土民名为愤王,甚有灵验,遂于郡听事安施床幕为神座,公私请祷,前后二千石皆于厅拜祠而避居他室。琛至,徙神还庙,处之不疑,【原注】南史云,琛至,着屐登听事。闻室中有叱声,琛厉色曰,生不能与汉祖争中原,死据此听事何也!因迁之于庙。又禁杀牛解祀,以脯代肉。此似一事,而作史者一以为遭祟,一以为厌邪,立论不同如此,又南齐书萧惠基传,惠基弟惠休,自吴兴太守征为右仆射。吴兴郡项羽神,旧酷烈。世人云,惠休事神谨,故得美迁。【原注】南史同。南史萧猷【原注】本作渊猷。传,为吴兴郡守,与楚王庙神交饮至一斛,每酹祀,尽欢极醉,神影亦有酒色,所祷必从。后为益州刺史,值齐苟儿反,攻城,兵粮俱尽,乃遥祷请救。有田老逢数百骑如风,言吴兴楚王来救临汝侯。是日猷大破苟儿。则又以为获佑,益不可信矣。又南史萧惠明传,泰始初,为吴兴太守。郡界有卞山,下有项羽庙,相承云羽多居郡听事,前后太守不敢上。惠明谓纲纪曰,孔季恭尝为此郡,未闻有灾。遂盛设筵榻接宾。数日,见一人长丈余,张弓挟矢向惠明,既而不见,因发背,旬日而卒。此又与李安民相类,而小变其说。【原注】按宋书惠明传无此事。
  旧唐书
  旧唐书虽颇涉繁芜,然事迹明白,首尾该赡,亦自可观。其中唐临传今上字再见,徐有功、泽王上金传今上字各一见,皆谓玄宗,盖沿故帙而未正者也。懿宗纪,咸通十三年十二月,李国昌小男克用杀云中防御使段文楚,据云州,自称防御留后,则既直书其叛乱之罪。而哀帝纪末云中兴之初,王处直传称庄宗,王镕郑从谠刘邺张浚传各有中兴之语,自相矛盾。按此书纂于刘煦,后唐末帝清泰中为丞相,监修国史,至晋少帝开运二年,其书始成。【原注】册府元龟言,户部侍郎张昭远、起居郎贾纬、秘书少监赵熙,吏部郎中郑受益、左司员外郎李为光等修上,并赐缯彩银器,并及前朝刘煦。当时避晋高祖嫌名,或谓之李氏书。【钱氏曰】旧唐书修于石晋时,初命宰相赵莹监修。莹罢,以宰相刘煦代之。若后唐时,监修国史及宰相虚衔。亭林误仞为一事,盖未考五代会要也。朝代迁流,简牍浩富,不暇遍详而并存之,后之读者可以观世变矣。
  杨朝晟一人作两传,一见七十二卷,一见九十四卷。
  新唐书
  旧唐书高宗纪,干封元年春正月戊辰朔,上祀昊天上帝于泰山,以高祖、太宗配飨。己巳,升山行封禅之礼。庚午,禅于社首。是以朔日祭天于山下,明日登封,又明日禅社首,次序甚明。新书改云,正月戊辰封于泰山,庚午禅于社首。是以祭天、封山二事并为一事,而系于戊辰之日,文虽简而事不核矣。【杨氏曰】欧公之所以如此者,以别有礼志故也。
  天后纪,光宅元年四月癸酉,迁庐陵王于房州。丁丑,又迁于均州。垂拱元年三月丙辰,迁庐陵王于房州。中宗纪,嗣圣元年【原注】是年九月改光宅。正月,废居于均州,又迁于房州。按旧书,嗣圣元年二月戊午,废皇帝为庐陵王,幽于别所。四月丁丑,迁庐陵王于均州。垂拱元年三月,迁庐陵王于房州。中宗纪亦同,而以四月为五月,然无先迁房州一节。疑旧史得之欧公,盖博采而误。
  代宗纪上书四月丁卯,幽皇后于别殿。下书六月辛亥,追废皇后张氏。曰追废,则张后之见杀明矣。而不书其死,亦为漏略。
  文宗纪,太和九年十一月壬戌,李训及河东节度使王璠、邠宁节度使郭行余、御史中丞李孝本、京兆少尹罗立言,谋诛中官,不克,训奔于凤翔。下云,左神策军中尉仇士良杀王涯、贾餗、舒元舆、李孝本、罗立言、王瑶、郭行余。而独于李训不言其死,况训乃走入终南山,未至凤翔,亦为未当。
  艺文志,萧方三十国春秋三十卷。当作萧方等,乃梁元帝世子,名方等。【原注】侯鲭录曰,方等者即周徧义。【杨氏曰】作萧方者,当是传写之误,必非欧公原本。
  新唐书志,欧阳永叔所作,颇有裁断,文亦明达。而列传出宋子京之手,则简而不明。二手高下,迥为不侔矣。如太宗长孙后传,安业【原注】后异母兄。之罪,万死无赦,然不慈于妾,天下知之。【原注】旧书。改曰,安业罪死无赦,然向遇妾不以慈,户知之。意虽不异,而户知之三字殊不成文。又如德宗王后传诏曰,祭筵不可用假花果,欲祭者从之。【原注】旧书。改曰,有诏祭物无用寓,欲祭听之。不过省旧书四字,然非注不可解也。
  史家之文,例无重出。若不得已而重出,则当斟酌彼此,有详有略,斯谓之简。如崔沔驳太常议加宗庙笾豆,其文两载于本传及韦绦传,多至二三百言。又如来济与高智周、郝处俊、孙处约四人言志,及济领吏部,遂以处约为通事舍人,两见于本传及高智周传。而石仲览一人,一以为宣城,一以为江都。此而忽之,则亦不得谓之能简矣。【原注】此二事已见于新唐书纠缪,今仍录之。
  杨玚传言,有司帖试明经,不质大义,乃取年头月日、孤经绝句。帖试之法,用纸贴其上下文,止留中间一二句,困人以难记。年头如元年、二年之类,月日如十有二月乙卯之类。如此则习春秋者益少矣,故请帖平文。今改曰年头日尾,属对虽工,而义不通矣。
  严武传,为成都尹、剑南节度使。房管以故宰相为巡内刺史,武慢倨不为礼,最厚杜甫,然欲杀甫数矣。李白作蜀道难者,乃为房与杜危之也。此宋人穿凿之论。【原注】此说又见韦皋传,盖因陆畅之蜀道易而造为之耳。李白蜀道难之作,当在开元天宝间。时人共言锦城之乐,而不知畏途之险、异地之虞,即事成篇,别无寓意。及玄宗西幸,升为南京,则又为诗曰,谁道君王行路难,六龙西幸万人欢。地转锦江成渭水,天回玉垒作长安。一人之作前后不同如此,亦时为之矣。
  张孝忠传,孝忠魁伟,长六尺。李晟传,长六尺。古人以六尺为短,今以六尺为长,于他书未见。【原注】马燧杨收传并云,长六尺二寸。高力士传,长六尺五寸。【钱氏曰】古尺短于今尺,它书已言之矣。【赵氏曰】盖宋子京以唐尺纪之,故六尺为长身矣。
  旧书段秀实传,阴说大将刘海宾、何明礼、姚令言判官岐灵岳,同谋杀眦,以兵迎乘舆。三人者,皆秀实夙所奖遇。此谓姚令言之判官岐灵岳,与海宾、明礼为三人耳。按文,姚令言上当少一及字。新书遂谓。结刘海宾、姚令言、都虞候何明礼欲图砒。此三人者,皆秀实素所厚。而下文方云大吏岐灵岳。令言,贼也,安有肯同秀实之谋者哉?
  旧唐书高僊芝、封常清二传并云四镇节度使夫蒙灵詧,而李嗣业、段秀实二传则云,安西节度使马灵詧,刘全谅传则云安东副都护、保定军使马灵詧。按王维集有送不蒙都护诗,注,不蒙,蕃官姓也。古不字有夫音,【原注】如诗鄂不韡韡。不蒙当即夫蒙,然未知其何以又为马也。新书因之,两姓并见。而突厥传则云安西节度使夫蒙灵詧。【杨氏曰】考异云,会要作马,今从实录。
  马总传,李师道平,析郓曹濮等为一道,除总节度,赐号天平军。长庆初,刘总上幽镇地,诏总徙天平。而召总还,将大用之。会总卒,穆宗以郓人附赖总,复诏还镇。上云诏总徙天平,刘总也。下云召总还,马总也。又云会总卒,刘总也。又云郓人附赖总,马总也。此于人之主宾、字之繁省皆有所不当。当云诏徙天平,而去总字。其下则云会刘总卒,于文无加,而义明矣。
  旧唐书皇甫镈传附柳泌事云,泌系京兆府狱,吏叱之曰,何苦作此虚矫?泌曰,吾本无心,是李道古教我,且云寿四百岁。府吏防虞周密,恐其隐化。及解衣就诛,一无变异。语虽烦而叙事则明。新书但云,皆道古教我。解衣即刑,卒无它异。去其中间语,则它异二宇何所本邪?【杨氏曰】因上文言之。
  曹确传,太宗着令,文武官六百四十三。按百官志太宗省内外官,定制为七百三十员。【钱氏曰】此条吴氏纠谬已有之。
  旧唐书郑綮传,昭宗谓有蕴蓄,就常奏班簿侧注云,郑綮可礼部侍郎、平章事。中书胥吏诣其家参谒,綮笑曰,诸君大误,使天下人皆不识字,宰相不及郑五也。胥吏曰,出自圣旨特恩,来日制下。綮抗其手曰,万一如此,笑杀他人。明日果制下。新书改曰,俄闻制诏下,叹曰,万一然笑杀天下人。制已下矣,何万一之有?
  礼乐志,贞观二十一年,诏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谷梁赤、伏胜、高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众、贾逵、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康成、服虔、何休、王肃、王弼、杜预、范宁二十二人配享。儒学传复出此文,而缺贾逵,作二十一人。
  林蕴传,泉州莆田人。父披,以临汀多山鬼淫祠,民厌苦之,撰无鬼论。刺史樊晃奏署临汀令。此当是署令在前,作论在后,而倒其文。
  凡吴氏纠谬所已及者不更论。
  昔人谓宋子京不喜对偶之文,其作史,有唐一代遂无一篇诏令。如德宗兴元之诏,不录于书。徐贤妃谏太宗疏,狄仁杰谏武后营大像疏,仅寥寥数言。而韩愈平淮西碑则全载之。夫史以记事,诏疏俱国事之大,反不如碑颂乎?柳宗元贞符,乃希恩饰罪之文,与相如之封禅颂异矣,载之尤为无识。【杨氏曰】自是子京见解之偏,其改傅奕辟佛疏及柳玭家训,都不如原文。
  宋史
  宋史言朝廷与金约灭辽,止求石晋赂契丹故地,而不思营、平、滦。三州非晋赂,乃刘仁恭献契丹以求援者。既而王黼悔,欲并得之,遣赵良嗣往请之再三,金人不与。此史家之误。按通鉴,初幽州北七百里有渝关,下有渝水通海,自关东北循海有道,道狭处才数尺,旁有乱山高峻,不可越,北至进牛口。旧置八防御军,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军食,不入于蓟,幽州岁致缯纩,以供战士衣。每岁早获,清野坚壁,以待契丹。契丹至,辄闭壁不战。俟其去,选骁勇,据隘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士兵皆自为田园,力战有功,则赐勋加赏。由是契丹不敢轻入寇。及周德威为卢龙节度使,恃勇,不修边备,遂失渝关之险。契丹每刍牧于营、平之间。又按辽史,太祖天赞二年春正月丙申,大元帅尧骨克平州,获刺史赵思温、禆将张崇。二月,如平州。甲子,以平州卢龙军置节度使。辽之天赞二年,乃后唐庄宗同光元年,是营、平二州,契丹自以兵力取之于唐,而不于刘仁恭,又非赂以求援也。若滦本平州之地,辽太祖以俘户置滦州。当刘仁恭时,尚未有此州,尤为无据。【沈氏曰】此亦史家千年未正之误。辽史于滦州下云,石晋割地,在平州之境。亦误也。【原注】金史张觉传,平州自入契丹,别为一军,执弗与。
  元人作宋史,于天文志中,如胡兵大起、胡主忧之类,改曰北兵、北主。昴为胡星,改为北星。惟北河下一曰胡门,则不能改也,仍其文。
  书中凡卤字皆改为敌。至以金卤为金敌。【原注】陈康伯王大宝传。惟胡铨二书不改。
  阿鲁图进宋史表
  元阿鲁图进宋史表曰,厥后瀛国归朝,吉王航海,齐亡而访王蠋,乃存秉节之臣。楚灭而谕鲁公,堪矜守礼之国。金史忠义传序曰,圣元诏修辽、金、宋史,史臣议凡例,前代之臣忠于所事者,请书之无讳。朝廷从之。此皆宋世以来尊经儒重节义之效,其时之人心风俗犹有三代直道之遗,不独元主之贤明也。【原注】五代史不为韩通立传。【杨氏曰】韩通传今在宋史,曰周三臣,通,一也。李筠,二也。李重进,三也。
  齐武帝使太子家令沈约撰宋书,疑立袁粲传,审之于帝,帝曰,袁粲自是宋室忠臣。
  辽史
  宋史富弼传言,使契丹,争献纳二字,声色俱厉,契丹主知不可夺,乃曰,吾当自遣人议之。复使刘六符来,弼归奏曰,臣以死拒之,彼气折矣,可勿许也。朝廷竟以纳字与之。辽史,兴宗纪亦云,感富弼之言,和议始定。而刘六符传则曰,宋遣使,增岁币以易十县。六符与耶律仁先使宋,定进贡名,宋难之。六符曰,本朝兵强将勇,人人愿从事于宋。若恣其俘获,以饱所欲,与进贡字孰多?况大兵驻燕,万一南进,何以御之?顾小节,忘大患,悔将何及?宋乃从之,岁币称贡。耶律仁先传亦同。二史并脱脱监修,而不同如此。【原注】六符传似本其家志状,与其祖景同为一传,而有重文。
  金史
  金史大抵出刘祁、元好问二君之笔,亦颇可观,【原注】刘祁,字京叔,浑源人,着归潜志。元好问,字裕之,秀容人,着壬辰杂编,元人取之以成金史。见文艺传及完颜奴申传赞。【钱氏曰】贞佑南迁以后事迹多取元、刘两家,章宗以前则实录具在,非出二人笔也。然其中多重见而涉于繁者。孔毅父杂说谓,自昔史书两人一事,必曰语在某人传。晋书载王隐谏祖约弈棋一段,两传俱出,此为文繁矣。正同此病。【杨氏曰】金史较辽史为胜。
  海陵诸子传赞当引楚灵王曰,余杀人子多矣,能无及此乎!【原注】昭公十三年。而反引荀首言,不以人子,吾子其可得乎?似为失当。
  幽兰之缢,承麟谥之曰哀宗,【原注】本纪。息州行省谥之曰昭宗,【原注】完颜娄室传。史从哀宗为定。而食货志末及百官志复有义宗之称,不着何人所上。【原注】元史列传中并称金义宗。
  金与元连兵二十余年,书中虽称大元,而内外之旨截然不移,是金人之作非元人之作,此其所以为善。【钱氏曰】宋史述与交兵事,亦止称大元,未尝内元而外宋,不可以是议两史之优劣。
  承麟即位不过一二日,而史犹称之为末帝。【原注】白撒传。其与宋之二王削其帝号者绝异,故知非一人之笔矣。
  元史
  元史列传八卷速不台,九卷雪不台,一人作两传。十八卷完者都,十九卷完者拔都,亦一人作两传。盖其成书不出于一人之手。【杨氏曰】三十七卷石抹也先,三十九卷石抹阿辛,亦是一人两传。【钱氏曰】开国功臣首称四杰,而赤老温无传。尚主世胄不过数家,而郓国亦无传。丞相见于表者五十有九人,而立传者不及其半。大祖诸弟止传其一,诸子亦传其一,太宗以后皇子无一人立传者。本纪或一事而再书,列传或一人而两传,宰相表或有姓无各,诸王表或有封号无人名。此义例之显然者已秕缪若此矣。宋濂序云,洪武元年十二月,诏修元史,臣濂、臣祎总裁。二年二月丙寅开局。八月癸酉书成。纪三十七卷,志五十三卷,表六卷,传六十三卷。顺帝时无实录可征,因末得为完书。上复诏仪曹遣使行天下,其涉于史事者,令郡县上之。三年二月乙丑开局,七月丁亥书成。纪十卷,志五卷,表二卷,传三十六卷。凡前书有所未备,颇补完之。【汪氏曰】元太祖平北狄诸国,宪宗续平西域诸国,则纪传皆有之。刘郁西使记作于中统四年,具载诸国山川风土,今西北四十八家皆为元裔,则元太祖、世祖之勋绩洵奇伟矣。文宗本纪至顺二年,奎章阁纂修经世大典,请从翰林国史院取脱卜赤颜一书,纪太祖以来事迹,翰林学土承旨押不花等言,脱卜赤颜事关秘禁,非可令外人传写,臣等不敢奉诏。从之。其后撒迪请备录,皇上固让。大凡往来奏答与训敕辞命,及燕铁木儿等宣力效忠之迹,续为蒙古脱卜赤颜,置之奎章阁。从之。则太祖之勋迹以奎章阁无书而不传矣。总裁仍濂、祎二臣,而纂录之士独赵埙终始其事。然则元史之成虽不出于一时一人,而宋王二公与赵君亦难免于疏忽之咎矣。昔宋吴缜言,方新书来上之初,若朝廷付之有司,委官覆定,使诘难纠驳,审定刊修,然后下朝臣博议,可否如此。则初修者必不敢灭裂,审覆者亦不敢依违,庶乎得为完书,可以传久。乃历代修史之臣皆务苟完,右文之眉亦多倦览,未有能行其说者也。洪武中,尝命解缙修正元史舛误,其书留中不传。
  世祖纪,中统三年二月,以兴、松、云三州隶上都。四年五月,升上都路望云县为云州,松山县为松州。是三年尚未升州,预书为州者误。【钱氏曰】滑州自唐来迄金元无异名,而志云,唐改灵昌郡,宋改武成军,元仍为滑州。考唐志虽州郡兼称,而改州为郡,不过天宝至德十余年耳。干元以后,仍为滑州。岂可以此十数年概唐一代?且改州为郡,十道皆同,不得谓滑州改而它州不改也。武成为节度军额,而滑之升节度始于唐,本号义成军。宋太宗时避讳,乃改武成。作志者并唐方镇表亦未读矣。随州亦唐所置,而宋因之,其称崇信军者,节度军号,非改州为军也。枣阳本随州属县,南宋升为枣阳军,则与随州各为一郡矣,而志乃云,宋为崇信军,又为枣阳军。此两军者一为虚衔,一为实土,而混而一之,既已不分皂白,且枣阳与随各自为郡而强合之。又云复因兵乱迁徙无常,欲以弥缝其失,则舛益甚矣。河中府自唐中叶已为节镇,称护国军,而河中府之名不改,宋、金皆因之。志乃云,宋名护国军,金复为河中府。不知宋金皆称河中府,与唐无异。护国军之号,自唐、五代、宋,金亦未有异,宋非废府而称军,金亦未尝去护国军之号。志中此类甚多,举之不胜举也。【又曰】宋时州有节度、防御、团练、刺史四等,以是分州之大小,如今制州县分繁简耳。单本刺史州,后升为团练,其州名仍旧也。志乃云,后唐改为单州,宋升团练州。是误仞团练为州名矣。史臣乏不学如此,岂不贻笑千古?志又云,济宁路,唐麟州,周于此置济州。按元之济宁路治巨野县,在唐则为郓州之巨野县耳。唐志虽云武德四年以县治麟州,五年州废。然唐有国三百年,其称麟州者仅一年,岂可以此概一代乎?宋承后周之旧,济州真治巨野矣,乃置之不道,又何说也?志于济州下又云,唐以前为济北郡,治单父。唐初为济州,又为济阳郡,仍改济州。周濒济水立济州,宋因之。此条尤可怪异。夫元之济州治任城,唐之济州则治卢,即隋之济北郡也。元和以后,省济州,以卢县隶郓州,自是无济州之称矣。后周始于巨野立济州,卢与巨野邈不相涉,岂可混而为一?周濒济水立济州二句,当书于济宁路,亦不当在此条也。唐以前济北郡治单父,不知何据?考太平寰宇记,单州单父县,后魏尝置北济阴郡。或因是误仞为济北郡耶?郴州之郴阳县,志云,旧为敦化县,至元十三年改今名。予向颇疑之,谓湖南旧为宋土,而敦字犯宋庙讳,且宋志郴州倚郭为郴县,非敦化也。顷见王象之舆地纪胜引寰宇记云,晋天福初,避庙讳,改郴州为敦州,改郴县为敦化。汉初,州县名悉复旧。是敦化之名乃石晋所改,未几即废。而元史臣乃以为至元十三年改敦化为郴阳,真可笑也。
  本纪有脱漏月者,列传有重书年者。
  天文志既载月五星凌犯,而本纪复详书之,不免重出。志末云余见本纪。亦非体。
  诸志皆案牍之文,并无熔范。如河渠志言耿参政、阿里尚书,祭祀志言田司徒、郝参政,皆案牍中之称谓也。
  张桢传有复扩廓帖木儿书曰,江左日思荐食上国。此谓明太祖也。晋陈寿上诸葛孔明集表曰,伏惟陛下远踪古圣,荡然无忌,故虽敌国诽谤之言,咸肆其辞,而无所革讳,所以明大通之道也。于此书见之矣。
  石抹宜孙传上言大明兵,下言朝廷,朝廷谓元也,内外之辞明白如此。
  顺帝纪,大明兵取太平路,大明兵取集庆路。其时国号未为大明,曰大明者,史臣追书之也。古人记事之文有不得不然者类如此。【钱氏曰】蒙古灭金之时,亦未有国号。大元之名建于世祖之世,则金亡久矣。金史纪传皆追称大元,此明初史臣承用之例。
  通鉴
  吕东莱大事记曰,史记商君本传云,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通鉴削不告奸者一句,而以匿奸之罪为不告奸之罪。本传又云,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通鉴削之。本传又云。名田宅臣妾者以家次。通鉴削以家次三字。皆当以本传为正。【原注】以家次者,如汉赐夏侯婴北第第一之类。
  孟子以伐燕为宣王事,与史记不同。通鉴以威王、宣王之卒各移下十年,以合孟子之书。今按史记愍王元年为周显王之四十六年,岁在着雍阉茂。又八年,燕王哙让国于相子之。又二年,齐破燕,杀王哙。又二年,燕人立太子平,则已为愍王之十二年。而孟子书吾甚惭于孟子,尚是宣王,何不以宣王之卒移下十二三年,则于孟子之书无不皆合,而但拘于十年之成数邪?【钱氏曰】宝应王懋竑谓,孟子书所言齐王皆愍王,非宣王。愍王初年,兵强天下,亦必有过人之才,故孟子许其足用为善,而好勇好货好色不能自克,所以有丧邦之辱。后人校孟子书者疑孟子不当仕愍王时,添入宣王谥,而尚有未及添者,故知史记所书得其实。【赵氏曰】孟子手自著书以为齐宣王,岂有错误?乃史记则以为愍王,遂致纷纭莫定。按国策燕王哙既立章明言子之之乱,储子劝齐宣王,因而仆之,并载孟子劝王伐燕之语,宣王令章子将五都兵伐之,是伐燕之为宣王无疑。史记所以系之愍王者,则以愍王之走死实因乐毅伐齐,而毅之伐齐实因齐破燕,而为燕昭王报怨。而愍王在位二十九年,想燕齐相报不应如是之久,故不得不以伐燕为愍王。然国策言齐破燕之后二年,燕昭王始立。又昭王筑宫事郭隗章言昭王与百姓同甘苦二十八年,然后以乐毅为将,破齐七十余城。是齐破燕至燕破齐之岁相距本有三十余年,则破燕者宣王,为燕所破者愍王,国策本自明白。计宣王破燕之后不久即殁,愍王嗣位。二十九年,乃为燕所破,计其年正与燕昭二十八年之数约略相符。则国策之文原与孟子相合,而顾又谓当以宣王之卒再移下十二三年,更属武断。总由未尝留意燕昭即位二十八年始报怨之语耳。【雷氏曰】此周赧王元年、齐宣王七年事也。纪年谓齐宣公四十五年,田庄子卒。明年,田悼子立。宣公五十一年,田悼子卒。十二月,宣公薨。明年,田和立。时齐康公之元年,周威烈王之二十一年也。康公二十二年,田侯剡立。立之十年,田午弒剡自立,是为桓公。桓公十八年,当梁惠王之十二年。明年而桓公卒,威王立。威王十四年,败魏于马陵,时梁惠王之二十八年也。惠王三十六年,改为元年。后元之十五年,威王卒。时周显王之四十八年,齐威王之三十六年也。明年为齐宣王元年,伐燕,在宣王七年,时周赧王之元年也。国策燕王哙既立一篇,亦三称齐宣王。一则曰,苏代与子之交,及苏秦死,齐宣王复用苏代。又曰,太子平谋将攻子之,储子谓齐宣王曰,因而仆之,破燕必矣。又曰,孟子谓齐宣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夫纪年成于魏史。其人与孟子同时,改元伐燕等事皆所目验,何致反误?战国策虽短长书,词多蹖驳。然纪事之言不必皆谬。如王哙既立一篇亦经之佳证已。自太史公作史记,于魏增哀王一代,此因竹书末出,襄哀字讹,不知惠有改元之事,犹可说也。至齐之桓、威、宣、愍,移易其即位之年,于齐人伐燕事不知折衷孟子,而年表谓在愍王十年,田齐世家又缺而不录,反取孟子劝伐之说载于燕世家,此实大谬。唐初竹书虽传,而晋书束皙传诬之于前,太平御览、寰宇记诬之于后,于是纪年一书,儒者不悉心考究。司马温公作资治通鉴止据史记集解所引荀勖、和峤之言,记惠王改元之事,而宣之伐燕终求其说而不得,乃将宣之即位移下十年以迁就孟子,自后说者疑信各斗,议论滋纷。朱子通鉴纲目虽从温公,而孟子序说仍袒史记,甚以荀子北足败燕句疑似之词,疑孟子与之不合。他若吕东莱大事记谓宣王在位二十九年,故及伐燕之事。黄氏震日抄谓宣之伐燕在易王初立,伐取十城。愍之伐燕。始是子之之乱。国朝阎百诗四书释地又将子之事移上十年,谓当周显王之四十五年。鹤短凫长,说之不同如此。盖自史迁移齐年于前,温公移齐年于后,迄今千年,经儒者百数十人共商此事,非逞其臆断,即巧作调人。未有定论。予弱龄读孟子,即疑此事,辛酉后,考订纪年,阅九岁,书成,而后涣然以解。
  史记万石君列传,庆尝为太仆御出。上问车中几马,庆以策数马毕,举手曰,六马。庆于诸子中最为简易矣,然犹如此。太史公之意,谓庆虽简易,而犹敬谨,不敢率尔即对。其言简易,正以起下文之意也。通鉴去然犹如此一句,殊失本指。
  通鉴,汉武帝元光六年,以卫尉韩安国为材官将军,屯渔阳。元朔元年,匈奴二万骑入汉,杀辽西太守,略二千余人,围韩安国壁。又入渔阳、雁门,各杀略千余人。夫曰围韩安国壁,其为渔阳可知,而云又入渔阳,则疏矣。考史记匈奴传本文则云,败渔阳太守军千余人,围汉将军安国。安国时千余骑,亦且尽。会燕救至,匈奴引去。其文精密如此。通鉴改之不当。
  汉书宣帝纪,五凤二年春三月,行幸雍,祠五畤。通鉴改之曰,春正月,上幸甘泉郊泰畤。考异引宣纪云,三月行幸甘泉。而宣纪本无此文,不知温公何所据?【杨氏曰】宣纪本云幸雍,荀氏纪则云幸甘泉,恐是如此。
  光武自陇蜀平后,非警急,未尝复言军旅。皇太子尝问军旅之事,帝曰,昔卫灵公问陈,孔子不对。此非尔所及。据后汉书本文,皇太子即明帝也。通鉴乃书于建武十三年,则东海王强尚为太子,亦为未允。
  唐德宗贞元二年,李泌奏,自集津至三门,凿山开车道十八里,以避底柱之险。按旧唐书李泌传并无此事,而食货志曰,开元二十二年八月,玄宗从京兆尹裴耀卿之言,置河阴县及河阴仓,【原注】在今汜水县。河清县柏崖仓,【原注】在今孟津县。三门东集津仓,三门西盐仓。【原注】并在今平陆县。开三门北山十八里,以避湍险。自江淮而溯鸿沟,悉纳河阴仓,自河阴送纳含嘉仓,【原注】六典,东都有含嘉仓。又送纳太原仓,【原注】计大原仓虽属陕州,当在河北。谓之北运,自太原仓浮于渭,以实京师。凡三年运七百万石,省陆运之佣四十万贯。又曰,开元二十九年,陕郡太守李齐物凿三门山以通运,辟三门巅输【原注】疑当作逾。岩险之地。俾负索引舰,升于安流,自齐物始也。天宝三载,韦坚代萧炅,以浐水作广运潭于望春楼之东而藏舟焉。是则北运始于耀卿,尚陆行十八里。河运始于齐物,则直达于长安也。下距贞元四十五年,无缘有李泌复凿三门之事。【谈氏曰】温公之作通鉴也,参同订异,采要搜奇,十九年中,心力俱殚,真先后有伦,精粗不杂,继左氏而兴者,谁复与京哉!然亦间有七病,请类举-—二,以概其余。所谓漏,如汉高帝二年,立汉社稷,施恩德,赐民爵,置三老,定上帝山川之祀。四年,初为算赋,诏谳疑狱。十一年,减省口赋,下诏求贤。十二年,为秦始皇、楚隐王、魏安厘王、齐愍王、赵悼襄王、魏公子无忌各置守冢有差。帝崩,太子即位,上帝尊号为高皇帝,令郡国诸侯王各立高祖庙。下诏减田租,复十五税一。此皆政事之大者,而通鉴皆不载,则其小者可知。又即高祖十二年,所遗如此,则余一千三百五十年中所遗又可知也。他如日食地震、水旱蝗饥、郊天祀庙、行幸还宫、命相封王,皆通鉴所慎重,而汉以前缺者十之一,汉以后缺者十之三。至如更始元年,王莽庐江连率李宪据郡称淮南王。光武建武三年称帝。四年,遣马成击宪。六年,宪亡走,其军士帛意追斩宪,封帛意为渔阳侯。而通鉴于宪之称王称帝则书,于马成破宪、帛意斩宪则不书,是为无尾。宋孝武帝大明五年,立南北二驰道,至孝武崩,乃罢之而通鉴但书罢,不书立,是为无首。汉惠帝三年,冒顿遗高后嫚书,樊哙愿将十万众横行匈奴中,中郎将季布曰,前冒顿围高帝于平城,汉兵三十二万,哙为上将军,不能解围,天下歌之曰,平城之下亦诚苦,七日不食,不能彀弩。今歌吟之声未绝,伤夷者甫起。歌吟之声正谓平城之歌也,而通鉴删去之,则歌吟二字无所谓矣。献帝兴平元年,徐州牧陶谦卒,别驾糜竺率州人迎备。备曰,袁公路近在寿春,此君四世五公,海内所归,君可以州与之。孔融曰,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耶?冢中枯骨,何足介意!而通鉴删去四世五公四字,则冢中枯骨无所谓矣。所谓复,如晋安帝义熙十年,西秦乞伏炽盘灭南凉,虏其太子虎台,既而以虎台妹为后,遂厚待虎台。至宋营阳王景平元年,炽盘后密与虎台谋杀炽盘,事露皆见杀。而通鉴于义熙十年豫书杀虎台,至景平元年十月又详书之。唐太宗贞观元年,突厥大雪,平地数尺,杂畜多死,连年饥馑。而通鉴一载之于七月,又载之于十二月。武后以豆卢钦望为文昌右相,本在圣暦二年,而通鉴于神功元年、圣暦二年两书之。钦望罢为太子宾客,本在久视元年二月,而通鉴于圣暦元年、久视元年两书之。所谓紊者,如周赧王十七年,赵惠文王封弟胜为平原君,通鉴于此即书平原君好客养士之事。今按史记,赵武灵王十六年,纳吴娃。是为赧王之五年也,则惠文之生或当在六七年之间。至十七年,武灵王传位于惠文王,则惠文于是时亦不过十二三岁而已矣。平原君又其同母弟,则是时或止数龄耳,岂便能养士?然则平原君之养士,后事耳,何可便缀于此?汉高祖六年,始封张良为留侯。十一年,上征黥布,以良为太子少傅,辅太子镇关中。故良自称,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此十一年以后之语也。而通鉴即载于五年良从帝入关之时。不知是时良尚未封侯,未为太子傅,何得先以帝者师、万户侯自居?且通鉴极严于暦日,日月稍有不合,并其所载之事而删之者甚多。乃细核其中时日之错乱者亦复不少,如梁简文帝大宝元年二月丙戌,以安陆王大春为扬州刺史。乙巳,以尚书仆射王充为左仆射。庚寅,东魏以尚书令高隆之为太保。三月甲申,侯景请上禊宴于乐游苑。庚申,东魏进丞相高洋爵为齐王。四月庚辰朔,湘东王绎以上甲侯韶为长沙王。丙午,湘东王绎下令讨侯景。夫乙巳在庚寅后十五日,岂得反叙之于前?且二月既有丙戌与庚寅,则三月必无甲申。三月既有甲申,则月内不应又有庚申,四月朔亦必非庚辰。四月朔既为庚辰,则次日即为辛巳,何反书于丙午之后?且一月而丙午再见焉。所谓杂者,如晋穆帝永和三年,赵麻秋攻枹罕,凉州将张悛欲弃大城,宁戎校尉张璩从之。海西公太和二年,张天锡讨李俨,遣征东将军常据向左南。孝武太元元年,苻坚伐凉州,张天锡遣征东将军掌据帅众三万,军于洪池。张璩、常据、掌据,若为三人。今考十六国春秋与晋书载记,则本一人之事也。但载记作张璩,十六国春秋作常据。通鉴于永和中已从载记,于太和中又从十六国春秋,于太元中复不知何所本而作掌据。夫张也、常也、掌也,姓则歧而为三。璩也、据也,名且析而为二,使读者惑焉。毛宝之子穆之,小字虎生。成帝建元二年,建武将军庚方之以参军毛穆之为建武司马。书曰,穆之,宝之子也。海西公太和四年,大司马桓温伐燕,使冠军将军毛虎生凿巨野三百里,引汶水会于清水。又书曰,虎生,宝之子也。前称名,后称字。宋武陵王赞,小宇智随。明帝泰始六年,书以王子智随为武陵王,其后则又皆书武陵王赞,前称字,后称名者是。晋成帝咸和八年,慕容皝遣庶弟幼稚,讨母弟仁于平郭,兵败,幼稚为仁所获。至咸康三年仁败,则又曰,慕容幼、慕容稚皆东走,幼中道而还。是分一人为二人。晋安帝元兴二年,姚兴遣使者梁斐、张构使沮渠蒙逊,而通鉴书,秦遣使者梁构至张掖。是合二人为一人。北齐幼主高恒禅位于任城王湝,自称守国天王。而通鉴误守为宋,胡身之不考北齐书,妄为注曰,齐犹未亡,不应遽改国号,宋国当是宗国。凡此者皆误也。唐玄宗先天元年,召姚元之为相,元之以十事要帝,一请政先仁恕,二请勿求边功,三请中官勿与政事,四请国亲勿任台省,并罢斜封、员外等官,五请行法自近,六请杜赋外贡献,七请勿造寺观,八请接大臣以礼,九请容纳直言,十请勿用母后之族,皆曲中时弊。方帝励精之初,言之不嫌于早,亦不嫌于尽。而温公乃曰,当时天下事止此十条,须因事启沃,岂一旦可要,弃不取。安思顺为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李光弼俱为牙门都将,二人不相能。既而思顺诛,以子仪代之。光弼惧,乃入请曰,一死固甘,请免妻子。子仪趋下,持手上堂偶坐。曰,今逆寇倡乱,非公不能东伐,岂怀私忿时耶?涕泣相勉以忠义,遂荐之朝,诏命光弼节度河东,分兵东讨。然则光弼之请乃子仪初为节度,犹未荐之朝也。作传者漫以请死事置之分兵东讨下,此词臣之笔误,而温公谓,是时唐之号令犹行天下,若制书已除光弼为节度,子仪安敢擅杀之?遂皆删削。是因秉笔者之微疵,遂没荐贤者之大度。凡此者,皆执也。至所谓诬者,如宋文帝元嘉七年,魏人攻拔虎牢,司州刺史尹冲投堑而死。文帝为之伤悼不已,赋诗以美其节。宋书载之甚详,魏书亦无异词。而通鉴乃云,冲与荥阳太守崔模俱降魏。夫死与降,忠逆之极致,可混而书之乎?周天元为太子,狎昵郑译,多失德。鸟丸轨在武帝前每直言其过。帝问宇文孝伯,孝伯亦不为之讳。轨后侍内宴,捋帝须日,好老公,但恨后嗣弱耳。太子于是每遭捶挞。及天元即位,问译曰,我脚杖痕谁所为也?为译曰,事由乌丸轨、宇文孝伯。译因言捋须事,天元因杀轨及孝伯。通鉴于因言捋须事上逸一译字,胡身之乃以事由乌丸轨为句,以宇文孝伯因言捋须事为句,遂注曰,孝伯何出此言,岂求免死耶?然终于不免也。身之一误,遂使贤如孝伯而蒙谮贤之谤矣。唐人皮日休,新旧唐书皆不为立传。独孙光宪北梦琐言云,日休字袭美,襄阳竟陵人也。隐居鹿门山,以圣道自任。咸通中,成进士,官至国子博士。进书两通,一请废庄列之书,以孟子为学科。一请以韩愈配飨太学,谓其蹴杨墨,践释老,使孔道炳然如日星也。既而寓居苏州,与陆龟蒙为友。著书数十卷,皮子三卷。黄寇中遇害。而通鉴于僖宗广明元年书,黄巢以太常博士皮日休为翰林学士。此虽本旧唐书本纪与新唐书黄巢传。及考巢传,言其僭号之后,欲以伪官污朝臣,如裴渥、豆卢琢辈皆居显职,然惟贼党乐从之,召王官无有至者。巢乃大索里闾,凡亡命不赴任者皆杀之。则日休之为翰林学士,或亦伪诏云然耳。夫日休既能以圣道自任,于古人中识孟子,于时人中识翰愈,是亦孟韩之徒也。而谓其甘心臣贼乎?况云皆杀之。北梦琐言为信然矣。
  通鉴不载文人
  李因笃语予,通鉴不载文人。如屈原之为人,太史公赞之谓日月争光,而不得书于通鉴。杜子美若非出师未捷一诗为王叔文所吟,则姓名亦不登于简牍矣。予答之曰,此书本以资治,何暇录及文人?昔唐丁居晦为翰林学士,文宗于麟德殿召对,因面授御史中丞。翼日制下,帝谓宰臣曰,居晦作得此官。朕曾以时谚谓杜甫、李白辈为四绝问居晦,居晦曰,此非君上要知之事。尝以此记得居晦,今所以擢为中丞。【原注】册府元龟。如君之言,其识见殆出文宗下矣,【汝成案】不载文人是也,而屈原不当在此数。谏怀王入秦,系兴亡大计,通鉴属之昭睢而不及屈原,不可谓非脱漏也。
  卷二十七
  汉人注经
  左氏解经,多不得圣人之意。元凯注传,必曲为之疏通,殆非也。郑康成则不然,其于二礼之经及子夏之传,往往驳正,如周礼职方氏,荆州其浸颍湛。注云,颖水出阳城,宜属豫州,在此非也。豫州其浸波●。注云,春秋传曰除道梁●,营军临随,则●宜属荆州,在此非也。仪礼丧服篇,唯子不报,传曰,女子子适人者为其父母期,故言不报也。注云,唯子不报,男女同不报尔。传以为主谓女子子,似失之矣。女子子为祖父母传曰,何以期也,不敢降其祖也。注云,经似在室,传似已嫁。公妾以及士妾为其父母传曰,何以期也,妾不得体君,得为其父母遂也。注云,然则女君有以尊降其父母者,与春秋之义虽为天王后,犹曰吾季姜,是言子尊不加于父母,此传似误矣。士虞礼篇用尹祭注云云,尹,祭脯也。大夫士祭无云脯者,今不言牲号而云尹祭,亦记者误矣。于礼记则尤多置驳。如檀弓篇,齐谷王姬之丧,鲁庄公为之大功注云,当为舅之妻,非外祖母也。外祖母又小功也。季子皋葬其妻,犯人之禾注云,持宠虐民,非也。救仲衍请繐衰而环绖注云,吊服之绖服其舅,非。月令篇孟夏之月,行赏封诸侯注云,祭统曰,古者于谛也,发爵赐服,顺阳义也。于尝也,出田邑,发秋政,顺阴义也。今此行尝可也,而封诸侯则违于古。封诸侯,出土地之事,于时末可,似失之。断薄刑,决小罪注云,祭统曰草艾则墨,谓立秋后也。刑无轻于墨者。今以纯阳之月断刑决罪,与母有坏堕自相违,似非。季夏之月,命渔师伐蛟,取鼍,登龟,取鼋注云,四者甲类,秋乃坚成。周礼曰,秋献龟鱼。又曰,凡取龟用秋时。是夏之秋也,作月令者以为此秋据周之时也,周之八月,夏之六月,因书于此,似误也。孟秋之月,毋以封诸侯,立大官。毋以割地,行大使,出大币注云,古者于尝出田邑,此其尝并秋而禁封诸侯割地,失其义。郊特牲篇圹季春出火注云,言祭社,则此是仲春之之礼也。仲春以火田,田止弊火,然后献禽,至季春火出而民乃用火。今云季春出火,乃牧誓社,记者误也。郊之用辛也,周之始郊日以至注云,言日以周郊天之月而至,阳气新,用事顺之,而用辛日,此说非也。郊天之月而日至,鲁礼也。三王之郊一用夏正,鲁以无冬至,祭天于圜丘之事。是以建子之月郊天,示先有事也。尸陈也注云,尸或诂为主。此尸神象,当从主训之,言陈,非也。明堂位篇夏后氏尚明水,殷尚醴,周尚酒注云,此皆其时之用耳,言尚非。君臣未尝相弒也,礼乐刑法政俗未尝相变也注云,春秋时,鲁三君弒。又士之有诔由庄公始,妇人髽而吊始于台骀,云君臣未尝相弒,政俗未尝相变,亦近诬矣。杂记下或曰主之而附于夫之党注云,妻之党自主之,非也。圭子男五寸注云,子男执壁,作此赞者失之矣。此其所驳虽不尽当,视杜氏之专阿传文则不同矣,经注之中可谓卓然者乎!【杨氏曰】古人注书之体本就书注书,不为驳难。小颜云,诋诃言辞,掎摭利病,乃效矛盾之仇雠,非复粉泽之光润。顾氏所取正所诃也。
  论语子见南子注,孔安国曰,行道既非妇人之事,而弟子不说,与之祝誓,义可疑焉。此亦汉人疑经而不敢强通者也。
  宋黄震言,杜预注左氏独主左氏,何休注公羊独主公羊,惟范宁不私于谷梁,而公言三家之失。如曰,左氏以鬻拳兵谏为爱君,是人主可得而协也。以文公纳币为用礼,是居丧可得而昏也。谷梁以卫辄拒父为尊祖,是为子可得而叛也。不纳子纠为内恶,是仇雠可得而容也。公羊以祭仲废君为行权,是神器可得而窥也。妾母称夫人为合正,是嫡庶可得而齐也。又曰,左氏艳而富,其失也诬。谷梁清而婉,其失也短。公羊辩而裁,其失也俗。今考集解中纠传文者得六事,庄九年,公伐齐,纳纠。传,当可纳而不纳,齐变而后伐,故干时之战,不讳败,恶内也。解曰,雠者,无时而可与通。纵纳之迟晚,又不能全保雠子,何足以恶内乎?然则干时之战不讳败,齐人取子纠杀之,皆不迃其文,正书其事。内之大恶,不待贬绝,居然显矣。恶内之言,传或失之。僖元年,公子友帅师,败莒师于丽,获莒挐。传,公子友谓莒挐曰,吾二人不相说,士卒何罪?屏左右相搏。解曰,江熙曰,经书败莒师,而传云二人相搏,则师不战,何以得败?理自不通也。子所慎三战居其一,季友令德之人,岂当舍三军之整,佻身独斗,潜刃相害,以决胜负者哉!此又事之不然,传或失之。僖十四年,季姬及缯子遇子防,使缯子来朝。传,遇者,同谋也。解曰,鲁女无故远会诸侯,遂得淫通,此又事之不然。左传曰,缯季姬来宁,公怒之,以缯子不朝,遇于防,而使来朝。此近合人情。襄十一年,作三军。传,古者,天子六师,诸侯一军。作三军非正也,解曰,周礼、司马法,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总云诸侯一军,又非制也。昭十一年,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传,夷狄之君诱中国之君而杀之,故谨而名之也。解曰,蔡侯般,杀父之贼,此人伦之所不容。王诛之所必加。礼,凡在官者杀无赦,岂得恶楚子杀般乎?若谓夷狄之君不得行礼于中国者,理既不通,事又不然。宣十一年,楚人杀陈夏征舒,不言入。传曰,明楚之讨有罪也。似若上下违反,不两立之说。哀二年,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传,纳者,内弗受也。何用弗受也?以辄不受也。以辄不受父之命,受之王父也。信父而辞王父,则是不尊王父也。其弗受,以尊王父也。解曰,江熙曰,齐景公废世子,世子还国,书篡。若灵公废蒯瞶立辄,则蒯瞶不得复称曩日世子也。称蒯瞶为世子,则灵公不命辄审矣。此矛盾之喻也。然则从王父之言,传似失矣。经云纳卫世子,郑世子忽复归于郑,称世子明正也,明正则拒之者非邪。以上皆纠正传文之失。【孙氏曰】尚有桓二年,公会齐侯、陈侯、郑伯于稷,以成宋乱一事。
  宋吴元美作吴缜新唐书纠谬序曰,唐人称杜征南、颜秘书为左丘明、班孟坚忠臣,【原注】颜师古本传。今观其推广发明,二子信有功矣。至班左语意乖戾处,往往曲为说以附会之,安在其为忠也?今吴君于欧宋大手笔乃能纠谬纂误,力裨前缺,殆晏子斯,谓献可替否和而不同者,此其忠何如哉!然则唐人之论忠也陋矣。可谓卓识之言。
  注疏中引书之误
  尔雅释山,多草木岵,无草木峐。【原注】疏,峐当作屺。石戴土谓之崔嵬,土戴石为砠。毛传引之互相反。郑康成笺诗采蘩,引少牢馈食礼主妇被裼误作礼记。皇矣引左传郑公子突使勇而无刚者尝寇,而速去之,晋士会若使轻者肆焉其可,误合为一事。注周礼大司徒,引左传成二年先王疆理天下误作吾子疆理天下。引诗锡之山川,土田附庸,误作土地。射人引射义明乎其节之志,以不失其事,则功成而德行立,误作乐记。县士引左传韩襄为公族大夫,误作韩须。注礼记月令引夏小正八月,丹鸟羞白鸟,误作九月。引诗称彼兕觥,万寿无疆,误作受福无疆。范武子解谷梁传庄十八年,引玉藻天子玄冕而朝日于东门之外,误作王制。郭景纯注尔雅,引孟子止或尼之,误作行或尼之。引易巩用黄牛之革,固志也,误以革遯二爻合为一传。韦昭国语注公父文伯母赋绿衣之三章,误引四章。高诱淮南子注引诗鼍鼓逢逢,误作鼍鼓洋洋。孔颖达左传文十八年正义引孟子柳下惠,圣之和者也,误作伊尹,圣人之和者也。苏轼书传伊训引孟子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误作从流上而忘反谓之游。朱震易传井大象引诗维此哲人,谓我劬劳,误作知我者谓我劬劳。赵汝梅易辑闻蹇大象引孟子我必不仁,我必无礼,误作我必不仁不义。朱元晦中庸章句引诗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误作至于大王。诗集传闵予小子引楚辞三公穆穆,登降堂祇,误作三公揖让。
  朱子注论语,夏曰瑚,商曰琏。此仍古注之误。记曰,夏后氏之四琏,殷之六瑚。是夏曰琏,商曰瑚也。享礼注引发气满容,今仪礼文作发气焉盈容。汉人避惠帝讳,盈之字曰满,此当改而不改也。
  孟子有为神农之言注,史迁所谓农家者流也。仁山金氏曰,太史公六家同异无农家,班固艺文志分九流,始有农家者流。集注偶误,未及改。
  杨用修言,朱子周易本义引韩非子参之以比物,伍之以合虚,误以合虚为合参。原其故,乃自荀子注中引来,不自韩非子采出也。按伍所以合参,安得谓之合虚?乃今韩非子本误。
  姓氏之误
  谷梁传隐九年,天王使南季来聘。南,氏姓也。季,字也。南非姓,姓字衍文。桓二年,及其大夫孔父。孔氏,父字谥也。父非谥,谥字衍文。
  诗白华笺,褒姒,褒人所入之女。姒,其字也。字当作姓,此康成之误。孔氏曰,褒国,姒姓,言姒其字者,妇人因姓为字也。乃是曲为之解耳。
  朱子注论语、孟子,如太公姜姓吕氏,名尚,其别姓氏甚明。至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子禽姓陈名亢,子贡姓端木名赐,子文姓斗名谷于菟之类,皆以氏为姓。齐宣王姓田氏,名辟疆,则并姓氏而为一矣。岂承昔人之误而末之正与?【原注】宋自夹涤郑氏始着氏族略,以前人多未讲此,故博古图言州吁姓州,而徽宗欲仿周人王姬之号,故公主谓之帝姬也。
  左传注
  隐五年,使曼伯与子元潜军军其后。按子元疑即厉公之字。昭十一年,申无宇之言曰,郑庄公城栎而置子元焉,使昭公不立。杜以为别是一人,厉公因之以杀曼伯而取栎,非也。盖庄公在时即以栎为子元之邑,如重耳之蒲,夷吾之屈,故厉公于出奔之后取之特易,而曼伯则为昭公守栎者也。九年,公子突请为三覆以败戎。桓五年,子元请为二拒以败王师。固即厉公一人,而或称名,或称字耳。合三事观之,可以知厉公之才略,而又资之以岩邑,能无篡国乎!
  十一年,立桓公而讨寪氏,有死者。【沈学博曰】言仅有死者,又非首恶也。言非有名位之人,盖微者尔,如司马昭族成济之类。解曰,欲以弒君之罪加寪氏,而复不能正法诛之。非也。
  桓二年,孔父嘉为司马。杜氏以孔父名而嘉字,非也,孔父字而嘉其名。【沈学博曰】若以孔父为名,则夫子得氏之始不应以所讳为氏。按家语本姓篇曰,宋愍公熙生弗父何,何生宋父周,周生世子胜,胜生正考父,考父生孔父嘉,其后以孔为氏。然则仲尼氏孔,正以王父之字。而楚成嘉、郑公子嘉皆字子孔,亦其证也。【原注】说文,孔从乙从子。乙至而得子,嘉美之也。古人名嘉,字子孔。郑康成注士丧礼曰,某甫字也,若言山甫、孔甫。【原注】甫、父通。是亦以孔父为字。刘原父以为已名其君于上,则不得字其臣于下。窃意春秋诸侯卒必书名,而大夫则命卿称字,无生卒之别,【原注】刘原父亦云,大夫再命称名,三命称字。亦未尝以名字为尊卑之分。桓十一年,郑伯寤生卒。葬郑庄公。宋人执郑祭仲。【原注】杜氏以仲为名而足字,亦拘于例也。十七年,蔡侯封人卒,蔡季自陈归于蔡。名其君于上,字其臣于下也。昭二十二年,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刘子单子以五猛入于王城。二十三年,尹氏立王子朝。二十六年,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爵其臣于上,名其君于下也。然则孔父当亦其字,而学者之疑可以涣然释矣。
  君之名,变也。命卿之书字,常也。重王命亦所以尊君也。
  其弟以千亩之战生。解曰,西河介休县南有地名千亩,非也。穆侯时,晋境不得至介休。按史记赵世家,周宣王伐戎,及千亩战。正义曰,括地志云,千亩原在晋州岳阳县北九十里。
  五年,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解曰,五师败,不书,不以告。非也。王师败,不书,不可书也,为尊者讳。【沈学博曰】后汉书孔融传曰,刘表所为不轨,罪不容诛。至于国体,宜其讳之。齐兵次楚,惟责包茅。五师败绩,不书晋人。臣愚以为宜隐郊祀之事,以崇国防。此春秋之意也。畿内诸侯,天王问罪,师败身夷,可书之事莫大于此,岂缘不告而不书哉。成元年,王师败绩于茅戎。以戎故不足讳也。
  六年,不以国。解曰,国君之子不自以本国为名。焉有君之子而自名其国者乎?谓以列国为名,若定公名宋,哀公名蒋。
  八年,楚人上左,君必左,无与王遇。解曰,君,楚君也。愚谓君谓随侯,王谓楚王。两军相对,随之左当楚之右,言楚师左坚右瑕,君当在左以攻楚之右师。
  十三年,及齐侯、宋公、卫侯、燕人战,齐师、宋师、卫师、燕师败绩。解曰,或称人,或称师,史异辞也。愚谓燕独称人,其君不在师。
  庄十二年,萧叔大心。解曰,叔萧,大夫名。按大心当是其名,而叔其字,亦非萧大夫也。二十三年,萧叔朝公。解曰,萧,附庸国。叔,名。按唐书宰相世系表云,宋戴公生子衎,字乐父。裔孙大心,平南宫长万有功,封于萧,以为附庸,今徐州萧县是也。其后楚灭萧。
  十四年,庄公之子犹有八人。解,庄公子,传惟见四人,子忽、子亹、子仪并死,独厉公在。八人名字记传无闻。按犹有八人者,除此四人之外,尚有八人见在也。桓十四年,郑伯使其弟语来盟,传称其字曰子人,亦其一也。
  二十二年,山岳则配天。解曰,得太岳之权,则有配天之大功。非也。诗曰,崧高维岳,骏极于天。言天之高大,惟山岳足以配之。
  二十五年夏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非常也。惟正月之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乎用币于社,伐鼓于朝。周之六月,夏之四月,所谓正月之朔也。然则此其常也,而曰非常者何?盖不鼓于朝而鼓于社,不用币而用牲,此所以谓之非常礼也。杜氏不得其说,而曰以长暦推之,是年失闰。辛未实七月朔。非六月也。此则咎在司暦,不当责其伐鼓矣。又按,唯正月之朔以下乃昭十七年季平子之言,今载于此,或恐有误。【顾司业曰】杜解非。传谓非常者,以六月为夏之四月,正阳之月,灾异尤大,不比寻常之月日食,故须伐鼓、用币以救之。所云余月则否者,余月即常月也。经于文十五年、昭十七年,皆书六月朔日食,而此为首见,故须发例。自庄元年至二十四年,凡九置闰,正合五岁再闰,十有九岁七闰之数,何云置闰失所乎?【姚氏曰】案此杜自以长暦推之,而以辛未当为七月朔,传未有云也。此下惟正月之朔云云,疑后人袭昭十七年季平子之语而羼入之,不则前此经师引此以解用牲于社之非而引传文耳。后人误为传文,遂莫能辨。若传当日本有此文,则此周六月乃宜鼓之月,何云非常?且左氏似亦未以六月为七月之失,若当日推其当在七月,则亦必正其失矣。
  僖四年,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解曰,不知其故而问之。非也。盖齐侯以为楚罪而问之,然昭王五十一年南征不复。至今惠王二十一年,计三百四十七年,此则孔文举所谓丁零盗苏武牛羊,可并案者也。
  五年,太伯不从。不从者谓太伯不在太王之侧尔。史记述此文曰,太伯虞仲,太王之子也。太伯之去,是以不嗣。以亡去为不从,其义甚明。杜氏误以不从父命为解,而后儒遂傅合鲁颂之文,谓太王有翦商之志,太伯不从,此与秦桧之言莫须有者何以异哉!
  六年,围新密,郑所以不时城也。实密,而经云新城,故传释之,以为郑惧齐而新筑城,因谓之新城也。解曰,郑以非时兴土功,故齐桓声其罪以告诸侯。夫罪孰大于逃盟者?而但责其非时兴土功,不亦细乎?且上文固曰以其逃首止之盟故也,则不烦添此一节矣。
  十五年,涉河,侯车败。解曰,秦伯之军涉河,则晋侯车败。非也。秦师及韩晋尚未出,何得言晋侯车败?当是秦伯之车败,故穆公以为不祥而诘之耳。此二句乃事实,非卜人之言。若下文所云不败何待,则谓晋败。古人用字自不相蒙。
  三败及韩,当依正义引刘炫之说,是秦伯之车三败。
  及韩在涉河之后,此韩在河东,故曰,寇深矣。史记正义引括地志云,韩原在同州韩城县西南。非也。杜氏解但云韩,晋地,却有斟酌。
  十八年,狄师还。解曰,邢留距卫。非也。狄强而邢弱,邢从于狄而伐者也。言狄师还,则邢可知矣。其下年,卫人伐邢,盖惮狄之强,不敢伐,而独用师于邢也。解曰,邢不速退,所以独见伐。亦非。
  二十二年,大司马固谏曰。解曰,大司马固,庄公之孙公孙固也。非也。大司马即司马子鱼。固谏,坚辞以谏也。隐三年言召大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桓二年言孔父嘉为司马,知大司马即司马也。文八年上言杀大司马公子卯,下言司马握节以死,知大司马即司马也。定十年,公若貌固谏曰,知固谏之为坚辞以谏之也。【卢氏曰】案左传大司马之官,在宋亦不多见。惠氏栋谓固即公孙固,是也,谓下司马乃子鱼,非。司马即大司马固,文承上省大字耳。考韩非外储说左上说此事云,右司马购强趋而谏。购强似即固之字,其义正相合。【汝成案】史记宋世家凡谏词皆属目夷,似大司马即子鱼,卢徇杜解非是。
  二十四年,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为之田。盖之推既隐,求之不得,未几而死,故以田禄其子尔。楚辞九章云,思久故之亲身兮,因缟素而哭之。明文公在时之推已死。史记则云,闻其入绵上山中,于是环绵上山中而封之,以为介推田,号曰介山。然则受此田者何人乎?于义有所不通矣。
  三十三年,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解曰,不同陈,故言及。非也。及者,殊戎翟之辞。
  文元年,于是闰三月,非礼也。古人以闰为岁之余,凡置闰必在十二月之后,故曰归余于终。考经文之书,闰月者皆在岁末。文公六年闰月不告月,犹朝于庙。哀公五年闰月,葬齐景公是也。而左传成公十七年、襄公九年、哀公十五年皆有闰月,亦并在岁末。又经传之文,凡闰不言其月者,言闰即岁之终可知也。今鲁改历法,置闰在三月,故为非礼。汉书律暦志曰鲁暦不正,以闰余一之岁为蔀首是也。【原注】孟康曰,当以闰尽岁为蔀首,今失正,未尽一岁便以为蔀首也。【钱氏曰】凡蔀首之岁无闰余,今有闰余一,不得为蔀首,故言鲁推步不正。孟康说误。又按汉书高帝纪后九月,师古曰,秦之历法,应置闰月者总致之于岁末,盖取左传所谓归余于终之意。何以明之?据汉书表及史记汉未改秦暦之前屡书后九月,是知暦法故然。
  二年,陈侯为卫请成于晋,执孔达以说。此即上文所谓我辞之者也,解谓晋不听而变计者非。
  三年,雨螽于宋。解曰,宋人以螽死为得天佑,喜而来告,故书。夫陨石鹢退,非喜而来告也。
  七年,宣子与诸大夫皆患穆嬴,且畏逼。解曰,畏国人以大义来逼己。非也。畏穆嬴之逼也,以君夫人之尊故。【汝成案】义亦正,绎且字则杜注为得。
  十三年,文子赋四月。解曰,不欲还晋。以传考之,但云成二国,不言公复还晋。四月之诗当取乱离瘼矣。维以告哀之意尔。
  宣十二年。宵济,亦终夜有声。解曰,言其兵众,将不能用。非也。言其军嚣,无复部伍。【杨氏曰】观亦字,则杜解为是。
  成六年,韩献子将新中军,且为仆大夫。必言仆大夫者,以君之亲臣,故独令之从公而入寝庭也,解未及。【沈学博曰】仆大夫,如王之太仆,掌内朝之事。
  十六年,邲之师,荀伯不复从。解曰,荀林父奔走,不复故道。非也,谓不复从事于楚。【沈学博曰】不复从者,谓晋之余师不能军。或说荀罃为楚师所获,不复从军而归。
  子在君侧,败者壹大。我不如子,子以君免。败者壹大,恐君之不免也。我不如子,子之才能以君免也。解谓军大崩为壹大,及御与车右不同者,非。
  襄四年,有穷由是遂亡。解曰,浞因羿室,不改有穷之号。非也。哀元年,称有过浇矣,此特承上死于穷门而言,以结所引夏训之文尔。
  十年,郑皇耳帅师侵卫,楚令也。犹云从楚之盟故也。解谓亦兼受楚之敕命者,非。
  十一年,政将及子,子必不能。解谓,鲁次国,而为大国之制,贡赋必重,故忧不堪。非也。言鲁国之政将归于季孙,以一军之征而供霸国之政令,将有所不给,则必改作。其后四分公室而季氏择二,盖亦不得已之计,叔孙固已豫见之者。【杨氏曰】杜解是以一军供霸国,岂两家独无与者乎?【汝成案】如先生说,则季氏三分四分公室皆出于为公,不可罪矣。奸臣计在肥已,而顾以一军独供四国之征求,使孟叔不与,有是理耶?郑子产曰,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使之贡,惧弗给也。观此,则穆子所谓不能者可知。周制言大国三军,次国二军。然观晋侯,大国也,至献公始作二军。鲁,大国也,至襄公始作三军。盖三军者,备数而不调发。谷梁所云诸侯一军,据常所调发者言之,未可非也。以邱乘之法计之,则天子当得十二军,诸侯当得六军,以其半为羡卒,唯田与迫胥则毕发。此王者之法制,而非见行之实事也。后世三万户以上便为大郡,以百里、七十里而欲备三军,殆有不能。
  十八年,堑防门而守之广里。解曰,故经书围。非也。围者,围齐也,非围防门也。【沈学博曰】通志,长城距防在肥城县北十五里。即此堑防门。据太山记,山西北有长城,延袤至海,当是灵公所凭以御晋者,讫于战国加功耳。
  二十一年,得罪于王之守臣。守臣谓晋侯。玉藻诸侯之于天子曰某土之守臣某是也。解以为范宣子,非。【汝成案】守臣当依杜氏谓范宣子。管仲曰,有天子之二守国高在。宣子,天子命卿,而栾桓子又未尝得罪于晋侯。
  二十三年,礼为邻国阙。解曰,礼,诸侯绝期,故以邻国责之。非也。杞孝公,晋平公之舅。尊同不降,当服缌麻三月。言邻国之丧,且犹彻乐,而况于母之兄弟乎!【沈学博曰】第举礼为邻国者,而平公之非礼着矣。杜预直以杞孝公是邻国之君,则上文言悼夫人丧之,何谓也?
  二十八年,陈文子谓桓子曰,祸将作矣,吾其何得?对曰,得庆氏之木百车于庄。文子曰,可慎守也已。解曰,善其不志于货财。非也。邵国贤曰,此陈氏父子为隐语以相谕也。愚谓,木者,作室之良材。庄者,国中之要路。言将代之执齐国之权。
  三十一年,我问师故。问齐人用师之故。解曰,鲁以师往。非。
  昭五年,民食于他。解曰,鲁君与民无异,谓仰食于三家。非也。夫民生于三,而君食之。今民食于三家而不知有君,是昭公无养民之政可知矣。
  八年,舆嬖袁克杀马毁玉以葬。解以舆为众,及谓欲以非礼厚葬哀公,皆非也。舆嬖,嬖大夫也。言舆者掌君之乘车,如晋七舆大夫之类。马,陈侯所乘。玉,陈侯所佩。杀马毁玉,不欲使楚人得之。
  十年,弃德旷宗。谓使其宗庙旷而不祀。解曰,旷,空也。末当。
  十二年,子产相郑伯,辞于享,请免丧而后听命,礼也。子产能守丧制,晋人不夺,皆为合礼。解但得其一偏。
  十五年,福祚之不登,叔父焉在?言忘其彝器,是福祚之不登,恶在其为叔父乎?解以为福祚不在叔父,当复在谁者,非。
  十七年,夫子将有异志,不君君矣。日者人君之表,不救日食,是有无君之心。解以为安君之灾者,非。
  十八年,振除火灾。振如振衣之振,犹火之着于衣,振之则去也。解以振为弃,未当。
  郑有他竟,望走在晋。言郑有他竟之忧也。解谓虽与他国为竟者,非。
  二十三年,先君之力可济也。先君谓周之先王,书言昔我先君文王、武王是也。解以为刘盆之父献公,非。【汝成案】书无先君句。
  二十七年,事君如在国。当时诸侯出奔,其国即别立一君,惟鲁不敢,故昭公虽在外,而意如犹以君礼事之,范鞅所言正为此也。解以为书公行,告公至,谬矣。
  三十二年,越得岁,而吴伐之,必受其凶。解曰,星纪,吴越之分也。岁星所在,其国有福。吴先用兵,故反受其殃。非也。吴越虽同星纪,而所入宿度不同,故岁独在越。【沈学博曰】郑康成云,天文分野,斗主吴,牵牛主越。此年岁星在牵牛,故吴伐之凶。按淮南天文,星部地名,斗、牵牛,越。须女,吴。晋书天文志曰,南斗十二度至须女七度为星纪,于辰在丑,吴越之分野。陈卓扬州躔次云,九江入斗一度,庐江入斗六度,豫章入斗十度,丹阳入斗十六度,会稽入斗一度,临淮入斗四度,广陵入斗八度,泗水入斗一度,六安入女六度。是吴越同次而异宿,此年岁星适在越分,若使吴越共之,史墨必不仅云越得岁也。郑精于历算,有以知之。【钱学博曰】案汉志以后皆以斗为吴分野,牛女为越分野。时岁星初入星纪,反是吴得岁矣。惟越绝书云,越,南斗也。吴,牛、须女也。然后越独得岁。淮南天文训以须女为吴,与越绝书正合。但须女为玄枵之次,而得为吴者,秦暦冬至在牛之六度故耳。
  定五年,卒于房。房疑即防宇。古阝字作●,脱其下而为●字,汉僊人唐公●碑可证也。汉书汝南郡吴房,孟康曰,本房子国。而史记项羽纪封阳武为吴防侯,字亦作防。
  哀六年,出莱门而告之故。解曰,鲁郭门也。按定九年解曰,莱门,阳关邑门。
  十一年,为王孙氏。传终言之,亦犹大概王奔楚为堂溪氏也。解曰,改姓,欲以避吴祸。非。
  凡邵、陆、傅三先生之所已辩者不录。【汝成案】明邵宝撰撰左镌一卷,陆粲撰左传附注五卷,后录一卷,傅逊撰左传注解辨误二卷,俱见四库全书总目。
  考工记注
  考工记轮人注,郑司农云,揱读为纷容揱参之削。正义曰,此盖有文,今检未得。今按司马相如上林赋云,纷溶箾蔘,猗柅从风。字作箾,音萧。【原注】宋玉九辩,萷橚之可哀兮,形销铄而瘀伤。张衡西京赋,郁蓊薆薱,橚爽櫹槮。即此异文。而上文既建而迤,崇于轸四尺注,郑司农云,迤读为猗移从风之移。正义则曰,引司马相如上林赋。【原注】弓人居干之道,菑栗不迤则弓不发注同。疏其下句,忘其上句,盖诸儒疏义不出一人之手。
  尔雅注
  尔雅释诂篇,梏,直也。古人以觉为梏。礼记缁衣引诗有觉德行作有梏德行,注未引。
  释言篇,邮,过也。注,道路所经过,是以为邮传之邮。恐非。古人以尤为邮,诗宾之初筵是曰既醉,不知其邮,礼记王制邮罚丽于事,国语夫邮而效之,邮又甚焉,家语芾而麛裘,投之无邮,汉书成帝纪天着变异以显朕邮,五行志后妾当有失节之邮,贾谊传般纷纷其离此邮兮,亦夫子之故也。谷永传卦气悖乱,咎征着邮,外戚传班倢伃赋,犹被覆载之厚德兮,不废捐于罪邮,叙传讥苑扦偃,正谏举邮,皆是过失之义。列子鲁之君子,迷之邮者,则又以为过甚之义。【原注】文选卢谌赠刘琨诗眷同尤良,用乏骥骤,李善引杜氏左传注,邮无恤王良也。尤与邮古字通。【汝成案】邮传是正义,以为过失之尤,是通义也。
  国语注
  国语之言高高下下者二。周太子晋谏灵王曰,四岳佐禹,高高下下,疏川道滞,锺水丰物。谓不堕高,不堙卑,顺其自然之性也。申胥谏吴王曰,高高下下,以罢民于姑苏。谓台益增而高,池益浚而深,以竭民之力也。语同而意则异。
  昔在有虞,有崇伯鲧。据下文尧用殛之于羽山,当言有唐,而曰有虞者,以其事载于虞书。
  至于玄月,王召范蠡而问焉。【原注】尔雅释天,九月为玄。注云,鲁哀公十六年九月。非也。当云鲁哀公十六年十一月,夏之九月。
  楚辞注
  九章惜往日,甘溘死而流亡兮,恐祸殃之有再。注谓罪及父母与亲属者,非也。盖怀王以不听屈原而召秦祸,今顷襄王复听上官大夫之谮,而迁之江南,一身不足惜,其如社稷何!史记所云楚日以削,数十年竟为秦所灭,即原所谓祸殃之有再者也。
  大招,青春受谢。注以谢为去,未明。按古人读谢为序,仪礼乡射礼豫则钩楹内注,豫读如成周宣榭之榭,周礼作序。孟子,序者,射也。谓四时之序,终则有始,而春受之尔。
  九思,思丁文兮圣明哲,哀平差兮迷谬愚。吕傅举兮殷周兴,忌鼓噽兮郢吴虚。此援古贤不肖君臣各二,丁谓商宗武丁,举傅说者也。注以丁为当,非。
  荀子注
  荀子,案角鹿埵陇种东笼而退耳。注云,其义未详。盖皆摧败披靡之貌。【原注】新序第三卷亦言陇种而退。【刘学博曰】案角字当为衍文,盖涉上而误。今考之旧唐书窦轨传,高祖谓轨曰,公之入蜀车骑、骠骑从者二十人,为公所斩略尽,我陇种车骑,未足给公。北史李穆传,芒山之战,周文帝马中流矢,惊逸坠地。穆下马以策击周文背,骂曰,笼冻军士尔!曹主何在?尔独住此?盖周隋时人尚有此语。
  淮南子注
  淮南子诠言训,羿死于桃棓。注云,棓,大杖,以桃木为之,以击杀羿。自是以来鬼畏桃也。说山训羿死桃部不给射,注云,桃部,地名。按部即棓字,一人注书而前后不同若此。
  史记注
  秦始皇纪,五百石以下,不临,迁勿夺爵。五百石秩卑任浅,故但迁而不夺爵。其六百石以上之不临者亦迁而不夺爵也。史文简古,兼二事为一条。
  山鬼固不过知一岁事也。其时已秋,岁将尽矣,今年不验则不验矣,山鬼岂能知来年之事哉!退言曰,祖龙者,人之先也,谓称祖乃亡者之辞,无与我也,皆恶言死之意。【梁氏曰】今年祖龙死,当依搜神记作明年为确,各处并误作今年。潜邱札记论之玄,今字必明字之伪,证有二焉,一果三十七年七月始皇崩,其言验。一始皇曰,山鬼,固不过知一岁事。讥其伎俩仅知今年,若明年之事彼岂能预知乎?幸其言不验。李白古风云,璧遗滈池君,明年祖龙死。秦人相谓曰,吾属可去矣!一往桃花源,千春隔流水。乃知太白唐时所见史记本尚无伪也。余又得一证,文选潘岳西征赋注及初学记卷五引史记,政作明年,可补阎氏所未及。
  始皇崩于沙丘,乃又从井陉抵九原,【原注】今大同边外。然后从直道以至咸阳,回绕三四千里而归者。盖始皇先使蒙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堑山堙谷千八百里。若径归咸阳,不果行游,恐人疑揣,故载辒辌而北行。但欲以欺天下,虽君父之尸臭腐车中而不顾,亦残忍无人心之极矣。
  项羽纪,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言虻之大者能搏牛而不能破虱,喻距鹿城小而坚,秦不能卒破。
  鸿门之会,沛公但称羽为将军,而樊哙则称大王,其时羽未王也。张良曰,谁为大王画此计者?其时沛公亦未王也。此皆臣下尊奉之辞,史家因而书之,今百世之下,辞气宛然如见。又如黄歇上秦昭王书,先帝文王、武王。其时秦亦未帝。必以书法裁之,此不达古今者矣。
  背关怀楚,谓舍关中形胜之地而都彭城。如师古之解,乃背约,非背关也。
  古人谓倍为二。【原注】孟子,卿禄二大夫。秦得百二,言百倍也。齐得十二,言十倍也。
  孝文纪天下人民未有嗛志,与乐毅传先王以为慊于志同,皆厌足之意。荀子怅然不慊,又曰,由俗谓之道尽嗛也,又曰向万物之美而不能嗛也,又曰不自嗛其行者言滥过。战国策桓公夜半不嗛,又曰膳陷之嗛于口,并是慊字而误从口。大学此之谓自谦,亦慊字而误从言。吕氏春秋苟可以傔剂貌辨者,吾无辞为也,亦慊字而误从人。【梁氏曰】嗛即慊。汉书作惬志,义同。索隐以为不满之意,非也。
  三年,复晋阳中都民三岁。正义曰,晋阳故城在汾州平遥县西南。此当言中都故城在汾州平遥县西南,言晋阳误也,然此注已见卷首中都下。
  文帝前后死,窦氏,妾也。诸侯皆同姓,谓无甥舅之国可娶,索隐解非。【原注】汉书无此句。
  十一月晦日有食之。汉书多有食晦者,盖置朔参差之失。其云十二月望日又食,此当作月耳。【钱氏曰】古法用平朔,故日食有在晦及二日者。唐以后改用定朔,由是日食必在朔。
  民或祝诅上,以相约结,而后相谩。谓先共祝诅,已而欺负乃相告言也,故诏令若此者勿听治。注并非。
  考武纪,其后三年,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数。一元曰建元,二元以长星曰元光,三元以郊得角兽一曰元狩云。【原注】本封禅书。是建元、元光之号皆自后追为之,而武帝即位之初亦但如文景之元,尚未有年号也。
  天官书疾其对国,谓所对之国。如汉书五行志所谓岁在寿星,其冲降娄。左氏传襄二十八年岁弃其次,而旅于明年之次,以害鸟帑,周楚恶之。杜氏解谓失次于北,祸冲在南者也。
  四始者候之日,谓岁始也,冬至日也,腊明日也,立春日也。正义专指正月旦,非也。
  星陨如雨,乃宋闵公之五年。言襄公者,史文之误。正义以僖公十五年陨石于宋五注之,非也。
  封禅书,成山斗入海。谓斜曲入之如斗柄然,古人语也,匈奴传汉亦弃上谷之斗辟县造阳地以予胡,又云匈奴有斗入汉地,直张掖郡。【杨氏曰】斗是突绝之意。
  各以胜日驾车避恶鬼。胜日谓五行相克之日也,索隐非,
  天子病鼎湖甚。湖当作胡,鼎胡,宫名,汉书杨雄传南至宜春鼎胡,御宿昆吾是也。【原注】三辅黄图,宜春宫在长安东南杜县东,近下杜,御宿苑在长安城南御宿川。则鼎胡当在其中间也。故卒起幸甘泉而行右内史界。索隐以为湖县,在今之阌乡,绝远,且无行宫。【梁氏曰】考史汉及黄图、水经注四皆作湖,乃古通用字。如湖陵县,史汉多作胡陵。风胡子,吴越春秋作湖,可证。又汉志京兆湖县注云,故曰胡,武帝建元元年更名湖。通典曰,鼎湖即此。
  唯受命而帝者,心知其意而合德焉。按此即谓武帝,服虔以为高祖,非。
  奉车子侯暴病一日死。死于海上,非死于泰山也。索隐所引新论之言殊谬。
  河渠书,引洛水至商颜下。服虔曰,颜音崖。崖当作岸。汉书古今人表屠岸贾作屠颜贾是也。师古注谓山领象人之颜额者非,其指商山者尤非。刘邠已辩之。【钱氏曰】颜与崖声相近。
  卫世家,顷侯厚赂周夷王,夷王命卫为侯。是顷侯以前之称伯者乃伯子男之伯也,索隐以为方伯之伯,虽有诗序旄丘责卫伯之文可据,【原注】郑氏笺曰,卫康叔封爵称侯,今曰伯者,时为州伯,周礼九命作伯。然非太史公意也,且古亦无以方伯之伯而系谥者。【原注】周公、召公,二伯也。其谥则曰文公、康公。【姚刑部曰】太史公以康伯及考伯以下五世皆称伯,至顷侯称侯,故疑卫本伯爵。不知周初字谥之法,其称伯者以字为谥,非爵也。王曰孟侯,卫自康叔为侯矣,岂待夷王时哉。
  楚世家,武王使随人请王室尊吾号,王弗听。还报楚,楚王怒,乃自立,为楚武王。乃自立为一句,为楚武王为一句,盖言自立为王,后谥为武王耳。古文简,故连属言之。如管蔡世家,楚公子围弒其王郏敖,而自立,为灵王。卫世家、郑世家皆云,楚公子弃疾弒灵王,自立,为平王。司马穰苴传,至常曾孙和因自立,为齐威王。又如韩世家,晋作六卿,而韩厥在一卿之位,号为献子。与此文势正同。刘炫云号为武,武非谥也,此说凿矣。项梁立楚怀王孙心为楚怀王,【沈明经曰】子袭父名,知林邑之将亡。孙因祖谥,识楚怀之不振。然父子同名,尤可嗤也。尉佗自立为南越武帝,此后世事尔。西起秦患,北绝齐交,则两国之兵必至。此两国即谓秦、齐也,索隐以为韩、魏,非也。
  越世家,乃发习流二千。习流谓士卒中之善泅者,别为一军。索隐乃曰流放之罪人,非也。庾信哀江南赋,彼锯牙而钩瓜,又巡江而习流。
  不者且得罪,言欲兵之。
  越世家,吾有所见子晰也。晰者,分明之意。易大有象传,明辨晢也。即此字。音折,又音制。索隐误以为郑子晳之晳。
  魏世家,王之使者出过,而恶安陵氏于秦。安陵氏,魏之别封。盖魏王之使过安陵,有所不快,而毁之于秦也。
  孔子世家,余低回留之不能去云。按玉篇彳部,彽,除饥切。彽徊,犹徘徊也。然则字本当作彽徊,省为低回耳。今读为高低之低,失之。楚辞九章抽思,低徊夷犹,宿北姑兮。低一作俳。
  绛侯世家,此不足君所乎?【梁氏云】此不足君所乎?此字下当有非字。谓此岂不满君意乎?盖必条侯辞色之间露其不平之意,故帝有此言,而条侯免冠谢也。
  建德代侯坐酎金不善,元鼎五年,有罪,国除。当云元鼎五年,坐酎金不善,国除,衍有罪二字。
  梁孝王世家,乘布车。谓微服而行,使人不知耳,无降服自比丧人之意。
  伯夷传其重若彼,谓俗人之重富贵也。其轻若此,谓清士之轻富贵也。
  管晏传,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成礼然后去,岂所谓见义不为无勇者邪?此言晏子之勇于为义也。古人著书,引成语而反其意者多矣。左传僖九年,君子曰,诗所谓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荀息有焉。言荀息之能不玷其言也。后人持论过高,以荀息赞献公立少为失言,以晏子不讨崔杼为无勇,非左氏、太史公之指。
  孙膑传,重射。谓以千金射也。索隐解以为好射,非。
  批亢捣虚,索隐曰,亢言敌人相亢拒也。非也。此与刘敬传搤其肮之肮同。张晏曰,喉咙也。下文所谓据其街路是也。以敌人所不及备,故谓之虚。
  苏秦传,前有楼阙轩辕。当作轩县。周礼小胥,正乐县之位,王宫县,诸侯轩县。注谓,轩县者,阙其南面。
  殊而走。说文系传曰,断绝分析曰殊。谓断支体而未及死。【原注】淮南王传,太子即自刭不殊。
  樗里子传,今伐蒲人于魏,卫必折而从之。此文误,当依索隐所引战国策文为正。【梁氏曰】策作蒲入于魏,卫必折于魏,与此同一费解,疑有脱误。索隐引策云,今蒲入于秦,卫必折而入于魏。吴注亦言一本作蒲入于秦,当是。
  甘茂传,其居于秦累世,重矣。谓历事惠王、武王、昭王。
  孟子荀卿传,始也滥耳。滥者,泛而无节之谓。犹庄子之洸洋自恣也。注引滥觞之义,以为初者,非。【钱氏曰】按小司马说非也。详上下文义,似谓衍之说,始谓泛滥,而要归于仁义节俭耳。司马相如传赞云,相如虽多虚滥说,然其要归引之节俭。语意正相类。
  傥亦有牛鼎之意乎?谓伊尹负鼎,百里奚饭牛之意,藉此说以干时,非有仲尼、孟子守正不阿之论也。
  孟尝君传,婴卒,谥为靖郭君。以号为谥,犹之以氏为姓,皆汉初时人语也。吕不韦传谥为帝太后,与此同。王褒赋幸得谥为洞萧兮,亦是作号字用。
  平原君传,非以君为有功也而以国人无勋。当作一句读,言非国人无功而不封,君独有功而封也。
  信陵君传,如姬资之三年。谓以资财求客报仇。
  徒豪举耳,谓特貌为豪杰,举动非真,欲求有用之士也。
  蔡泽传,岂道德之符,而圣人所谓吉祥善事者与?岂下当有非字。
  乐毅传,室有语,不相尽,以告邻里。谓一室之中有不和之语,乃不自相规劝,而告之邻里,此为情之薄矣。正义谓必告者非。
  鲁仲连传,邹鲁之臣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赙禭。谓二国贫小,生死之礼不备。索隐谓君弱臣强者非。
  楚攻齐之南阳。南阳者,泰山之阳。孟子,一战胜齐,遂有南阳。
  贾生传,斡弃周鼎兮,而宝康瓠。应劭曰,斡音筦。筦,转也。斡流而迁兮,或推而还。索隐曰,斡音乌活反。斡,转也。义同而音异。今说文云,斡,蠡柄也。从斗,倝声。杨雄、杜林说皆以为轺车轮斡。乌括切。按倝字,古案切。说文既云倝声,则不得为乌括切矣。颜师古匡谬正俗云,声类字林并音管。贾谊服鸟赋云,斡流而迁。张华励志诗云,大仪斡运。皆为转也。楚辞云,筦维焉系?此义与斡同,字即为筦。故知斡、管二者不殊,近代流俗音乌括切,非也。【钱氏曰】斡从筦声,音乌括切,犹害有害声,去入不妨相转也。师古之说失之拘泥。汉书食货志,浮食奇民欲擅斡山海之货。师古曰,斡谓主领也,读与管同。
  张敖传,要之置。置,驿也。如汉相国世家取祁善置,田横传至尸乡厩置之置。汉书冯奉世家,燔烧置亭。【梁氏曰】案索隐本,置下有厕字,与汉书同,今本脱。【汝成案】张释之传,从行至霸上,居北临厕。注,李奇曰,霸陵北头厕近霸水。如淳曰,居高临垂边曰厕也。苏林曰,厕,边侧也。索隐云,刘氏厕音初吏反,包恺音侧,义亦两通。钱氏考异云,予谓厕即侧字。侧旁从人,隶变为厂,与厕圊字从广者不同。刘伯庄音初吏反,小司马以为义可两通,盖厕厕两字唐以前已相涸,据此训厕为侧,则史汉缘通矣。
  淮阴侯传,容容无所倚。容容即禺禺字。
  卢绾传,匈奴以为东胡卢王。封之为东胡王也,以其姓卢,故曰东胡卢王。
  田荣传,荣弟横收齐散兵,得数万人,反击项羽于城阳。正义以为濮州雷泽县,非也。汉书城阳郡治莒。史记吕后纪言齐王乃上城阳之郡。孝文纪言以齐剧郡立朱虚侯章为城阳王。而淮阴侯传言击杀龙且于潍水上,齐王亡去,信遂追北至城阳,皆此地。按战国策貂勃对襄王曰,昔王不能守王之社稷,走而之城阳之山中,安平君以敝卒七千禽敌,反千里之齐,当是时,阖城阳而王天下,莫之能止,然为栈道木阁而迎王与后于城阳之山中,王乃复反,子临百姓。则古齐时已名城阳矣。
  无不善画者莫能图,谓以横兄弟之贤而不能存齐。
  陆贾传,尉佗乃蹶然起,坐谢陆生。坐者,跪也。
  数见不鲜,意必秦时。人语,犹今人所谓常来之客不杀鸡也。贾乃引此以为父之于子亦不欲久恩,当时之薄俗可知矣。【杨氏曰】当从注说。
  袁盎传,调为陇西都尉。此今日调官字所本。调有更易之意,犹琴瑟之更张乃调也。【原注】张释之传,十年不得调。如淳训为选,未尽。【钱氏曰】调字当从如淳训。唐人初任皆云调,见于史传不胜枚举。宋时尚有常调官好做之谚,常调犹言常选也。明人始有改调之例。里俗相沿,不可以解汉书。
  扁鹊传,医之所病病道少。言医之所患患用其道者少,即下文六者是也。
  仓公传,臣意年尽三年,年三十九岁也。按徐广注,高后八年,意年二十六,当作年尽十三年,年三十九岁也,脱十字。孝文本纪,十三年,除肉刑。【梁氏曰】按上文,意家居,诏问所治病,不必定在十三岁。观意对词,有淄川王、胶西王、济南王,故阳虚侯、齐王、齐文王。淄川王三王皆文帝十六年始封。阳虚侯,文帝十六年改封。齐文王,文帝十六年薨。则皆在十三年后可见矣。方氏补正又谓是年乃文帝四年,故尽三年,年三十九,不说年四十者,是言未尽。此因本传误书四年而谬解之,惟补正载蒋西谷语为确。蒋曰,上言受庆方一年,所尚未精。要事之三年,言受读之年尽三年。时方三十九,出治病即有验,如下文所云也。
  武安传,与长孺共一老秃翁。谓尔我皆垂暮之年,无所顾惜,当直言以决此事也。索隐以为共治一老秃翁者非。
  因匈奴犯塞,而有卫霍之功。故序匈奴于卫将军、骠骑传之前。
  南越尉佗传,发兵守要害处。按汉书西南夷传注,师古曰,要害者,在我为要,于敌为害也。此解未尽,要害谓攻守必争之地,我可以害彼,彼可以害我,谓之害。人身亦有要害,素问,岐伯对黄帝曰,脉有要害。后汉书来歙传,中臣要害。
  司马相如传,其为祸也不亦难矣。衍亦字。
  汲黯传,愚民安知为一句。
  郑当时传,高祖令诸故项籍臣名籍。谓奏事有涉项王者,必斥其名曰项籍也。
  酷吏传,尸亡去,归葬。言其家人窃载尸而逃也。谓尸能自飞去,怪矣!
  游侠传,近世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延陵谓季札,【粱氏曰】延陵季子,非侠,且不可言近世,与四公子相比。徐广引韩子赵延陵生当之,战国策作延陵君,又不得称王者亲属。疑延陵二字衍,汉传无。以其遍游上国,与名卿相结,解千金之剑,而系冢树,有侠士之风也。
  货殖传,廉吏久久更富,廉贾归富。又曰,贪贾三之,廉贾五之。夫放于利而行,多怨。廉者知取知予,无求多于人,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是以取之虽少,而久久更富,廉者之所得乃有其五也。注非。
  洛阳街居在齐、秦、楚、赵之中。说文,街,四通道。盐铁论,燕之涿蓟,赵之邯郸,魏之温轵,韩之荥阳,齐之临淄,楚之宛丘,郑之阳翟,二周之三川,皆为天下名都,居五诸侯之衢,跨街冲之路。
  尽椎埋去就,与时俯仰。椎埋当是推移二字之误。【钱氏曰】椎埋,汉人语,不可轻改。先生亦微染俗学。
  太史公自序,申吕肖矣。肖乃削宇,脱其旁耳。与孟子鲁之削也滋甚义同。徐广注以为痟者非。【梁氏曰】严九能云,方言,赵,肖,小也。肖有小义。亭林似未考方言。
  汉书注
  汉书叙例,颜师古撰。其所列姓氏邓展、文颖下亦云,魏建安中,建安乃汉献帝年号,虽政出曹氏,不得遽名以魏。
  高帝纪,诸侯罢戏下,各就国。注引一说云,时从项羽在戏水之上。此说为是。盖羽入咸阳,而诸侯自留军戏下尔。他处固有以戏为麾者,但云罢麾下似不成文。【姚氏曰】旧说戏,水名。颜注以戏为军之旌麾,音许宜反。又谓项羽见高祖于鸿门,已过戏矣。又入秦,烧秦宫室,不复在戏也。余按颜说非是。羽虽过戏,而诸侯军或留戏下,抑或受羽约于此。解戏为麾,羽麾下耶?诸侯麾下耶?不辞之甚。
  不因其几而遂取之。训几为危,未当。几即机字,如书若虞机张之机。【沈氏曰】此说固通,然训几为危者亦当也。左传宣公十二年,利人之几。杜氏曰,几,危也。恐即此几字。案本书上下文,二说皆可通。
  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谓书其平日为人之实迹,如昭帝纪元凤元年三月,赐郡国所选有行义者涿郡韩福等五人帛,宣帝纪令郡国举孝弟有行义闻于乡里者各一人是也。刘攽改义为仪,谓若今团貌,非。【杨氏曰】汉人义都作谊,作义者谓仪也,贡父是也。
  武帝纪,元封元年,诏用事八神。谓东巡海上而祠八神也,即封禅书所谓八神。一曰天主,祠天齐之属。文颖以为祭太一,开八通之鬼道者,非。
  天汉元年秋,闭城门,大搜。与二年及征和元年之大搜同,皆搜索奸人也,非逾侈者也。
  昭帝纪,三辅太常郡得以叔【原注】即菽字。粟当赋。汉时田租本是叔粟,今并口算杂征之,用钱者皆令以叔粟当之。其独行于三辅太常郡者,不独为谷贱伤农,亦以减漕三百万石,虑储侍之乏也。
  元帝纪,永光元年秋,罢。如淳曰,当言罢某官某事,烂脱失之。是也。左传成二年,夏,有。亦是缺文,杜氏解曰,失新筑战事。
  建昭三年,戊己校尉。师古曰,戊己校尉者,镇安西域,无常治处。亦犹甲乙丙丁庚辛壬癸各有正位,而戊己四季寄王,故以名官也。时有戊校尉,又有己校尉。一说戊己位在中央,今所置校尉处三十六国之中,故曰戊己也。百官公卿表注亦载二说。汉官仪曰,戊己中央,镇覆四方。又开渠播种,以为厌胜,故称戊己焉。按马融广成颂曰,校队案部,前后有屯,甲乙相伍,戊己为坚。则不独西域,虽平时校猎,亦有部伍也。又知其甲乙八名皆有,而西域则但置此戊己二官尔。【原注】王莽传,右庚刻木校尉,前丙耀金都尉。其所名或有所本。车师传,置戊已校尉,屯田,居车师故地。乌孙传,汉徙己校屯姑墨。而后汉书耿恭传,恭为戊校尉,屯后王部金蒲城。谒者关宠为己校尉,屯前王柳中城。故师古以为无常治。
  哀帝纪,非赦令也,皆蠲除之。犹成帝纪言其吏也迁二等同一文法。盖赦令不可复反,故但此一事不蠲除也。
  王子侯表,瓡节侯息城阳顷王子。师古曰,瓡即瓠字也。又音孤。地理志北海郡下瓡侯国,师古曰,瓡即执字。二音不同。而功臣表瓡讘侯杅者,师古曰,瓡狐同。河东郡下作狐讘,又未知即此一字否也。
  百官表,长水校尉掌长水、宣曲胡骑。师古曰,长水,胡名也。宣曲,观名。胡骑之屯于宣曲者。按长水非胡名也。郊祀志,霸产丰涝,泾渭长水,以近咸阳,尽得比山川祠。史记索隐曰,百官表有长水校尉。沈约宋书云,营近长水,因名。水经云,长水出白鹿原,今之荆溪水是也。
  元凤四年,蒲侯苏昌为太常。十一年,坐籍霍山书泄秘书,免。师古曰,以秘书借霍山。非也。盖籍没霍山之书中有秘记,当密奏之,而辄以示人,故以宣泄罪之耳。山本传言,山坐写秘书,显为上书,献城西第,人马千匹,以赎山罪。若山之秘书从昌借之,昌之罪将不止免官。而元康四年,昌复为太常,薄责昌而厚绳山,非法之平也。且如颜说,当云坐借霍山秘书,免足矣,何用文之重辞之复乎?
  建昭三年七月戊辰,卫尉李延寿为御史大夫一姓繁。师古曰,繁音蒲元反。陈汤传,御史大夫繁延寿。师古曰,繁音蒲胡反。萧望之传师古音婆。谷永传师古音蒲何反。蒲元则音盘,蒲胡则音蒲,蒲河则音婆,三音互见,并末归一。然繁字似有婆音。左传定四年,殷民十族繁氏。繁音步何反。仪礼乡射礼注,今文皮树为繁竖。皮古音婆。史记张丞相世家,丞相司直繁君。索隐曰,繁音婆。文选繁休伯,吕向音步何反。则繁之音婆相传久矣。【原注】广韵八戈部中有繁字,注日,音薄波切。姓也。又音烦。此字或作縏。玉篇搫宇亦音步波、步丹二切。
  律暦志,寿王候课比三年下。谓课居下也。下文言竟以下吏,乃是下狱。师古注非。
  食货志,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六甲者,四时六十甲子之类。五方者,九州岛岳渎列国之名。书者,六书。计者,九数。瓒说未尽。
  国亡捐瘠者。瘠,古胔字,谓死而不葬者也。娄敬传徒见羸胔老弱,史记作瘠。后汉书彭城靖王恭传,毁胔过礼。大戴礼,羸丑以胔。皆是瘠字。则此瘠乃胔字之误,当从孟康之说。【原注】苏林音渍,是。
  课得谷皆多其旁田,亩一斛以上。盖壖地乃久不耕之地,地力有余,其收必多,所以作代田之法也。
  天下大氐无虑皆铸金钱矣。无虑犹云无算,言多也。
  布货十品。师古曰,布即钱耳。谓之布者,言其分布流行也。按本文,钱布自是二品,而下文复载,改作货布之制,安得谓布即钱乎?莽传曰,货布长二寸五分,广一寸,直货钱二十五。今货布见存,上狭下广而岐,其下中有一孔,师古当日或末之见也。
  郊祀志,文公获若石,云于陈仓北阪城祠之。其神或岁不至,或岁数来也。常以夜,光辉若流星,从东方来,集于祠城。若雄鸡,其声殷,云野鸡夜呜。如淳曰,野鸡,雉也。吕后名雉,改曰野鸡。五行志,天水冀南山,大石鸣声隆隆如雷。有顷止,壄【原注】野同。鸡皆呜。师古曰,雉也。窃谓野鸡者,野中之鸡耳。注拘于荀悦云,讳雉之字曰野鸡。夫讳恒曰常,讳启曰开,史固有言常言开者,岂必其皆为恒与启乎?又此文本史记封禅书,其上文云有雉登鼎耳雊,其下文云公孙卿言,见僊人迹缑氏城上,有物如雉往来城上,又云纵远方奇兽飞禽及白雉诸物,【原注】汉书同此二条。并无所讳。而汉书地理志南阳郡有雉县,江夏郡有下雉县。五行志王音等上言,雉者听察,先闻雷声,则汉时未尝讳雉也。
  木寓龙一驷,木寓车马一驷。李奇曰,寓,奇也。寄生龙形于木。此说恐非。古文偶、寓通用,【原注】偶亦音寓。木寓,木偶也。史记孝武纪作木偶马,而韩延寿传曰卖偶车马下里伪物者,弃之市道。古人用以事神及送死皆木偶人木偶马,【原注】鲁相史晨孔庙后碑云,饬治桐车马于渎上。今人代以纸人纸马。又史记殷本纪,帝武乙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索隐曰,偶音寓。酷吏传,匈奴至为偶人,象郅都。索隐曰,汉书作寓人。可以证寓之为偶矣。
  五行志,吴王濞封有四郡五十余城。四当作三,古四字积划以成,与三易混。犹左传陈蔡不羹三国之为四国也。
  隐公三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其后郑获鲁隐。按狐壤之战事在其前,乃隐公为公子时,此刘向误说,班史因之,不必曲为之解。
  沟洫志,内史稻田租挈重。挈,偏也。说文有觢字,注云,角一俯一仰。意同。
  楚元王传孙卿,师古曰,荀况,汉以避宣帝讳改之。按汉人不避嫌名,荀之为孙,如孟卯之为芒卯,司徒之为申徒,语音之转也。
  上数欲用向为九卿,辄不为王氏居位者及丞相御史所持,故终不迁。衍一不字,当云辄为王氏居位者及丞相御史所持。持者,挟持之义,而非挟助之解也。
  季布传难近,谓令人畏而远之。师古以近为近天子,为大臣,非也。
  樊哙传,项羽即飨军士,中酒。中酒谓酒半也。吕氏春秋谓之中饮。【原注】晋灵王发酒于宣孟,宣孟知之,中饮而出。战国策,楚王觞张仪,中饮,再拜而请。凡事之半曰中。左传昭公二十八年中置,谓馈之半也。【原注】上云馈之始,至下云馈之毕。史记,河渠书中作而觉,谓工之半也。吕氏春秋中关【原注】音弯。而止,谓关弓弦正半而而止也。中酒犹今人言半席。师古解以不醉不醒,故谓之中,失之矣。【原注】司马相如传,酒中乐酣。师古曰,酒中,饮酒中半也。一人注书,前后不同。
  淮南厉王传命从者刑之,史记作刭之,当从刭,音相近而讹。下文太子自刑不殊,又云王自刑杀,史记亦皆作刭也。
  孝先自告反,告除其罪。按史记无下告字,是衍文,师古曲为之说。
  万石君传,内史坐车中,自如固当者。反言之也,言贵而骄人,当如此乎?
  贾谊传,上数爽其忧。谓秦之所忧者在孤立,而汉之所忧者在诸侯。汉初之所忧者在异姓,而今之所忧者在同姓。
  张敖不反,故添一贯高为相句,古人文字之密。
  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必古有是语,所谓君薨而世子生者也。季桓子命其臣正常曰,南孺子之子男也,则以告而立之。遗腹之为嗣,自人君以至于大夫,一也。
  邹阳传,宋任子冉之计,囚墨翟。史记作子罕。文颖曰,子冉,子罕也。按子罕是鲁襄公时人,墨翟在孔子之后,子冉当别是一人。
  秦皇帝任中庶子蒙之言。师古曰,蒙者,庶子名也。今流俗书本蒙下辄加恬字,非也,按史记,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为先言于秦王,非蒙恬,蒙亦非名,传文脱一嘉字。
  赵王彭祖传椎埋,即掘冢也。新葬者谓之埋。师古曰,椎杀人而埋之。恐非。
  李广传弥节白檀。弥与弭同。司马相如传,于是楚王乃弭节徘徊。注郭璞曰,弭犹低也。节,所杖信节也。
  陵当发出塞,乃诏强弩都尉,令迎军。言当俟陵出塞之后,乃诏博德迎之。
  苏武传,陵恶自赐武,使其妻赐武牛羊数十头。今人送物与人,而托其名于妻者,往往有之。其谓之赐者,陵在匈奴已立为王故也。云恶自赐武,盖嫌于自居其名耳。师古注谓,若示己于匈奴中富饶以夸武者,非。
  司马相如传,子虚之赋乃游梁时作。当是侈梁王田猎之事而为言耳。后更为楚称齐难而归之天子,则非当日之本文矣。若但如今所载子虚之言,不成一篇结构。
  张安世传,无子,子安世小男彭祖。谓贺无见存之子,而以安世小男为子,其早死之子别有一子,乃下文所谓孤孙霸,非无子也。
  杜周传,吏所增加十有余万。谓辞外株连之人。
  张骞传,竟不能得月氏要领。古人上衣下裳,举裳者执要,举衣者执领。
  广陵王胥传,女须泣曰,孝武帝下我言。孝武帝降凭其身而言。
  千里马兮驻待路。言神魂飞扬,将乘此马而远适千里之外。张晏注以为驿马,非。
  严助传,臣闻道路言,闽越王弟甲弒而杀之。即下文所云会闽越王弟余善,杀王以降者也。当淮南王上书之时,不知其名,故谓之甲,犹云某甲耳。师古曰,甲者,闽越王弟之名。非。
  朱买臣传,买臣入家中。即会稽邸中也。邸如今京师之会馆。
  东方朔传,以剑割肉而去之。裴松之注魏志云,古人谓藏为去。苏武传,掘野鼠去●实而食之。师古曰,去谓藏之也。
  杨恽传,廷尉当恽大逆无道者,以书中有君父送终之语。
  梅福传,诸侯夺宗。如帝挚立不善,崩,而尧自唐侯升为天子是也。
  梅福传赞,殷鉴不远,夏后所闻。谓福引吕霍上官之事以规切王氏。师古注谓封孔子后,非。
  霍光传,张章等言霍氏皆雠有功。晋灼曰,雠,等也。非也。此如诗无言不雠之雠。【原注】诗正义,相对谓之雠。左传僖五年,无丧而戚忧,必雠焉。注,雠犹对也。律暦志,广延宣问,以理星度,未能雠也。郑德曰,相应为雠也。
  郊祀志,其方尽多不雠。伍被传赞,忠不终而诈雠。魏其传,上使御史簿责婴,所言灌夫颇不雠。
  赵充国传,微将军,谁不乐此者?言岂独将军苟安贪便,人人皆欲为之。师古注以微字属上句读,非。
  辛庆忌传,卫青在位,淮南寝谋。谓伍被言大将军数将习兵,未易当。又言虽古名将不过是,为淮南所惮。
  于定国传,万方之事大录于君。按今所传王肃注舜典纳于大麓曰,麓,录也。纳舜,使大录万机之政。盖西京时已有此解,故诏书用之。【原注】章帝即位,以大傅赵熹、太尉牟融并录尚书事。
  于定国传赞,哀鳏哲狱。毛诗礼记凡鳏寡之鳏皆作矜,此亦矜之误。哲则折之误也。师古以传中有哀鳏寡语,遂以释此文,而以哲为明哲之哲。
  龚胜传,勿随俗动吾冢,种柏作祠堂。师古曰,多设器备,恐被发掘,为动吾冢。非也。古人族葬,胜必已自有墓,若随俗人之意,更于冢上种柏作祠堂,则是动吾冢也。盖以朝代迁革,一切饰终之礼俱不欲用。
  韦贤传,岁月其徂,年其逮耈。于昔君子,庶显于后。孟自言年老,慕昔之君子垂令名于后,欲王信老成之言而用之也。在邹诗曰既耈且陋,则此为孟之自述可知。
  下从者与载送之。下如爰盎传下赵谈之下,与之共载,复送至其家也。
  尹翁归传,高至于死。高谓罪名之上者,犹言上刑。
  王尊传,猥被共工之大恶。谓御史大夫劾奏尊以靖言庸违,象共滔天。
  萧育传,●名贼梁子政。名贼犹言名王,谓贼之有名号者也。师古曰,名贼者,自显其名,无所避匿,言其强也。非。
  宣元六王传赞,贪人败类。大雅桑柔之诗,师古注误以为荡。
  张禹传,两人皆闻知,各自得也。崇以禹为亲之,宣以禹为敬之,故各自得。
  翟方进传,万岁之期,近慎朝暮。谓宫车晏驾,故下文郎贲丽以为可移于相也。
  杨雄传,不知伯侨周何别也。谓不知是何王之别子。
  冠伦魁能。能字当属上句,言为能臣之首。
  史书之文中有误字,要当旁证以求其是,不必曲为之说。如此传解嘲篇中欲谈者宛舌而固声,固乃同之误。东方朔割名于细君,名乃炙之误,有文选可证。而必欲训之为固、为名,此小颜之癖也。颜氏家训云,谷梁传,孟劳者,鲁之宝刀也。【原注】僖元年。有姜仲岳,读刀为力,谓公子左右姓孟名劳,多力之人,为国所宝。与吾苦诤。清河郡守邢峙。当世硕儒,助吾证之,赧然而服。此传割名之解得无类之。
  儒林传,弟子行虽不备,而至于大夫郎掌故以百数。谓不必皆有行谊,而多显官。
  货殖传,为平陵石氏持钱。持钱犹今人言掌财也。如氏、苴氏皆平陵富人,而石氏訾亦次之。
  游侠传,酒市赵君都、贾子光。服虔曰,酒市中人也。非也。按王尊传,长安宿豪大猾箭张禁、酒赵放。晋灼曰,此二人作箭作酒之家。今此上文有箭张回,即张禁也。君都亦即放也,名偶异耳。
  佞幸传,朕惟噬肤之恩未忍。是取易暌六五厥宗噬肤,言贵戚之卿,恩未忍绝。
  匈奴传,孤偾之君。偾如左传张脉偾兴之偾。仓公传所谓病得之欲男子而不可得也。
  卫律为单于谋穿井筑城治楼以藏谷,与秦人守之。师古曰,秦时有人亡入匈奴者,今其子孙尚号秦人。非也。彼时匈奴谓中国人为秦人,犹今言汉人耳。西域传,匈奴缚马前后足,置城下,驰言,秦人,我匄若马!师古曰,谓中国人为秦人,习故言也。是矣。其言与秦人守者,匈奴以转徙为业,不习守御,凡穿井筑城之事,非秦人不能为也。大宛传,闻宛城中新得秦人,知穿井。亦谓中国人。【原注】后汉书邓训传,发湟中秦胡。袁绍传,许赏赐秦胡。秦者,中国人。胡者,胡人。犹后人之言蕃汉也。
  去胡来王唐兜。师古曰,为其去胡而来降汉,故以为王号。非也。西域传,婼羌国王号去胡来王。
  臣知父呼韩邪单于蒙无量之恩。其时尚未更名,当曰臣囊知牙斯。作史者从其后更名录之耳。【钱氏曰】父兄传五世,汉不求此地,至知独求何也,亦是追改之。
  故印己坏,乃云因上书求故印者,求吏铸如故印之式,去新字而言玺。
  南粤传,朕高皇帝侧室之子。师古曰,言非正嫡所生。非也。春秋左氏桓公二年传曰,卿置侧室。杜解,侧室,众子也。文公十二年传曰,赵有侧室曰穿。【张大令曰】按文帝纪,孝文皇帝,高帝之中子也。母薄姬,故以为非正嫡所生。如以众子为侧室,不当复云之子。窃谓随文为解,难以一律。左传以杜说为是,汉书以颜说为是。
  西域传,康居国王东羁事匈奴。言不纯臣,但羁縻事之,与乌孙羁属意同,当用彼注删此注。
  宜给足,不可乏。当作可不乏。
  外戚传,常与死为伍。言滨于死。
  其条刺史大长秋来白之。史当作使。【钱氏曰】汲古阁本元是使字。
  丞知是何等儿也。言藏之以辨是男非女。师古注非。
  奈何令长信得闻之。谓何道令太后闻之。
  终没,至乃配食于左坐。谓合葬渭陵,配食元帝。【王氏曰】盖庙中之室亦东向为尊,配食左坐,仍是旁侍,非并坐。
  王莽传,治者掌寇大夫陈成自免去官。盖先几而去。
  自称废汉大将军者,自称汉大将军也,下文云亡汉将军同此意。自莽言,谓之废汉、亡汉耳。
  会省户下。省户即禁门也。蔡邕独断曰,禁中者,门户有禁,非侍御者不得人,故曰禁中。孝元皇后父大司马阳平侯名禁,当时避之,故曰省中。
  右庚刻木校尉。刻、克同,取金克木。
  叙传,刘氏承尧之后,氏族之世,着乎春秋。左氏昭公二十九年传,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者,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师古引士会奔秦,其处者为刘氏,则又其苗裔也。
  雕落洪支。谓中山、东平之狱。服虔以为废退王氏,非。
  后汉书注
  光武纪,今此谁贼,而驰鹜击之乎?注,谁谓未有主也。非,言此何等贼,不足烦主上亲击也。
  敢拘制不还,以卖人法从事。言比略卖人口律罪之,重其法也。【惠氏曰】盗律曰,略人、略卖人和卖人为奴婢者死。陈群新律序曰,盗律有和卖,买人案。此则汉律篇有卖人之条。前二年诏曰,敢拘执,论如律。所谓律者,即卖人法也。
  质帝纪,先,能通经者各令随家法。注,儒生为诗者谓之诗家,为礼者谓之礼家。非也。谓如诗有齐鲁韩毛。通齐诗者自以为齐诗教授,通鲁诗者自以为鲁诗教授,韩毛及五经皆然,乃所谓家法耳。鲁丕传言,法异者各令自说师法。徐防传言,伏见太学试博士弟子,皆以意说,不循【原注】今本误作修。家法是也。【原注】左雄传注,儒有一家之学,故称家。此得之矣。
  安帝纪,永初元年九月癸酉,调扬州五郡租米,赡给东郡济阴、陈留,梁国下邳、山阳。注,五郡谓九江、丹阳、庐江、吴郡、豫章也。扬州领六郡,会稽最远,盖不调也。按顺帝纪,永建四年,分会稽为吴郡。安帝时未有吴郡,止五郡,无可疑者。注非。【惠氏曰】永初七年,调零陵、桂阳、丹阳、豫章、会稽租米,则会稽非以远故不调明矣。注两失之。
  冯异遗李轶书,苟令长安尚可扶助,延期岁月,疏不问亲,远不逾近,季文岂能居一隅哉。言季文于更始为亲近之臣,当在朝秉政,岂得居此一隅。注失其指,反以为疏远,非。
  景丹传,邯郸将帅数言,我发渔阳、上谷兵,我卿应言然。谓邯郸将帅有此言,我亦聊以此言应之,不能必二郡之果来也。本文自明,注乃谓王郎欲发之,谬矣。
  鲍永传,太守赵兴叹曰,我受汉茅土,不能立节,而鲍永死之,岂可害其子也?永字误,当作鲍宣。
  杨厚传,阴臣近戚妃党当受祸。阴臣谓妇人,下文宋阿母是也。注,阴,私也。非。【惠氏曰】案公羊春秋曰,定十四年城莒父。何休曰,或说无冬者,坐受女乐,令圣人去。冬,阴臣之象。则阴臣为妇人审矣。
  郎顗传,思过念咎,务消祇悔。注,祇,大也。非也。按易复,初九,无祇悔。九家本作多,古人多、祇二字通用。【原注】论语,多见其不知量也。正义曰,古人多祇同音。左传襄二十九年,多见疏也。服虔本作祇。【惠氏曰】案侯果易注云,祇,大。往被阴剥,所以有悔,觉非复故,故无大咎。章怀之训盖本侯果。
  朱浮传,自损盛时。损当作捐。【惠氏曰】案文选作捐。
  贾逵传,乡人有所计争,辄令祝少宾。【原注】司马均。注云,祝,诅也。争曲直者辄言敢祝少宾乎?非也。言敢于少宾之前发誓乎?事之如神明也。古人文简尔。
  锺离意传,光武得奏,以见霸。【原注】侯霸。见当作视,古示字。作视谓以意奏示霸也。【惠氏曰】案意别传曰,光武皇帝得上状,见司徒侯霸,曰,所使掾史,何乃仁恕为国用心乎如此!则范书略其文耳,视字仍当为见也。
  张禹传,祖父况为常山关长,会赤眉攻关城。按前汉志,常山郡之县十八,其十二曰关。续汉志无此县,世祖所省也。其地当即今之故关,建武十五年,徙雁门、代郡、上谷三郡民,置常山关、居庸关以东。
  梁节王畅传,今陛下为臣收污天下。收污犹左氏传所谓国君含垢。【惠氏曰】袁纪作收耻,通鉴作受污。案收污犹受垢也。老子德经日,受国之垢,是为社稷主。与国君含垢义同。
  李云传,当有黄精代见。注,黄精谓魏氏将兴也。按云本不知是魏,故下言陈、项、虞、田、许氏尔。黄之代赤,自是五运之序,王莽亦自以为祖黄帝也。
  曹腾传,颍川堂溪赵典等。按蔡邕传作五宫中郎将堂溪典。注,堂溪,姓也。此文衍一赵字。【原注】赵典本传是成都人,非颍川。灵帝初,官卫尉卒。又党锢传云,唯赵典名见而已。是后汉有两赵典。
  文选注
  阮嗣宗咏怀诗,西游咸阳中,赵李相经过。颜延年注,赵,汉成帝后赵飞燕也。李,武帝李夫人也。按成帝时自有赵李,汉书谷永传言赵李从微贱专宠,外戚传,班倢伃进侍者李平,平得幸,亦为倢伃。叙传,班倢伃供养东宫,进侍者李平为倢伃,而赵飞燕为皇后。自大将军【原注】王凤。薨后,富平定陵侯张放、淳于长等始受幸,出为微行,行则同舆执辔,入侍禁中,设宴饮之,会及赵李诸侍中,皆引满举白,谈笑大噱。史传明白如此,而以为武帝之李夫人何哉。
  陶渊明诗注
  西溪丛语,陶渊明诗云,闻有田子春,节义为士雄。汉书燕王刘泽传云,高后时,齐人田生游乏资,以书干泽,泽大悦之,用金二百斤为田生寿。田生如长安,求事幸谒者张卿,讽高后立泽为琅邪王。晋灼曰,楚汉春秋云,田生字子春。非也。此诗上文云,辞家夙严驾,当往至无终。下文云,生有高世名,既没传无穷。其为田畴可知矣。三国志,田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也。泰一作春。若田生游说取金之人,何得有高世之名,而为靖节之所慕乎!
  遂尽介然分,终死归田里。是用方望辞隗嚣书虽怀介然之节,欲洁去就之分。
  多谢绮与甪,精爽今何如?多谢者,非一言之所能尽,今人亦有此语。汉书,赵广汉为京兆尹,常记召湖都亭长西至界上,界上亭长戏曰,为我多问赵君。注,多问者,言殷勤,若今人千万问讯也。
  李太白诗注
  李太白飞龙引,云愁海思令人嗟。是用梁豫章王综听鸡鸣辞,云悲海思徒掩仰。胡无人篇,太白入月敌可摧。是用北齐书宋景业传,太白与月并,宜速用兵。二事前人未注。
  太白诗有古朗月行,又云,今人不见古时月。王伯厚引抱朴子曰,俗士多云今日不及古日之热,今月不及古月之朗,是则然矣。而又云,狂风吹古月,窃弄章华台。又曰,海动山顷古月摧。此所谓古月则明是胡字,不得曲为之解也。然太白用此亦有所本。晋书苻坚载记,古月之末乱中州,洪水大起健西流。此其本也。或曰析字之体止当着之忏文,岂可以入诗乎?蒿砧今何在,山上复有山,古诗固有之矣。【原注】晋书郭璞传有姓崇者,枸璞于敦,而史臣论日,竟毙山宗之谋。
  谁怜李飞将,白首没三边。昔人讥其以飞将军翦截为飞将者,然古人自有此语。后汉书班勇传,班将能保北卤不为边害乎?后魏唐永,正光中为北地太守,数与贼战,未尝败北。时人语曰,莫陆梁,恐尔逢唐将。并以将军为将。
  海上碧云断,单于秋色来。单于是地名。通典,麟德元年,改云中都护府为单于大都护府。领县一,曰金河。有长城,有金河、李陵台、王昭君墓。旧唐书突厥传,车鼻既破之后,突厥尽为封疆之臣,于是分置单于、瀚海二都护府。单于都护领狼山、云中、桑干三都督,苏农等一十四州。新唐书言,碛以北蕃州悉隶瀚海,南隶云中。云中者,义成公主所居也。颉利灭,李靖徙突厥羸破数百帐居之,以阿史德为之长。众稍盛,即建言,愿以诸王为可汗,遥统之。帝曰,今可汗,古单于也。乃改云中府为单于大都护府,以殷王旭轮【原注】即睿宗。为单于都护。【原注】裴行俭传,突厥阿史德温傅反,单于管内一十四州并叛应之。范希朝传,单于城中旧少树,希朝于他处市柳,命军人种之,俄遂成林。田归道传,默啜奏请六胡州及单于都护府之地,则天不许。加纥传,遗使北收单于兵马仓粮。通鉴注引宋白曰,唐振武军,旧单于都护府,即汉定襄郡之盛乐县也。在阴山之阳,黄河之北,后魏所都盛乐是也。唐平突厥,于此置云中都护府,后改单于府。新唐书地理志曰,唐之盛时开元、天宝之际,东至安东,西至安西,南至日南,北至单于府。徐九皋诗题曰送部四镇人往单于,崔颢诗题曰送单于裴都护赴西河,岑参轮台即事诗轮台风物异,地是古单于是也。
  杜子美诗注
  寄临邑舍弟诗,徐关深水府。送舍弟颖赴齐州诗,徐关东海西。徐关在齐境,今不可考。左传成公二年,齐师败于鞌,齐侯自徐关入。十七年,齐侯与国佐盟于徐关而复之。
  行次昭陵诗,威定虎狼都。注引苏秦传秦虎狼之国,甚为无理。此乃用秦本纪赞,据狼弧,蹈参伐。参为白虎,秦之分星也。
  往者灾犹降,苍生喘未苏,谓武韦之祸。指麾安率土,荡涤抚洪炉,谓玄宗再造唐室也。本于太宗之遗德在人,故诗中及之。钱氏谓此诗天宝乱后作,而改铁马为石马,以合李义山诗昭陵石马之说,非矣。其朝享太庙赋曰,弓剑皆呜,汗铸金之风马。在此未乱以前,又将何说?必古记有此事而今失之耳。【原注】今昭陵六马见存,皆琢石为屏,而刻马于上,其文凸起,非金马也。干陵石雁亦然。
  奉赠韦左丞丈诗,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颜氏家训,古来名士多所爱好,惟不可令有称誉,见役勋贵,处之下坐,以取残杯冷炙之辱。
  高都护骢马行,安西都护胡青骢。魏书吐谷浑传,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骢驹,能日行千里。世传青海骢者是也。
  送蔡希鲁还陇右诗,凉州白麦枯。杜氏通典,凉州贡白小麦十石。
  天育骠骑歌,伊昔太仆张景顺,临牧攻驹阅清峻,遂令大奴守天育,别养骥子怜神骏。按史言,玄宗初即位,牧马有二十四万匹,以太仆卿王毛仲为内外闲厩使,少卿张景顺副之。开元十三年,玄宗东封,有马四十三万匹,牛羊称是。上嘉毛仲之功,加开府仪同三司。是景顺特毛仲之副尔。今斥毛仲为大奴,而归其功于景顺,殆以诗人之笔而追黜陟之权乎?
  哀王孙诗,但道困苦乞为奴。南史,齐明帝为宣城王,遣典签柯令孙杀建安王子真。子真走入床下,令孙手牵出之,叩头乞为奴,不许而死。
  朔方健几好身手。颜氏家训,顷世离乱,衣冠之士虽无身手,或聚徒众。
  大云寺赞公房诗,●●国多狗。韩非子储说右上,夫国亦有狗。有道之士陈其术,而欲以明万乘之主,大臣为猛狗,迎而龁之。此人主之所以蔽胁,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原注】战国策江乙以狗喻昭奚恤。
  晚行口号,远愧梁江总,还家尚黑头。刘辰翁评曰,人知江令自陈入隋,不知其自梁时已达官矣。自梁入陈,自陈入隋,归尚黑头,其人物心事可知。着一梁字而不胜其愧矣。诗之妙如此,岂待骂哉。【钱氏曰】陈书,姚思廉所修,以江总与姚察同传,唐人之。重江总如此,以其一代文宗也。子美以总自比,岂有微词哉。按陈书江总传,侯景寇京都,诏以总权兼太常卿。台城陷,总避难崎岖,至会稽郡,复往广州,依萧勃。及元帝平侯景,征总为明威将军、始兴内史。会江陵陷,不行。总因此流寓岭南积岁。天嘉四年,以中书侍郎征还朝。以本传总之年计之,梁太清三年己巳,台城陷,总年三十一。自此流离于外十四五年,至陈天嘉四年癸末还朝,总年四十五,即所谓还家尚黑头也。总集有诒孔中丞奂诗曰,我行五岭表,辞乡二十年。子美遭乱崎岖,略与总同,而自伤其年已老,故发此叹尔。何暇骂人哉。传又云,京城陷,入隋,为上开府。开皇十四年,卒于江都,时年七十六。去祯明三年己酉陈亡之岁义已五年,头安得黑乎?其台城陷而避乱本在梁时,自不得蒙以陈氏,何骂之有?且子美诗有云莫看江总老,犹被赏时鱼,有云管宁纱帽净,江令锦袍鲜,有云江总外家养,谢安乘兴长,亦已亟称之矣。【原注】李义山赠杜牧之诗云,前身应是梁江总。此又云何所讥哉!
  北征诗,君诚中兴主,经纬固密勿。汉书刘向传引诗密勿从事,师古曰,密勿,犹黾勉。
  不闻夏殷衰,中自株褒妲。不言周,不言妹喜,此古人互文之妙。自八股学兴,无人解此文法矣。
  晚出左掖诗,骑马欲鸡栖。盖欲效古人敝车羸马之意。后汉书陈蕃传,朱震字伯厚。为州从事,奏济阴太守单匡赃罪,并连匡兄中常侍车骑将军超。桓帝收匡下廷尉,以谴超,超诣狱,谢三府,语曰,车如鸡栖马如狗,.疾恶如风朱伯厚。鸡栖言车小也。余闻之张锦衣纪云。【原注】唐席豫高都公杨府君碑铭曰,獬豸之角初见触邪,鸡栖之车远闻疾恶。
  垂老别诗,土门壁甚坚,杏园度亦难。土门在井陉之东,【原注】今获鹿县西南十里。杏园度在卫州汲县。临河而守,以遏贼,使不得度,皆唐人控制河北之要地也。旧唐书,郭子仪自杏园渡河,围卫州。史思明遣薛岌围令狐彰于杏园。李忠臣为濮州刺史,移镇杏园渡。今河南徙,而故迹不可寻矣。唐崔峒送冯将军诗,想到滑台桑叶落,黄河东注杏园秋。
  秦州杂诗,西戎外甥国。注引吐蕃表称外甥为证。按册府元龟载吐蕃曰书皆自称外甥,称上为皇帝舅。开元二十一年,从公主言,树碑于赤岭,其碑文曰,维大唐开元二十一年,岁次壬申,舅甥修其旧好,同为一家。则盟誓之文诏敕之语已载之矣。
  胡舞白题斜。按南史,裴子野为著作舍人,时西北远边有白题国,遣使繇岷山道入贡。此国歴代弗宾,莫知所出。子野曰,汉颍阴侯斩白题将一人。服虔注云,白题,胡名也。然则白题乃是国名。【原注】梁武帝普通三年,白题国遣使献方物。册府元龟,白题国在滑国东。而此诗以为白额,傥亦词家所谓借用者乎?【杨氏曰】雕题黑齿,亦谓刺其额也。
  喜闻官军已临贼境二十韵,家家卖钗钏,准拟献香醪。南史庾杲之传,杲之尝兼主客郎,对魏使。使问杲之曰,百姓那得家家题名帖卖宅。答曰,朝廷既欲扫荡京洛,克复神州,所以家家卖宅耳。
  送郑虔贬台州司户诗,酒后常称老画师。旧唐书阎立本传,太宗尝与侍臣学士泛舟于春苑池中,有异鸟随波容与,召立本,令写鸟。阁外传呼云,画师阎立本。
  寄岳州贾司马六丈巴州严八使君诗,贾笔论孤愤,严君赋几篇。是用史记贾谊至长沙吊屈原事。汉书艺文志,严助赋三十五篇。
  古人经史皆是写本。久客四方,未必能携,一时用事之误自所不免,后人不必曲为之讳。子美寄岳州贾司马六丈巴州严八使君诗,弟子贫原宪,诸生老伏虔。本用济南伏生事,伏生名胜,非虔。后汉有服虔,非伏也。示獠奴阿段诗,曾惊陶侃胡奴异。盖谓士行有胡奴,可比阿段。胡奴,侃子范小字,非奴也。【原注】又如上兜率寺诗,何容好不忘。当是周容,见叶少蕴避暑录话。
  佐还山后寄诗,分张素有期。后魏高允征士颂,在者数子,仍复分张。北史,蠕蠕阿那瓌言,老母在彼,万里分张。后周庾信伤心赋,兄弟则五郡分张,父子则三州离散。
  蜀相诗,三顾频繁天下计。入衡州诗,频繁命屡及。蜀志费祎传,以奉使称旨,频繁至吴。晋书刑法志,诏旨使问频繁。山涛传,手诏频繁。文选庾亮让中书令表,频繁省闼,出总六军。潘尼赠张正治诗,张生拔幽华,频繁登二宫。陆云夏府君诔,频繁帏幄。答兄平原书,锡命频繁。【原注】唯费祎、山涛二传作烦,盖后人减笔书尔。【钱氏曰】频烦,汉人语。蜀志、晋书及庾亮皆仍用之。史通书志篇,频烦互出。杂说篇,诏策频烦。皆取频仍之义。亦作频繁。频繁,双声字。繁烦,音相同,故亦通用,非由后人减笔。
  题郭明府茅屋诗,频惊适小国。左传僖公十七年,楚文王戒申侯,无适小国。
  寄韩谏议诗,色难腥腐餐枫香。汉书佞幸传,太子齰痈而色难之。
  送李卿诗上四句谓李卿,下四句乃公自道。晋山虽自弃,是用介之推入绵上山中事。
  伤春诗,大角缠兵气。后汉书董卓传赞,矢延王辂,兵缠魏象。
  钩陈出帝畿。水经注,紫微有钩陈之宿,主斗讼兵陈。
  耆旧把天衣。南齐书舆服志,衮衣,汉世出陈留襄邑所织。宋末用绣及织成,齐建武中,乃彩画为之加饰金银薄,时亦谓天衣。梁庾肩吾和皇太子重云殿受戒诗,天衣初拂石,豆火欲然薪。唐姚元景光宅寺造佛像赞,姜被承欢,曳天衣而下拂。
  赠王二十四侍御诗,女长裁褐稳,男大卷书匀。南齐书张融传,与从叔征北将军永书曰,世业清贫,民生多待。榛栗枣修,女贽既长。束帛禽鸟,男礼已大。勉身就官,十年七仕。不欲代耕,何至此事?
  八哀诗,长安米万钱。汉书高帝纪,关中大饥,米斛万钱。食货志,米至石万钱。
  解闷诗,何人为觅郑瓜州。公自注,今郑秘监审。刘辰翁曰,因金陵有瓜州,号郑瓜州。谬甚。按瓜洲唐时属润州,非金陵。【原注】别有考,在第三十一卷。且其字作洲,非州也。本文并无金陵。即令秘监流寓金陵,遂可以二百里外江中之一洲为此君之名号乎?唐书地理志,瓜州,晋昌郡,下都督府。武德五年析沙洲之常乐置,属陇右道。萧嵩传,开元十五年,吐蕃陷瓜州,执刺史田元献,以嵩为兵部尚书、河西节度使。嵩奏以命张守珪为瓜州刺史,修筑州城,招辑百姓,令其复业。张守珪传,以战功加银青光禄大夫,仍以瓜州为都督府,以守珪为都督。岑参为宇文判官诗,君从万里使,闻已到瓜州。盖必郑审尝官此州,故以是称之,今不可考矣。
  夔府书怀诗,苍生可察眉。列子,晋国苦咨,有郄雍者,能视盗之貌,察其眉睫之间而得其情。
  观公孙大娘姑子舞剑器行序记于郾城观公孙氏摊剑器浑脱。旧唐书郭山恽传,中宗引近臣宴集,将作大匠宗晋卿舞浑脱。胡三省注通鉴,长孙无忌以鸟羊毛为浑脱毡帽,人多效之,谓之赵公浑脱,因演以为舞。中宗神龙二年三月,并州清源县尉吕元泰上疏言,比见都邑坊市,相牢为浑脱、骏马、胡服,名为苏莫遮,非雅乐也。
  遣怀诗,元和辞大炉。扬雄解难,陶冶火炉。
  秋兴诗,直北关山金鼓震。史记封禅书,遂因其直北立五帝坛。
  波漂菰米沈云黑。梁庾肩吾奉和皇太子纳凉梧下应令诗,黑米生菰叶,青花出稻苗。
  久居夔府将适江陵四十韵,摆阖盘涡沸。鬼谷子有捭阖篇,捭、摆古今字,通。
  哭李尚书诗,奉使失张骞。旧唐书蒋王恽传,恽孙之芳,幼有令誉,颇善五言诗,宗室推之。开元末,为驾部员外郎。天宝十三载,安禄山奏为范阳司马。禄山反,自拔归西京,授右司郎中。历工部侍郎,太子右庶子。广德元年,遣之芳,兼御史大夫,使吐蕃,被留境上。二年而归,除礼部尚书,寻改太子宾客。
  秋色调春萆,王孙若个边。五臣注文选招隐土曰,屈原与楚同姓,故云王孙。
  宴王使君宅诗,留欢卜夜闲。闲字当从月,甫父名闲,自不须讳此闲字。说文闲,隙也。闲暇之闲本从隙生义,只是一字。至日遣兴诗,朱衣只在殿中闲。音异字同。
  韩文公诗注
  韩文公游青龙寺赠崔大补阙诗,侧耳酸肠难濯澣。是用诗柏舟如匪澣衣。秋怀诗,戚戚抱虚警。是用陆士衡叹逝赋节循虚而警立。注皆不及。
  通鉴注
  赋于民而食人二鸡子。赋于民而食者,取之于民也。人二鸡子者,每人令出二鸡子也。胡氏未注。
  几能令臧三耳矣。言几令人以为实有三耳。
  汉武帝太初三年,胶东太守延广为御史大夫。注,延广,史逸其姓。按延即姓也。三十九卷郑人延岑注,延,姓。岑,名。四十五卷有京兆尹南阳延笃。
  诸葛亮出师表云,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所谓败军乃当阳长阪之败。其云奉命则求救于江东也,注乃云,事见上卷文帝黄初四年。非。
  虞翻作表示吕岱,为爱憎所白。【原注】语出吴书。注曰,谗佞之人有爱有憎,而无公是非,故谓之爱憎。愚谓爱憎,憎也。言憎而并及爱,古人之辞宽缓不迫故也。又如得失,失也。史记刺客传,多人不能无生得失。利害,害也。史记吴王濞传,擅兵而别,多佗利害。缓急,急也。史记仓公传,缓急无可使者。游侠传,缓急,人之所时有也。成败,败也。后汉书何进传,先帝尝与太后不快,几至成败。同异,异也。吴志孙皓传注,荡异同如反掌。晋书王彬传,江州当人强盛时,能立异同。赢缩,缩也。吴志诸葛恪传,一朝赢缩,人情万端。祸福,祸也。晋欧阳建临终诗,潜图密己构,成此祸福端。皆此类。
  庾亮出奔,左右射贼,误中舵工,应弦而倒。船上咸失色,欲散。亮不动,徐曰,此手何可使着贼。注曰,言射不能杀贼,而反射杀舵工。自恨之辞也。非也。亮意盖谓有此善射之手,使着贼身,必应弦而倒耳。解嘲之语也。
  宋明帝泰始三年,沈文秀攻青州刺史明僧暠。帝遣辅国将军刘怀珍浮海救之,进至黔陬。文秀所署长广太守刘桃根将数千人戍不其城。怀珍军于洋水,遣王广之将百骑袭不其城,拔之。注云,洋水即巨洋水。按不其城在今即墨县西南,而巨洋水乃今之巨蔑河,在临朐、益都、寿光三县之境,与黔陬、不其相去三四百里,安能以百骑而袭取之乎?水经注云,拒艾水出黔陬县西南拒艾山,又谓之洋洋水。胶州志曰,洋河在州南三十里,发源铁橛山,东流入海。此即怀珍所屯军处耳。
  梁武帝大通二年,魏尔朱荣欲讨山东群盗,请敕蠕蠕主阿那瓌发兵,东趋下口,以蹑其背。注云,下口,盖指飞狐口。非也。此即居庸关下口。一百六十六卷注曰,幽州军都县西北有居庸关,湿余水出上谷沮阳县之东南,流出关,谓之下口。
  周主从容问郑译曰,我脚杖痕,谁所为也?对曰,事由乌丸轨、字文孝伯。谓由此二人也。下云因言轨捋须事,亦是译言之也。故轨见杀而孝伯亦赐死。注以字文孝伯属下读,而云孝伯何为出此言,误矣。【汝成案】此条亦见前卷谈氏说。
  突厥立刘武周为定杨可汗。注云,将使之定扬州。非也。杨者,隋姓。下条云,刘武周为定杨天子,郭子和为平杨天子。犹言定隋、平隋尔,杨字从木。
  武后永昌元年二月丁酉,尊魏忠孝王曰周忠孝,太皇妣曰忠孝太后。文水陵曰章德陵,咸阳陵曰明义陵。注云,武氏之先葬文水,士彟及其妻葬咸阳。非也。后父士彟葬文水,母杨氏葬咸阳。后章德改名昊陵,明义改名顺陵,其碑文云然。
  刘肃大唐新语,中宗宴兴庆池,侍宴者并唱回波词。给事中李景伯歌曰,回波词,持酒卮。微臣职在箴规,侍宴既过三爵,喧哗窃恐非仪。首二句三言,下三句六言,盖回波词体也。今通鉴作回波尔时酒卮,恐传写之误。【钱氏曰】考孟棨本事诗载沈俭期云,回波尔时俭期,流向岭外生归。又优人云,回波尔时栲栳,怕妇也是太好。俱以回波尔时四字开端,与景伯词同。大唐新语作回波词,持酒卮,当是传写之误。顾氏转引为据,翻疑通鉴有误,岂其然乎。
  唐穆宗长庆元年,刘总奏分所属为三道,以幽、涿、营为一道,平、蓟、妫、檀为一道,瀛、莫为一道。注云,营州治柳城,道里绝远。刘总奏以为一道,必有说。按新唐书地理志,营州,柳城郡。万岁通天元年,为契丹所陷。圣暦二年,侨治渔阳。开元五年,又还治柳城。意者中唐之世,复侨治于幽蓟之间。而史家自天宝乱后,于东北边事略而不详,故今无所考耶。
  李茂贞不敢称帝,但开岐王府,置百官,名其所居为宫殿,妻称皇后。注曰,自为岐王,而妻称皇后。妻之贵,逾于其夫矣。窃谓此事理之必不然,皇后乃王后之误。【杨氏曰】钱氏不敢称帝,而其国书书曰崩、曰世皇云云,则不敢称帝者,旁人之词也。名室曰宫殿,妻曰皇后者,其志也。
  后汉高祖纪,吴越内牙指挥使诸温。注,汉书地理志琅邪郡有诸县,盖以邑为氏也。非。按越有大夫诸稽郢。
  周太祖广顺元年,慕容彦超遣使入贡。帝虑其疑惧,赐诏慰安之,曰,今兄事已至此,言不欲繁,望弟扶持,同安亿兆。今兄者,太祖自谓也。事已至此,谓为众所推而即帝位也,观下文称之为弟,语意相对,可知注以汉祖为彦超之兄,改作令兄者非。
  卷二十八
  拜稽首
  古人席地而坐,引身而起,则为长跪。首至手则为拜手。手至地则为拜。首至地则为稽首。此礼之等也。君父之尊必用稽首。拜而后稽首,此礼之渐也。必以稽首终,此礼之成也。今大明会典曰,后一拜,叩头成礼。此古之遗意也。
  古人以稽首为敬之至。周礼太祝辨九拜,一曰稽首。注,稽首,拜中最重,臣拜对之礼。礼记郊特牲,大夫之臣不稽首,非尊家臣,以避君也。左传僖公二十三年,秦伯享晋公子重耳,公赋六月,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襄公三年,盟于长樗,公稽首。知武子曰,天子在,而君辱稽首,寡君惧矣。二十四年,郑伯如晋,郑伯稽首,宣子辞。子西相,曰,以陈国之介,恃大国而陵虐于敝邑,寡君是以请罪焉,敢不稽首。哀公十七年,盟于蒙,齐侯稽首,公拜。齐人怒,孟武伯曰,非天子,寡君无所稽首。国语,襄王使召公过及内史过赐晋惠公命,晋侯执玉卑,拜不稽首。内史过归以告王曰,执玉卑,替其贽也。拜不稽首,诬其上也。替贽无镇,诬王无民。可以见稽首之为重也。自敌者皆从顿首,李陵报苏武书称顿首。
  陈氏礼书曰,稽首者,诸侯于天子、大夫士于其君之礼也。然君于臣亦有稽首,书称太甲稽首于伊尹,成王稽首于周公是也。大夫于非其君亦有稽首,仪礼公劳宾,宾再拜稽首。劳介,介再拜稽首是也。盖君子行礼于其所敬者,无所不用其至。则君稽首于其臣者,尊德也。大大士稽首于非其君者,尊主人也。春秋之时,晋穆嬴抱太子顿首于赵宣子,鲁季平子顿首于叔孙,则顿首非施于尊者之礼也。【原注】礼书以顿首为首顿于手而已。
  荀子言平衡曰拜,下衡曰稽首,至地曰稽颡。似未然。古惟丧礼始用稽颡,盖以头触地,与稽首乃有容、无容之别。
  稽首顿首
  今表文皆云稽首、顿首。蔡邕独断,汉承秦法,群臣上书皆言昧死言。王莽盗位,慕古法,去昧死,曰稽首,光武因而不改,朝臣曰稽首顿首,非朝臣曰稽首再拜。【姚刑部曰】周礼大祝,辨九拜,一曰稽首。其仪右手至地,左手加诸右手,首加诸左手,是为拜手稽首。礼曰,稽首,据掌致诸地,以稽留其首于手之上,故曰稽首。二曰顿首,首不加于手而叩诸地。三曰空首,仪若稽首,而其拜甚速,不得稽留其首于手之上,若空未拜然。四曰振动,两手相击而后拜,所谓抃也,礼曰拜服也。稽首,服之甚也。顿首者,皇急以谢过。空首者,降拜以受赐。穆天子传,赐许男骏马十六,许男降,再拜空首。降空首者,臣节之共也。君辞之,则升成拜,成拜然后稽留其首。然而礼于降阶之拜亦曰稽首者,通言之耳。盖降阶者、固欲稽首然,然而君于时辞之矣,势不可以不速矣。振动之拜则以庆贺。此四者皆下之于上之利,君于神之至尊者及所致敬于臣之甚者则亦稽首焉,平交有所谢者则亦顿首焉。五曰吉拜,常祭之礼也,平交相接之常礼也。首与尻平,故荀子曰,平衡曰拜,下衡曰稽首。六曰凶拜,丧礼也。稽颡触地,无容而拜也。颡顿于地而稽留之曰稽颡。七曰奇拜,一拜也。八曰褒拜,再拜也。九曰肃拜,俯下手也。手相加致诸地曰手拜,自稽首以下皆手拜也。手不致诸地曰肃拜,礼以其不足言拜也,故曰介者不拜,肃而已矣。妇人非丧事,虽君赐,无手拜,肃而已矣。九拜之中,最轻者肃拜也,次吉拜,次稽首、空首、振动,次顿首,次凶拜,极矣。奇拜、褒拜以多寡为重,七者盖兼得名之。郑康成谓拜而后稽颡为吉拜,稽颡而后拜为凶拜者,非也。礼家记人子弟受宾吊赗仪,皆拜稽颡,故曰拜稽颡,哀戚之至隐也。为父母长子稽颡,非三年之丧,以吉拜,吉拜不稽颡也。苟稽颡,则凶拜矣。奚论其先后?使周公制礼,明以稽颡而后拜,乃得为凶拜也,则人皆识之矣,孔子不必言,吾从其至者矣。古人必以两手交为拜,稽颡在地,则两手不得交,故徒稽颡曰不成拜。成拜者,手拜也。【凤氏曰】男拜尚左手,先以右掌据地,乃以左掌交其上,而俯伏焉,故郊特牲曰,拜,服也。加敬焉,则俯首至手,周官太祝曰空首者也。弥加敬焉,则俯首顿地,曰顿首。稽首则首至地,稽留顷刻乃举,故郊特牲曰,稽首,服之甚也。遭丧拜则尚右手,哭而以首触地无容,迟迟举首曰稽颡,致哀也。稽首致敬,稽颡致哀,其情既大殊。稽首者先拜,稽颡者后拜,其节遂相反。元公制礼如是。后人以谢宾故,拜则后稽颡焉。孔子曰,拜而后稽颗,颓于其顺也。稽颡而后拜,颀乎其至也。二者皆凶拜,后稽颡则周衰之变礼。孔子从其至,犹之众拜乎上,违而从下之意,所以复礼也。士丧礼曰拜稽颡,谓拜礼用凶,即先稽颡。而文先言拜者,不知后人有后稽颡之变,则言稽颡而后拜可知也。康成以先稽颡者释太祝之凶拜,诚是。不以彼稽颡者为周衰变礼,而以为殷礼,引以释太祝之吉拜,则非。夫稽颡不得云吉,所云吉拜者,贾疏引杂记父在为妻不稽颡者是。他如舅姑之主妇丧,凡男妇之摄丧主者皆不稽颡,而变手之左右上者以别之,但别以手,无大远于吉,故曰吉拜。原拜义,字从两手,凡拜皆主手,言两手据地,俯伏者拜之,正即尚书之拜手,玉藻之据掌,大祝之奇拜也。褒拜以拜之数有加而别,振动以拜之容色变而别,吉拜以拜时手异尚而别,空首以拜而首至手而别,顿首、稽首、稽颡以拜而首至地各异而别,空首、顿首、稽首、稽颡皆拜时有为而为,非拜义所主也。若肃拜则更以立而俯下手,手不至地而别,拜主手言益可见矣。朱子曰,拜而后稽颡,先以两手据地如常,然后引首向前叩地。稽颡而后拜,开两手,先引首叩地,却交手据地如常。檀弓,秦穆公使吊重耳,重耳稽颡而不拜。曰稽颡矣,而又曰不拜,尤拜主手之确证。太祝注引尚书拜手当空首,是谓首拜至手。而拜属首,则顿首、稽首、稽颡,皆误认为正言拜也。至于振动之拜,施于事变不常,若后世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之意。或乃谓恪恭之极。如聘宾三退负序之属,不拜而致敬更甚于拜。夫既云不拜,即敬甚于拜,安得列九拜中?且以不拜而拜而列九拜,是更不问拜义所主,此不可以说经也。自太祝注以拜手当空首,而拜属首因谓拜手、稽首者,先作空首一拜,次作稽首一拜也。至吴幼清又混稽首、稽颡为一,谓以凶礼,故易首字为颡,以别于吉,遂谓先作稽首一拜,再作空首一拜,为稽颡而后拜矣。故稽首再拜而不受,再拜稽首而受。孟子之文偶有倒顺,阎百诗据康成吉凶拜之注,幼清稽颡即稽首之说,遂谓先稽首者为凶拜,后稽首者为吉拜,子思以凶拜示不受矣。嘻!以阎氏读书有识而承误不辨,且勿论。抑子思当日不受则不受耳,而乃以丧礼处,岂有此情事耶?阎氏又讲论语拜而受之曰若今之折腰一揖而已,再拜而送之曰两揖而己。夫折腰则尻高首下,俗所云打恭者也。以此当拜,当沿拜属首之误。不知古无折腰礼,古之揖,身微俯,手平心推向前耳,见郑康成礼注。论语上如揖,集注曰手与心齐,亦其征也。左传成公十六年,却至肃使者。杜注曰,肃手至地,若今揖。大误。夫手至地则折腰矣,甲者将为两手据地俯伏之拜,则札叶菱其肢体而有所不便,故用妇人肃拜,立而身微俯,敛两手当心少下移而已。方氏三礼析疑亦沿杜氏之误,而谓下其首而俯首至地曰肃拜,总缘不识拜主手言,而不属首也。【凌学博曰】空首,君答臣之拜也。君拜其臣皆空首,若特敬其臣则拜手稽首,如太甲之于伊尹,成王之于周公,非常礼也。贾氏仪礼疏云空首拜,君答臣下拜法是也。至于穆天子传许男再拜空首,郭注空首,头至于地,则即稽首,非此空首矣。振动即丧礼拜而后踊也。振动之拜,诸儒言人人殊,惟杜子春得之。盖凶事之振动犹吉事之稽首,皆拜之最重者。士丧礼,君使人赗,主人皆拜稽颡成踊。非君之吊禭赠则拜而不踊。是拜而后踊,于君始行之,故曰与稽首同。杜子春曰,振读为振铎之振,动读为哀恸之恸。其义甚明,惜先后郑之失其解也。
  百拜
  百拜字出乐记。古人之拜如今之鞠躬,故通计一席之间,宾主交拜近至于百。注云,壹献,士饮酒之礼,百拜以喻多是也。【原注】徐伯鲁曰,按乡饮酒礼无百拜,此特甚言之耳。若平礼止是一拜、再拜,即人臣于君亦止再拜,孟子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是也。礼至末世而繁,自唐以下即有四拜。大明会典,四拜者,百官见东宫亲王之礼。见其父母亦行四拜礼。其余官长及亲戚朋友相见止行两拜礼。是四拜唯于父母得行之。今人书状,动称百拜何也?
  古人未有四拜之礼。唐李涪刊误曰,夫郊天祭地止于再拜,其礼至重,尚不可加。【赵氏曰】如李涪说,是唐人郊庙尚祗再拜,前明会典,臣见君行五拜礼,见亲王、东宫四拜,子于父母亦四拜。盖仪文度数久则习以为常,成上下通行之具,故必须加隆以示差别,亦风会之不得不然也。今代妇谒姑章,其拜必四。详其所自,初则再拜,次则跪献衣服、文史,承其筐篚,则跪而受之,常于此际授受多误,故四拜相属耳。
  战国策,苏秦路过洛阳,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谢。此四拜之始,盖因谢罪而加拜,非礼之常也。【原注】黄庭经十读四拜朝太上,亦是加拜。
  今人上父母书用百拜,亦为无理。若以古人之拜乎,则古人必稽首然后为敬,而百拜仅宾主一日之礼,非所施于父母。若以今人之拜乎,则天子止于五拜,而又安得百也?此二者过犹不及,明知其不然而书之,此以伪事其亲也。
  洪武三年。上谕中书省臣曰,今人书札多称顿首再拜百拜,【沈氏曰】香祖笔记云,一书载,米元章与人书,至某再拜则置笔几上,正衣冠,对书再拜。昔人于书问间古道如此。皆非实礼。其定为仪式,令人遵守。于是礼部定仪,凡致书于尊者称端肃奉书,答则称端肃奉复。敌己者称奉书、奉复。上之与下称书寄、书答。卑幼与尊长则曰家书敬复。尊长与卑幼则曰书付某人。
  九顿首三拜
  九顿首出春秋传。然申包胥元是三顿首,未尝九也。杜注,无衣三章,章三顿首。每顿首必三,此亡国之余,情至迫切,而变其平日之礼者也。七日夜哭于邻国之庭,古人有此礼乎?七日哭也,九顿首也,皆亡国之礼也,不可通用也。
  韩之战,秦获晋侯,晋大夫三拜稽首。古但有再拜稽首,无三拜也。申包胥之九顿首,晋大夫之三拜也。
  楚语,椒举遇蔡声子,降三拜,纳其乘马。亦亡人之礼也。
  周书宣帝纪,诏诸应拜者皆以三拜成礼。后代变而弥增,则有四拜。不知天元自拟上帝,凡冕服之类十二者皆增为二十四,而笞棰人亦以百二十为度,名曰天杖,然未有四拜。
  东向坐
  古人之坐以东向为尊。故宗庙之祭,太祖之位东向。即交际之礼,亦宾东向而主人西向。【原注】汉书注,如淳曰,君臣位南北面,宾主位东西面。新序,楚昭奚恤为东面之坛一,秦使者至,昭奚恤曰,君客也,请就上位是也。史记。赵奢传言,括东向而朝军吏。田单传言,引卒东乡坐,师事之。淮阴侯传言,得广武君,东乡坐,西乡对,师事之。王陵传言,项王东乡坐陵母。周勃传言,每召诸生说士,东乡坐,责之趣为我语。田蚡传言,召客饮,坐其兄盖侯南乡,自坐东乡,以为汉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挠。南越传言,王太后置酒,汉使者皆东乡。汉书盖宽饶传言,许伯请之,乃往,从西阶上,东乡特坐。楼护传言,王邑父事护。时请召宾客,邑居樽下,称贱子,上寿。坐者百数,皆离席伏。护独东向正坐,字谓邑曰,公子贵如何?后汉书邓禹传言,显宗即位。以禹先帝元功,拜为太傅,进见东向。桓荣传言,乘舆尝幸太常府,令荣坐东面,天子亲自执业。【原注】皆待以宾师之位。此皆东向之见于史者。曲礼,主人就东阶,客就西阶。自西阶而升,故东乡。自东阶而升,故西乡。而南乡特其旁位,如庙中之昭,故田蚡以处盖侯也。
  孝文纪,西乡让者三,南乡让者再。注,宾主位东西面,君臣位南北面。是时群臣至代邸上议,则代王为主人,故西乡。
  旧唐书,卢简求子汝弼为河东节度副使,府有龙泉亭,简求节制时,手书诗一章在亭之西壁。汝弼复为亚帅,每亭中燕集,未尝居宾位西向,俯首而已。是唐人亦以东向为宾位也。
  坐
  古人席地而坐,西汉尚然。汉书隽不疑传,登堂坐定,不疑据地曰,窃伏海滨,闻暴公子威名旧矣是也。
  古人之坐皆以两膝着席,有所敬,引身而起,则为长跪矣。史记范睢传言,秦王跽而请,秦王复跽。而褚先生补梁孝王世家,帝与梁王俱侍坐太后前,太后谓帝曰,吾闻殷道亲亲,周道尊尊,其义一也。帝跪席举身曰,诺。是也。礼记坐皆训跪。三国志注引高士传言,管宁尝坐一木榻,积五十余年,未尝箕股其榻上,当膝处皆穿。以此。
  土炕
  北人以土为床,而空其下以发火,谓之炕。古书不载。【原注】诗瓠叶传,炕火曰炙。正义曰,炕,举也,谓以物贯之而举于火上以炙之。左传,宋寺人柳炽炭于位,将至则去之。新序,宛春谓卫灵公曰,君衣狐裘,坐熊席,隩隅有竃。汉书苏武传,凿地为坎,置煴火。是盖近之,而非炕也。【原注】庾信小园赋,管宁藜床虽穿而可坐,嵇康锻灶既暖而堪眠。旧唐书东夷高丽传,冬月皆作长坑,下然煴火以取暖。此即今之土炕也,但作坑宇。
  水经注,士垠县有观鸡寺,寺内有大堂甚高,广可容千僧。下悉结石为之,上加涂塈。基内疏通,枝经脉散。基侧室外四出爨火,炎势内流,一堂尽温。此今人暖房之制,形容尽之矣。
  冠服
  汉书五行志曰,风俗狂慢,变节易度,则为剽轻奇怪之服,故有服妖。余所见五六十年服饰之变亦已多矣,故录其所闻以视后人焉。
  豫章漫钞曰,今人所戴小帽以六瓣合缝,下缀以檐如筩。阎宪副闳谓予言,亦太祖所制,若曰六合一统云尔。杨维桢廉夫以方巾见太祖,问其制,对曰,四方平定巾。上喜,令士人皆得戴之。商文毅用自编民,亦以此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