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書卷一 帝紀第一

  〔一〕神武上

  齊高祖神武皇帝,姓高名歡,字賀六渾,渤海蓚人也。六世祖隱,晉玄菟太守。隱生慶,慶生泰,泰生湖,三世仕慕容氏。及慕容寶敗,國亂,湖率眾歸魏,為右將軍。湖生四子,第三子謐,仕魏位至侍御史,坐法徙居懷朔鎮。謐生皇考樹,性通率,不事家業。住居白道南,數有赤光紫氣之異,鄰人以為怪,勸徙居以避之。皇考曰:「安知非吉?」居之自若。及神武生而皇妣韓氏殂,養於同產姊婿鎮獄隊尉景家。

  神武既累世北邊,故習其俗,遂同鮮卑。長而深沉有大度,輕財重士,為豪俠所宗。目有精光,長頭高顴,齒白如玉,少有人傑表。家貧,及聘武明皇后,始有馬,得給鎮為隊主。鎮將遼西段長常奇神武貌,謂曰:「君有康濟才,終不徒然。」便以子孫為託。及貴,追贈長司空,擢其子寧用之。神武自隊主轉為函使。嘗乘驛過建興,雲霧晝晦,雷聲隨之,半日乃絕,若有神應者。每行道路,往來無風塵之色。又嘗夢履眾星而行,覺而內喜。為函使六年,每至洛陽,給令史麻祥使。祥嘗以肉啗神武,神武性不立食,坐而進之。祥以為慢己,笞神武四十。及自洛陽還,傾產以結客,親故怪問之。答曰:「吾至洛陽,宿衛羽林相率焚領軍張彝宅,朝廷懼其亂而不問,為政若此,事可知也。財物豈可常守邪?」自是乃有澄清天下之志。與懷朔省事雲中司馬子如及秀容人劉貴、中山人賈顯智為奔走之友,懷朔戶曹史孫騰、外兵史侯景亦相友結。劉貴嘗得一白鷹,與神武及尉景、蔡雋、子如、賈顯智等獵於沃野。見一赤兔,每搏輒逸,遂至迴澤。澤中有茅屋,將奔入,有狗自屋中出,噬之,鷹兔俱死。神武怒,以鳴鏑射之,狗斃。屋中有二人出,持神武襟甚急。其母兩目盲,曳杖呵其二子曰:「何故觸大家!」出甕中酒,烹羊以飯客。因自言善暗相,遍捫諸人皆貴,而指麾俱由神武。又曰:「子如歷位顯,智不善終。」飯竟出,行數里還,更訪之,則本無人居,乃向非人也。由是諸人益加敬異。

  孝昌元年,柔玄鎮人杜洛周反於上谷,神武乃與同志從之。醜其行事,私與尉景、段榮、蔡雋圖之,不果而逃,為其騎所追。文襄及魏永熙后皆幼,武明后於牛上抱負之。文襄屢落牛,神武彎弓將射之以決去。后呼榮求救,賴榮透下取之以免。〔二〕遂奔葛榮,又亡歸尒朱榮於秀容。先是,劉貴事榮,盛言神武美,至是始得見,以憔悴故,未之奇也。貴乃為神武更衣,復求見焉。因隨榮之廄,廄有惡馬,榮命翦之。神武乃不加羈絆而翦,竟不蹄齧,已而起曰:「御惡人亦如此馬矣。」榮遂坐神武於床下,屏左右而訪時事。神武曰:「聞公有馬十二谷,色別為群,將此竟何用也?」榮曰:「但言爾意。」神武曰:「方今天子愚弱,太后淫亂,孽寵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乘時奮發,討鄭儼、徐紇而清帝側,霸業可舉鞭而成。此賀六渾之意也。」榮大悅,語自日中至夜半,乃出。自是每參軍謀。後從榮徙據并州,抵揚州邑人龐蒼鷹,止團焦中。〔三〕每從外歸,主人遙聞行響動地。蒼鷹母數見團焦赤氣赫然屬天。又蒼鷹嘗夜欲入,有青衣人拔刀叱曰:「何故觸王!」言訖不見。始以為異,密覘之,唯見赤蛇蟠床上,乃益驚異。因殺牛分肉,厚以相奉。蒼鷹母求以神武為義子。及得志,以其宅為第,號為南宅。雖門巷開廣,堂宇崇麗,其本所住團焦,以石堊塗之,留而不毀,至文宣時遂為宮。既而榮以神武為親信都督。

  于時魏明帝銜鄭儼、徐紇,逼靈太后,未敢制,私使榮舉兵內向。榮以神武為前鋒。至上黨,明帝又私詔停之。及帝暴崩,榮遂入洛,因將篡位。神武諫,恐不聽,請鑄像卜之,鑄不成,乃止。孝莊帝立,以定策勳,封銅鞮伯。及尒朱榮擊葛榮,令神武喻下賊別稱王者七人。後與行臺于暉破羊侃于泰山,尋與元天穆破刑杲于濟南。累遷第三鎮人酋長,常在榮帳內。榮嘗問左右曰:「一日無我,誰可主軍?」皆稱尒朱兆。曰:「此正可統三千騎以還,堪代我主眾者唯賀六渾耳。」因誡兆曰:「爾非其匹,終當為其穿鼻。」乃以神武為晉州刺史。於是大聚斂,因劉貴貨榮下要人,盡得其意。時州庫角無故自鳴,神武異之。無幾而孝莊誅榮。

  及尒朱兆自晉陽將舉兵赴洛,召神武。神武使長史孫騰辭以絳蜀、汾胡欲反,不可委去。兆恨焉。騰復命。神武曰:「兆舉兵犯上,此大賊也。吾不能久事之。」自是始有圖兆計。及兆入洛,執莊帝以北,神武聞之,大驚。又使孫騰偽賀兆,因密覘孝莊所在,將劫以舉義,不果。乃以書喻之,言不宜執天子以受惡名於海內。兆不納,殺帝,而與尒朱世隆等立長廣王曄,改元建明。封神武為平陽郡公。及費也頭紇豆陵步藩入秀容,逼晉陽,兆徵神武。神武將往,賀拔焉過兒請緩行以弊之。神武乃往往逗遛,〔四〕辭以河無橋不得渡。步藩軍盛,兆敗走。初,孝莊之誅尒朱榮,知其黨必有逆謀,乃密敕步藩令襲其後。步藩既敗兆等,以兵勢日盛。兆又請救於神武,神武內圖兆,復慮步藩後之難除,乃與兆悉力破之。藩死,深德神武,誓為兄弟。時世隆、度律、彥伯共執朝政,天光據關右,兆據并州,仲遠據東郡,各擁兵為暴,天下苦之。

  葛榮眾流入并、肆者二十餘萬,為契胡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誅夷者半,猶草竊不止。兆患之,問計於神武。神武曰:「六鎮反殘,不可盡殺,宜選王素腹心者私使統焉。若有犯者,直罪其帥,則所罪者寡。」兆曰:「善,誰可行也?」賀拔允時在坐,請神武。神武拳毆之,折其一齒,曰:「生平天柱時,奴輩伏處分如鷹犬,今日天下安置在王,而阿鞠泥敢誣下罔上,請殺之。」兆以神武為誠,遂以委焉。神武以兆醉,恐醒後或致疑貳,遂出,宣言受委統州鎮兵,可集汾東受令。乃建牙陽曲川,陳部分。有款軍門者,絳巾袍,自稱梗楊驛子,願廁左右。訪之,則以力聞,常於并州市撘殺人者,乃署為親信。兵士素惡兆而樂神武,於是莫不皆至。居無何,又使劉貴請兆,以并、肆頻歲霜旱,降戶掘黃鼠而食之,皆面無穀色,徒污人國土,請令就食山東,待溫飽而處分之。兆從其議。其長史慕容紹宗諫曰:「不可,今四方擾擾,人懷異望,況高公雄略,又握大兵,將不可為。」兆曰:「香火重誓,何所慮也。」紹宗曰:「親兄弟尚爾難信,何論香火。」時兆左右已受神武金,因譖紹宗與神武舊有隙,兆乃禁紹宗而催神武發。神武乃自晉陽出滏口。路逢尒朱榮妻鄉郡長公主,自洛陽來,馬三百匹,盡奪易之。兆聞,乃釋紹宗而問焉。紹宗曰:「猶掌握中物也。」於是自追神武,至襄垣,會漳水暴長,橋壞。神武隔水拜曰:「所以借公主馬,非有他故,備山東盜耳。王受公主言,自來賜追,今渡河而死不辭,此眾便叛。」兆自陳無此意,因輕馬渡,與神武坐幕下,陳謝,遂授刀引頭,使神武斫己。神武大哭曰:「自天柱薨背,賀六渾更何所仰,願大家千萬歲,以申力用。今旁人搆間至此,大家何忍復出此言。」兆投刀於地。遂刑白馬而盟,誓為兄弟。留宿夜飲,尉景伏壯士欲執兆。神武齧臂止之曰:「今殺之,其黨必奔歸聚結。兵饑馬瘦,不可相支,若英雄崛起,則為害滋甚。不如且置之。兆雖勁捷,而兇狡無謀,不足圖也。」旦日,兆歸營,又召神武,神武將上馬詣之,孫騰牽衣,乃止。兆隔水肆罵,馳還晉陽。兆心腹念賢領降戶家累別為營,神武偽與之善,觀其佩刀,因取之以殺其從者,從者盡散。於是士眾咸悅,倍願附從。初,魏真君中內學者奏言上黨有天子氣,云在壺關大王山。太武帝於是南巡以厭當之,〔五〕累石為三封,斬其北鳳凰山,以毀其形。後上黨人居晉陽者,號上黨坊,神武實居之。及是行,舍大王山六旬而進。將出滏口,倍加約束,纖毫之物,不聽侵犯。將過麥地,神武輒步牽馬。遠近聞之,皆稱高儀同將兵整肅,益歸心焉。遂前行,屯鄴,求糧相州刺史劉誕,誕不供。有車營租米,神武自取之。

  魏普泰元年二月,神武自軍次信都,高乾、封隆之開門以待,遂據冀州。是月,尒朱度律廢元曄而立節閔帝,欲羈縻神武。三月,乃白節閔帝,封神武為渤海王,徵使入覲。神武辭。四月癸巳,又加授東道大行臺、第一鎮人酋長。龐蒼鷹自太原來奔,神武以為行臺郎,尋以為安州刺史。神武自向山東,養士繕甲,禁侵掠,百姓歸心。乃詐為書,言尒朱兆將以六鎮人配契胡為部曲,眾皆愁怨。又為并州符,徵兵討步落稽。發萬人,將遣之,孫騰、尉景為請留五日,如此者再。神武親送之郊,雪涕執別,人皆號慟,哭聲動地。神武乃喻之曰:「與爾俱失鄉客,義同一家,不意在上乃爾徵召。直向西已當死,後軍期又當死,配國人又當死,奈何!」眾曰:「唯有反耳。」神武曰:「反是急計,須推一人為主。」眾願奉神武。神武曰:「爾鄉里難制,不見葛榮乎,雖百萬眾,無刑法,終自灰滅。今以吾為主,當與前異,不得欺漢兒,不得犯軍令,生死任吾則可,不爾不能為取笑天下。」眾皆頓顙,死生唯命。神武曰若不得已,〔六〕明日,椎牛饗士,喻以討尒朱之意。封隆之進曰:「千載一時,普天幸甚。」神武曰:「討賊,大順也;拯時,大業也。吾雖不武,以死繼之,何敢讓焉。」

  六月庚子,建義於信都,尚未顯背尒朱氏。及李元忠與高乾平殷州,斬尒朱羽生首來謁,神武撫膺,曰:「今日反決矣。」乃以元忠為殷州刺史。是時兵威既振,乃抗表罪狀尒朱氏。世隆等祕表不通。八月,尒朱兆攻陷殷州,李元忠來奔。孫騰以為朝廷隔絕,不權立天子,則眾望無所係。十月壬寅,奉章武王融子渤海太守朗為皇帝,年號中興,是為廢帝。時度律、仲遠軍次陽平,尒朱兆會之。〔七〕神武用竇泰策,縱反間,度律、仲遠不戰而還。神武乃敗兆於廣阿。十一月,攻鄴,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神武起土山,為地道,往往建大柱,一時焚之,城陷入地。麻祥時為湯陰令,神武呼之曰:「麻都!」祥慚而逃。永熙元年正月壬午,拔鄴城,據之。廢帝進神武大丞相、柱國大將軍、太師。是時青州建義,大都督崔靈珍、大都督耿翔皆遣使歸附。行汾州事劉貴棄城來降。〔八〕閏三月,尒朱天光自長安,兆自并州,度律自洛陽,仲遠自東郡,同會鄴,眾號二十萬,挾洹水而軍,節閔以長孫承業為大行臺總督焉。神武令封隆之守鄴,自出頓紫陌。時馬不滿二千,步兵不至三萬,眾寡不敵。乃於韓陵為圓陣,連牛驢以塞歸道,於是將士皆有死志,四面赴擊之。尒朱兆責神武以背己。神武曰:「本戮力者,共輔王室,今帝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報讎耳。」神武曰:「我昔日親聞天柱計,汝在戶前立,豈得言不反邪?且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義絕矣。」乃合戰,大敗之。尒朱兆對慕容紹宗叩心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將輕走。紹宗反旗鳴角,收聚散卒,成軍容而西上。高季式以七騎追奔,度野馬崗,與兆遇。高昂望之不見,哭曰:「喪吾弟矣!」夜久,季式還,血滿袖。斛斯椿倍道先據河橋。初普泰元年十月,歲星、熒惑、鎮星、太白聚於觜,參色甚明。太史占云,當有王者興。是時,神武起於信都,至是而破兆等。四月,斛斯椿執天光、度律送洛陽。〔九〕長孫承業遣都督賈顯智、張歡入洛陽,執世隆、彥伯斬之。兆奔并州。仲遠奔梁州,遂死焉。時凶蠹既除,朝廷慶悅。初未戰之前月,章武人張紹夜中忽被數騎將踰城,至一大將軍前,敕紹為軍導向鄴,云佐受命者除殘賊。紹迴視之,兵不測,整疾無聲。將至鄴,乃放焉。及戰之日,尒朱氏軍人見陣外士馬四合,蓋神助也。

  既而神武至洛陽,廢節閔及中興主而立孝武。孝武既即位,授神武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世襲定州刺史,增封並前十五萬戶。神武辭天柱,減戶五萬。壬辰,還鄴,魏帝餞於乾脯山,執手而別。

  七月壬寅,神武帥師北伐尒朱兆。封隆之言:「侍中斛斯椿、賀拔勝、賈顯智等往事尒朱,普皆反噬,今在京師,寵任,必搆禍隙。」神武深以為然,乃歸天光、度律於京師,斬之。遂自滏口入。尒朱兆大掠晉陽,北保秀容。并州平。神武以晉陽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定居焉。尒朱兆既至秀容,分兵守險,出入寇抄。神武揚聲討之,師出止者數四,兆意怠。神武揣其歲首當宴會,遣竇泰以精騎馳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神武以大軍繼之。二年正月,竇泰奄至尒朱兆庭。軍人因宴休惰,忽見泰軍,驚走,追破之於赤洪嶺。兆自縊,神武親臨厚葬之。慕容紹宗以尒朱榮妻子及餘眾自保烏突城,〔一0〕降,神武以義故,待之甚厚。

  神武之入洛也,尒朱仲遠部下都督橋寧、張子期自滑臺歸命,神武以其助亂,且數反覆,皆斬之。斛斯椿由是內不自安,乃與南陽王寶炬及武衛將軍元毗、魏光、王思政搆神武於魏帝。舍人元士弼又奏神武受敕大不敬。故魏帝心貳於賀拔岳。初孝明之時,洛下以兩拔相擊,謠言曰:「銅拔打鐵拔,元家世將末。」好事者以二拔謂拓拔、賀拔,言俱將衰敗之兆。時司空高乾密啟神武,言魏帝之貳,神武封呈。魏帝殺之,又遣東徐州刺史潘紹業密敕長樂太守龐蒼鷹令殺其弟昂。昂先聞其兄死,以矟刺柱,伏壯士執紹業於路,得敕書於袍領,來奔。神武抱其首,哭曰:「天子枉害司空!」遽使以白武幡勞其家屬。時乾次弟慎在光州,為政嚴猛,又縱部下取納,魏帝使代之。慎聞難,將奔梁。其屬曰:「公家勳重,必不兄弟相及。」乃弊衣推鹿車歸渤海。逢使者,亦來奔。於是魏帝與神武隙矣。

  阿至羅虜正光以前常稱藩,自魏朝多事,皆叛。神武遣使招納,便附款。先是,詔以寇賊平,罷行臺。至是,以殊俗歸降,復授神武大行臺,隨機處分。神武常賚其粟帛,議者以為徒費無益,神武不從,撫慰如初。其酋帥吐陳等感恩,皆從指麾,救曹泥,取万俟受洛干,大收其用。河西費也頭虜紇豆陵伊利居河池,〔一一〕恃險擁眾,神武遣長史侯景屢招不從。

  校勘記

  〔一〕 北齊書卷一 按此卷原缺,後人以北史卷六齊紀上神武紀補。

  〔二〕 賴榮透下取之以免 諸本「透」作「遽」。北史卷六百衲本、南本、北本、汲本作「透」,殿本作「遽」。按當時「投」常通作「透」,「透下」即「投下」。補北齊書者不解其意,故改作「遽」,殿本北史又依北齊書誤文改北史,今從北史百衲本改。

  〔三〕 後從榮徙據并州抵揚州邑人龐蒼鷹止團焦中 按本書卷一九蔡雋傳稱「太原龐蒼鷹」,又說蒼鷹「居於州城,高祖客其舍」。考并州太原郡屬沒有「揚州」縣,只有陽邑縣。疑這裏衍「州」字,當時地名常用同音字,「揚邑」即「陽邑」。蒼鷹乃太原陽邑人而居於并州城中。

  〔四〕 神武乃往往逗遛 「往往」,諸本都脫一「往」字,今據資治通鑑(下簡稱通鑑)卷一五四。通志卷一六北齊紀補。

  〔五〕 太武帝於是南巡以厭當之 諸本「武帝」上無「太」字。冊府元龜(下簡稱冊府)卷二0三。凡校記中所注冊府頁碼都據中華書局影印本)通志卷一六有。按上文記真君年號,作「太武帝」是,今據補。

  〔六〕 神武曰若不得已 按「曰」字文義不洽,疑是「因」之訛。通志卷一六作「陽」,當因「曰」字不可通而改作。

  〔七〕 時度律仲遠軍次陽平尒朱兆會之 諸本「陽平」作「洛陽」,北史卷六作「晉陽」。按魏書卷一一後廢帝紀中興元年十月己酉條,卷七五尒朱兆傳、尒朱仲遠傳,卷八0斛斯椿傳、賈顯智傳,北史卷四八尒朱兆傳、尒朱仲遠傳敘這次戰事都說尒朱氏的軍隊集結在陽平。通鑑卷一五五此處也作陽平。陽平今山東莘縣,和當時尒朱兆駐軍的廣阿(今河北隆堯縣),高歡所據的信都(今河北冀縣),相去都不太遠,洛陽、晉陽遠在後方,不合當時軍事形勢,知皆陽平之誤,今改正。

  〔八〕 行汾州事劉貴棄城來降 諸本「州」下衍軍字。按本書卷一九、北史卷五三劉貴傳,冊府卷一八六,漢魏南北朝墓誌集釋劉懿(即劉貴)墓誌(圖版二九四)都說他是行汾州事,今據刪「軍」字。

  〔九〕 斛斯椿執天光度律送洛陽 按魏書卷一一後廢帝紀中興二年(五三一)四月稱「囚送天光、度律於齊獻武王」。當斛斯椿執送二人時,高歡還沒有入洛陽,乃是送於高歡軍前,故這一段下文又說「神武深以為然,乃歸天光、度律於京師斬之」。京師即洛陽,如果先已送到洛陽,這句話就解釋不通。這裏「洛陽」二字當是「神武」之誤。

  〔一0〕慕容紹宗以尒朱榮妻子及餘眾自保烏突城 諸本「烏」作「焉」,南本乃本書卷二0慕容紹宗傳作「馬」。北史卷五二紹宗傳作「烏」。按本書卷一七斛律金傳武定三年攻山胡,稱高歡「度赤谼嶺,會金於烏突戍」。尒朱兆最後戰敗之地,上文說是赤洪嶺,自即赤谼嶺,則紹宗所保的城應即斛律金傳的烏突戍。考隋書卷三0地理志中離石郡太和縣條、太平寰宇記卷四二石州臨泉縣條都說北周在此地置烏突郡、烏突縣。這裏作「焉」作「馬」均誤,今從北史慕容紹宗傳改正。

  〔一一〕河西費也頭虜紇豆陵伊利居河池 南本及北史「河池」作「苦池河」。按魏書卷一一出帝紀永熙三年(五三四)正月稱高歡「討費也頭於河西苦洩河」。「洩」「泄」同,北史的「苦池河」,當是「苦泄河」之訛,這裏作「河池」,又是「苦泄河」的倒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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